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笙满意的扯起唇角。
“如何?”
楼上三人从头到尾欣赏完了这出戏。
虽不知道下面两人说了些什么,但从看着谢云笙替盛愿带簪,又到两人执手相看泪眼,最后‘携手’离去谢幕,周寻和安子澜对这出戏格外满意。
但怕谢云霆这个活阎王冲动掀桌冲下楼,看戏也不忘两人双面夹击用了十足的力道将人按在座位上。
等人都走远了,才松了神经各自坐下喝着已经凉透的茶降火气。
周寻忍不住感慨:“那丫头和谢云笙倒是情投意合的般配,谢云笙不愧是当年京中玉面公子,若我是女子,早就迫不及待以身相许。”
拍了拍谢云霆的肩膀继续叹息:“谢二,说不定人家早就爱慕上你的大哥,你纯属自作多情的添乱。”
“老周,别浑说!”安子澜啧了一声,捂住了周寻的嘴,可心里确实一样的想法。
谢云霆神色晦暗不清一言不发,显然心情差到了极致。
……
一连几天平静的日子,终于在樱花含苞待放的日子迎来了每年京中最热闹的春日宴。
除了春节中秋,春日宴算是京中最为重视的节目,主要是为了一年的丰收祈福,要整整举行三日。
因侯府负责监管各处确保节日顺利进行,谢家两位公子都要在春日宴的现场小住半个月,盛愿自然就成了跟着谢云笙服侍的人,一起出府小住。
临行前,主母特意将她喊过去交代了许多大少爷的出行习惯和注意身体的问题,就连收拾的包裹也是派了身边的安嬷嬷里外检查了多遍,套了足足两厢车的物件才肯放他们出门。
等马车出了城门,原本还老老实实坐着的盛愿早就耐不住性子,扒着窗户呼吸着自由的空气。
一路上就连瞧见了样貌怪异的鸟都会高兴的亮了眼眸。
马车不过走了小半个时辰就到了地方。
扶着谢云笙下了车,盛愿好奇打量着周围搭建的棚子和架子,转头远远就看到蓝天绿草下,一身黑衣的谢云霆被几位穿官服的人围着,捏着图纸正和人谈论着什么。
从那夜之后,她又好几日没在府里见过他。
只是几日不见,竟精瘦了不少,更多了几分凌然的气质。
“盛愿?望什么呢?”
谢云笙声音唤回了盛愿得目光,她心虚的抓起车厢里的包裹往住处的帐子里搬,等第二趟时转身险些撞进一堵胸膛,被人抬手扶了一把手里的包裹才没落在地上。
“大哥,虽天暖了,入夜还是寒气重,晚些我让人多送两个炭盆来,烟道已经疏通好了,若有其他不便让下人来找我。”
熟悉慵懒的嗓音让盛愿心里一紧,悄悄抬头,腰上扶着她的手正好收回。
谢云笙点头:“好,我方才看了进度不错,原本该是我来做这些的,这些日子辛苦了,都清减了不少。”
“应该的。”谢云霆懒洋洋一笑,不置可否:“都是谢家的差事,只盼着我不给大哥你丢人就是了。”
“怎么会丢人,来的路上盛愿还夸这台子搭的好看。”
突然点了名在她头上,盛愿就像突然被推出来站在众人眼下,咬了咬唇不知是不是因为有事瞒着他,竟然面对谢云霆有些紧张。
没想到谢云霆只是扫了她一眼点点头,交代完几句便又被人喊走,连一丝目光都没多停留在她身上。
盛愿脸上的愕然都没藏住,若是平日,哪怕主母在场谢云霆都要玩笑几句,偏突然转了性子。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到了晚上,谢云霆才再次出现,陪着谢云笙用了晚膳,又问了些调配人员的问题,桌子上的书和图纸摞的高高的,严肃认真的眉眼立体傲然,眼眸里仿佛有光在流转。
盛愿第一次见着如此正色的谢云霆,不知不觉她已然见证过谢云霆无数面,却越发不了解眼前的人究竟那一面才是真实的。
