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皎皎原本以为那男人会十分着急担心才叫他一同前往,谁料那男人开口第一句话便是:“治病要花多少钱,贵不贵?”
程皎皎错愕住了。
还是齐宇已经将那妇人抬上了马车后才回头,冷冷对那男人道:“不收诊金。”
不收诊金?!
那男人这才悻悻点头:“好,俺跟你们去就是。”
回城路上,一直是齐宇为那妇人扎针拖延,马车不算大,程皎皎为他们留了足够的空间,只是看见那妇人的男人半点儿没有为他的妻子担忧,甚至还在感叹富人家马车就是豪华之时,不免心寒,说不出其中滋味。
一路到了问安堂,程皎皎立刻命人抬病症去了后院。
谁也没想到,问安堂还没正式开业,竟先拉了个急症病人回来,堂内的伙计们纷纷停下了手中之事,全在后院照看。
程皎皎哪里也没去,帮着齐宇一道忙至天黑,直到齐宇最后一针收回,他长长松了口气,程皎皎也跟着一样。
“如何了?”
齐宇脑门细细密密的汗珠:“暂时安全。”
医者,最怕遇到脑、心突发疾病者,起病急,凶猛要命。
他们在阎王爷手下抢人,一日了,滴水未进。
齐宇抬头:“师姐,这妇人的病症又急又古怪,我今夜不回去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明日来换我就好。”
程皎皎本想自己留下,可想到自己怕是也医术不精,只好点头:“好。你也别太累着自己个儿了。”
……
程皎皎回去的路上心绪复杂,金果小声问了两句。
程皎皎叹气:“我虽从前跟着师父学医,不过也是囿于宫殿的围墙之中,此次出来开设医馆药铺,才知其中琐碎艰难,可今日又接触了第一个病人……这让我第一次切实地体会到了民间疾苦,你白日可听那妇人丈夫的话了?”
金果点头:“奴婢听到了……”
“人命关天,他竟先问诊金多少,若我报了数他拿不出,是否就要放弃他的妻子?”
金果和银果不说话了,其实这样的事,在百姓之中尤其是底层百姓,并不少见。
程皎皎又叹:“还是我从前过于天真,现在想到一开始还说要开药铺赚钱,当真惭愧……”
金果劝:“郡主那是玩笑话嘛,您本心善良,要不也不会开医馆济世救人了?不如我们后面再把米庄和粮铺开起来,赚了钱还能贴补医馆,救治穷人。”
程皎皎听了这话,倒是眉头松了松:“你说的有理。”
马车行至蜀王府大门,竟然已是亥时了。
夜色如墨,今晚的蜀王府格外的安静。
师弟和阿姐都不在,程皎皎便直接了当回了花间殿。见贴身婢女也露出疲态,直接挥手道:“沐浴用膳之后你们也都歇了,今晚不必守夜。”
金果银果揉了揉眼睛道好,先伺候程皎皎吃饭沐浴,结束后,两人也回了自己房中。
程皎皎倒在了床榻上。
一头青丝柔柔铺在枕上,天越发热,她只穿了一件烟粉色的齐胸罗裙,四肢百骸都涌上了一股疲惫之意,原以为会和前几日一样倒头就睡,却不料,她朦朦胧胧之间,竟然觉得一股怪异的感觉,又从体内某处慢慢升腾起来了……
忙成狗一样的,还有严炔。
他结束一天的政事回到林中阁时比程皎皎还要晚一些。
蜀王年纪大了,早早歇下,他却坚持到了此时才堪堪合上了奏折。
长贵也已经靠在廊下打盹,严炔心中不忍让他回屋,长贵躬身道谢。
也不知怎的,越忙,倒是累得睡不着了。
这是严炔这几年落下的病根。
在晋阳时,那人为他行过几次针熬过几次药,倒是有些缓解,可回了秦城后,便是不再管用了。
她怕是早就忘了这回事吧!
严炔忽然愤愤地想,虽然嘴上着急为他解蛊,不过也是想着早些少了他这层牵绊!
而他却可笑的还不愿告诉她实情!他真正中的蛊毒她还丝毫未知!还不是为了让她安心解了那情丝蛊!
