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来送东西的小厮回去复命,他就悄悄从幽州赶着过来送开业贺礼。
他知道来这儿一定能见到这丫头。
也知道她今日定然欢喜的很。
更知道他方才吹萧的举动有多冒险,若是被人发现那便是抗旨的罪名。
所以只能强忍着盛愿的目光,隐在树下想着她今日的模样,唱曲的动人。
看到那笑颜对着他的亲哥哥绽放时,他会这么恨自己,不能在此时光明正大的走过来将她夺到身边。
甚至连站在烛火下都不行。
带上帽子,谢云霆将那罐子交给门口登记的小厮,一个转身就隐入人群消失不见。
东西来了就要登记名号,小厮没了主意只能捧着进去找鸿鸢。
“这丫头说您有事不来,我还失落着。”
谢云霆只盯着盛愿淡笑。
鸿鸢有眼力见的将从唱完曲后就失魂落魄,一言不发的盛愿往他身边挤了挤。
“我们虽身份低微,但也不是自轻自贱的女子,就想着见到您问一句,既然留她暖床,何时给我这妹子一个正经的名分,便是妾也好过谁都能随意使唤的丫鬟。若是不成,我能不能给盛愿赎身,让她从谢府出来,到我这来,如今我有了这楼也算有了安身立命的地方,也不忍心她在外面。”
盛愿没想到鸿鸢竟然直接问谢云笙这个。
知道上次两人一个床上聊天她便误会了,不知真正占了她身子的人是谢云霆。而且她已经求了大少爷放她离开,再提这个平白的让人误会。
“下月初五,就是我和盛愿的好日子,那日定然风风光光让她入我谢家的祖册。”
谢云笙说话没刻意压着嗓音,在楼下的大厅,周围早就有人认出他一一打着招呼。盛愿瞪大了眼,早就眼尖的看到有人开始议论。
明明谢云笙答应过让她离开,怎么还说这样让别人误会的话。
等她走了,这些听到的人岂不是要看他的笑话。
“大少爷,奴婢……”
“老板娘,方才有人送了这个过来……”
记录的账房将那罐子递了过来,清甜独特的香气立刻让盛愿分辨出里面装的什么。
“崖边蜜。”
鸿鸢惊呼了一声。
拿在手里细细闻了闻。
盛愿心里一动,想起方才的萧声转头急着问账房:“送这礼物的人呢?”
第91章 撞到人
“走,走了。”
那账房被盛愿的样貌惊的眼前一亮,说话都不利索起来。
一双眼只盯着不放。
其实也不止是他,鸿鸢的样貌已属难得,可站在盛愿身边却还是落了下乘。
平日里盛愿从不上妆,都是清丽可爱,今儿这么一穿更显得眉眼如画,一举一动都让人挪不开眼。
盛愿犹豫片刻,跑出戏楼追了出去,鸿鸢不放心也跟出去。
一时间楼里的宾客目光都粘着到了门口,更不得自己也跟出去。
谢云笙将周围人的反应看在眼底,目光多了些深意。
“谢大公子,多亏您援助,我和鸿鸢才能开如此气派的戏楼。”
萧郎趁着鸿鸢不在,急忙凑上前恭恭敬敬弯下腰,不住的恭维。
谢云笙面色冷淡,斜眼瞥了他一眼,萧郎这才知道自己失言。
直到两人都到隐蔽处才连连打着自己的嘴。
“公子放心,没人知道这戏楼和您有关,盛愿也不不会知道的,就连鸿鸢,我也对她严格保密您的教诲。
我知道分寸定然将公子的话放在心上。说起来都是沾了盛愿那丫头的福,我定然会让鸿鸢时时提醒她好好伺候公子,定时将每月您那份收益和收集的信息送上门……”
“行了。”
见他那副畏畏缩缩的模样,谢云笙掩住鄙夷,面上还是淡笑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递了过去。
萧郎大喜,抬手就要接。
又被他躲了过去。
目光久久落在那瓶子上,连一刻都不愿意挪开。
今夜虽盛愿开了嗓,满座惊叹,但她毕竟不是楼里的姑娘,平日露脸还得是鸿鸢,有个这个药,鸿鸢的嗓子定能如常。
“这药容易上瘾不能长久吃,吃了也不能受孕,你可告诉过她?”
