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莫听信这贱奴之言,当年儿臣是真的被骗过去了……”
白珉咬牙,猛地以额触地,“请陛下明鉴,当年肃王殿下身边有一府医,名唤程秋实,此人医道不弱于老爷,就是他看出了罪责在老爷。但肃王殿下为了令我家老爷屈从依附,选择了包庇老爷……老爷在天之灵未安,小人句句属实,更不敢欺君罔上。”
白珉这一磕额间霎时见血,说至此悲恸涌上心头,更落下泪来。
“陛下,老爷此番以命做局,其实正是发现肃王殿下对他起了杀心,肃王殿下位高权重,威势泼天,老爷深知此还乡之行或难活命,不想连累妻女,亦想赎罪,这才生赴死之心!请陛下明鉴!”
白珉字字呕心,句句沥血,话音落定,朝堂之上翁声不断,大抵文武百官谁也未想到这白太医自戕惨死,竟是为了拉肃王下马!
“父皇!无凭无据,休要听信这贱奴之言,儿臣这些年来与白敬之并无私交,儿臣想请什么样的太医没有,何必包庇一个他?!”
肃王哀声辩解,也是情真意切模样,太子看看肃王,再看看白珉,早前郁闷之气一扫而空,道:“裴少卿,此事你们可查到实证?”
裴晏拱手道:“启禀陛下,此事确有实证,但”
“陛下!薛大小姐在承天门外求见”
裴晏话未说完,殿门外忽有内侍来禀,殿内众臣一惊,皆不明一个小姑娘怎敢在早朝之时请求觐见。
然而裴晏却是喜出望外,他忙道:“陛下,请召薛姑娘入殿罢,此番诸多旧案皆与医道有关,为了避嫌,微臣不敢请太医署相助,便请托了薛姑娘帮微臣探查一件尤为要紧之事,请陛下请她入殿陈情作证!”
殿上众臣里,薛琦也满眸期待之色,景德帝目光扫过薛琦,眉头微扬,还是允道:“宣她进来吧”
内侍快步而去,景德帝又问:“有何事需要薛泠相助?”
裴晏道:“请陛下稍安勿躁,等薛姑娘来了一便禀明。”
他卖起关子,群臣愈发好奇,而一听裴晏有薛泠相助,肃王尤为不安起来,与肃王交好的臣工们也都面面相觑颇为无措。
所幸承天门就在不远处,半炷香的时辰不到,姜离沐着清晨的曦光疾步而来。
迎着数十道 视线,姜离不卑不亢地入殿见礼,待与裴晏四目相对,虽只是蜻蜓点水般一触即分,裴晏也瞧出姜离成竹在胸。
景德帝道:“好了,薛泠来了,你到底让她替你查了什么事?”
此言一出,姜离先从袖中掏出个巴掌大小的锦盒来,裴晏本还发愁证物不在手中,此时一看,顿觉姜离行事周全。
他道:“陛下,微臣请托之事,正是薛姑娘手中这串佛珠,白珉,你自己说罢”
白珉凄然道:“陛下,适才说了,当年肃王殿下包庇了我们老爷,后来我们老爷明面上虽与他并无交集,但却与段国公府的汪先生来往颇多,许多事由,也是经由此人转达。而就在上月,我们老爷定了回乡之策,京中多有故旧送来饯行之礼,这其中便有永茂堂钱氏,众所周知,钱氏乃段国公府殷勤,也为肃王殿下之人”
“彼时他们送来的就是这串佛珠,老爷信佛多年,那一众礼物之中,这串佛珠十分得老爷喜爱,他也日日戴在腕上把玩,可就在上月中旬,老爷一次意外滑倒竟令佛珠碎了一粒,这一碎,老爷才知佛珠内竟大有乾坤!”
姜离这时打开锦盒,于世忠忙将锦盒呈给景德帝。
景德帝仔细一看,疑道:“佛珠之内填了异物?”
