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一下子便红了起来,微微低头,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忽然跳远了后才咬着唇道:“不过可不是为了看你,是大少爷也要去,奴婢自然要和他一起。”
谢云霆愣了愣,顺着她的话轻笑:“那是自然。那小丫头你陪大哥来时,顺便看看我,这样可好?”
这笑让盛愿越发的像被什么咬着似的,跺了下脚急匆匆的离开。
等人走远了,谢云霆转身进了帐子。
还没坐下一口血便从嘴里喷了出来。
“主子。”
十五快步走近被谢云霆拦住。
擦去唇角的血丝,冷着脸质问:“是你告诉她我去了官家那?”
官家的心思向来喜怒无常,若是运气差些恐怕不等盛愿面圣就凭她今日莽撞的行径,已然丢了命或被打入牢里。
十五不声不响跪倒在地,却不觉得有错。
“主子心里有她,这我拦不住。但总得让她知道主子你的付出。”
“荒谬!我同她如何自有打算。”
“您的打算我不懂,但我知道您的打算或是担忧筹谋都憋在心里,早晚要吃亏,既然您早在扬州就认识她,为什么不告诉她,偏拐弯抹角又是家乡的点心,又是纸鸢,又是春日宴的。”
眉心一跳,谢云霆面色难掩神伤,合上了眼幽幽自嘲:“胡闹。当年我是怎么认识的她,你还能不知道?为了谢家这事也要烂在肚子里。”
更何况这么久,做这么多也没见那笨丫头认出他来。
“您为了谢家,为了大少爷,也没见人家为了您考虑。”十五不卑不亢说完,咚咚磕了头,抢在谢云霆开口前继续道:“今儿是我做错了事,一会自己按军中的规矩领罚就不劳主子开口了。”
被这么一通说完,谢云霆直接气的反而笑了,轻嗤一声敲了两下桌子:“罚免了,过来给我上药。”
说完直接掀开他的衣服,被蛇咬过的几处伤又泛着红腥臭的黑血,两人并不意外。
十五默默拿起匕首重新割开皮肤,小心翼翼挤出黑血上了。
谢云霆侧过头,看着一旁多出来的礼盒装的弓箭皱起眉:“谁送的?”
第68章 你是靶子
“大少爷。”
匕首稍稍用多了力,不小心多划出伤来,十五默默伸手按住出血的地方,若无其事抬头对上谢云霆吃痛探寻的目光:“说为了明日射礼的行头,要您务必在人前用这个。”
单手握住弓,谢云霆屏息用劲,胳膊上的青筋暴起将弓举起。
迎着光,那弓弩上的红宝石发出寒蝉光芒,整体暗红色的贵气十足。
谢云霆眯了眯眼头也不回道:“咱们准备的呢?”
十五手上功夫停下,沉默瞥向一旁的空地。
谢云霆转头顺着十五努嘴的方向,不远处摆放弓箭的箱子放在地上,上头原本严实的包裹只剩下被拆除的痕迹。
站起身大步过去单手一把将弓弩握住,轻而易举举起弓箭在手上掂量。
没有多余的装饰,看着灰扑扑就像随手从军营里顺出来的,弓弦和握手的把柄早就因为年岁侵蚀颜色更重。
“我送过去,说了是您陪伴多年最趁手的弓弩,大少爷只拿着看了两眼就让我带回来,还送来了这个。看起来贵气十足,就是太花哨了些。”
“这是父亲去世前,新得的弓还未拉开过。”
虽没用过,但制作时用足了心意和搜罗来的各色珍奇珠宝玉石,所以京中知道谢老侯爷用了两年做了个弓箭的人也不算少,甚至暗暗有人猜测,下这么多心思做成的弓箭传给谁,是不是就是谢家袭爵的人选,
在这样的弓箭前,他送的那个的确有些上不得台面。
只是那是他用惯手的,最轻便好用的弓,哪怕是个弱女子都能轻而易举的拉弓射箭,准头也是十足的稳定,是极佳的骑射首选。
谢云霆想过谢云笙不收,却没想到连带着把这把弓送了过来。
这弓的寓意,大哥不会不知道。
将最后一个伤口缠好,系上绷带,十五抬头道:“大少爷说,难得这么好的机会,何必让好弓继续蒙尘。”
顿了顿十五抬手敲了敲那弓上的纹路。
“所以,明日您用哪个弓?”
谢云霆沉沉捻动着指尖。
他如今在意的不是弓的问题,而是明日的射礼。
能在官家面前一句话左右了祭祀礼,只怕原本一年稀奇过一年的射礼,还会出岔子。
……
折腾了一日疲惫,盛愿早早入了睡。
等早起去服侍谢云笙净面,一进帐子一枝箭羽破空钉在了她面前的地上。
盛愿顿时楞在原地,险些惊吓的将手里的盆丢出去。
惊魂未定的四下查看,倚着窗户的人平日里公子样式的打扮,都是贵气和苏雅,猛然穿上劲装倒是显得陌生。
窗外流泻进来的明黄的日光把眼前男人的脸映照得明暗分界。
唇角扬出弧度,手还保持着拉弓的姿势,看着地上箭羽还在颤抖明显心情似乎不错,那一身墨绿的布料与周遭的暖阳极不相称格外阴冷,袖口挽起至手肘露出骨节分明的纤瘦胳膊白的发光透着一股颓靡的美感。
“大少爷。”
盛愿喃喃的眨着眼。
有那么一瞬间,她好似看到了谢云笙淡笑间翻手间将天下蹂躏在指尖的模样,浑身一阵阵发寒。
谢云笙面露歉意,微微仰头仔细打量着盛愿:“抱歉,可有受伤?”
