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相信父皇一定会派人在崖底寻她,而因为方才一事,就算没人能看到张松动了什么手脚,父皇也不可能会再让沈复的人负责此事。
也就是说,她越接近崖底,获救的机会就越大..….
然而,攀爬峭壁,谈何容易?
且不说脱离现实,以她的速度,如果要攀爬,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到达崖底。
时绾眠灵光一现,心中有一个特别大胆的想法。
她开始拉动绳条,就这么拉了半刻钟才把绳条全部拉上来。
随后,时绾眠把绳子绕着自己的腰部一点一点地打死结,之后在用柔软的稻草环绕住绳子。
她往下看,前所未有的紧张充斥在心头。
未有过多的犹豫,亦无退缩,时绾眠一咬牙,直接跳了下去。
强烈的失重感再次袭来,仿若坠入无底的深渊。
她无法思考,觉得自己又再次接近死亡。
在强烈的冲击感下,她甚至有一点后悔刚刚做出的这个决定,哪怕死在原地都好。
然而,这无尽的坠落,却在某一刻戛然而止。
湍急的河流声,传入她的耳中。
绳索的缓冲减轻了冲击力,她被迫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不远处的山脚和奔腾的河流。
一线生机,在她眼前闪现。
在被弹起的一瞬,冲击感减小了很多,伴随腰部感受到的剧烈痛感下,她的意识清醒了不少。
还未等她高兴,又重重地往下坠。
明明该悬挂在靠近河流的上方,可在她弹起又坠落时的瞬间,绳子断了。
“扑通”河边传来一阵声响。
“什么声音?!”
有一名正巧靠近河边的搜寻的士卒听到这个声音后,立即抬头看向前方。
看了一会儿后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片刻后,他摇摇头,还在想莫不是下山太过匆忙,幻听了不成?
时绾眠自然也是看到了那附近的士卒,然而在这巨浪翻腾之下,她竟无法出声。
她在河水中拼命挣扎,河水灌入口鼻,想要呼喊,却只能发出无力的呜咽。
其实她水性很好,可此时已是精疲力竭,全身上下就像被撕裂般。
慢慢地,她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模糊,也渐渐失去了力气..….
乌托县是一个地处偏南沿海的村落,以渔业为生,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与之有天壤之差的是石林县,两者相距不远,但因石林县地处中南,地势较高,山林众多,因此通行上诸多不便,热闹不比乌托县。
在石林县的某个青瓦屋内,传来一阵吵闹声。
“祖母,我们已经花了很多银两给她看郎中了。这是哥哥近些日子好不容易攒的!”
房内,一名少女涨红了脸,拳头紧握,有些不甘心和心疼。
只见说话的少女看上去估摸着只有十四五岁的模样,穿着鹅卵黄的襦裙,头发随意盘起。
温梅咬咬唇,目光落在了床上女子的身上。
“祖母,郎中都已经说过了。如果她今日再醒不过来,那她就死定了!”
虽可怜床上女子,可毕竟素不相识,温梅还是更可惜哥哥辛辛苦苦赚来的那些银两,救回来也就算了吧,那救不回来的话岂不是亏死了?
温梅见站在一旁的祖母不说话,还在想着该如何去说服祖母改变主意时,床上的女子突然轻声咳嗽起来。
“娘呀!吓我一跳!”温梅被突如其来的咳嗽声吓到,慌忙退后几步。
时绾眠自全身疼痛中缓过神来,尖叫声又让她脑袋一阵刺痛。
好一会,她才慢慢睁开眼睛,眼前模糊的场景逐渐变得清晰。
她看到眼前站着一位和蔼的老婆婆,不由地想起话本子里说的孟婆。
婆婆安坐在她床侧,手持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孟婆汤?
话本子里的孟婆汤是像泉水一样清澈,无色无味,可这分明就是黑色,而且闻起来就像宫里太医开的中药一样难闻。
可是,她怎么没有看到所谓的奈何桥.…..
时绾眠还在细细地想着,一直看着前方发呆。
突然,一个少女的脸靠了过来。
时绾眠眉头微皱,思考着,这是哪一位角色?话本好像未曾提到过。
“喂,喂!”温梅靠近时绾眠,伸出手,张开五指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见女子呆呆地看向自己后,不由地吐槽:“这人莫不是傻的吧?你是谁呀,什么名字,你怎么被绳子绑着,你...”
