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帐篷并不能听得太清晰他在叽叽喳喳说什么。
但能听出他急促激动的语气。
宋衿禾无声地叹息一瞬,大抵能猜到宋骁在外瞎嚷嚷什么了。
宋衿禾起身将明秋唤进来。
听见动静的宋骁就更激动了些。
宋衿禾没搭理帐篷外的动静,慢条斯理地让明秋伺候她穿衣洗漱。
直到等在帐篷外的宋骁实在急不可耐了,便拔高了声量催促道:“小妹,你好了没有啊,我能进来了吗,你还要多久啊!”
宋衿禾闻言侧头往帐帘的方向看去一眼,而后低声问:“他来了多久了?”
“回小姐,二少爷天刚亮便找来了,奴婢本是告诉二少爷,待小姐醒来后第一时间禀报他,但二少爷不愿离开,便一直在外等着。”
那岂不是等了快一个时辰了。
宋衿禾虽是无奈,但也有些于心不忍,这便出声:“二哥,你进来吧。”
话音刚落,宋骁当即撩开了帐帘跨步而入。
宋衿禾张了张嘴,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已是被宋骁抢了先,一连串问题向她砸了过来:“小妹,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大哥说的可是真的,你与盛从渊的事可是真的,爹娘要赶来南苑可是真的!”
宋衿禾:“……”
她突然有些庆幸,昨夜是被宋宁撞见了那一幕。
若是换了宋骁,她不仅要顶着压力给出一个交代,还会被宋骁给烦死。
从昨夜,到今后,睁眼闭眼都得面对宋骁的接连追问,即使和盛从渊定下婚事,也是无法避免的,反而会被问得更多。
但眼下似乎也好不到哪去。
宋骁的消息来得也太快了。
宋衿禾没说话,宋骁急得来回踱步:“你快说呀,说呀,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要急死我啊!”
宋衿禾被他吵得脑袋疼,突然有些后悔让他进来了。
她叹了口气,才开口道:“大哥不是都告诉你了吗,都是真的。”
宋骁瞪大眼,更加咋呼了:“所以我正是来问你,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此前你不是还完全认识盛从渊,我拿他打趣你几句你都能气得踹我一脚,如今是怎的突然要与他谈婚论嫁了?!”
宋衿禾再次叹了口气,一时间有心解释,也不知要从何说起了。
但不说可不成,宋骁定会缠着她问一整日的。
而盛从渊这边,情况也是如出一辙。
元纵并未得到确切的消息,他只知盛从渊昨日夜里派了亲信快马加鞭往京城寄信回去。
寄回的信不仅有盛府的一封,还有宋府的一封。
两封信皆由盛从渊的亲信同时带走,这怎能叫他不多想。
“祈安,是出什么事了,为何突然寄信回京,你和宋家发生什么事了,这是要唤他们来干什么?”
元纵一连串的发问纯属因情绪激动不由自主。
而他也一向了解盛从渊,大抵没觉得自己能得到什么确切的答案。
所以问完这些话后,他只看着盛从渊轻飘飘抬眼向他投来视线,便又自顾自张嘴,要接着往下说了去。
还没来得及开口。
盛从渊忽的回答道:“寄信让两家父母前来谈论婚事。”
“是啊,所以说你昨晚这么着急就是为了……”元纵话音一顿,蓦地瞪大眼,“什么?!谈论什么婚事,谁和谁的,难道是你和宋姑娘,你们……”
盛从渊面无波澜地看着元纵,任由他十足震惊的情绪铺天盖地砸来。
若此时元纵能稍微冷静些,便能瞧见盛从渊眼尾微微上扬的弧度,明显心情不错。
或是能在他的接连追问下,挑几个愿意回答的问题进行炫耀。
但元纵的思绪早就胡乱飞走了,哪还能注意到盛从渊今日难得的变化。
他瞪大眼,张了张嘴:“难怪昨日你们……难怪前日你们……不,上前日也……”
诸多被他发现的端倪,但也不得正解的回忆浮现脑海。
元纵气得牙关一紧,咬牙切齿道:“那我岂不是全看见了,又全错过了,你们便要成婚了?!”
