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我成婚,便没有和离。
这算什么可否能有一个要求!
这根本就是强硬的命令!
不能和离, 那岂不是要和他一辈子都在一起。
宋衿禾心跳一乱, 下意识觉得盛从渊那话的意思, 就是想和她在一起一辈子。
手上力道不自觉加重, 又使劲搓了几下手,把手背都搓得开始泛红。
“小姐,小姐?”
“……啊?”宋衿禾蓦地回神。
脑海中盛从渊的声音散去,只剩盆中水声荡漾。
“小姐,您脸好红啊,是身子不舒服吗?”
宋衿禾这才察觉脸颊热烫,忙从水里抽回手来, 慌慌张张擦着水:“没有不舒服, 可能是水太热了吧。”
将手擦净, 她放下毛巾便转身迈步走了。
徒留明秋不明所以地用手探了探盆中水,不由嘀咕着:“这水也不烫呀。”
水的确不烫, 温度刚刚好。
烫的是宋衿禾直到这会还没缓和过来的心口。
方才她便是这样, 在盛从渊话音落下后,瞬间红了脸。
她惊愣地瞪大眼, 下意识就一把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也没回答是否要答应他这个要求, 心绪一乱, 转身拔腿就跑了。
她真是想不明白, 盛从渊冷着一张脸,是怎么说出如此滚烫的话语来的。
他甚至脸不红心不跳的,让人一眼望进那双深邃眼眸里, 就要陷进去了似的。
*
用过午膳后,众人收整着陆续开始下山。
今日是秋狝之行的最后一日,夜里将有庆贺的盛典。
宋衿禾为避免宋骁的追问,没有与他同乘一辆马车。
但一向喜欢独乘马车的宋宁却坐到了她车上来。
宋衿禾有一瞬紧张,下意识便觉得宋宁是为她和盛从渊的事而来。
事实也正是如此。
马车驶动,宋宁几乎没有多少铺垫,开门见山就道:“衿禾,昨日我回到帐中思索许久,心下不免还是有些担忧。”
宋衿禾眨了眨眼,故作镇定,道:“大哥担忧何事?”
“婚姻大事自不是儿戏,上一回,我左思右想反复权衡,最后却并未替你定下一桩好的姻缘,这让我一时间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但这回,如此仓促如此突然,我索性脑子一热便将这事推到了这个地步,似乎就更不对劲了。”
宋宁话语一顿,突然抬眸对上宋衿禾似有飘忽的眼眸,正色道:“你们之间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什、什么什么事啊?”宋衿禾心尖心虚地重跳了一下。
宋宁狐疑地上下打量一瞬,又忽的叹了口气,松缓道:“或许是我多虑了,盛从渊的为人朝中有目共睹,盛家本也与我们家有不少交情,我并不担心在他身上会发生和祝明轩一样的事,我只是没想到你竟会与他产生交集,毕竟他的性子应当不会是你所喜欢的样子。”
宋宁当然是了解宋衿禾的。
当初他会在权衡之后,仍旧接受祝家这般本与宋衿禾算不上般配的人家,也是因着瞧中祝明轩那般造不出什么大风浪的平凡气质。
宋家可以给宋衿禾想要的一切,不需要让她依附于旁的任何人。
换言之,只要宋衿禾喜欢,宋家更愿意为她选择一个他们能够完全拿捏的夫家,以此来保证宋衿禾在成婚后不必看人脸色,也没有任何人能欺负到她。
可盛从渊,乃至盛家,便不是这么个情况了。
在撞见两人亲密之举的震惊后,宋宁又后知后觉开始担忧了起来。
宋衿禾平日瞧着任性嚣张,实则也只是一直被家人们保护在温室的娇花。
盛从渊性子冷硬,行事强势凶悍,在朝堂之上沉着脸色一言不发的样子,连他都要怵几分。
若是他们二人成婚,他家小妹能被盛从渊温柔以待吗?
宋宁很快又道:“所以大哥是想再问问你,你是当真想与他谈婚论嫁吗?”
