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掠过纸上飘逸的字迹,只见信中写道:
“温爱卿,愿君安好。刺杀一事实属误会,受奸人所惑方有此一举。朕已向眠眠坦白。此事,朕亦知晓爱卿的决心。”
温淮知正沉思间,忽听一声轻笑。抬头望去,只见离酥不知何时已悄然而至,嘴角挂着一丝玩味的笑。
"皇帝老儿刺杀你,一句道歉也没有。还说什么朕与爱卿一同守护江山?真是可笑。"离酥眼中闪过一丝嘲讽。
他缓步走近,挑了挑眉,打趣道:"你信他当真与你那挚爱小娘子说了此事?"
一提到"娘子"二字,温淮知那向来沉稳的面容竟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他暗自懊恼,这离酥近来愈发会调侃于他了。
“你说,她会信你还是皇帝老儿?”离酥继续问道。
似是不愿承认答案,温淮知摇摇头,毕竟,已发生之事,再论原由已无太大意义。
反正他知晓时言玉不足以完全信任,这就足够了。
随着时日推移,温淮知的方略果然奏效。
不少流民纷纷自愿投奔,其数量甚至有超过商人购买的趋势。
每七日,裴洲池便会悄然前来此地与温淮知汇合,一同操练兵马。
起初,裴洲池对温淮知颇有成见。
然而,日久相处之下,他发现除去最初的偏见,自己与温淮知竟颇为投契。
温淮知聪颖过人,学习诸事极快,且耐力惊人。
裴洲池素来自诩耐力非凡,可自遇到温淮知后,他不得不改变了这一看法。
这温淮知宛若不知疲倦的仙人,人称他为仙人,他还真要与仙人无异。
在裴州池眼中,温淮知跟不要命般,不知疲惫。
他一手操办诸多事务,诸如收买人心、说服将领、招兵买马。
除此等大事外,他还不忘体恤民情,施粥布衣,施医赠药。
虽说练兵之事原本由裴洲池负责,但温淮知亦常参与其中。
也正因为他的参与起了一个表率作用,很多女子也自愿参与进来。
虽说自古以来,从未有女子参军的先例。
可温淮知只是温声道:"只要符合体质要求,皆可一试。"
裴洲池闻言,眉头紧蹙,一脸不赞同:"女子应在闺中相夫教子,哪有出来打仗之理?"
温淮知却不以为然:"每个人都应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世俗眼光所带来的偏见,不应成为阻碍。谁曾说过女子不如男?这些日子以来,那些符合体质要求的女子,无论是气势还是耐力,都不输男儿半分。"
这句话,曾是眠眠与他同床共枕时与他说的。
眠眠说,她年幼时还有个心愿,便是成为女将军。
她生来命好,从小在游牧长大,加上玛家宠爱。若不是她身子不好,说不准还能真的成为大名鼎鼎的女将军。
可她亦想为那些有此志向的女子博得机会。
裴洲池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妥协,但仍不忘提醒道:"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日后那些老臣问起,这等惊世骇俗之事,我也无力与那些老一辈争辩。"
温淮知微微颔首:"多谢裴将军。请放心,此事我必全程负责。"
消息一经传出,不过数日,报名参军的人数便激增一半。
夜深时,裴洲池踱步至温淮知的营帐,只见那人正伏案苦读,自个儿在纸上模仿一些兵书操习。
裴洲池看在眼里,几次忍不住上前相劝:"温兄,夜深该歇息了。若是你有什么闪失,淮乐公主定要与我算账。"
或许是这段时日里太过疲惫,只有提到淮乐公主时,温淮知那疲惫的眼眸中才会闪过一丝柔情。
他微微点头,恋恋不舍地看了眼案上的书卷,这才缓缓起身,向床榻走去。
躺在榻上时,温淮知困意全无。
他......好想她。
他和眠眠已有半载未见,不知她可安好?
是否.…..也在思念着他。
因假死之故,二人不得传信,深怕一个不慎便暴露行踪。
这份相思,只得深埋心底。
金秋时节,军营内外一片喜气洋洋。
为庆祝军营完成第一阶段训练,将士们欢聚一堂,觥筹交错间,笑语盈盈。
繁星点缀,营帐内烛光摇曳,裴洲池独邀温淮知把酒言欢。
温淮知微微一笑,那俊朗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腼腆道:"在下不胜酒力,恐怕要以茶代酒了。"说罢,他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裴州池白了他一眼:“我真的很好奇,淮乐公主好酒,怎么会喜欢一个滴酒不沾的人......”
裴洲池豪迈非常,只见他随手取来一坛美酒,大马金刀地坐在地上,仰头痛饮起来。
酒香四溢,衬得他的面容愈发红润。
酒过三巡,裴洲池突然问道:"你与淮乐公主是如何相识的?她身边向来不乏俊杰,可我还是头一回见她亲自向我提起一个男子。"
温淮知轻轻摇晃着手中的茶盏,良久才缓缓道来:"一言难尽。"
裴洲池期待许久突然得来这么一句话,不禁哈哈大笑,那豪爽的笑声在夜色中格外响亮。
他摆了摆手,说道:"切,说话这般含蓄。不想说就直说嘛,还一言难尽。"
忽然,裴洲池问道:"那你想知道我和她是怎么认识的吗?"