*
宋衿禾是一路从帐篷里逃出来的。
宋骁实在是太缠人了。
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甚比之前她从裕襄城回京后的各种盘问。
不仅如此,天光大亮之后的清明也将两家父母即将会面的紧迫感压来。
宋衿禾心有紧张,更多的是未能做好心理准备的心虚。
正这时,不远处的帐篷后走出一道身影来。
宋衿禾视线一定,在对方转头看来时,连忙朝他勾了勾手。
盛从渊倒不是专程又绕到宋衿禾帐篷周围来的,他只是被元纵吵得受不了了,这才从帐篷里走了出来。
宋衿禾猫着身子鬼鬼祟祟往一旁的暗处移去了步子。
抬眸再见盛从渊还怔然地站在原地,连忙又伸手招了招。
盛从渊这才阔步走来。
还未走近,他已先开口唤她:“小禾。”
宋衿禾连忙抬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青天白日,硬是让她整出一股隐秘偷.情的鬼祟感来。
盛从渊在她身前站定,微微敛目看着她,似有不解,但又似不太喜欢这样偷摸的模样。
宋衿禾没多在意他的情绪,开门见山道:“昨日没能来得及说,今日你爹娘和我爹娘若是真来了,我们是否得先对一下口供?”
这下盛从渊不悦的情绪当真明显了起来。
他沉着嗓音重复了一遍:“口供?”
宋衿禾小声道:“是啊,若是当真要谈论婚事,怎也得问到你我的情况,若是你我说的不一样岂不是暴露了,你也别似昨日那般说得天花乱坠了,我们先提前准备一下可好?”
盛从渊蹙了下眉,眉头压眼,又是那副凶巴巴的样子。
宋衿禾下意识就后退了半步,嘴上还不满控诉他:“难道不对吗?”
盛从渊沉默片刻,脸上神情丝毫没有缓和,后又向前迈进一步,将宋衿禾与他退远的距离又重新拉了回来。
“你我是成婚,而非做戏,何需口供?”
宋衿禾被他强硬的态度弄得有些着急了。
她也没说是做戏啊,他摆张臭脸给谁看呢。
只是,他们之间本也不是因真情实感而走到一起的,周围人无一不震惊讶异的表现就证明他们这事来得也太突然,太莫名其妙了。
她可不想将那日的意外如实道出,若是被问到,怎也是需要提前准备一下说辞的呀。
宋衿禾想着,不由有些委屈。
气急起来,也顾不得盛从渊那副凶样,自己先生了气势斥他:“若是问到你我如何相识,如何生情,你我难道不需要一样的说辞吗?!”
盛从渊定定地看着她,正色回答:“你我幼时在落叶城初见,我对你一见倾心。”
宋衿禾视线下意识飘向盛从渊的耳尖。
可不见他耳朵泛红,倒是她自己脸颊先生了热意。
他撒谎都不必打腹稿的吗,张口就来!
很快,宋衿禾又回过神来,连忙要将自己准备的说辞告诉他。
但还没来得及开口。
盛从渊又开口补充:“此话并非虚言,如实告知父母即可。”
宋衿禾一愣,到嘴边的话霎时又噎了回去,古怪地将盛从渊上下打量了一番。
她此前的确早已察觉到盛从渊对她的心思。
当然也听闻他们自幼见过一面之事。
但他说此话并非虚言,莫不是喜欢了她好多年?
这可能吗?
宋衿禾不确定地问:“你我在落叶城初见时几岁啊?”
“你三岁,我五岁。”
“你是变态吗!”宋衿禾当即瞪大眼,惊呼出声。
因着声音太大,她还把自己吓了一跳,忙伸手捂住嘴。
生怕有人路经此地见着他们在一起说话,还说的是这么变态的事情。
她那年才三岁,他就一见倾心,骗鬼呢。
盛从渊眉心跳了一下,绷着嘴角喜怒不定。
也不知是在在意宋衿禾全然不记得过往,还是不满她如此斥他。
半晌后,盛从渊敛去脸上沉色,尽力心平气和地向她解释:“年幼的倾心并非男女情爱,你我幼时是要好的朋友,但情感至此而起,待到年岁渐长,自然便清晰明了了,这样说,可还变态?”
宋衿禾:“……”
居然听见他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变态这么一本正经解释此事。
可是他们幼时是要好的朋友吗?
她怎一点也不记得了。
不过宋衿禾不记得也正常,她自小到大在京城在外地认识的朋友可多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