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不归……
她的脑海中闪过他的名字, 这个让她又爱又恨的名字。
手紧紧攥着门框,但脚却像被钉在了地上,无法移动分毫。
“我走了。”她轻声说, 声音平静得仿佛刚才那个发火的人根本不是她。
然而, 她的身体却没有移动分毫。她的脚似乎有自己的意志, 不愿意听从她的指挥。
为什么?为什么还是放不下?
她咬了咬嘴唇, 心中充满了矛盾和挣扎。
身后, 衣衫轻轻摩挲, 传来谢不归慢吞吞坐起身来的声音。
男子手指修长, 手背上泛着青筋,一张张拾起散落的诗稿和招魂的符纸。
他的动作缓慢而专注,仿佛在一片片地拼凑起他们之间那些破碎的过往。
一阵甜香悄然袭来, 是桃花的芬芳, 带着春天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谢不归。”芊芊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刚刚的争吵和泪水都是幻觉。
“怎么了?是改主意了吗?”谢不归淡淡地笑着, 抬眼看着她,眼神却透露出他早已明白——
一点喜欢, 终究无法抵消那些积压已久的怨与恨。
“我恨你。”
她的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都像钢针一样刺入谢不归的心脏。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随即,艰难地点了点头。
“嗯。我知道。”
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和自嘲,“我还能为你做点什么——”
他话还没说完,声音就戛然而止。
因为,芊芊突然扑了上来,紧紧地抱住他,仿佛一松手就会失去他。她的动作如此突然,如此强烈,让谢不归一时不知所措。
“我恨你!”
她哽咽着,声音里充满了愤怒和委屈。
然而,她却伸出双手,环住他的脖子,毫不迟疑地吻住了他。
这个吻来得如此猛烈,如此炽热,仿佛一阵狂风骤雨,瞬间淹没了所有的言语和思绪。
谢不归黑压压的睫毛在皮肤上投落浓长的阴影,这片阴影正在颤动不止。
窗户似乎被风吹得更敞开了些,数不清的雨滴裹挟着寒风敲打在皮肤上,一滴一滴,又似烙印在他的心上。
谢不归感到困惑。
为何春夜的雨水浇打身体,竟会让人灼痛不已,痛得难以忍受?
为何她的吻如此炽热,仿佛要将他融化?
肩上被长命锁砸过的地方也在作痛,但更疼的似乎是他的心脏。
他闷不吭声,大手掠过她的下巴,擦向耳后,用力将她贴向自己。
喘.息声在空气中交织,灯影在他们的唇齿间摇曳,仿佛也被揉碎成无边旖旎。
与她嘴唇分离时,他清冷的脸上已是一片潮.红。
“我有点头晕。”
芊芊喘.息着说。她全身无力,像是被抽去了骨头,瘫软在他的怀里。
头部隐隐作痛,眼前像是有一层薄薄的轻纱笼罩,意识在云端飘拂。
强吻他后又自己晕晕乎乎的。
谢不归啼笑皆非,他低着头,若有似无地啄吻着她的唇、再吻到鼻尖,用气音说:
“累了就睡会。”
“累什么累啊。”芊芊想抬手按一按脑袋,实在没什么力气,只能作罢,“我这几天什么正事都没干,光顾着吃饭和对付你了。”
她躺在他的怀里,微微睁开眼,开始盯着他的嘴唇发呆。
亲过后的唇部显得有血色多了,水润润的,轮廓很好看,说话时的运动轨迹也很性.感。
随着光影逐渐暗下来,她甚至能清楚地看到他唇下有一道深深的刻印。
芊芊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的目光正肆无忌惮地在他的嘴唇上描摹着。
“你不是在你的嘴唇上涂了蒙汗药吧?”她突然开口。
谢不归怔了一怔。
“比起蒙汗药,我更想在嘴唇上涂春/药。”他声音低沉,垂眼盯着她看。
她总是那么冷淡,除了情蛊发作的那三次,她几乎没有对他表现出任何热情。
基本都要他强迫着来。
“我对你就这么没有吸引力吗?”
