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志大怒:“多少人?!”
“不清楚!严老亲自来的,应该不少!另外、另外听说蜀州城内的蛊毒已经医好大半,有人研制出了解药!”
此话一出,陈宋军心瞬间动摇,议论纷纷!而刘志则满脸不可置信,接着,愈发情绪崩溃,竟然一脚将那来报信的小兵踢翻,如此暴虐,更是令在山中的陈宋军面色复杂。
……
严炔连夜下山。
祖父已至,陈宋在山里的残兵不足为据。而当他到了山脚时,周围的确都被怀北军层层包围。
捉拿刘志,不过也是瓮中捉鳖。
“祖父!”
严炔上前立马拜见,被严老爷子一把托起。
“子淮!”
看见自己最心疼的孙子也有些狼狈,严老爷子深深地拍了拍他肩膀:“辛苦了,别的先不说了,先看看大夫。”
严喆和严岫都在,严炔看见弟弟们平安,也松了一大口气。
军医前来诊治,也带来了齐宇的药。
当得知蜀州城的百姓们已经纷纷好转,严炔的脸色也稍稍好看了些。
陛下身上的伤……
触目惊心。
但当务之急还是给所有怀北军解毒,待服药后不久,军中人人皆好受了许多。
这些跟着严炔在山中作战多日的士兵们也都被搀扶下去休息。
严老爷子和严炔相谈许久。
“这个刘志此次出征也是失了民心,不足为据,我此番也和陈王交涉,他们并不想在此时对怀北作战,三皇子听说已经在数日前就被刘志下毒,命不久矣。”
严炔:“刘家王室乌七八糟,不足为惧,即便他不北伐,也并不代表朕不会南征!但现下当务之急,朕要亲自取刘志的命。”
严老爷子点头:“此人太过歹毒,不杀不足平民愤,你先好好休息,我去会会!”
怀北军如今士气大增,人数也是几倍之多,人人对刘志都是恨之入骨,此时一呼百应,立刻请命。
严炔的确需要短暂的休息。
他缓了片刻,严老爷子临走之前忽然想起一事,道:“我来的时候在蜀州城内短暂停留片刻,见过麦麦了。”
严炔一怔,慢慢抬头。
严老爷子微笑:“她挺担心你的,还拖我把这个给你。”
严炔眸光一亮,接过祖父的递来的布袋。
严老爷子笑着走出了帐中,留严炔一人,他显然有些紧张打开那布袋,布袋里还另有乾坤。
一个小瓶子,是药。
一个小小的荷包,上面歪歪扭扭绣着两颗竹子,竹报平安,严炔冰冷多日的心口忽然恢复了跳动。
他仔细摩挲这荷包许久,连这竹子的竹叶几片也数了个清楚,这绣工……想来也不能是出自旁人手中。
他眼底闪过一丝笑,忽然又捏了捏那内里。
发觉不对。
打开那荷包,里面竟然还有,一张折叠地很小的纸张。
严炔心跳再次加速。
打开一看,竟是他四年前在书桌前憋了许久的那封信。
明月皎皎,当我户扉。
严炔耳根泛上一丝薄红,他犹记当初写完之后浑身鸡皮疙瘩的感受,也记得这信寄出去之后的忐忑,以及最后得知石沉大海之后的失落。
严炔仔细琢磨程皎皎此时给他这封信的用意……
她是想说什么……是才看到,还是……
很快,他倒也不必再猜。
那信纸背面竟然还有一句,严炔差点都没有发现。
字很娟秀,的确是程皎皎的字迹无误。
这是一封迟到四年的回信——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第63章 正文结局(上)
已至酷暑, 从陈宋刘志忽然起兵至今,已过去了整整两月。
天气转暖, 蜀州的高温是将蜀州城最后的蛊毒全然带走,齐宇今日出门检查水源巡视周围,总算是带来了好消息。
蜀州百姓,已全然康复了。
但过去两个月里,死伤的百姓也不在少数,战事带来的, 永远都只有抹去不了的伤痛。
但这伤痛,终究还是过去了。
程皎皎这几日睡得不好,总是在夜半忽醒,她似是感觉到了什么, 或许,大军快要回来了吧。
七月, 入伏。
经过两个月的混战, 入夜, 长江隐隐的涛声中, 一个渔村的小渡口, 消失多日的刘志带着仓皇的十几人马, 正预从小道渡江。
这个村子之前也惨遭蛊毒的屠害, 村民颓然又虚弱, 忽见一个神色慌张宛如丧家之犬的男子闯入, 看服色,曾经也是高贵之人,如今却是衣衫破烂, 瞧不出身份地位了。
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刘志仓皇之下忽挟了一渔女, 包括那渔女的幼孩。
