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苦,甜的。”陆澄朝笑得越发端雅从容,眉染春情。
谢嗣音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咬着唇,哼出一声:“不许说话了!”
陆澄朝好脾气的点头:“好。”
可男人的视线仍旧灼灼如火烧,根本难以忽视。谢嗣音继续道:“也不许再看我了。”
陆澄朝弯唇笑了笑,目光却仍是一错不错的瞧着她:“不看昭昭,我还能看哪里?”
谢嗣音抿着唇,又送出一勺药汁:“我不管,反正不许看我。”
陆澄朝低头喝过,眼眸弯弯,荡起无限波光:“好,都听你的。”
男人垂下眸子,去瞧碗中汤药,竟真的不再看她。
离开这道如烧如灼的视线,谢嗣音才松下一口气,将汤药喂完之后,瞧着案上的蜜饯问道:“要吃一口吗?”
陆澄朝点点头,眉眼间俱是柔软笑意。
谢嗣音瞧着他一动不动的模样,一时无奈。不过,如今药也喂了,也不差一个蜜饯。想到这里,她捻起一颗送到他唇边,可到了嘴边,才发现喂药和喂蜜饯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形式。
喂药,中间还有一个汤勺隔着。
可喂蜜饯,却是直接用手。
男人因着伤势未好,唇色浅淡如同春日泛白的樱粉。而谢嗣音手指修长,冷白如玉,如此送到她唇边的时候,两相色泽碰撞,瞬间漾起无数旖旎心思。
更何况——
陆澄朝俯身含住蜜饯的时候,舌尖却似乎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指,那是比她双手还要发烫的温度。
一股子电流瞬间从手指处蔓延至全身,又酥又麻。谢嗣音忍不住哆嗦一下,连忙撤回手,双手扶上轮椅两侧:“你你你先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说完就似乎要走了,可没等她将轮椅转过头,刚刚还说着双手不能用力的男人却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在谢嗣音慌张看过去的时候,他温柔的笑了笑,然后将人给提到了床榻之上,半仰在他的腿上。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谢嗣音惊呼一声,双手推着他的胸口,声音里含了怒:“澄朝,你做什么?”
陆澄朝闷哼一声,似乎被她碰到了伤处,谢嗣音下意识松了手劲,就连怒火也降了三分:“碰到你的伤处了?”
陆澄朝勾了勾唇,笑得温软:“昭昭还是舍不得伤我。”
谢嗣音瞬间恍然他在诈她,语气不好道:“松开!”
陆澄朝摇摇头,仍旧笑得温柔,握着她的手清瘦却十分有力,让女人根本挣脱不开。一副强硬的姿态,声音却低柔得很:“昭昭那天说了,可以换个时间的。”
谢嗣音:什么?
陆澄朝微微俯下身子,面上仍一副仙人之姿,只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双琥珀色的凤眸变得浓郁如墨,几乎让她再看不透那底下生起的几多波澜。
“现在是时间了吗?”
没有等到谢嗣音的回答,男人直接俯身含住了她的唇。
淡淡的苦涩药香和着他本身清雅的雪松木香,一齐朝着谢嗣音涌来,细细密密地几乎让她整个人包裹其中。
他的吻同他的人一样,温柔得如同寒冰消融之后的雪水,不疾不徐,缓缓而来。于不声不响间就撬开了贝齿,勾引了舌尖,完成了战争的胜利。
不战而屈人之兵,那是最高级的兵法。
谢嗣音眼中所有的不敢置信和恐慌不安,都似乎在这徐徐抵进间得到安慰与平复。
那是完全不同于仡濮臣的吻,如果说那个人也有温柔的时候,那更多的是野兽餍足之后的慵懒温柔。
可陆澄朝不是,他的温柔就像九天之上的神祇降下垂怜,温柔到了极致,也......舒服到了极致。
谢嗣音恍恍惚惚的看着他,却又无比真实的意识到——
如今亲吻她的不是别人,
是陆澄朝。
陆澄朝似乎察觉到她的分神,将舌尖从她口中轻轻撤出,双眸含笑的看着他:“昭昭在想谁?”
谢嗣音冷不丁的回神,慌张道:“没没没有谁?”
陆澄朝却没有任何生气的意思,眼中仍旧是温柔情意,他重新落下,含着她的唇瓣呢喃道:“昭昭想谁都没有关系的。”
“那个人带给你的记忆,我都会一一覆盖过去。”
“总有一天,你看到的想到的——都只会剩下我。”
偏执的话语,却温柔到极致的抚丨慰。谢嗣音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跟着微弱下来了,再难生出一丝抵抗的心思。
就这样吧。
谢嗣音几近无力的闭上双眼,大脑一片空白,意识跟着飘忽远去,整个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水乳交融、生死与共。
等到陆澄朝终于松开她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整个身体都微微颤抖起来,睁开的双眼笼起一层水雾,如同晨起枝头的春露,鲜艳欲滴。
哪怕刚刚做完这种事,陆澄朝的神色却仍旧从容温和,优雅若仙,让人生不起一丝一毫玷污的念头。
他勾了勾唇,眼里氤氲起的柔情似乎终于有了着落。
“昭昭,我想这样很久了,很久很久。”
等离开英国公府之后,谢嗣音整个人还有些没回过神来,愣愣望着某一处发呆。
直到身旁青无和花苓掩着唇笑出声,她才醒过来,眯眼瞧她们:“笑什么?”