此言一出,温淮知那平静如水的眼眸中终于泛起了涟漪,流露出一丝罕见的好奇之色。
裴洲池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缓缓道来:"当时她随陛下一同到边关视察。恰逢军营举行赛箭,她一出场,就如皓月当空,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说到这里,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追忆:"老实说,我一直不觉得自己会在乎外表。可当时竟也忍不住多看几眼。"
"待比赛结束之时,她忽然出言点评于我。那时年少轻狂,纵使对方贵为公主,我也难以咽下这口气。"
裴洲池眉头微蹙,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场景:"我心中暗想,你一个深闺娇弱的女子,又有何资格来指教我这个征战沙场的将军?"
说到此处,裴洲池突然拍了拍温淮知的肩膀,仰头大笑起来。
他一只手无奈地遮住自己的脸,爽朗地说道:"温兄啊,你可知道,我万万没想到,我竟会在众目睽睽之下丢尽颜面。我们一较高下,她竟真的胜过了我!"
裴洲池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继续道:"你能相信吗?那个看似弱不禁风,仿佛一阵微风就能吹倒的人,竟然战胜了我这个常年征战的将军。"
回想起那日淮乐公主射箭的风采,裴洲池不禁感慨道:"那是我平生第一次见到女子射箭如此精妙绝伦。虽败犹荣,我心服口服。"
听到此处,温淮知勾了勾唇。
“此后,她常常寻我相谈。在那些相处的日子里,我隐约感觉到,或许她对我也有几分倾心。”
裴州池瞟了一眼温淮知,见他唇角微微上扬,一副‘不愧是我娘子’的骄傲模样,于是故意道:“然后有一天夜里,我们二人皆失了控......”
温小郎君不勾唇了。
“殿下亲......”
“这里就不必说了。”温淮知难得开口打断道。
“只是后来发生了些许意外,她便再也没有来寻我。多年之后,才有圣旨宣告我们的婚事。”
说到这里,裴洲池原本开朗的面容瞬间阴郁下来。
他眉头紧锁,嘴角挂着苦涩的笑意,随后又举起酒坛痛饮起来,似乎想要借酒浇愁。
温淮知见状,不禁疑惑地问道:"意外?"
裴洲池放下酒坛,神色黯然地说道:"是我对不起她。说来惭愧,我也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或许是酒醉误事。可我以往纵使烂醉如泥,也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竟然将其他女子错认成她......"
听闻此言,温淮知想起那一夜的女子,心中浮现出一丝不安,喃喃自语道:"或许并非意外......"
正沉浸在回忆中的裴洲池没有听清,疑惑地问道:"啊?你方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罢了,都过去了。不提也罢。”裴洲池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神色柔和下来:"说起来,外界对她多有不实之言,可我在公主府时所见,却与传闻大相径庭。她并非如外人所言那般轻浮放荡,反倒常常静静地坐在闺房中,手捧书卷。"
裴洲池转头望向温淮知:"她曾向我吐露心声,言说很是欢喜你,心中渴望与你共结连理。若你当真想与她携手白头,便要谨记守身如玉,恪守男德,切莫对他人生出旖旎之心。"
第六十八章
◎这么轻的人,可别被风吹走了◎
近日里,狩猎盛会举办得格外热闹,时绾眠也难得射得兴致盎然。
一番奔波后,时绾眠感觉衣裳略有湿意,便欲往帐篷中更衣。
她轻轻掀开帘子,不料眼前景象令她顿时怔在原地。
一名美男子正欲踏入浴盆,香肩半露,肌肤如玉。
那人发梢微湿,身上的底衫若隐若现,映衬着他修长的身材。或许是水汽氤氲的缘故,他的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更添几分诱人之色。
"啊..….公主…..."那人惊呼出声,慌乱地拉起衣衫,双眼圆睁,一脸无辜之态。
时绾眠这才认出,眼前之人竟是长月公子。
“......”
时绾眠懊恼地捶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抬手遮住眼睛,语气平静地道:"想必是本公主走错了。"说罢,她转身欲离。
"殿下.….."长月原本无辜的神情瞬间变得慌乱,见时绾眠毫不犹豫地转身,他顾不得太多,直接从水池中跨出。
谁知地上湿滑,他一个不慎,竟滑倒晕了过去。
听闻身后动静,时绾眠转身一看,只见长月赤裸着上身,晕倒在地。
他脸颊微红,眉目如画,惹人怜爱。
时绾眠却并未上前,只是看了一眼,又转身离去。
走出帐篷,时绾眠抬眼看了看帐篷上的标识,这才确认自己并未走错。
她心中了然,嘴角不禁浮现出一抹无奈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