白珉悲怆道:“正是,起初老爷不知这是何物,待翻了两日药典,老爷似弄明白了此物有毒害,从那日开始,老爷便知肃王殿下不可能让他活命,后来的几日老爷整日惶惶,不知如何逃脱,直到有一日,老爷发现宁公子在跟踪他,也是从那时候起,老爷萌生了以命做局的念头……”
一听有毒害,于世忠忙将锦盒离远了些,景德帝也微微色变,姜离见状道:“陛下不必担心,此物虽有毒害,但短时接触伤害甚微。”
“丫头,你已知道此物是什么了?”
景德帝问的深沉,姜离正要作答,还跪在地上的肃王忽然疯了一般往前膝行几步,又哀求道:“父皇!儿臣冤枉!儿臣不可能包庇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太医,更不可能在这时杀他,什么佛珠儿臣都不知,那是永茂堂送的,儿臣怎会管给一个太医的赠礼?!太可笑了,一定是皇兄!一定是皇兄为了宁珏想要栽赃儿臣”
肃王若泰然自若也就罢了,见他如此攀咬自己,太子恼道:“你杀人定是为了灭口!这白敬之可是从前的太医丞,你定是利用他做了十恶不赦之事,如今他要回乡了,你便颇不放心,这才用了狠毒手段!”
太子怒斥完,姜离温文沉静的目光骤然寒刃一般雪亮。
回长安半年,她仿佛就为等这一刻,于是她凛然道:“陛下,太子殿下说的不错,肃王之所以对白敬之起了杀心,正是为了杀人灭口,因为,他与白敬之之间藏着一个石破天惊的秘密,这个秘密”
稍稍一顿,她语气铿锵道:“这个秘密,便是当年被广安伯误治身亡的皇太孙殿下,其实是被他肃王毒害而死!!”
第208章 真相大白
姜离所言似平地惊雷, 殿中诡异一默后,此起彼伏的倒抽冷气声不绝于耳,群臣骇然地望着姜离,很快, 又转头去看景德帝和太子李霂。
李翊之死为景德帝和太子心头之痛, 这些年更是宫中禁忌, 无人想到一个太医之死,竟牵出前前后后这样多旧事,更牵连出这桩血染东宫的大案!
震惊至极点, 在位近四十年的景德帝反而平静下来,“丫头,你是说”
他语气无波无澜,却有种风雨欲来的威慑, 姜离冷静地重复,“陛下,您没有听错, 肃王之所以要杀白敬之, 乃是因为当年皇太孙病危之时, 他经白敬之的手毒害了皇太孙殿下, 后又做人证, 将罪责栽赃到了广安伯魏阶的身上”
景德帝呼吸紧促了些, “有何凭证?”
他眼底阴云密布,殿下群臣见状皆噤若寒蝉, 很快,又神色各异地盯紧了姜离和裴晏, 众所周知,皇太孙之死乃帝王逆鳞, 若姜离二人在此事上闹了误会,那便不止是冤枉了肃王那般简单了。
“父皇!莫要听信这些谗言啊”
肃王从听到白珉自述开始便心生不祥,待闻姜离之言,更似五雷轰顶。
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谋害李翊是何等大罪了,他又膝行两步到了御阶之下,“父皇,真是太荒唐了,儿臣在李炀的事上的确被蒙蔽了,是儿臣失察,但后来的事儿臣什么都不知道啊,这案子扯着扯着,竟然全扯到了儿臣身上?!翊儿当年走的苦痛,儿臣这做二叔的最是心疼他的,更何况当年宫内宫外管控甚严,那白敬之也并非给翊儿治病的御医,白敬之难道能隔空投毒不成?!”
肃王言辞切切,屈辱与恼怒交加,眼眶都泛红,景德帝低头看他,“你与白敬之当真无私交?那你府上是否有个府医名唤程秋实?他如今人在何处?”
景德帝目若悬剑,肃王心中发怵,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答:“真无私交,儿臣不敢哄骗父皇,那程秋实儿臣府上确有此人,但他在五年前就已经病逝了,这么几年过去,王府的府医早就换了人,儿臣怎么也想不到有人拿一个病逝的故人做文章!”
“王爷说程秋实是病逝,敢问是何病?”