青无抿着唇继续偷笑。
花苓却笑嘻嘻的开了口:“郡主和陆世子感情好,我们做奴婢的瞧着自然是开心啊。”
谢嗣音黑黝黝的眸子盯着她,一声不吭。
花苓吐吐舌头,不敢再说话了。
谢嗣音淡淡哼了一声,不再理会这两个促狭的小蹄子,出声道:“你们明天去趟大兴恩寺吧,让方丈供奉七个牌位。都是这次故去的暗卫,还有一个是澄朝身边的听风。”
青无面色一正,点了点头。
花苓却掰着手指数了数道:“咱们府里五个人我都晓得,再加上一个听风,这才六个人。还有一个人是谁啊?”
谢嗣音抿了抿唇,不知沉默了多久,才缓缓开口:“是一只......”
“救了我的小狗。”
第33章 试探
“郡主, 要不我们还是回府吧。陛下允了您出门探望陆世子,可没有允许您去藏书阁。”
谢嗣音坐的稳稳当当八风不动,话也说得正气凛然:“去藏书阁只是顺路, 主要是进宫拜见一下皇伯父。这一次云安让皇伯父跟着受惊了, 于情于理都得去拜见一下。”
花苓咬咬唇,指着前头黑瓦绿柱、简洁大气的藏书阁,小声道:“可既然是拜见陛下, 您怎么倒先来了藏书阁啊?”
谢嗣音淡淡恩了一声:“若是见过皇伯父, 他要派人送我回府, 这里不就来不了了吗?”
花苓:所以您就是想要来藏书阁了!!
藏书阁的书吏远远就瞧见了谢嗣音等人, 一溜烟儿的迎上来道:“郡主安好, 今儿郡主怎么来藏书阁了?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吩咐一声,小人给您送到府里去就好了。”
谢嗣音盈着笑意摆手道:“不必,顺路过来瞧瞧。我记得西南一带的书籍记载都在二楼是吧?”
书吏笑得殷勤:“郡主记得清楚。”
谢嗣音点点头, 示意身后人将她抬上去:“你自去忙就好了,我去瞧瞧。”
藏书阁一共三层,一层为陛下讲经筵之处, 设计宽敞、庄重肃穆;二层藏天下图书经略三千有余,分门别类的码放、标签齐整,不过光线极暗, 不宜观赏;三层则放着世间珍罕的孤本,未得允许不得进入。
谢嗣音打量一圈之后, 抿了抿唇示意随从退到楼下, 只留了青无、花苓二人在身边。
花苓一脑子雾水:“郡主, 你要找什么东西?”
谢嗣音停在书架最外侧, 朝二人道:“你们两个帮我找找与苗疆蛊术相关的书籍,无论什么, 都拿过来给我瞧瞧。”
青无和花苓对视一眼,默不作声地找了起来。
阁楼光线晦暗,只有朝南的一面砌了窗子,穿过书架斜斜落到木质地板上,留下些许斑驳的倒影。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了又停,停了又响。
直到整个阁楼都彻底暗了下来,青无才重新带着花苓过来:“郡主,没有找到。”
谢嗣音清泠泠的眸子望过去,眸色沉沉:“一本都没有?”
两个人摇摇头:一本都没有。
苗疆蛊术不可能不被收录进藏书阁。
除非,有人提前都拿走了。
谢嗣音转过轮椅,面上再没有别的反应:“那走吧。”
可转动的瞬间,她动作突然一顿,眸光一凝,朝着花苓道:“你把那本书拿过来给我瞧瞧。”
花苓循着视线看过去,只见在最外围书架、最底下竖排着的书籍上面,横放了一本巴掌大的小册子,书名似乎用了洒金墨欧体,如此才能在这昏暗的视线下晃入眼中。
花苓将小册子取出来,看见的一瞬间,惊讶出声:“郡主,是苗疆蛊......”
谢嗣音“嘘”了一声。
花苓当即反应过来,咬咬唇,将小册子塞进了怀里。
谢嗣音:“回吧。”
到了楼下,书吏还在门口候着,谢嗣音敛目想了想,看向青无。
青无反应甚是敏锐,当即出声道:“大人,我们郡主伤了腿,想着这些天寻一些西南地区的奇闻逸事打发时间,可楼上怎么一本都没有了呢?不知是被谁借了去?”
书吏哎呦一声,连忙出声道:“西南别的地区还好,唯独苗疆一带的书籍记录都被西南侯府的人给借了去。”
青无一愣:“西南侯府?”
书吏也跟着一愣,笑道:“莫不是青无姑娘还不知道这消息?如今郑安伯被陛下封了西南侯,下个月就要去赴任了。大前天将藏书阁所有苗疆一带的书籍都借了去,郡主若是想看,可以朝西南侯去借两本?”
青无转头看向谢嗣音。
谢嗣音淡淡哦了一声:“原来如此,我拿来不过是瞧个热闹罢了,哪里比得上西南侯的正事要紧。今日辛苦书吏了,云安告辞。”
走了两步,谢嗣音又似乎想到什么道:“对了,这两天都有谁来过藏书阁?”
书吏一愣,想了想摇头:“来来往往的人太多了,像承平王府家的郡主,恩国公家的三公子,还有一些翰林院的大臣......不知郡主是想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