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严炔陪着程皎皎上山的事情没几个人知道,程皎皎也没打算说。
程远闻言,便没再追问了。
“二姐,是不是很讨厌张荃?”
程皎皎:“是。”
“因为他是祖母的人?”
程皎皎看了眼弟弟,忽然沉默了片刻。
“阿远,当初你还小,我二嫁的事情你可能还不清楚。”
程远:“我知道。我从大姐口中知道的,是祖母逼你。”
程皎皎沉下脸来:“大姐怎么和你说的?”
“大姐说,当初怀州大旱,你只是被接回蜀州避难,父亲未曾有和怀州毁婚的想法,是祖母暗自做主,和宁州谈成了条件,后又擅自送了和离书给怀州。二姐……是真的吗?”
“算是吧。”程皎皎陷入了一段不算美好的回忆当中。
“当时我的确不大想回蜀州,只是想撒谎说我病了,可没想到后面还有环环相扣。”
程远睁大了眼。
“所以说,二姐当时根本不想和姐夫和离?”
程皎皎:“……你别乱叫。”
程远垂眸,应了一声。
想不想和严炔和离?
程皎皎感觉自己好像失忆了,她已经回忆不起来那段时间的想法了。
得知她又要嫁去宁州时,愤怒和伤心或许让她忽略了这个事情,况且,她和严炔当时的关系的确也算不得好。
“那祖母……为何要这样做。”
程皎皎冷笑一声:“自然是为了她一统天下的梦啊。”
程皎皎也是在宁州才慢慢懂了很多事情,五州之中,所有人都说蜀王胸无大志,甚至有民间作诗嘲讽他只是个憨货,毫无老蜀王的风范。
这群人当真是眼盲心瞎,祖父当初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是个疯狂的战争热爱分子,所到之处,无不民怨天怒,的确也是打下了蜀州的江山,可那又如何?满目疮痍,民不聊生。
父王以修身养性的治国之策,花了几十年的事情,才让蜀州成为了五州中的粮仓,百姓不再因为粮食的事情饿肚子,不再担心骨肉分离居无定所。
这些事情,那些人是都看不见么!
小时候,程皎皎也觉得祖母温厚慈爱。
直到,大姐的婚事没有在她掌控之内。
祖母第一次勃然大怒。
好在,父亲当时出面,这才没让大姐嫁去陈州。
也是那一次,父亲察觉到了祖母的野心。
程皎皎其实一直都不知道为何她及笄那年父亲忽然要将她嫁去怀州,指婚十分迅速,现在想来,怕是也有避着祖母的原因。
只可惜……
三年过去,那老妇还没放弃。
不,何止三年。
如今怕是还没有死心!
程皎皎忽然有些后怕,立马拉住程远道:“阿远,我现在十分怀疑,之前在咱们队伍里面的刺客很有可能是祖母的人……你务必要小心张荃……”
上厢房。
陈晟正和严炔说着一样的话:“张荃此时来接郡主,此事过于蹊跷。刺客的事情还未查清,又来一个,陛下,恕臣多嘴,蜀州……”
严炔抬眼,“你怀疑蜀州?”
“也不止是臣,现在不少文臣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下面议论纷纷,甚至有甚者怀疑蜀州先前归顺是缓兵之计。”
严炔的眉眼忽然凌冽起来:“何人说的这话?”
陈晟垂眸:“臣不知。”
“这怕不是在怀疑蜀州,也是怀疑朕。”
陈晟立马跪下:“陛下息怒。”
严炔将手下的奏折忽然扔了出去:“去查,查张荃,也查查何人在背后嚼舌根!”
“是!”
-
入夜。
驿站内各处都安静了下来。
严炔一回来便被一件接一件的事情全围住,是半刻都没停歇。
一直到了亥时,严炔才按了按疲惫的眉心。
长贵上前:“陛下用膳吧,您今日上山就没吃午饭,现下又……”
严炔颔首,顺带问:“郡主那边用过了吗?”
