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衿禾望进他的眼中,却不能从中看出她想要的答案。
顿了一瞬后,她一边起身一边道:“该起身了,不是还要去敬茶吗?”
盛从渊“嗯”了一声,在她坐起身来的同时,弯腰拿起了她的鞋子。
宋衿禾就这么看着他自然而然抓住了她的脚踝,动作轻柔地帮她穿上了鞋子。
她本是自小被人伺候到大的。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对于她而言,并不会觉得有何不自在。
可这些事落到盛从渊身上,她却显得有些拘谨了。
不过她还是乖顺地没有多动弹,任由他帮她穿上鞋后,又伸手穿他递来的外衣。
宋衿禾不由想着。
若是他仍在误会方才那事,应该不会这么温和地帮她穿衣穿鞋吧。
那便是没再多想了。
得了这个结论,宋衿禾可算放松了些。
指使起人来,也是轻车熟路:“去帮我唤明秋进屋吧。”
盛从渊也很快应声,转身便要往门前去。
宋衿禾抬眸看着他宽厚的背影,心绪微动,忽的出声又唤:“盛……”
他的名字在她唇边滚了一瞬,随后是想转变的称呼。
更亲昵的她有些唤不出口,声音落到嘴边,便只道出:“祈安,我会尽快准备好的。”
盛从渊一愣,回头看着她。
他唇角似有要上扬的弧度,就和她家的安安一样好哄似的,仅这样一句话,喜色便攀上了他的眉梢。
宋衿禾脸一热,避开他的目光嗔怪催促:“快去,我要梳妆了,不然赶不及去给爹娘敬茶了。”
那抹笑意到底是没能压得下去。
明秋闻声赶来时,一抬眼就瞧见了盛从渊的笑容,吓得忙垂下头去,匆匆进屋来到了宋衿禾身边。
宋衿禾听着她急促的脚步声,不由侧头问:“怎么了?”
门前那头,盛从渊也退出房中关上了门。
明秋这才微松了口气道:“大人方才笑盈盈地出来,吓了奴婢一跳。”
宋衿禾怔了怔,她方才并未看见盛从渊完全露出笑,但此时也不由想象了一下,没忍住噗嗤笑了一声:“他笑还能吓着你?”
明秋有些不好意思道:“因着没怎见过大人笑嘛。”
人逢喜事精神爽,说得便应当是盛从渊了吧。
却无人知,这一点爽,是他生生压抑了一整夜才好不容易得到的。
*
竹苑仍和宋衿禾大半年前来时一样。
幽雅宁静,竹香宜人。
她和盛从渊一同走在竹苑外的小道上。
不由让她想到那次她来竹苑见盛夫人时也是这般模样。
哦不。
倒是不一样的。
那时她是跟在盛从渊身后往外走。
而此时,盛从渊牵着她的手,他们并肩共同朝里走去。
同样的道路,再走一次,他们竟是已经成为夫妻了。
宋衿禾忽的抬头,没头没脑地问:“那时你送我离府,是不是故意走那么慢的?”
盛从渊愣了一下,像是在回想当时的情形。
而后,他毫不遮掩地“嗯”了一声。
那时他好不容易能够和她有同行的机会,即使只是一前一后没有任何交流,但他也忍不住想要和她多待一段时间。
宋衿禾不由哼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带我在盛府散步呢。”
盛从渊不以为耻,泰然自若:“那一会敬过茶后,要一起散步吗?”
宋衿禾瞪大眼:“大清早散什么步啊!”
话语间,两人已是来到了竹苑门前。
已有下人在门前候着,恭敬向二人行礼:“少爷,少夫人。”
入了院中,两人直往厅堂去。
厅堂内,盛夫人和厉大人已等在里面了。
盛夫人今日一改平日随性装扮,一身雍容华贵,显露高门夫人的尊贵气质。
厉大人则旁若无人地攥着她的手把玩在掌心,见两人来了,才抬眼看了过来。
“爹,娘,孩儿携媳妇来敬茶了。”
宋衿禾乖巧地迈步上前,接过丫鬟递来的茶杯,双手奉上。
“爹,请喝茶。”
“娘,请喝茶。”
盛瑶一向感性,接了儿媳妇的茶,险些红了眼眶。
厉峥轻笑一声,宠溺地道:“儿媳妇还没说什么呢,怎就感动成这样了。”
盛瑶不好意思地吸了吸鼻子,还是拿出了一副当家主母的成熟模样,给宋衿禾递去红封:“往后便是一家人了,我们家没有那么多规矩,在这一切随心就好,最重要的是你和祈安好好过日子。”
宋衿禾接过红封,摸到里面沉甸甸一片。
她抬头眨了眨眼,很认真地回答:“娘,我会的。”
随后,盛从渊敬茶。
盛瑶同样给了红封,温声道:“要待衿禾温柔体贴些,可不能叫她在我们家受了委屈。”
“是,娘,孩儿谨遵教诲。”
敬茶十分顺利和睦地结束。
盛从渊便带着宋衿禾离开了竹苑。
厅堂内两人看着他们牵着手离开的背影渐行渐远。
盛瑶似乎又要被这一幕弄得红了眼眶。
但厉峥冷不丁地道:“他们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但祈安怎不和衿禾搬出去住,还留在家里干什么?”
盛瑶的眼泪一下就被这话给噎了回去。
她没好气地看了丈夫一眼,道:“府上有孩子陪伴不是挺好的吗?”
厉峥哼了一声:“好什么?有我陪你不就够了。”
盛瑶脸一红,又斜了他一眼。
不过话说回来,这两父子一个性子,若是成了婚,怎会不想和夫人搬离家中独立门户。
况且,盛从渊也不得是那个想黏在他们身边的样子。
盛瑶想了想:“或许是他们之间还不够熟悉,需得再适应一下?”
“啧,和我们一起如何适应。”厉峥挑了挑眉,“那就想个法子,把他们赶出去得了。”
第30章 030 “那我到近处让你看。”……
宋衿禾不太适应盛从渊与她牵手的方式。
他不是轻轻拉着她的手指, 而是整个手掌张开,手指穿进她的指缝和她十指紧扣。
但来时碍于是去向父母敬茶,走时又顾及自己本就在做准备更要过多接触些才好。
所以,他们仍是十指紧扣的牵着手走回到院中。
入院后, 宋衿禾还是忍不住抽回了手。
手上松开的一瞬, 冷风便灌进了掌心, 和掌心热度融在一起, 升起一股莫名的悸动。
宋衿禾推开房门,余光瞥见盛从渊跟上来,便问了一句:“你今日休假吗?”
“近几日都休假。”
宋衿禾是知晓朝中婚假的。
她感觉自己问了一句废话,所以只闷闷地“哦”了一声。
两人一同进了屋,氛围便安静了下来。
房门关上,密闭的空间内仅他们二人,即使是在明晃晃的日光下, 也让人有种拘谨的不适感。
宋衿禾下意识瞥了盛从渊一眼, 但见他倒是淡然, 自顾自地往书房一侧走了去。
他路过博古架时,随手取了一本书, 还能看到上面别着的书签, 显然是一本之前就在看的书。
而后他便拿着书坐到了书案前,只像是平时休沐时一样, 随性放松地看起了书来。
或许只有宋衿禾一人在这桩婚事中分外紧张。
拜堂紧张, 圆房紧张, 就连此时的单独相处也让她觉得紧张。
就这样的情况, 她五日之内肯定无法准备好。
宋衿禾并不想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