所以自然也并非是个多么有心机的人。
瞧着比谢嘉莹似乎要稍稍好些,其实也不过是年纪大了,瞧着多了几分沉稳而已。
旁的,其实没有太大差别。
正是因为阿嫣能瞧得明白这些,所以即便清楚如今的谢夫人是要向她兴师问罪,却也并不畏惧。
只一副喜极而泣的模样,“母亲终于愿意见我了,实在是太好了。”
静竹皱了皱眉,道:“阿嫣小姐随奴婢来吧。”
阿嫣连连点头,跟着静竹去了前院。
谢夫人原本以为这已经过去好几日了,她再见阿嫣,应当已经能心平气和。
可当真正瞧见静竹将她带进来之时,还是禁不住捏紧了手中茶杯。
阿嫣却只恭恭敬敬地上前来向谢夫人行了礼,道:“母亲,您终于愿意见阿嫣了。”
谢夫人抬眸看向眼前人,只见她姿态恭敬,眼底一如往日般带着几分天真,就好似这些日子以来什么事情也不曾发生。
她的脸色冷了几分,但却依旧令她起了身,“阿嫣,这几日发生了许多的事,你与行玉之间……我也是看在眼里。”
“我知道,你迟早都是嫁进我们谢家来做妾室的。”
对于这件事,谢夫人早已想开了。
而阿嫣却依旧做出一副惶恐的模样来,连连摇头道:“母亲,阿嫣不敢有这种心思……”
谢夫人却只是接着道:“今日唤你过来,并非是想听你认错道歉或是说些别的,事情已经发生,你再说这些,原本也改变不了什么,我只是想提醒提醒你。”
“往后不管你是作为我谢家的义女,还是当真成了行玉的妾室,都该收起你那些算计的心思来,你若是再做出那些伤人害己的事情来,谢家,也定然是再容不下你。”
她说完这些话,目光便定定地落在了阿嫣身上。
尽管阿嫣依旧是一副怯生生的模样,但谢夫人早已在她这样一副伪装中吃过亏了,自然是不可能再被她这般蒙骗了去。
她今日令阿嫣过来,不过是想与她将该说的话说个明白而已。
倘若往后再有这般算计之事,她或是将阿嫣驱逐出府又或是别的,总之都已经提前说了个清楚。
也并非没有由头。
至于阿嫣再如何伪装,谢夫人显然已经没有兴致再看下去了。
直接道:“你听明白了我的意思,就先回去歇着吧,你这副可怜的作派,只留到行玉面前去表演就是,在我面前如此表演,倒是浪费了。”
谢夫人的话说得直接,令阿嫣也是不由得尴尬了一瞬。
那滴将落未落的泪珠落下来也不是,不落也不是,最终还是拿出帕子擦了擦,而后向谢夫人行礼退了出去。
她也不是傻子,既然谢夫人已经完全不吃她这一套了,那确实不必再花费心力表演。
况且这谢家的主心骨到底是谁,她早已看得明白。
别人相不相信她不重要,谢行玉相信她就足够了。
所以她刚出了主院,便转了头直接往谢行玉的院子方向去了。
而谢行玉此时正在看书。
书案上放置着的是底下人刚泡好的热茶。
他将书页翻过一页,便顺势端起那茶水饮了一口。
一口下去,他却不由微微皱了眉,“今日的茶,是换了?”
里边侍奉的下人闻言,连忙应道:“是,旧日里用的茶已经用完了,所以奴婢给您换了新茶。”
“还是换回旧日的茶。”谢行玉放下手中杯子,“新换的我喝不习惯。”
那下人迟疑片刻,到底是一脸为难地说了实话,“将军,这往日里的茶都是江小姐送来的,从前还不等将军喝完,江小姐便会遣人送了新的过来,如今这……”
下边的话他不敢说出口,但其中意思已经很是明了。
如今他们二人已是退了婚,自然不好再去问江奉容要什么东西了。
谢行玉听得这话,恍惚间好似也想起来有一回江奉容给他拿了新茶,与他道:“谢朝,夏日里干燥容易上火,这是我自个做的茶,里头放了菊花和蜂蜜,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是你喝着会舒服些。”
这应当是好些年前的事情了,后来他喝习惯了这茶,倒也没主动问江奉容要过,只是府中却总有这种茶源源不断地喝着。
往日他只对这一切习以为常,倒是从不曾细想过。
如今却……
那下人见他面色实在不好,只得硬着头皮开口道:“若是将军实在想喝,不若奴婢去向江小姐讨要个制茶的方子。”
如今去问江奉容要这茶叶的配方,其实并非会是件多难的事儿。
两人退婚之时虽然闹得难看,但他们心里都明白江奉容的性子,万万不可能在这种小事上与他们为难。
可谢行玉却摇头道:“不必了。”
那下人只得点头应了声“是”。
但后边谢行玉却也再不曾碰过那杯茶水。
阿嫣过来时,瞧见的便是这般景象。
谢行玉见她过来,皱眉道:“你怎么过来了?”