“知晓的,我同鸿鸢说过了,暂时不要孩子,这药也不是她一人吃,楼里戏子多,总要护着嗓子的。”
见萧郎眼神闪烁,含糊其辞,谢云笙只当没看出来。
笑意加重,将要递了过去:“如此,我就放心了。”
见盛愿两人从门外回来,萧郎急忙将药瓶塞进袖中藏了起来。
那树下吹萧的人早就离开。
盛愿眼底的失落还没收回,额头被帕子擦着汗,一抬头对上谢云笙关切的眼神,心虚的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瞧你都急出汗了,可是见着了熟人,怎么急?”
盛愿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谢云笙淡笑着点破她的心思:“傻丫头,若真是云霆,他怎么会舍得不见你呢?”
被猜中了心思,盛愿更加尴尬,犹豫片刻才说出心里话来:“奴婢只是……只是想告诉他,奴婢要走了。”
其实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追出去。
那一会她只有一个念头,追上去若当着是他,她就想问一问那些对她口味了如指掌,在春日宴上那些精心设计,特意将鸿鸢接过来的种种,若只是要迷惑她的心从大少爷身边抢走,也实在太费心了。为她这么一个丫鬟,值得么。
鼻息一紧,闻到一股子淡淡的血腥气随着大少爷的袖子传来。
不知是不是盛愿的错觉,墨绿色的衣袍袖口几点勾线比平日颜色更重一些,还想看清楚胃里一酸,险些吐出一口酸水。
察觉到她的异样,谢云笙眼帘微垂,长指掩住袖口,“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鸿鸢也反应过来,收起了原本想要留盛愿一晚的心思,温声劝着:“今日辛苦了,回去吧。”
盛愿也不好自己开口要留下,只能轻轻点着头。
跟着谢云笙出了戏楼。
见人走远了,鸿鸢招呼着楼里的宾客,和萧郎回到厢房,闷闷不乐坐下倒了杯茶。
忽然一个熟悉的药瓶出现在眼前,让她惊喜的伸手抓住。
“谢公子怎得给了你,为何不直接给我,或是让盛愿带给我,早知道有了药,便不用盛愿上台了。”
萧郎接过瓷杯,含糊地笑:“给我时,你同盛愿正好出去……再说了,今儿还多亏了她艳惊四座,日后不愁没有宾客上门来。”
“其实你不做苦肉计小愿也是愿意的,何苦在她面前哭哭啼啼,便是不愿,也是应该的,若是她今夜没来,这戏楼还能开不成了?本就是我自个嗓子出了问题,何苦让我觉得亏欠她心怀愧疚。”
“是是是,娘子说的是,咱们不说他们了,那屋的贵人还等着见娘子一面呢。”
萧郎从瓷瓶里倒出一颗丸药摊开在掌心里,半哄半推的诱惑鸿鸢吃下。
见她吞入喉咙,才重新露出了笑,领着人到了隔壁的厢房。
……
上了马车,刚走两步,忽而一阵颠簸险些将盛愿从座位上摔了下去,好在被谢云笙扶住才没撞到肚子。
盛愿惊吓未定。
急忙挣脱开怀抱。
抬头看到谢云笙面无表情还保持着扶着她的动作,青白的手背上一道鲜红的抓痕,刺目明显。
“大少爷,您受伤了!”
顿时心头一凛,还以为是她抓住来的伤,可低头看着自己的指甲,修的平整光滑,又有些不解。
“无妨,你不要在意。”
捻动着指尖,谢云笙随手抖落袖子盖伤,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马夫也听到了盛愿的惊呼知道犯了错,隔着帘子连连磕在地上。
“奴才该死,不是故意要伤到主子。”
盛愿更是愧疚,大少爷好心扶她,她不仅躲开,还抓伤了人,实在是不应该,还想仔细检查他的手,门外马夫颤颤巍巍的声音再次传来:“盛愿姑娘,还得请您下来看看,车撞到了个人。”
盛愿这才知道出了岔子。
急忙转身下了马车。
果然在地上躺着一个衣着褴褛的人。
躺在那瘦弱的如同一片叶子,头大枯槁的盖住了整张脸看不出死活。
“怎么好端端的撞了人?”
谢家的马夫都是从军中退下的,根本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传出去若是都知道了谢家当街撞死了人,影响也不好。
原本晚上街上人就多,这么一会的功夫就围了一圈人指指点点。
“是她突然跑出来的,忽然站在路上也不动。”
盛愿蹲下身子,小心翼翼试探这人的鼻息。
地上的人忽然伸出手,紧紧抓住她的手腕,盛愿被吓了一跳。
下意识就要站起身,可这人明明瘦的骨头暴起,偏偏力气大的惊人,死活不肯松手。
马夫也着了急,他们两个人竟然掰不动这么一个受了伤的人:“疯子,这人可能是个疯子,盛愿姑娘小心别被她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