想到这里,严炔心中又堵了起来。
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偷偷住下,他应该第一时间传她为自己诊治!但他没有。
这般做的原因,一是因为严炔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怯意,越靠近她,忽然有些不敢露面了,她会不户让他从蜀王府离开?
二般,也是因为他若好了,往后还有何借口靠近……
但或许人家根本就不会在意呢?她会不会根本不愿给自己诊治?!
各种胡乱的猜想浮出严炔的脑海中,他根本没心思睡觉了。
起身踱步到了门外,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走出了竹林。
长贵说,花间阁就在南边,他的脚已经丝毫不听自己的使唤了。
遇到这么个女人,严炔觉得累得慌。
身体累,心更累。
这疲累一直到他踱步到花间阁门口时忽然消失,他抬眸,目光被这里深深的吸引……
这里便是她的闺房……
四周种满了牡丹、海棠、栀子,难怪如此取名……
早就晓得她在蜀州娇生惯养,却不料环境相差如此之大,蜀王是当真将她捧在手心里娇养,这般,程皎皎十五岁的性格也就不足为奇。
严炔早就想明白了,若他将来有个女儿,怕是会比蜀王更加过分!别说是金银珠宝六马车,只要她开口要天上的星星,严炔也会绞尽脑汁去摘下来……
当初,的确是自己委屈了她。
严炔望着她的闺房迟迟挪动不了半分,忽然,那原本黑漆漆的房子有一间亮起了灯。
严炔心口倏然一跳。
接着,一个熟悉的倩影出现在了窗户上。
严炔的心已经跳得要爆炸了。
此时此刻的程皎皎却不好受。
她反应了过来。
糟糕,白日太忙,竟然忘记吃小师弟给的药。
今夜月圆之夜,蛊毒犯了……
程皎皎下地,口干舌燥,趿拉着鞋子都来不及穿好,胡乱点了灯便在桌上找了起来。
药呢……
这蛊毒一旦发作,只会一次比一次更猛,她清楚这点。
现下竟然有些压制不下去了。
程皎皎眼眶都泛了水意,找不到药,摇铃准备去叫金果银果时竟然直接把铃铛给扯断了……
桌上的东西散乱了一地。
就在程皎皎准备踉踉跄跄要出门时,木门忽然开了。
她错愕回头,竟看到了一个绝无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程皎皎杏眼猛然睁大,幻觉吧……
而严炔也愣了一瞬。
他发誓,他是看见那窗户上的人影慌乱不对劲才走了进来。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她、她竟没有穿什么衣服……
第43章 意外
程皎皎睡前嫌热, 本就只穿了一件烟粉色的罗裙,那罗裙齐胸吊带, 方才早就在凌乱之间有些散乱,露出雪白圆润香肩,甚至那一片浑圆也若隐若现。
她便这般呆呆站在桌前瞧着面前人,门口那身影也一样呆如木鸡。
还是程皎皎先反应了过来,但反应地着实也算不上清醒。
那情丝蛊的劲儿比上回厉害得多,她的眼睛都有些赤红了。
“你……”
两人竟然异口同声开了口, 程皎皎在听到严炔的声音后忽然就大步走了过去,一阵香风,严炔脑袋还在缓慢僵硬地转动着,便看见那小小的身影扑进了自己的怀中。接着, 他的耳朵便被咬住了。
严炔:“……”
“关门。”
程皎皎忽然哼唧一声,略有些不满地看了眼他身后。
鬼使神差, 堂堂帝王脑袋现下一片空白, 并不怎么受控制的将门关上了。
那厚重的木门发出咯吱一声响动, 严炔被这声响彻底唤回了理智。
门一关, 有些东西就变了。
他并不是不清楚程皎皎这反应是因为什么, 但他好像又被什么东西钉住了一般, 只能任人摆布。
任身上的人摆布。
“你怎么来了……?”程皎皎呵气如兰, 完全不大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但心里倒是有个念头, 他来得可真是时候……
严炔嗓音有些破碎和暗哑,身后也出了一层汗意:“昨日便到了……”
“嗯?”程皎皎听得不大真切,只是脑子还在转:“昨日……啊……那贵客是你!你住我家了……?!”
“嗯……”
严炔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 面色无甚改变,耳根却是通红。
“好啊……你偷偷来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