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干净、唇角还总是带着些顽劣的笑意。
谢嗣音哭得狠, 声音也哑得厉害:“对不起......仡濮臣,你原谅我。”
“不对,都是你逼我的......”
“我也不想这样, 都是你逼我的。”
窗外雨声徐徐,间间歇歇地扣打青瓦,如同千里孤坟上的悲鸣和挽歌。
雨声落得凄凄切切, 谢嗣音的哭声更多了一重惨惨戚戚。
过了大约五六息的时间,谢嗣音突然将枕头一扔, 看着少年被捂得绯红的脸颊, 放声哭了出来。
“怎么不继续按下去了?”冷不丁地, 一道温和清澈的声音突然响起。
谢嗣音哭声一停, 整个人吓得几乎要弹跳起来。
仡濮臣慢慢睁开眼,眼底是沉得望不到底的深渊, 他望着她又缓缓问了一遍,声音里没有丝毫的杀气和怒气,似乎只是简单的问询:“为什么不按下去了?”
谢嗣音抿着唇,不敢再出声,可眼里的泪珠就同六月的黄梅雨一样,霏霏不绝。
仡濮臣坐起身,朝她伸出手去,似是想要抓她。
谢嗣音心下一突,下意识就要往后退。可身后就是炕沿,再退的话,人就直接摔下去了。
仡濮臣眼疾手快地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将她往回一拉,重新扯了回来。
谢嗣音低垂着头,使劲拍打他的手臂。
一滴滴泪珠接连砸到他的手背,仡濮臣沉默片刻,叹了口气,抬手轻轻擦去她脸颊的泪水:“哭什么?不是你想着要杀我吗?”
声音平静到了极致,谢嗣音却忍不住哭得更厉害了。
仡濮臣似乎没有办法了,叹息一声,将人往怀里一拉,薄唇吻了上去。
馥郁的花香还有淡淡的血腥气瞬间席卷过来,谢嗣音下意识就开始推拒他。
仡濮臣手下扣着她的后脑,细细舔吻她的唇瓣,不疾不徐,从容不迫。在趁着她终于张口呼吸的瞬间,舌尖轻轻滑了进去,轻轻勾缠。
不同于之前如凶兽扑食一般狼吞虎咽。这一次,少年亲吻的动作温柔至极,如同对待寒月深冬难得开放的夜幽昙花,一点又一点地摩挲,搓弄。
谢嗣音被这个温柔的抵丨弄,心魂都渐渐飘散到云端之上了。
从未有过的安宁在两人中间蔓延开来,如同一对温柔缠绵的眷侣。
窗外的风打着旋儿地透过韧皮纸往里飘,凉凉的水意弥漫到屋内各个角落。
空气越来越凉,可两人的体温却渐渐升了上来。
你情我浓,就好像之前那场激烈的争吵与蓄意的谋杀完全不存在一样。
直到谢嗣音被吻得喘不开气,瘫软在他怀里,再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仡濮臣才松开了她。
谢嗣音低喘着又哭了出来,不明不白,也难以明白。
仡濮臣握着她的下巴抬起来,女人雾雨濛濛的眼中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少年重新吻了上去,咸咸的,带着人世间最苦的苦涩。
谢嗣音被他这一反常态的态度弄得再哭不出来了,吸了吸鼻子,沙哑着声音道:“你想怎样?”
仡濮臣轻笑了一声,退开一些,然后双手握着女人的腰肢将她转向窗外的方向。
男人动作太快,谢嗣音惊呼一身,双手下意识抓紧了他的肩头。
仡濮臣浅浅地勾了勾唇,眉眼安静清秀,就像十七八岁干净美好的温柔少年。
谢嗣音却压根不敢这样想他,尤其是在她刚刚对他动了杀心,还付诸实践的情况下。
他怎么可能会毫无反应、毫无芥蒂呢?
可这个男人似乎真的不介意,他将她转过来之后,就从身后环住她,下巴搁在她颈间轻声问道:“郡主看到什么了?”
谢嗣音有些没反应过来,忍不住“啊”了一声。
谢嗣音如今穿在身上的,还是之前被他撕开的衣裳。身前勉强还能挡住,可背后却盛出一大片皎月似的白。
仡濮臣埋头轻咬了口女人的后颈,哑着声音重复了一遍:“窗外,郡主看见什么了?”
谢嗣音被这个诡异的状态激得浑身发冷,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仡濮臣将身子更紧地贴了上去,试图将温热的体温传送过去,声音跟着越发温柔:“郡主还冷吗?”