摇着头,盛愿不愿打扰他的兴致,咬牙拖着发软的腿走过去。
放下盆将软布浸泡在热水里,拧到半干递了过去,谢云笙却没接,微微躬身将头贴近。
瞥着他手里还捏着弓被占着,盛愿顿了顿抬手仔细替他擦着面。
“已经记不清上次穿这身是什么时候了。”
谢云笙唇色有些难掩病态的泛白,但眼底却明亮透着股倨傲:“方才试了试,我这双手还不算无用。”
“您的箭射的极好,奴婢叹服。”
“拍我的马屁,我也没糖与你。”
谢云笙明显心情不错还开着玩笑,“只能将今日赢回来的彩头都与你。”
盛愿也忍不住露了笑,乖巧附和:“奴婢等您的彩头,只是不知道今年的规则是什么,奴婢知晓每年都有稀奇的比法。”
“大哥有这样的决心,必然今日百发百中。”
说话间,谢云霆同几名侍卫进来,双眸直直落在两人亲近的姿态,眼眸一闪只觉得刺眼,直接出声打破这一室的和谐:“时辰不早了,怎得伺候的这么拖拉,若如此今日你便不必跟着伺候了。”
冷不丁被这人训斥一句,盛愿察觉到了不对劲,笑瞬间消失秀眉微蹙,明明昨还在让她去助威,今一早又换了这说法,变着法不让她去。
有其他人在不好分辩什么,只能慌乱的抽回手,将帕子扔回到盆里。
“是我动作慢,不怪她,既你来了此刻出发便是。”
谢云笙说着目光转到他身后跟着侍卫前的十五,看清拿的是哪个弓,勾起了唇角。
谢云霆一身红色骑服,不管是气场还是样貌都是张扬的炫目,和身后的弓相得益彰。
春日宴的射礼分为,靶场和猎场。
靶场只需射固定的靶子,分难度,有一定难度但大多也能完成,昨就已经比完了。
今开始的骑射,就是要活靶子,骑马越过一些障碍,并猎下提前准备好的活靶。
听说从前还会去密林,但因今年突然多了蛇患改成了内场。
至于怎么分出先后,就是官家临时决定的事了。
“谢大公子,谢二公子可算来了,就等着你们就要开场了。”
几人刚走近,一个从头到脚防范密不透风的人冲过来了,连连行礼,盛愿仔细辨认才想起眼前的人正是那个惹得谢云霆烦闷的张全。
瞧见谢云笙穿的劲装还配弓,场中已然小声议论,如同见着了稀罕事。
等谢云霆拿起那个张扬的弓,那些议论也成了光明正大的探讨和打量。
大少爷和谢云霆并没有受到影响。
一人站在一个靶子前,一前一后射出箭,那放飞出去的雀被射了个对穿落在地上。
紧接着又是一些瓶子,盘子,就连铜钱都是一样的技巧,完美的射中。
盛愿连连鼓掌,见周围人都侧目看她,才不好意思放下手。
等官家入了座,张公公就开始宣读规则。
盛愿提着水壶看着谢云笙喝了水后呼吸平稳下来开始四下打量,想找一处不影响观看的位置坐下。
刚走到边上就被拦了下来:“射礼中,靶子不能离开内场。”
盛愿正奇怪,她身上也没带什么靶子。
正要分辩,忽而听见大少爷开口,略带歉意:“抱歉,他说的靶子是你。”
第69章 同骑
“靶子?”
盛愿话音刚落下。
就听着一旁过来的侍卫太监一一统计着人名,走到谢云笙身边时停下脚步,左右打量了一番落在她身上:“谢家大公子没带小厮,只带着你一个丫鬟来?”
“是。”
盛愿还糊涂着,名字就被记下,又发了件奇怪的外袍,上面一个个用羊肠小球注满了水,鼓鼓的挂在不同的位置,其中的颜色也有所不同。
“这是什么?”
“官家刚刚才说过的规矩没听见么?今年内场按家族分组,决出家族和唯一一位优胜。你们这些跟着的下人就是活靶子,以击中靶子身上的彩头计分,场中还有许多藏匿起来的牌子拿到手也能得分。靶子中箭部位不同,得分也不同,胸口和脖子以上分别是中等和高等分,若中箭部位不是致命伤,则记下等分,腰牌被夺得退出比试,最后哪家的靶子还存活着,就算优胜。”
那个领头的说完,带着人又去了下一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