裴晏倏地开口,他神容冷沉,与慌忙的肃王相比显得颇为迫人。
肃王扭身回头,“当年是因一场伤寒,他身子不好,算是暴病而亡的,他跟着我多年,我还为他办了风光的丧礼,这些我府中之人都知道!”
裴晏等的便是他如此作答,随即拱手道:“陛下,肃王此言后一半为真,前一半为假,其实在我们发现白敬之和段国公府来往甚密,和肃王也脱不开干系之后,微臣在日前便已经查到了这名府医墓穴所在,当时也是请薛姑娘帮忙,同去了程大夫的墓穴,将其尸骨掘出验骨后,薛姑娘发现这程秋实其余骸骨完好,舌骨却被折断过,很明显,他乃是被人扼断喉咙而死,根本不是肃王说的因伤寒而亡。”
肃王惊惶地瞪眸,“你、你们怎敢私自去掘坟!什么舌骨折断?他死去多年,早就化为白骨了,万一是你们掘坟的时候弄断的呢?!”
裴晏不理会,只道:“陛下,程秋实的骸骨仍在城外墓园之中,陛下若存疑,可派遣其他仵作再去验骨,骨头的折痕能看出新旧,届时仔细验看便可,微臣以性命担保,此事绝无虚言”
景德帝眼底阴霾愈发浓重,裴晏从不弄虚作假,如今能将这样大一桩罪状指在肃王身上,便绝不是草率为之,他剑眸半狭,危险地道:“即便这个府医是死于非命,又如何证明肃王与翊儿之死有关呢?”
裴晏道:“其一,是因程大夫死于景德三十四年三月下旬”
景德帝眉心一跳,“三月”
裴晏颔首:“不错,程秋实病逝之时,距离皇太孙过世也就三个多月,当时微臣便有了怀疑,后来,微臣只是存了广撒网之心,派人暗查了当年疟疫出现后肃王府有何异动,本来不曾抱太大希望,可这一查却查出这个程秋实当真医术高明,且当初肃王之所以能成事,全靠这个程秋实从旁协助。”
“父皇,这都是栽赃陷”
肃王辩驳刚出口,景德帝冷眼瞪了过来,肃王喉头一窒,剩下的话再不敢说,只缩着肩背,着急地转着眼珠儿苦思破局之法。
景德帝又问裴晏,“程秋实也有参与?”
裴晏应道,“不错,当年城中疫病蔓延开来,肃王府也有不少人染病,起初,程秋实在肃王府救了不少人,但就在疫病即将得到控制之时,肃王府两个七岁多的孩子忽然染疫重病,当时肃王府其他人都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程秋实便将两个孩子接到了自己院中医治,他医术不比御医们差,所有人都以为那两个孩子定能平安无事,可没想到,到了腊月中旬,两个孩子前后病逝……”
景德帝惊疑难定,裴晏继续道:“这两个孩子的父亲,一个是肃王府的管家杨培,一个是王府的武卫展跃,孩子们病故之后,他们也曾生过怀疑,还去找程秋实对峙过,但程秋实得肃王宠爱,他们并未问出什么,几次争端之后,程秋实却死了,而在程秋实死后半年,他二人也先后被赶出了王府,后来都回了老家。”
“微臣知晓此事后,派人去商州与陇州找到了这二人,起初只有展跃十分配合,他们夫妻来了长安,微臣又请了薛姑娘前来帮忙分析孩子们的死因,前后一对,薛姑娘发现这两个孩子的确死的十分怪异”
裴晏说至此看向姜离,姜离道:“陛下,根据展先生的说法,当初两个孩子之病不算重,按程秋实的医术不应治不好,彼时臣女又详细问了孩子们的死状与用药,发现疑点有二,其一,程秋实用药与其他大夫治疟疫的用药并无太大差别,但他的方子配伍成效在减轻,与两个孩子从轻到危重的病情根本对不上,也就是说,他明知两个孩子病情在加重,却开了治疗轻症的药。”
“其二,两个孩子的死状很像心肺有损、窒息衰亡,与程秋实后续用药也对不上,由此,臣女推断程秋实给两个孩子看诊不是为了救人,而是为了试药,试一种极罕见,普通大夫根本不认得的一种毒药”
话说至此,姜离看向于世忠手中的锦盒,“十分巧合的是,这种毒药,极可能与永茂堂送给白敬之佛珠中的异物是同一种毒药。”
于世忠闻言只觉锦盒烫手,连忙交还给了姜离,景德帝这时道:“同一种毒药?你如何确定?你们连翊儿当年的医案都没看过,如何确定他中了什么毒呢?”
