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回在街上碰到元景年,这段日子她再没有见过来。原这也没有什么,毕竟师兄先前忙起来的时候,两三个月见不到人也是有的。
但最近,她却总觉得师兄是在故意躲着她,不愿与她见面。
上次她听师兄说夜间难眠,她特意回来去了京城的回春堂配了方子,又亲手做了一个药枕,送到了师兄那间茶楼掌柜手里。若是先前,师兄收了东西,隔日便会给她回信,可这次隔了三日她才收到师兄送来的东西,而且送来的只有点心首饰,并没看见师兄亲手写的信件。
这便罢了,她心里想着许是师兄太过劳累,没空给她回信。
可前几日她去叶府寻表姐的时候,分明师兄也在叶府同外祖父议事,却没有去找她,甚至连她知晓师兄去了叶府都是从外祖父那里听来的。
难道师兄连同她说一句话的时间都没有么?之前他明明都会特意留些时间带她出去逛逛的,便是有急事,也会亲自和她说两句话之后才走。
但这些不过都是些小事,她若对此不依不饶的倒像是她在无理取闹了,上回父亲就专门和她说过,让她不要不懂事过多打扰三皇子。
只是,她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师兄一下子便对她疏远了,若是能见到人就好了,下回见到人,她一定要问个明白。
叶氏见自家女儿这副模样便知今日是问不出什么了,倒也没有强求,开口说起了另外一回事。
“过两日,成老夫人过寿,给京城里各家都发了帖子,你如今也不小了,也该同京城的夫人小姐们多走动一二,长长见识,到时候你便同我一起去吧。”
说起成老夫人,便是沈骊珠这般不大爱操心的性子先前也有所耳闻,毕竟成老夫人当真称得上是世间难有的传奇女子了。
成老夫人当年出身商贾之家,凭借着远超旁人的智慧和远见,从南洋运来了不少稀奇物件来了京城,颇得京城里的贵人喜欢,一来二去。坐拥万贯家财,又有手段,当年不乏有世家名门的公子哥求娶成老夫人,但她偏偏从这些人里面挑了个大字不识,只有几分力气的马夫。
当时众人对其选择都颇感不解,谁能想到没过两年,这马夫去投了军,竟没过几年就在战场上大显雄风,成为了先帝手下的一员大将。当初先帝率兵与北方大梁打仗时,成将军在战场上英勇杀敌,成老夫人就将十之八九的家产便变卖了充作军粮,一路相随。
最后先帝大败大梁,回京论功行赏,不仅将成老将军封为了爵位,还特意赐了成老夫人一等诰命夫人的封号,成家的产业也冠上了皇商的名头。
如今虽说是成家不似当年那般风头无二,但成老夫人在京中仍旧是颇受人敬重,就连皇室也对其礼重有加。
听见叶氏这般说,沈骊珠也起了些兴致,虽说是不一定能说上话,但若是能亲眼见一见成老夫人也是极好的。
“表姐她也去吗?”沈骊珠点点头,开口问道。
叶氏见沈骊珠应了,脸上也松了口气,愿意出去走走总比闷在屋子里要好上不少。
“应也要去的,这回成老夫人寿诞,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应当都会去赴宴,再说你表姐如今也到该考虑亲事的时候了,你姨母上回还说想趁这个机会相看一二呢。”
“亲事?表姐才多大年纪,姨母这么着急做甚?”沈骊珠嘴里嘟囔着,她可不想表姐嫁人,嫁人之后,她可就没法随时去找她了。
“你这丫头,你表姐年底就及笄了,可不是得相看亲事了。”叶氏睨了她一眼,没好气道,“莫说是她了,像你这般年纪的姑娘有的都已经开始相看婆家了。”
不过上回回叶家,老夫人说的话倒也是也可以考虑一二,毕竟晟祁也算得上是她看着长大的,虽说性子还不够稳重,但难得心地纯善,对珠儿平日里也很好。
不过这事儿倒也不急,等过一两年再谈也不迟。
“我?”沈骊珠瞪大了眼睛看着母亲,“母亲定是在同我说笑,我才不嫁人呢!”