他轻声问,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和自嘲,“都没有一次主动要我。”
目之所及的两片薄薄的嘴唇在动着,润润的,舌尖时不时地扫过洁白的牙齿。想到接吻时的口感,她有心想从他的怀里爬起来,再嘬他一口。
他尝起来有薄荷叶的味道,还是那种在冰水里泡过的薄荷,亲起来竟意外的提神醒脑。她一定要再亲一口。
“你……低头。”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微恼。
身子因太过疲惫而酸软不已,实在是起不来。
心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跳动得比平时更快更重。
谢不归以为她要说什么重要的话,低下头,把耳朵凑到她唇边。
他的头发落下来,滑到她的锁骨上,凉凉润润的。发质真好啊……
思维变得断断续续,像被风吹散的烟雾,难以集中。
恍惚之际,她张开嘴,咬了一下那片冷白的耳垂。
没什么味道。
她还是想亲他的嘴唇。
谢不归被她咬了一口的耳垂留下浅浅的牙印,开始迅速发红。
他整个人又开始发抖,胸肌隐隐地抽动了一下,她跟他的距离太近,感知不可谓不清晰,脑海里闪过一些糟糕的画面,舌尖不由自主地分泌了一些津液。
“……不对。”
芊芊揪住了他的头发,无可奈何地说。平日里可精明的人,怎么这时候就傻不楞登的。
头皮传来轻微的拉扯感,她没有用多大的力气,但明显是抗拒的意思。
谢不归一下子直起身子,跟她保持距离。
因为他突然的直起身,芊芊的手不可避免地松落开来,无力地从他头上滑落到他肩膀,要掉不掉地攀在那里。
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注意力更是被彻底打散。
思绪像是一只不安分的蝴蝶,飞来飞去,无法集中在任何一件事上。
她的大脑本来想指挥她说:“我想亲你,你把脸对准点。”
但开口却变成了:“我、我想吐……”
“……对不起。下次不会亲那么久了。”
谢不归长睫覆眼,非常抱歉地低声说,连唇角的水渍都顾不上擦。
芊芊摇了摇头。
“跟你没关系。我感觉……好像是……呕……”
“是烟气……”
恶心感像潮水般涌来,胸口仿佛被无形的重物压迫着,每一次呼吸都需要比平时更多的努力。
意识开始模糊,逐渐被抽离身体。
她感到自己像一片羽毛,轻飘飘的,一阵风来就能吹走。存在感和现实感开始减弱,仿佛置身于一个虚幻的世界。
谢不归看了一眼火盆,心中一紧。
屋子里,残余的炭气弥漫。
他一向谨慎,但这一次,他却疏忽了。
他早该想到的,芊芊的身体比他想象的还要脆弱。
她的体质一向不好,比起他来差得远了,又经历过那些常人一辈子都不会经历的事……再加上刚刚那一番折腾,身体早已是强弩之末。
哪怕她一进屋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第一时间开窗通风,也不可避免地吸入了炭气。
想到这,谢不归的脸色“唰”地变得比纸张还白,心跳如鼓。
“御医!快传御医!”
他迅速抱起芊芊,视若珍宝般紧紧地贴向胸口,快步走向门外,声音低沉而急促。
若是芊芊还有意识,定会不以为然地说一声——
左不过吸了一口炭气。
然而,正是这“一口”,让她陷入了昏迷。她静静地躺在榻上,面色苍白,呼吸微弱,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反倒是始作俑者谢不归安然无恙。
他坐在床边,看着她,心中充满了痛苦和懊悔。他早该知道的,早该更加小心的。
那一晚,整个太医院都笼罩在一种紧张而压抑的气氛中。御医们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酿成大祸。
芊芊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她变成了一只刚刚出生的小雪貂,趴在树洞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