肃王闻声忙道:“是啊,翊儿这么多年也已经化为……你们根本找不到证据,将这脏水泼给我,我也无法自证,你们明明就是栽赃!!”
姜离手握锦盒,道:“若是别的毒药,如今时过境迁,的确再难找证据,但偏偏此种毒药极其罕见,尚存找到证据的可能”
她扫了眼锦盒中的白色晶末,道:“这种毒物本是一种矿石,名唤流萤石,因其晶莹剔透色彩明丽,三百年前曾是西蜀国珍宝。当时的西蜀贵族会将此物制成饰物佩戴在身,但几十年过去,他们渐渐发现此物极是不吉,那些格外喜爱此珍宝的贵族夫人,总是比其他人更短命,尤其那些本就患病之人,分明患同一种病,佩戴了流萤石的人总是病的更重,甚至失去性命,于是此物一度在西蜀国中成为受诅咒之物”
大周立朝两百多年,西蜀国早已成为历史,再加上西蜀从立国之初便国力衰微,还真没有几人对西蜀了解颇深的。
裴晏没来得及和姜离碰面,至今也不知这毒物到底是什么,见姜离说的确切,他便尤其专注地听着姜离一词一句讲述,此时他反应极快道:“其实并非什么诅咒,而是此物本就有毒?”
姜离应是,“这流萤石的毒性无形,其他的毒石要服下后才可中毒,但这流萤石却只需佩戴在身上便对咽喉与五脏损伤巨大,大部分病患的病根都与五脏有关,许多病症至最后亦会气机不畅窒息而亡,若此时戴了流萤石,自然是雪上加霜。”
宁珏听了这半晌,面上颓败已一扫而空,他忍不住道:“白敬之就是发现佛珠里有流萤石,知道肃王要无声无息地杀死他,所以才设下死局引我入彀?他的胃疾已是危重,若再日日戴着那佛珠,恐怕真只有三五月好活了。”
姜离颔首,又接着道:“但同时,此物内服的毒性更大,再加上此物晶莹剔透,一旦研磨成粉末之后比石英粉、珍珠粉颜色更浅淡,尤其附着在深色物件上时几乎看不出来,想来也是程秋实试药良久,研究出了这神不知鬼不觉之法。”
太子李霂也没想到时隔六年李翊的案子还有内情,他沉脸半晌,此刻严声道:“可是白敬之当年连东宫都未进过,他如何动的手脚?所有送入东宫的药材都有查验,还有太监试药,如何下的毒呢?”
“白敬之当年乃太医署药监,他可在炮制药材之时下手。”
姜离答得笃定,“当年疟疫用药中,有一味药名唤‘黑顺片’,乃是附子炮制而成,先将生附子洗净,泡胆五日捞出,再大火沸煮,煮透后不剥皮,纵切成厚片,而后用清水浸泡三日,捞出后用红糖装至缸中浸染,成黄黑色时取出,最后加硫熏干。最终的成品为黑褐色药片,炮制此药工序复杂,尤其用红糖浸染这一节最可下流萤石粉之毒,最终的成药附带此物,少有人能察觉。”
太子又问:“你说如今还能找出证据,如何找?”
此言一出,肃王先不甘道:“即便永茂堂给白敬之送了此物,那也是他们之间有何仇怨,又与我何干?什么西蜀国,什么流萤石,我可不懂这些古时玩意儿!可笑,我不仅见都没见过,甚至闻所未闻……”
姜离等的就是此言,她肃声道:“那倘若我能证明当年程秋实是拿这流萤石粉给肃王府的两个孩子试药,那王爷此谎,是否不攻自破呢?”