宋衿禾眼睫轻颤了一下,下意识敛下眉目之际看见了自己垂放在膝上的手掌。
她指尖微动,将裙摆的布料勾出一缕褶皱,双手不自觉的交叉,带来的感触自是和被盛从渊扣住手的感觉截然不同。
“他说,成婚后不会凶我的。”
宋宁一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没头没脑的回答。
宋衿禾仍旧看着自己的手,轻声接着道:“我们成婚后就住在盛府,盛夫人厨艺好,我若是馋嘴她应当会宠我几次吧?”
宋宁闻言,脸上怔色逐渐褪去,眸光变得温柔,嗓音也放缓了下来:“你嘴甜乖巧些,盛夫人怎会不宠你呢?”
宋衿禾轻轻点头。
还有安安可以继续和她住在一起,她也可以使用他的全部钱财。
在他们和离之前,他也不会再纳旁人为妾。
哦不。
盛从渊不许她与他和离,那便是不会纳妾了。
只是宋衿禾眼下仍旧无法对这件事给出确切的答案。
不论她心下是否明了,所有的一切推着她不得不和盛从渊结婚。
她不知自己和盛从渊成婚后会是怎样的。
也不知她不喜欢他,与他在一起是否能和睦。
她有些好奇,又有些担忧。
就被这样矛盾的情绪推着迷迷糊糊发展到了这一步。
宋衿禾双手在思绪中完全握紧,手心紧触着,感受到了血液连通的脉搏声,怦怦作响。
宋宁看着宋衿禾这副模样,揉了揉她的头发:“爹娘傍晚之前应是能抵达南苑,大哥会和爹娘一起再为你细细商议此事。”
*
不过多时,马车已驶回南苑门前。
宋宁下了马车后,便被人叫走了去。
宋衿禾则坐在马车内脑海里一片放空,没有急着下马车。
不知过了多久。
马车外忽的传来明秋的轻声:“小姐,盛公子来找。”
宋衿禾蓦地坐直身来,不由愣了一瞬。
再回神时,她轻轻撩开马车窗帘,一眼瞧见了不远处站立树下的高大身影。
明秋又开口禀报道:“方才盛公子便过来了,见小姐没下车,已经等了有一会了。”
宋衿禾目光和盛从渊一眼对上。
她没怎么犹豫地朝他勾了勾手指,便见他迈步朝她走了过来。
早晨她还鬼鬼祟祟把他拉到角落说话,现在却是直接将人唤到了马车旁。
待会若是又有下山的马车抵达门前,或许就会看到这一幕。
但是,宋衿禾觉得,如今的情形似乎已经不需要和他躲躲藏藏的了,总归都是会叫人知晓的。
思绪间,盛从渊已是走到马车车窗旁。
宋衿禾问:“你找我干什么呀?”
盛从渊伸手往怀里去,很快拿出一个白色的小圆盒向她递了过来。
宋衿禾一边问,一边伸手接:“这是什么?”
“我听你的丫鬟说,你这几日在山上遭了蚊虫叮咬,所以方才下山前入林寻了些驱蚊草。”
话音落下,宋衿禾刚拿住小圆盒的动作就顿住了。
她像是被烫到似的蓦地收回手来:“她何时告诉你的?!”
盛从渊不解地看了看她,手还悬在空中,掌心里是没有被接下的小圆盒:“今晨你跑了之后,我自己问的。”
“什、什么我跑了……”
哦,她是跑了,他那样拉着她的手和她十指紧扣,她脑子一热就直接跑了。
但是这个驱蚊草。
“收下吧,这个驱蚊草很管用的。”
宋衿禾脸蛋一热,愤然瞪了他一眼,连忙放下车帘,慌声反驳:“才不管用呢!”
她才没有被蚊虫叮咬。
她身上为何会有那些红点,他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但盛从渊还真就不明所以。
隔着微微晃动的马车车帘,徒留他一人站在马车外,映在眸中变得红润的脸蛋也消失不见。
下一瞬,车帘突然又被再次撩开。
宋衿禾慌乱散去不少,仅有脸上红热未退。
她径直伸手,一把拿走了盛从渊掌心的小圆盒,不满嘟囔着:“我又有一个要求。”
掌心在她拿取的动作下,被指尖轻触了一瞬。
盛从渊很快收手,握紧成拳好似便能留住这抹触感。
“嗯,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