她还想接着说出心里一堆疑问时,却被旁边的祖母打断。
“梅儿,先让她休息一会。”祖母和善地提醒道,似是看到人终于醒了,一颗悬吊的心终于下落。
“哦...那,我和祖母晚点再来看你。”温梅无奈,只好压住心里的好奇,和祖母一同离开。
第四章
◎什么美男子没见过◎
天色渐渐暗淡,时绾眠感觉到身体的疼痛有所缓解后,努力扶着床边,缓缓坐起。
她没有死。
她应该是误打误撞被河流冲到了某一个地方,然后又被好心之人救下。
既然如此,等再过些时日,她便可不动声色地出门打听此处为何地。
倘若离京城很远,是安全之地,那她就在此地生活些许时日,慢慢打探消息,待关口把控不严时再离去。
如果很接近京城,那她便另谋别的出路。
正当她继续沉思时,温梅和祖母端着饭菜和汤药走进屋内。
时绾眠缓慢起身,低下头:“川竹多谢两位恩人相救。”
祖母将碗筷放在木桌上,走向时绾眠,扶着她,感叹道:“能醒来就好,能醒来便是福缘。如果川竹不嫌弃,就叫我一声祖母吧。村里人都这么叫我。”
说完,她指了指温梅,继续道:“她是我的孙女,名叫温梅。”
“哎,我白天问你的问题还没有回答我呢。”温梅催促道。
“抱歉。我一时之间无法想起。如果我想起了,一定会立刻告诉祖母和温梅的。”
看着温梅一脸急促的样子,时绾眠面露困色,微微抿唇,眼角一下子通红,似是要哭出来,惹人怜惜。
她目前还不知道自己具体的位置,也不知道周围的情况。
贸然相问,那会留下一些痕迹,后续只会漏洞百出。
“不急,孩子。你先好好休息。别害怕,你在这里放心修养。郎中说过,如果记忆模糊,也是正常的。”祖母轻轻拍着时绾眠的背安抚着她。
片刻后寒嘘问暖后,祖母轻声招呼温梅出门,留时绾眠继续休息。
温梅看着祖母已经离开,自己也只得离开。
她刚走出房门不久,突然想到什么,又折身回来,一脸凝重地盯着床上的美艳女子。
“上面那些问题,我可以等到你记起来再问。”
她停顿片刻,双眼紧紧盯着时绾眠略显憔悴但依旧动人的面:“但是……”
“嗯?温姑娘请吩咐。”时绾眠轻声回应。
“但是,我不得不提前奉劝你一句,你最好不要对我哥哥有什么念头!否则,就算你是什么县城的千金贵族,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时绾眠还以为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甚至自己还猜测了些,没想到居然是让自己远离她的兄长.…..
她看向温梅,虽然她很感激她们救了自己。
但是,一码事归一码事罢……
她看起来像那种以美色近人的女子吗?!
况且,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真是美男子那又如何?
她堂堂淮乐公主,什么美男子没见过?
她在游牧里见到的男子威猛高大,英俊潇洒,来到中原后,见到的男子风度翩翩,温润如玉。
甚至她还经常请那些容貌不输女子的男戏子来她府里给她唱戏。
时绾眠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自己见过的美男子比温梅吃过的盐巴还多。
她又有什么理由动歪念头?
反倒是温梅,应该去劝告自己的兄长可千万不要贪图她的美色。
“你干嘛,你你你犹豫这么久,你是不是已经在动歪念头了!”温梅看着川竹的唇角微微上翘,她一下子就紧张起来。
“温姑娘放心。川竹只想记起往事,然后报答温姑娘的救命之恩。”时绾眠看着温梅一脸警惕的样子,觉得甚是可爱,忍不住想要逗她。
于是时绾眠轻轻啜泣,摇摇欲坠的泪珠终于从她眼里流出,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哽咽地继续补充道:“更何况,我连自己家在何处,亲人在哪都不知道。又有何资格去思虑这些情爱呢?”
温梅看着川竹的模样,不由自主地可怜起川竹来,川竹也是一个可怜人呐,自己居然还对她说出这些话.…..
“那…你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温梅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好意思,她其实还有一些事想交代,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匆匆离去。
待温梅离开后,时绾眠在床上坐了片刻,感到空气沉闷,于是慢慢走到窗边。
轻轻推开纸窗,寒风夹杂着淡淡的栀子香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