谢云霆见着了谢云笙眼下的疲惫,“今日也不早了,大哥也累了早点休息,有什么事还是明日再议,这些书我先拿回去。”
谢云笙点头,揉着太阳穴站起身,想起什么唤起了盛愿:“东西太多,盛愿你拿一些送过去,就不用过来伺候,直接歇下吧。”
盛愿点头,刚要去抱书,谢云霆唇角微微跳动,冷淡开口拒绝:“不必了,不过几本书。”说着也不管谢云笙的诧异,拿起书微微颔首后,径直离开。
谢云霆在躲着他。
盛愿原本出游兴奋的心,却彻底开心不起来了,反而觉得有些闷闷的难受。
明明那晚,谢云霆还是那么用力的抱着她,怎么转眼间就拒人于千里之外。
盛愿想起戏文里,那些男子没了新鲜感立刻将女子丢弃厌弃的例子,她此时是被厌弃了么?抬头看着天上的繁星,盛愿猛然想起什么,抓起手腕上的珠串愤愤的拽了下来,抬手就想要扔出去。
可举起了手,直到胳膊都酸了,又鬼使神差的重新戴回到手上。
不。
她一开始只是为了要回她的玉坠,现在这样挺好,若是谢云霆真的厌弃了她,那她再开口要回自己的东西,也就没理由不给了。
盛愿安慰好自己,转身回帐子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这幅模样正好让树下的主仆看在眼里。
十五斜着眼看着自家主子抿紧的下唇,晃了晃手中抱着的匣子问:“东西还送么?”
谢云霆沉默了片刻,低声一笑,转身离开:“赏你了。”
挑着眉,上次扬州的那些点心他馋了好久被送到盛愿那了,一口没吃到。十五盘腿坐在草地上迫不及待打开盒子,却傻了眼。
里面摆着十二生肖的糖人。
可这分明只有孩子才吃。
第32章 丫鬟和少爷厮混在一起
下定了决心不让谢云霆的忽热忽热影响她游玩的心情。
盛愿起了个大早,兴致高昂的端着洗漱用的水就进了大少爷的帐子,昨日来的路上他们路过了一处瀑布,景致很好,许医官也特意交代过谢云笙的身体应当多出门散心,排解郁气。
这些日子除了他们和安排各项事宜的宫人,官员,还算清净,等春日宴那三日,到处都是热闹,再想清清静静去玩个水,赏个景就不是易事了。
“少爷,今天日头好,咱们去赏风景……”
笑容瞬间消失。
瞧见坐在桌前正和谢云笙用膳的人,盛愿垮下脸将水盆放下,连招呼都不打,只当没看到走到床前整理起床铺。
谢云笙点头:“巧了,你和云霆想到一处了,他一早就准备了车马要带咱们出去玩一日。”
“哦……”
不冷不热嗯了一声,盛愿将被子叠了又拆,原本整理了一夜的心情又乱糟糟的,就是不愿意转头看到身后那个身影。
“早膳有多的,你也来吃。”
淡淡的吩咐,让盛愿手上的动作一顿,咬紧了下唇只当没听见。
谢云笙也转过头:“盛愿?既然云霆开口,你就过来一起用膳吧。”
大少爷开口,盛愿不能再装作听不见,走到桌前看着桌子上的早膳,不争气的吞了口水,可瞥了一眼谢云霆旁边的空位,又对上他那张还是不冷不热的脸,顿时捏紧了拳头闷声拒绝:“这不合规矩,奴婢只是个丫鬟怎能和主子厮混在一起。”
“噗……”
正巧十五端着刚烙好的水煎包进来,听到这话险些笑出声,放下盘子捂着嘴走到一旁忍得面容扭曲。
谢云霆皱紧了眉放下碗,一言难尽的转眸看向盛愿。
也不知道她的脑子是怎么长的,这种词也能张嘴就来,厮混一词也是她一个小丫头随口用在男女之间的么。
粉腮因为生气鼓起一个小包,像极了他在山中行军时见过的松鼠,谢云霆忍住想要捏住她脸的冲动,再次开口:“这里不是在府里没那么多规矩,十五平日也是同我一起用膳,难道你还要主子们等你单独吃完才出发?”