阿嫣忽略他并不算太好的语气,笑着道:“将军已经好些日子不曾指导过阿嫣的字的,阿嫣记得将军曾经说过,练字这种事必然是不能懈怠的,懒怠个一两日,或许就不进则退了。”
说着她将几张新练的字拿了出来,“将军帮阿嫣瞧瞧,可有进步?”
谢行玉将目光放在那宣纸上,见上边写的字已经像模像样,不由点了点头,“你进步颇大。”
可顿了片刻之后又道:“只是你总跟着我学也是不合适的,我并非是什么书法大家,总这样跟着我学,怕是会走歪了道。”
阿嫣脸色微微一变,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却听谢行玉又道:“我吩咐人给你请一个女夫子来,你的字原本写得娟秀,这样跟着我练下去,怕是当真要学偏了,到时候不伦不类,倒是可惜。”
阿嫣原本自然不是当真多想练字,只是单纯想有个可以与谢行玉亲近的由头罢了。
却不想谢行玉却如此说。
刚来谢府时,她还能说自个在这上京之中只与他一人相识,并不想接触旁人。
以这样一个理由拒绝谢行玉给她另寻夫子。
可是如今她却已经在这谢府住了好几个月,这其中又是发生了这样多的事儿,她若是再这般说,就会显得有些假了。
所以最终她只得勉强应了下来。
见她点头答应,谢行玉便道:“若是没有别的事,你就先回去吧。”
如此三言两语,竟就要将她打发了。
阿嫣心下自然不甘,她已经有好几日不曾见到谢行玉,今日好不容易见上一回,却只与他说了两句话。
这般下去,谢行玉怕是不出几日便要彻底将她抛之脑后。
不过她还不曾离开,便有人匆忙进来向谢行玉禀报,“将军,鸣翠坊那边送了一顶头面过来,说是将军在头面那儿定下的。”
此时那前来禀告之人其实神色也有些尴尬。
他们自然知晓那头面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只是此时也只能装作不知,甚至要在阿嫣面前说明此事。
谢行玉神色一顿,道:“让她送进来吧。”
那下人应了声“是”,而后便退了下去。
不消多时,鸣翠坊的人便将那顶红宝石头面拿了进来。
退婚之事早已传闻地人尽皆知,鸣翠坊的人哪里有不知晓此事的道理?
只是这头面总留在鸣翠坊也不合适,毕竟是谢行玉一早定下的东西,所以到底还是将它送了过来。
鸣翠坊的人此时神色也有些尴尬,但还是上前道:“谢将军,这便是您前些日子在我们坊里定下的头面,你看这……”
谢行玉的目光落在那顶头面上,确实是极为华丽的。
硕大的红宝石周围缀满了大大小小的珍珠,再加上富贵极了的金色做配,不论是谁人戴上,恐怕也能将她衬托地华贵端庄。
若是江奉容戴上……
谢行玉当初第一眼瞧见这头面,就已经想象过江奉容戴上它的模样。
她向来打扮得素净简单,鲜少有在这种事情上多花些心思的时候,但谢行玉却觉得她很是适合这样华贵的装扮。
她样貌本就出众,若是能带上这顶头面,便是满园春色,在她面前,也是要逊色几分的。
可如今,到底是没了这机会。
阿嫣亦是看向那顶红宝石头面,目光一下便被它吸引了去,感叹道:“好漂亮的头面!”
她并非不懂得掩饰自己内心所想之人,但此刻,她的目光确实是有些挪不开来了,她喃喃道:“这便是将军与江姐姐大婚时打算用的头面吗?”
“真是可惜了,江姐姐执意退了婚事,没有机会带上这样漂亮的头面。”
第五十二章
谢行玉却并未说些什么, 只是吩咐底下人道:“将它收起来吧。”
底下人应道:“是。”
而后从鸣翠坊的人手里将这头面接了过来,而后便要拿下去收好。
可阿嫣突然在这时开口道:“将军,阿嫣从不曾见过这样漂亮的头面, 可否让阿嫣试一试它?”
触及到阿嫣期待的目光,谢行玉却皱了皱眉, “无论如何, 阿嫣,这都不是你应当想的东西。”
阿嫣的笑意顿时僵在了脸上,谢行玉当着底下的人如此说,那当真是一点颜面也不曾给她留。
她自然有些难堪。
可谢行玉却并未顾及她, 已经吩咐底下人将头面收好。
而那鸣翠坊的人也越发察觉到此时的气氛古怪, 既然已经将东西送到,自然是很快告退。
房中只余下阿嫣与一个在此侍奉的下人。
谢行玉垂眸继续看书, 但却没忘记与阿嫣道:“若是没有别的事,你也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