肃王冷笑一声,“自然!当初那两个孩子命苦,病逝之后遗体都被带回了他们老家安葬,过了这么几年早就是白骨黄土了,我倒要看看薛大小姐如何证明。”
见肃王如此说,群臣们也低低议论起来,景德帝阴沉沉地看着姜离,“丫头,此事事关重大,若凭据不足,连朕也宽容不了你们。”
此言一出,宁珏担心不已,薛琦也暗中着急,但姜离定然道:“陛下有所不知,这流萤石之毒与其他毒不同,此毒粉入五脏后不会消融,而会似跗骨之蛆般附着沉积在五脏之中,中毒者死后遗体腐烂,这毒粉便会附在骨骼之上,而这宝石之所以唤‘流萤’之名,乃是因其有一种特性,此物但凡被日光暴晒,至夜间便会发出流萤一般的微光”
众人听得称奇,姜离继续道:“五日之前,臣女已亲赴陇州与商州,此时此刻,两个孩子的骸骨棺椁就在朱雀门外,请陛下传两个孩子的骸骨入宫!”
说着话,她看了一眼窗外,便见晨云尽散,一轮红彤彤的金乌正爬上半空,她道:“今日正巧是个晴天,臣女可当着陛下和诸位大人之面开棺晒骨,让陛下亲眼看看流萤石粉是如何害死了那两个孩子!”
姜离说至此,想到因李翊暴亡而死的那些旧人,语声也带上了悲切,“陛下,这两个孩子当年都只有七岁过半,与皇太孙是一样的年岁,肃王专门让程秋实用这样两个孩子试药,实是其心可诛,只要证明这两个孩子中了流萤石之毒,谁要辩解都无话可说!”
姜离一字一句声声震耳,肃王听到此处,好容易找回来的侥幸又化为了泡影,他忙道:“父皇,请父皇明鉴,当年是程秋实给那两个孩子治病,儿臣什么也不知,倘若是程秋实自己做主害人,又与儿臣有何干系?!”
人死灯灭,再无对证,肃王显然是要将一切罪责全部推至旁人之身,然而景德帝虽年至花甲,神智却并不糊涂,“若是程秋实自作主张,那他何以死于非命?”
不等肃王反应,景德帝挥手道:“去传罢”
肃王恐惧地看着殿外武卫疾步而去,他胸膛起伏几瞬,忽然道:“不,父皇,这些都只是薛泠的推测罢了,她……她是薛氏女,自然会想着东宫,父皇,就算、就算儿臣知道当年的事,又如何证明翊儿是中了那流萤石之毒而亡呢?当年案子是定了的啊父皇,是您亲自定下的,是那广安伯,是他施针有误害死了翊儿啊!”
姜离听见此言,眉眼陡然生寒,她轻狭秀眸,决然地跪下地来,“陛下,不是没有办法证明,请陛下开皇太孙棺椁晒骨验毒”
“不可”
“不可”
姜离严词请求,可话音刚落,竟是肃王与太子李霂一同开了口。
肃王一愣,太子李霂皱起眉头道:“泠儿,翊儿早已经葬入皇陵,他的陵穴也已封堵,李氏皇陵事关国运,要重开他的陵墓,你知道这是多耸人听闻之事吗?!连翊儿的魂灵也难得安息,这可不是掘寻常百姓的坟墓那般简单。”
薛琦也没想到姜离竟有此言,立刻出来告罪,“陛下,小女回长安不过半岁,还不懂这些规矩,请陛下恕罪,莫听她胡言乱语”
御座之上,景德帝面色阴晴难辨,看着姜离的目光也少了些包容,姜离见状继续请求,“陛下,这是最简单的法子,请陛下”
“请陛下恕罪,这本是微臣分内事,因微臣请托之故,薛姑娘才起了为两个孩子和皇太孙伸冤昭雪之心,她是医者仁心,请陛下宽恕。”
连裴晏也跪了下来,见他如此,姜离眼底那点儿希望迅速湮灭,生怕她还要再说,宁珏也道:“陛下,薛大小姐乃是局外之人,她如此并非因为私心,请陛下莫要当真,总能找到别的法子论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