长贵一怔:“奴才没注意……”
严炔便不说话了。
“二哥!二哥!”
这个点儿,严莹忽然过来了。
严炔一怔,便瞧见严喆和严莹一道进了门。
“二哥,我下午和三哥上山,捡到一只松鼠受了伤!你请军医给它看看吧!”
严炔一愣,看向小妹手中的那个笼子,一只胖松鼠正蔫蔫地躺在里面,瞧着倒是的确可怜。
“你们今日上山去了?”
严喆无奈:“她非要闹着去,与其让别人带她,不如我带着。”
严炔站起身接过那笼子,神色忽然愉悦了几分:“行,交给朕。”
“谢谢二哥!”
程皎皎一下午和一晚上心情都不大好。
快到亥时便准备洗漱歇下了。
忽然,她听到了一阵“吱吱吱”的声音,程皎皎耳尖微动,循着声音就走到了窗前。
窗户被推开的一瞬间,程皎皎就睁大了眼:“陛……”
严炔忽然伸手竖在唇边,朝她笑了笑,接着举起了笼子。
“朕今晚可没有受伤,是这个小家伙,又要劳烦程大夫了。”
第32章 赶人
程皎皎睁大了眼, 这不是……白日在山头遇见的那只胖松鼠吗!
现在这小家伙可没了白日的嚣张,正蔫不拉几地躺在笼子里, 程皎皎赶忙示意严炔从正门进来,自己也跑过去将门给打开了。
严炔很快进来。
“快给我看看……好像是腿被捕兽夹夹了……”
程皎皎有些心疼了,立马就转身去取药箱。
严炔进来后则是先环顾了一周,慢慢悠悠在桌前坐下:“谁给你分的房,怎么不说?”
程皎皎没听懂他的意思:“说什么呀,这不挺好的吗?”
严炔眉头皱了皱, 好?窗户还在漏风,嘎吱作响,驿站考虑不周,住进来之后也不晓得自己找人修补一下, 睡一觉起来,怕不是又要头疼脑热了。
程皎皎从药箱里翻出一些东西, 嘴里还轻声和那松鼠说话:“我跟着我师父学的都是治病救人, 动物药术不大会, 但你今日遇见了我, 也只能我来给你试试了, 别乱动啊……”
她全神贯注给那小东西包扎着伤口, 没注意身后人的动作, 等她将这儿处理完, 一回头, 竟然看见严炔抄着锤头给她在补窗户缝隙……
程皎皎愣了一下,严炔回头:“作甚?”
程皎皎不知该说什么,只好道:“小松鼠的伤包扎好了。”
严炔应了一声, 回头敲了最后一颗钉子,然后放下了锤头大步走了过来。
他提起笼子, 小东西闭着眼缩成一团,不知是睡过去了还是太疼,“朕一会儿回去让人给它喂点水和食物,能不能活下去就看天意了。”
程皎皎不忍:“给我吧……我来照顾。”
严炔挑眉,有些意外。
“你从哪里捡到它的?这么大的山头,今天遇见这小家伙两次了,也算和它有缘,不如之后就跟着我好了,这伤至少也得养个把月,放回山林也是个死。”
严炔:“是小妹捡到的。”
程皎皎顿了顿:“成,你先给我,明日我去问问公主。”
严炔道好。
深夜前来,堂堂怀北帝抄起锤头给人修补门窗,程皎皎只觉得最近和这人的相处有些奇怪,遂开口道:“夜深了,陛下早些歇息吧?”
严炔抿唇,抬眼看看这四周。
“没什么东西要补了……”程皎皎咬牙提醒。
严炔慢悠悠哦了一声,放下锤头。
两人沉默之间,严炔忽又道:“张荃今日来了,瞧你似乎不待见他。”
这话顿时戳到了程皎皎的心事,她猛然一怔,神色渐渐也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