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愿!”
刚追上去两步,却险些撞上了人。
“姑娘小心,高声容易惊了官家的圣驾。”
一身浅绿的衣衫执着玉杖,翩翩如玉的气质,含笑的立在那就让人心里升起好感。
“公子,不,大人见笑了。”
鸿鸢急忙福着身,她往日也见过不少达官贵人这些年见识过不少世面,但来京中日子短,京中风土人情和其他处还是有所不同。
就像眼前的人哪怕衣着低调,但京中扔快砖头都有可能砸中的是五品以上的大臣,这人周身气质又不与奴仆相同,格外矜贵儒雅自然喊大人最稳妥。
谢云笙微微点头,柔声道:“别怕,盛愿是我房里的人。扬州第一嗓,我早有耳闻鸿鸢姑娘的名号,只是可惜昨日没能听见姑娘的天籁。你是盛愿从前的好友?”
目光清雅,气质上佳鸿鸢没想到盛愿的主子是这样好看的郎君,被这样的人夸赞,饶是见多了俊郎男子的她也忍不住红了耳垂。
放下了心里的戒备。
知道盛愿瞒着戏楼里的事,鸿鸢避重就轻,只说两人从前是住一起的邻居。
“让大人见笑了,昨突然患了嗓疾,只能请……请了旁人顶替,若想听奴家唱戏过些日子奴家的戏楼就落在京中。只是我要离开想着这丫头还有东西在我那,正好带在身边,怕一时半会不好再见,今日就给她了。这才失了礼。”
顿了顿,鸿鸢见谢云笙目光干净,始终含笑没有其他贵人的高傲和不屑,信任和好感更是倍增。
忽而一笑:“瞧我这急的,既然大人您在这,能不能劳烦您等一等,我去取来您替我转交。”
握着玉杖的手微微摩挲,谢云笙笑意加深:“举手之劳,我同你一起,省的再奔波一趟嗓子见风。”
听谢云笙说要一起去取,鸿鸢不安的瞥了眼他衣袍盖住的腿,好在一路上谢云笙和她一来一往聊着扬州的风土人情,让人如沐春风的心情舒畅,原本心里还有些戒备局促也渐渐消散一空。
帐子不太远,翻出盛愿昨换衣服掉这的几个物件包好,鸿鸢又拿出纸笔,写出能联系上她的地址一并放好,顿了顿又想起什么,从打包好的行礼里翻出一个布袋一并交给谢云笙。
“这东西原是之前这丫头放我这的,我便一直带在身边,如今算是物归原主了。”
布袋周围卷起细微的毛边,定是人时不时在手里把玩导致的,微微鼓起却看不出装的什么。
谢云笙抬手去接,却不小心失手将东西弄掉。
见鸿鸢弯腰捡起,歉意的皱眉:“抱歉。可要检查一下里面的东西别摔坏了。”
鸿鸢拍了怕上面沾染的灰,却不甚在意。
笑着摇头解释:“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只是草编的小玩意。”
见他还是一脸歉意,干脆直接打开,将里面的东西一一展开。
蚂蚱,小兔子等等各种各样的用草编的摆件玲珑可爱。
鸿鸢放在手心里展示给谢云笙看:“这东西是从前小愿在……”戏楼两字在舌尖转了个圈险些泄露,直呼好险含糊成私塾着继续道:“私塾做工时认识的一个朋友,每次都给她留下个这种编织的小玩意。”
“哦?如此有趣。”
谢云笙盯着那编织的手艺,发黄日子更久些的明显手艺还稚嫩,到后面颜色还未完全褪去草色的,已然熟捏灵动。
垂着眼看不出神色,幽幽道:“这样好的手艺,也不知出自男女。”
鸿鸢这才反应过来盛愿破了身子和主子在一起的事,只怕谢云笙误会:“小愿从未见过那人,只是每次那人来私塾时也远远坐在小愿负责区域的隔间,没人见过是男是女,只知道是个年纪不大的,手艺却是一等一的精巧,离开后就留这个。”
谢云笙笑意早就消失不见,眼眸微微眯起面色复杂:“这是家传的手艺。从前有些记忆娴熟的戏子为了让客人更入胜,会用草绳编织各色各样的道具,用白布蒙着立于烛火后,就能活灵活现的将戏文里的桥段展露出来,只是这手艺十分难得,渐渐就失传了。”
“竟还有这样的过往,我唱戏这么多年还不如大人您懂的多。”
鸿鸢听的有趣,更加为盛愿找了这么好的主子开心。
“从前,在我小时候见过罢了。”谢云笙沉垂下眼眸,将东西收进袖,又拿出一个瓷瓶。
“这是宫里的医官开给我的嗓子药,不嫌弃你就拿去,用来保养嗓子。”
鸿鸢若宠若惊,揭开闻了闻清凉的味道立刻让干涩的嗓子好了不少,顿时心动却不好要这么名贵的东西,推辞着不敢接。
“无妨。只听昨夜的曲已是绝唱,实在令人回味。鸿鸢姑娘想必定会比昨夜那姑娘嗓音更加清亮,我等着洗耳恭听。”
这话虽是在夸鸿鸢,可落在她耳朵里,却只剩下绝唱两字。
表情不自然的僵硬了一瞬,道谢着接过。
谢云笙意味深长瞥着她紧紧握着药瓶的手,拄着拐缓缓离开。
回到住处,从随身带来的箱子里,拿出一个上了锁的箱子。
颤着手指打开。
径直找出其中一张沾满了血的帕子抖开,掉出一只用草绳编织了一半的兔子。
谢云笙从怀里拿出从鸿鸢那新得来的放在一起,竟然连纹路都是一样。
许久沉默后谢云笙忽然低低笑出了声。
第63章 落水
这边盛愿一路跟着谢云霆到湖畔边停下。
指着湖面谢云霆平静的开口:“祭祀那日,你需要在这里跳祝祷舞。”
“水里?”
