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妆容都换了画法,将盛愿原本的妩媚明艳淡化了些,更增添了些神仙玉骨的脱俗。
嬷嬷别提多满意了,一个劲的围着盛愿点头。
“这算上官家小姐的主意。”
今日若是做好了,她拿了官家的打赏就能安享晚年,再不用在宫里提心吊胆的做差事,所以各方各面都要求尽善尽美。
昨刚回去,上官家就让人送了邻国圣女从前的花样子。
说起来,京中的女夷祭祀还是多年前学邻国如国的圣女,当年先帝刚登机,更地水患不断,闹起了饥荒,只能去如国进粮,明明都是一样的土地,大如国风调雨顺,他们却灾连不断。
仔细调查下来,便把原因落在了他们常年供奉的圣女头上。
于是就有了如今的女夷,不过大如国自从前朝圣女陨落后,就再没找到新的接班人。
说起来,这些首饰也是多年前请那位圣女来讲座留下的。
盛愿一听上官青名字,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落在其他人眼里,只当是她压力太大,惶恐不安,让嬷嬷更觉得她是个乖巧老实的。
哪知道她们还有些那些弯弯绕绕。
“嬷嬷,姑娘,主母那派了安嬷嬷来,说是若姑娘装扮好了出府前去一趟前院。她有话要交代。”
“老身这没什么能做的了,姑娘放心去。”
没给盛愿机会,宫里的女官嬷嬷便将装扮好的盛愿推了出来。
一路上,婢女小厮忙进忙出的穿梭。
瞥见盛愿无不惊艳到乱了步伐。
一直到主母院里,盛愿才看清其中一个手里捧着的是一笼鲜活肥硕的青鱼。
京中并无养鱼的大湖,所以能见到这么大的鱼的确新鲜。
盛愿不免多看了两眼。
“这是云笙送来的,他知晓我爱吃鱼,特意打了一缸的雨让马车后上一路换着水的送回来。这才还有么多鲜活的。说等晚上你游街回来,咱们要一起将鱼肉片下来烫锅子吃,幽州的鱼肉最是滋补,多吃鱼肉,日后孩子出世,定然生的白胖可爱。”
“主母。这是大少爷对您的心意,奴婢不敢沾染。”
盛愿急忙转身福身,谢母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依靠着莲花池旁懒懒挥动着手,让周围下人退下。
只留下一人站在一旁亲昵的挽着她的臂弯。
盛愿瞧见上官青眼波流转里的嘲弄,晃了晃神,险些摔倒。
好在安嬷嬷一直照看着,扶了一把。
“哎呦,我的姑娘,怎么都一个多月了还这么不小心。要知道女子有孕,头三个月是最危险的,若不是游街是官家要求推辞不掉,连竹影院都不好让姑娘随意进出。”
抬头对上上官青落在她小腹似笑非笑的模样,盛愿冲着安嬷嬷笑了笑后就急忙低下头,轻声道:“奴婢没事。”
“姨母,青儿看盛愿这丫头也是欢喜的乱了神,您瞧瞧,今日光彩夺目的,还真是有女夷的模样,果然我的眼光不会错,这套妆容格外配你,若是表哥在这,只怕更要被你迷的团团转。你如今这样,倒真像个身世清白的姑娘了。”上官青快步上前,熟络的拉着她的手,好似真的替盛愿高兴,可她话里的阴阳怪气盛愿还是听的分明,依旧是话里有话。
目光时不时游离在盛愿身上,从头到脚最后重新回归到她的小腹。
盛愿被看的心里发毛。
又发作不得。
左不过今日之后她也碍不着这位大小姐的眼了,只忍过此时。
盛愿不动声色抽出手,后退一步拉开了两人距离。
“上官小姐莫要拿奴婢打趣,奴婢惶恐。”
谢母没在意他俩的明争暗涌的气氛,
“叫你来,也不是为了别的,只是叮嘱你几句,宫里如此重视今日游街,不求你出彩,只愿莫要出差错连累了谢家。”
“再者,莫要让腹中孩子出了岔子。”
盛愿跟在后面,点着头,乖巧的听着训话。
吩咐了一半,主母突然不再说话,院子里陷入短暂的安静。
盛愿还在奇怪,突然手被轻轻拍了几下,谢母脸色和气了一些,淡淡笑着问她的意见:
“你若是有喜欢吃鱼的口味,今晚便一起做了吧。我记得扬州那边喜酸甜口,叫他们做一盘醋鱼可好?”