说完斜了一眼到十五头上,原本还在憋笑的脸顿时绷着恢复了黑炭模样,坐下后抓起包子就往嘴里塞。
盛愿张了张嘴,这下彻底没有了借口,只能不情不愿坐在十五和谢云霆的中间,在外面自然比不得在府里,帐子里空间有限,放的桌子也不算大,原本三四个人坐着也还绰绰有余,偏十五是个壮硕乳如牛的体格,撸起袖子吃起饭一个人就占了半个桌子,他又不敢去挤左手边的谢云笙,只能不断缩小盛愿得位置。
盛愿吃起饭身体绷得直直的,可还是被不断挤的,伸手去拿素饺指尖不小心碰到谢云霆的手背。
小小的触碰,让盛愿垂着眼眸,心却小小的跳动了一下。
没成想身边的谢云霆突然毫无征兆地站起身,“我吃好了,大哥慢点吃不急。”
位置是空下来了,可盛愿紧咬着下唇,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碗里的米粥,怎么都没了胃口。
路上盛愿和谢云笙坐在马车上。
谢云霆和十五骑着高头大马,只带着一个驾车的护卫。
路上春色好,特意放慢步子,将车厢的帘子尽数挽起悠悠然的欣赏一路上的景色。
盛愿从沿途的景色落在谢云霆的背影上,隔着两三步的距离,好几次视线相交,谢云霆总是很快移开了视线。
她在心里想了一路,到底也没想明白究竟是何时得罪了他,哪怕告诉她个原委,或是将玉坠送给她,告诉她从此两人再无关系,那她的心情就会重新好转起来,也不会再纠结。
一直冷冷淡淡的,也不算刻意疏远,就当真只是像对待正常府里的下人那样。
盛愿眼眶突然就红了,眼眶里涌上无数的热气随时都会泪水将落未落,她硬生生的忍着。
直到下了车,也只是垂头丧气跟在大少爷身后提不起兴致来。
要去瀑布,还需要翻过一次小山丘。
盛愿望着谢云笙手里的拐杖,懊恼着她怎么就不问清楚选了这么个地,犹豫着找借口换其他地方,谢云笙反而先开了口:“这山恐怕我自己上有些困难,但总得经历一番辛苦才更更珍惜景致,云霆咱们比赛,看谁能先到那处。我这身子就和十五一组,你带着盛愿一起也算是均匀了实力,谁都不占便宜。”
“大少爷,奴婢要和您一起,奴婢不会拖后腿的。”
盛愿此时比之前更加不愿意和谢云霆单独一起,直接开口拒绝。
倒是谢云霆听到这安排眉锋微微一动,见他已经将衣袍挽好,开口道:“何必要比赛,我陪大哥一起上去,一路上谈天阔论也不会觉得累。”
“那可不行。”
幽幽一顿,谢云笙语气也多了几分意味深长:“谢家的人骨子里就喜欢比高低,今日还只是开始,过些日子只怕要比试的日子更多。”
盛愿没听明白这话的意思,无措的左右转头,明明是说爬山,可落在耳朵里,却总觉得还有旁的意思。
对面的大少爷,沉稳的竹青色长袍,一贯温润的眼眉此时却凉得似是被霜染过,让人猜不透,就连谢云霆虽还是那副目光飘忽玩味的漫不经心,薄唇轻咧,声音却沉稳认真:“我永远不会和大哥争高低,从前不会,往日更不会。”
“哦?是么。”
静默了须臾。
盛愿禁不住的有些心慌:“少爷,要不咱们还是别比赛了,您知道奴婢不认识路,万一走丢了,遇到了老虎将奴婢吃了可怎么办。”
“放心,有他在,老虎吃不了你。”
谢云笙略微倾身,单手搁在树干上,将衣摆挽成不影响行动的模样:“我也没说旁的,就当是热身,等春日宴开始,就是京中各家公子表现的时刻,自然处处都要分个高低……”他说得悠然自得,好似真的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半分其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