谢嗣音吞了吞口水,摇摇头,声音艰涩道:“不冷了。”
“嗯。”仡濮臣低低应了一声,就不说话了,重新将头埋在她的后颈□□。
谢嗣音试图躲了躲却被男人握着腰肢,根本挣脱不开,只得干巴巴道:“有些痒。”
仡濮臣又低低应了声,但是动作却没有丝毫停止。
谢嗣音深吸了口气,这个人真的要疯了吧?!!
“嗯?”仡濮臣薄唇越来越往下,一声低哑的问询从他喉间发出。
谢嗣音身子有些发颤:“什么?”
仡濮臣咬住她脊背上的一口软肉,轻轻吮咬含糊道:“外面有什么?”
谢嗣音这才意识到他是认真的,深吸一口气,凝眸朝外看去。
窗外青瓦矮屋檐,天上覆着灰云,携带着大雨滂滂沛沛地朝檐下泻来。
谢嗣音抿了抿唇:“雨?”
“还有呢?”男人啄吻得更加往下了一些。
女人身子一凛,闭了闭眼,继续朝着远处望去,远山润碧湿翠,交叠着苍苍绿色。
是万籁都歇的岑寂。
“青山?”
仡濮臣没有应声,继续吮吻。
也不是!!
谢嗣音觉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窗外自有一片天地,谁知道这个疯子想听什么答案。
谢嗣音目光从远处收了回来,目光一划,突然福至心灵:“檐下风铃?”
她瞧见了老婆婆门前挂着的一串铃铛,在风里叮当作响。
仡濮臣低低的应着,薄唇仍旧没有停下攻击。
还不是!!
谢嗣音咬了咬唇,却没咬住破碎的闷哼:“够了!”
仡濮臣不仅不够,还得寸进尺地咬了一口女人中间的脊椎骨,不疼,还有些酥麻。
谢嗣音身子一僵,开始在他怀里挣扎起来。
仡濮臣叹了口气,终于饶过她了,声音说不出的幽然:“郡主可曾想过分一丁点儿的目光给墙角下的野草?”
谢嗣音猛然意识到,她刚刚拿他比做山间的野草,如今这是找回来了。
果然——
仡濮臣擒住她的下颌,将她面对着自己,目光落寞:“郡主眼里也是从来没有我的吧。”
少年说得委屈可怜,一双清澈瞳孔却盛满了幽深潮意,几乎将人整个吸入进去。
谢嗣音一时说不出话来。
“如此也好。”话音落下的瞬间,仡濮臣重新低头吻了上去。
仍旧是一次温柔的亲吻。
就像信徒在俯首亲吻神佛的衣角,珍惜而小心。
谢嗣音闭着眼软在他怀里,如同翻越千山之后,沉入万水深流。
一吻结束,谢嗣音脸上盈满了绯色嫣然,带着止不住的喘。
仡濮臣轻笑一声,浅浅啄吻着她的唇瓣,给她顺气。
等她呼吸彻底平稳下来之后,仡濮臣才安静开口:“郡主喜欢他吗?”
谢嗣音一愣,回过神来,面色一时怔然。
仡濮臣低垂着眼眸瞧她,面色是说不出的平静,就好像无论结果是什么,他都坦然接受一样。
谢嗣音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喜欢澄朝吗?喜欢吧。
京城第一美男子,芝兰玉树、矜雅清贵,有如重霄之上的神仙中人。
早年间,她曾在太后膝下受教。而太后正好是陆澄朝的姑祖母,现今英国公的姑姑。
他们之间也算得上青梅竹马。
最重要的是,他待她极好——珍视且尊重。
尤其是在傅姮娥的事情上,她当时其实很是惊讶的。世间没有几个男儿是能有那般胸襟和认识的。
她欣赏他,也感到无比的幸运——这样的一个人会是她的未婚夫。
温柔且无坚不摧。
更何况,倘若不选他,她又该选什么人呢?
仡濮臣吗?
她还没有理清楚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在她的记忆中,根本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可是她又会在某些时候,在这个人的身上感到一份莫名的熟悉。
难道......他们之间,曾经真的发生过什么?
谢嗣音眸光微凝,倘若她记忆真的有问题,那只能是去年冬的那三月了。
仡濮臣不知道这个女人的心思如何转换,只是瞧着她沉默许久,惨笑一声,黯了眸子:“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