“是是是,不嫁人,等你成老姑娘了就在家里陪着母亲,母亲养你一辈子。”叶氏见她这副模样打趣道。
沈骊珠又窝进叶氏的怀里,眼睛笑得眯了起来,“就是,女儿自然是要让母亲养一辈子的,谁让我是母亲的乖女儿呢。”
“这时候又不知羞了。”
房间里传来夫人和小姐的笑声,文岚和文瑶候在门外,对视一眼,眼里都有些笑意,还是夫人有法子。
第129章 .青梅竹马if线(沈骊珠X元景年)
五日后, 成老夫人寿辰。
沈骊珠扶着叶氏的手腕下了马车,有些不自在的扯了扯自己的衣裳,束腰系得紧了些。
今日赴宴, 叶氏特意嘱咐了让她打扮的精细些,文瑶那丫头折腾了一早上,又是选衣裳又是选鞋子的,还特意给她梳了一个当下京城女子时兴的扶云髻,插了一根海棠花样的玉簪。
进了成府, 叶氏先带她去和主人家的当家夫人打了招呼,看着开宴还早,嘱托了两句, 便让她自己跟着叶楚君寻着年纪相仿的小姐们玩儿去了。
离了叶氏, 沈骊珠跟着叶楚君在成府的院子里逛着。不愧是当初富甲京城的人家,成家这庭院布置得比之京城里的王府都不差多少了, 小桥流水,奇石异景,院子里中的花草有些还是从西域和南洋寻来的,外面寻常不能看见。
沈骊珠一路都有些看花了眼,还是叶楚君走的累了,拉她到了溪边的一个小亭子里面休息。
“表姐,我听说姨母最近在给你想看人家,你可有中意的?”坐下休息了一会儿, 沈骊珠看着叶楚君有些好奇道。
提到此事,叶楚君一下子没了精神, “可别提了, 整日与那些妇人说话,装作一副端庄的样子, 我都累得不想说话,要不是你方才来寻我,母亲又要拉着我和别的夫人去说话了。”
听叶楚君这般说,沈骊珠眼中多了些同情和庆幸,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等姨母和你选到合适的郎君便好了,到时候你就不必像现在这般辛苦了。”
叶楚君有气无力地趴在了石桌上,有些哀怨地看着她,“要是真的选定了,我怕是连门都出不了,只能待在家里绣嫁衣了,等我真的出嫁了,你一年还不一定能看到我几次呢。”
闻言,沈骊珠心里也有些有些落寞,长大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事,表姐要嫁人了,表哥最近也整日被叶伯父盯着温书,至于师兄现在更是连面都见不上了......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忙些什么。
正想着,沈骊珠便听见亭外有人提起了三皇子。
“听说今日成老夫人寿诞,宫里也会派人过来赴宴呢,也不知是哪位皇子?”
“四皇子前两日出京了,来得不是二皇子应当就是三皇子了,二皇子外家先前与成家有旧,也算得上有些情分,只是听说最近二皇子似乎牵扯到了......咳咳,反正也不知道今日能不能来得成。”
“要是三皇子就好了,三皇子长得多好看啊,而且现下还没定亲呢,听说他私下连个通房都没有,也不知是哪家小姐能有幸嫁给他。”
“你就是犯花痴,三皇子这等人物哪里是我们敢肖想的,不过我跟你说,你可别往外传,听说皇上有意赐婚给三皇子和齐家的嫡女?”
“哪个齐家?”
“还能是哪个齐家?自然是明威将军的女儿了,齐小姐及笄也有两年了,只是一直在北疆才没有嫁人,听说过些日子便会回京了。”
亭子四周有纱幔遮挡,沈骊珠与叶楚君又坐在角落里,在外面闲话的也不知是哪家官员的小姐,许是没有见到人,说话便有些肆无忌惮了。
沈骊珠无心偷听,但话传入二中,她心里也颇有些不是滋味,师兄也要定亲了么,等他有了妻子,恐怕更不会记得她这个师妹了......
“嘶,可我不是听说章家那位喜欢三皇子么?瞧她平日里对别人爱答不理的,上回见了三皇子一面,还不是巴巴的凑上去了。”
“就她?不过是六品小官的女儿罢了,也不过仗着有几分姿色平日里高傲成那样,还说什么是京城第一美人呢,也不知是哪个眼瞎的起的称号。”
“但是章小姐确实也挺好看的,和三皇子站在一起应当也是赏心悦目的。”
“胡说什么呢,还不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的,能有多好看?反正我是看不上她那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欸欸欸,那是不是三皇子和章小姐?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快看快看,章小姐过去了,三皇子竟然和她一起走了,看那方向似乎是一同去枫树林了,你说三皇子会不会当真看上章小姐了?”
沈骊珠坐在亭子里一愣,师兄今日也来了?她是不是应该去寻他问个清楚?
她站起身,拉开了亭子外面纱帘一角往溪流对岸望了过去,是自己熟识的身形,元景年今日穿着一袭玄色阔袖长袍,与他身边那个穿着月白色的小姐走在一起倒真有几分相配。
她站在原处看了一会儿,不自觉突然有些生气,自己为了他烦心了好一阵子,他倒好,在这里同别人一起游园子。
“珠儿?”叶楚君看到沈骊珠忽然站到亭角看了好一会儿,有些疑惑的叫了她一声。
沈骊珠越想越气,万一现在不去找他,待会儿这人又跑了该怎么办,不行,她要去问个清楚,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他?