盛愿眼睫轻颤,下意识看向湖面。
湖面上一夜间多了许多虚浮的铁链隐藏在水面,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显然谢云霆说的上面就是这些链条。
先不说她怕水,就算是会水性的人怕是也很难做到。
盛愿摇着头缓缓后退。
转身就想离开这儿,忽然身子腾空。
谢云霆竟抱着她站水面上,呼吸稍稍重了些都能感受到链条在水波中上下震动。
盛愿被吓出一身冷汗,只能紧紧抓住谢云霆的衣襟如同抓着救命的稻草不肯撒手。
“二少爷,求你了放奴婢上岸吧,奴婢腿都软了。”
这种地方怎么可能跳祝祷舞。
“好。”
谢云霆答应的爽快。
反而让盛愿诧异了一瞬。
“等你能不出差错的完成水祭,我就放了你,不然或是你自个走回到岸边,或是游回去不然别想我带你上岸。”
说些他忽然松开了手一个跃身落在了另一条铁链上,瞥了盛愿一眼。
抬起手臂从怀里拿出一只特殊的烛火点燃,迈着步子缓缓向前,轻盈像猫,又像在舞。
俊魅孤傲的容貌,如同仙人从云端飘落,又像春风抚过水面了然无痕。
明明该是女子优雅轻柔的姿态,在他身上整个人看上去矜贵无比,动作极其自然,明明还是那副散漫的仪态神色,却又好似冷的不食人间烟火,耀目的让人心悸。
盛愿下意识屏住呼吸,心里不由自主发出一阵阵惊叹,眼里一时间容不下山水,想不起其他只剩下那水面灵动的身影,满眼跟随。
虔诚美好。
这就是水祭祝舞。
等人重新落到眼前,谢云霆轻咳了几声,不耐烦的别过脸不看她。
耳垂连城一片的红。
盛愿还想去看时,谢云霆已经转过头眼眸幽幽停在她身上。
盛愿浑身一震,如梦初醒,小心翼翼试探道:“奴婢也要如此跳么?”
“是。”
谢云霆慢条斯理的解开腰带一圈圈缠绕在盛愿得腰上,随后将另一头拉在自己的手里。
随后微微扬起下巴示意盛愿试试。
盛愿回头,岸边和她们所在的位置隔着十几丈,除非她长翅膀飞过去,否则落水还没游到一半就已然喝一肚子水,沉到湖底了。
喉咙咽了咽,挪动着脚尖向前挪了一小步,链条吃了重,腿脚都指不上力气,全靠腰身支撑才能站稳脚步。
可只要想挪动,铁链就会疯狂的上下晃动,不把她丢进水里不肯罢休。
等盛愿好不容易找到技巧能勉强在这些贴脸上稳住身形,腰肢已然酸痛难忍。
额头沾满了冷汗。
盛愿抬手擦了擦脸,刚想开口想要休息一会。
便听见谢云霆懒懒在后面催促:“继续。不然没饭吃。”
盛愿咬牙,憋着一股子气。
却连一步都还没踩稳,身子摇摇晃晃的,狼狈至极。
若不是腰上被谢云霆拉着,恐怕早就掉进了水里。
“笨蛋。”
盛愿惊魂未定,冷不丁听到他的轻嗤。
委屈酸楚一瞬间涌上了鼻息,脑子一热连礼节都全抛到脑后,白玉般的小脸涨的通红一片。
说什么都不肯再练习下去了。
明明她只是一个使唤丫鬟,为什么会被抽中做这些不寻常的事。
三日怎么可能做到谢云霆那样。
长睫上坠着浑圆的泪珠滑落和湖水融合在一起,留下一圈圈波纹,如同迷途的小鹿无助。
谢云霆闭了闭眼,说不出的心疼翻涌着胸膛,冲击上他的喉咙堵得近乎让他发不出声音。
只能用力握紧拳头,语气却还是波澜不惊般平静:“难不成,你想死?”
泪忽而止住。
深邃的眼眸审视的看着她,彷佛只是无关紧要的陌生人,面对无足轻重人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