村民惊恐无比,仓皇大叫……
马蹄声逼近,水季的长江浪涛猛烈地拍在岸边的礁石上,发出怒吼的声音,但周围士兵和铁骑的声音却将浪涛的声音盖了过去。
刘志心里隐隐有些绝望了。
他想不明白。
迎妃愚钝,将三万大军凭白送入他的手中,他先发制人,又利用蛊毒占了优势。
严炔不过五千人马,刘志一句出兵,志在满满。
可他怎么都想不通,他的三万大军却被严炔在山中活活拖死,如今竟然只剩这苟延残喘的几百人……
大军当中,有死的,有逃的,有被俘的,唯独,没有几个是真心跟着他刘志的……
他失败了……
他自然是不懂领兵打仗的计谋,他虽为太子,大半人生却漂泊在外,没有受过皇室对皇子的栽培和训练,他也不知,曾经的怀北军一路北伐,只用了短短三年便攻下宁州。
他面临的,到底是怎样一个可怕的男人。
刘志都不知道,他只知道他恨严炔。
严炔不仅夺了他的女人,还占了他陈宋的天下。
此时,怀北的大军已经将他包围,在众人高举的火把和月光中,刘志第一次以太子的身份,和严炔面对面了。
原本已经有些绝望的刘志忽然咬牙站了起来,拔出长剑:“严炔!你可看清楚了,我是陈宋皇室太子!我刘家才是皇室正统!你严家不过是借天下乱势运道好罢了!前怀王并不姓严!你扪心自问,这天下你坐得可名正言顺?!今日我败你,我不服!你不过借着你祖父基业横行霸道,若无你祖父,你早死在这深山当中!而我有什么?我生来便全需自己筹谋,倘若我有你的家业,今日又会是另外一番境地!严炔我问你,敢不敢与我单独决一死战?!”
刘志大喊,此刻内心的愤懑已到了极点,严炔一直冷冷地看着他,忽然笑了笑:“有何不敢?”
严炔身边的陈晟立刻劝阻:“陛下勿应!杀鸡焉用牛刀,刘志已是强弩之末,让微臣去取他的项上人头!”
严炔缓慢摇头,“朕说过,他的命,朕要亲自取。”
……
涛声拍岸。
严炔拔剑大步向前,刘志亦是。
看着面前穿着铠甲的男人,刘志心中悲愤。多少个日夜,他苦练剑法,忍着巫毒带来的痛苦默默隐忍,他如今能取得的成就,岂非常人能懂?!
他大喝一声,拔剑朝严炔刺去!
然,上天似乎总是不会偏心于他,即便到了最后一刻,也依然如此。
剑刃伴随着锋利的声音断成两节,刘志的幻想,也终于断在了严炔的剑下。
他膝盖中剑,竟是单膝跪地不起,方才的豪情壮志,此刻已经快速抽离身体,他看着面前目光幽幽的男人,想到了五州曾对严炔的形容——索命阎王。
刘志闭目,感到深深后悔了。
或许用村民的性命相要挟还能逃出生天,但现在,他只剩下死路一条……
“你不能杀我,我是陈宋太子!你怀北如今不可能南征,你岂能看着天下继续大乱……”刘志口吐鲜血,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然而,严炔忽然看了眼陈晟,陈晟会意,大声道:“你可能尚且不知!就在两日之前,我怀北收到陈王来信!信中,陈王亲口否认此次北伐是陈宋皇室之意,三皇子忤逆,迎妃诛了九族,而你,远在天边又十几年未曾归家的太子,陈王好似已经忘记了你,只字未提,只唯独留下一句——清理逆贼……”
陈晟的话无疑是最后一把刀,狠狠扎在了刘志的胸口!
“不!”刘志双目忽然腥红,而下一瞬,严炔的长剑也猛然刺入了他的心口!
“不……”
刘志口吐鲜血……
“父皇,母后……”
他双目腥红地盯着严炔:“你、你先夺娇娇,又害我蒙奇耻大辱……我便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严炔的剑在他跳动的心脏前顿住了,他忽冷漠开口:“刘志。”
“我不敢说我严炔比你优秀百倍更配得上麦麦,但有一件事,朕不会做,那便是借着爱人之口屡次对她加害毒手!你虽瞧不起我严家,自称太子,但在朕看来,也不算什么,为了赢,不惜残害百姓,朕并不觉得你登上王位会是位贤德君主,另,你的师父仲阳云在临走之前托朕带句话给你——”
刘志捂着胸口,神色涣然:“师父,师父……”
“他说,若早知今日,当初便不会救你。他与你师徒情分也断,你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