“表姐,我出去一会儿,待会儿再来寻你。”沈骊珠留下一句话,没等叶楚君回应,一路小跑了出去。
等她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跑到了对岸,距离枫林不远处。
她一时有些犹豫,现在过去是不是有些不好,若是看见或者听见什么不该看不该听的可怎么办?若是师兄当真是最近有事,她无端多想冤枉了他可怎么办?
她放慢了步子,在枫林的入口处来来回回晃悠着,始终下不了决心。
“承蒙章小姐好意,我心中已有意中人,还望小姐珍重自身,日后定能寻得良人。”元景年看着一路跟过来的章小姐,面色有些冷,沉声道。
今日他本不欲来成府的,只不过前两日打探到消息,听说今日沈骊珠会随叶氏一同过来,他才起心来了这成府。
那日回去,他一日未眠,只觉得自己实在是荒谬无比,竟能对小姑娘起了那般心思。许是他将小姑娘看的太重,平日里又走的实在太近了些,才让他生出那般不堪的心思。
他该好生反省一二,让自己回到一个兄长该有的样子再去见她,故而他忍着好些时日不去见她。
可这些似乎并未起什么作用,反而让他想要见小姑娘的心思更加迫切了些。
小姑娘送来的药枕被他日日垫在颈下,在每一个夜晚,他都会梦见小姑娘的身影,有时是他与小姑娘一起在放花灯的时候,有时是他看着小姑娘吃点心的时候,有时候是他陪着小姑娘听话本子的时候,还有时候是......他看着小姑娘嫁给别人的时候。
或许他本性便不是一个同皇兄那般的正人君子,他该承认自己本就是个不堪之人,妄图以一身污秽去沾染天上的明月。
他终究还是输了,输给了自己欺骗不了的妄念。
既然如此,便让他恶劣下去吧,放任自己那一颗不受自己控制的心。
他想见她。
这念头无比的清晰又如此紧迫,仿佛在催促着他做出行动,所以他今日来了。
至于其他人,其他事,他无心与之周旋。
“三皇子殿下,我......抱歉,就当作我今日没有来过吧。”章寒蕊看着眼前的男人红了眼圈,她也不知为何每次看见他便会莫名的酸涩,罢了,她不是这般不知趣的人,更不会为了一个不爱她的男人三番五次放弃自己的自尊。
她微微俯身行了一礼,用帕子擦了擦眼角,转身往枫林深处走了去。
元景年见人离开,眼底没有留下一丝痕迹,转身往回走,将要走到出口的时候,一时顿住了脚步。
小姑娘今日打扮的很用心,那身粉蓝色的束腰襦裙衬得她腰身盈盈一握,发上那根海棠簪子使其更显娇俏,虽说只是十二三的年纪,但已出落的亭亭玉立,一眼便能瞧出日后的胜人姿容。
这是沈骊珠来回走的第三十次,还是没见有人出来,而她也还没下定决心是否要主动跑进去寻人。
“骊珠。”
有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回头看去,只有元景年一人站在不远处,身旁未见那位章小姐的身影。
一阵风吹过,枫树飒飒作响,零星的叶子打着转飘落了下来,拂过男人的肩头,又晃晃悠悠的掉落倒了地上。
见她转身,男人往她面前走了来,露出那张矜贵冷隽的脸。
师兄的确长得好看,若是当真娶了妻,可真是便宜了旁人,沈骊珠心头突然升起这个念头。
“怎么站在这儿?”见小姑娘看着他没出声,元景年唇边带了笑,开口问道,丝毫不见方才在旁人面前的疏离。
“怎么,就许你来,我就不能来了?”沈骊珠回过神,皱了皱眉,想起这些时日的事情,语气有些不好。
小姑娘生气了,这也是他自找的。
元景年神色更温和了些,语气愈发轻柔,伸手想要摸她的头,“师妹自然是来得的,是师兄说错话了。”
“谁是你师妹?我可没有一个躲着人不见的师兄。”沈骊珠躲开他的手,转头不想看他。
啧,小姑娘脾气还挺大。
元景年勾了勾唇角,又走到她身侧,轻声哄道,“是师兄不好,近些日子冷落了师妹。今日师兄就是特意来给寻你赔礼道歉的,待会儿宴席结束后,你想去哪儿师兄都陪你可好?”
沈骊珠抿了抿唇,见他态度诚恳,给了他一个眼色,但她也不是这么好打发的。
她转过头,直接开口问道,“那你说说,这些日子为什么不来找我,还特意躲着我?”
元景年苦笑了一下,还没回话,忽然伸手捂嘴咳了两声。
沈骊珠脸上立马带上了几分担忧,“怎么了?可是生病了?”
看,这让他如何舍得放弃这份独属于他的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