“主母?”
她没听懂这话的意思,可抬头却愣怔在原地。
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平日总是端庄闫肃,总是对她说不出的不喜挑剔。
今日竟对着她露出几分笑。
“说到底,当初是我让你进了府,也的确瞧不上你的身份,可如今你有了身子又一直乖巧,我也该懂得既来之,则安之的道理。
等今夜的事一过,明日风风光光将你抬了身份,日后云笙我便交予你了。”
“主母。这如何使得。”
这样温和的表情,让盛愿没忍住红了眼。
就像脱下了平日高高在上尊重的侯爵夫人的铠甲,只剩下一个母亲对儿子枕边人的端详,叮嘱。
饶是在不愿意,也会愿意让步。
这模样,像极了她的母亲。
盛愿鼻子发酸,急忙仰起头不让泪水掉落下来。
却连点头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出。任何回应都不能给。
因为她清清楚楚知晓,今夜既不会有一起烫锅子的场面,明日的喜事也不会有。
从此她的名字在谢府只会成了最不好的名词。
她注定要让眼前的人重新失望。
“及时到,女夷出行!”
第111章 为了孩子退一步
宦人尖利的嗓音先一步替盛愿先开了道。
竟过的这样快。
盛愿莫名有些贪恋此时和主母在一起的这种滋味,舍不得放手。
眼前这位刚刚嘱咐她的妇人,此时不是谢家的主母,不是侯府诰命,只是一个母亲为了孩子,做出的最大让步。
可盛愿知道今夜这鱼,她是吃不到了。
若此时从这屋子踏出去后,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一旁宫里来的宦官皱眉催促。
“女夷,耽误了吉时的后果你我都承担不起。”
盛愿咬着唇,突然跪在地上。
认真磕了个头。
谢家主母惊讶的连手上的帕子都险些掉落,将人扶起来后捏了捏她的手后,轻声安抚:“去吧。”
盛愿再不犹豫,径直转身离开。
等满院子的人都纷纷跟在后头离开的院子。
只剩下上官青和谢母。
“姨母方才的话让我有些陌生,把云笙哥哥托付给这么一个窑姐?”
上官青猛地转身,额头的青筋都因为激动,不住的跳动着。
“她如今已经不是了,府里人都张着同一条舌头,再说了不过就是从贴身通房变成妾室,云笙的心意闹得沸沸扬扬,我做母亲的又如何不能退一步。”
谢母叹了口气,自从那日同谢云笙争吵后,她的鬓角多了几根银丝。
从前谢云笙什么都是温和谦逊的,不管如何都不会和她斗嘴争辩。
哪怕她找医官研究他的身子,哪怕安排了一个又一次女子。
饶是谢云笙再不喜欢,从前也不过是皱眉无奈的答应。
那日是第一次。
不,是第二次。
原以为冷着,谢云笙回府定会主动道歉。
没想到他直接去了幽州,就这么僵着不理。
连盛愿都收到了礼物和书信,她连口信都没有,那送到院子里的不过是她放心不下写去的信,都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
那鱼哪里是她爱吃的,是写了盛愿的名字送回来的。
谢云笙在用冷漠的态度逼着她低头。
第一次是她伤了盛愿,要打了这胎,谢云笙就那么冲上来不顾自个也要护着,第二次为了谢云霆那个野种。
所以,她方才,不过是做给旁人看,为的就是告诉她的儿子,她让步了。
比起容忍一个野种,容忍一个窑姐。
这些都比要忍受自己儿子不再理会自己,要来的轻松的多。
“姨母,那我呢?”
谢母掩住眼角的疲惫,将上官青拉到眼前温声道:“和谢府的婚事自然会提起来,姨母怎么会不记得……”
“可若是那孩子出世,我嫁进来就多了个庶子,旁人会怎么看?”
“没人会笑话你,你也说了是庶子,日后你的孩子定承袭爵位,是谢家唯一的继承者。”
上官青缓缓抽回自己的手,看着和这个和自己有五分像的姨母,缓缓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