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太妃们的处置,因为圣祖是开国帝王,没有可遵循的先例。打发去守皇陵吧,太刻薄,可住在宫里……老皇帝的眼光非常毒,一水儿花容月貌,年轻貌美的妃嫔,江婉柔不愿意。
而且齐王府中还有十五个异族美人,陆奉登基,她们日日在齐王府盼星星盼月亮,等着皇帝守完孝期,预备封个一妃半嫔呢!
第113章 江婉柔都在后悔
那些美人可不老实,里头有个白皙丰腴的,好像叫“霜雪”,从前想着法儿见陆奉,出京前她叫翠珠盯紧她,那女子四处使银子打探王爷的喜好,过了段日子开始模仿她的穿衣打扮,江婉柔当然不可能叫她们进宫。
好在后宫这些事,陆奉向来不过问。江婉柔不提,任由那些美人们在齐王府望眼欲穿,他压根儿想不起来,只问了为先帝生养过皇嗣的太妃。
经过圣祖帝二十多年的励精图治,再加上和突厥一战,突厥求和纳的岁贡、抄陈复老巢时搜寻出来的金银珠宝,如今国库充盈,太妃们依旧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江婉柔不会在这上面苛待她们。只是生下子嗣的太妃好办,最起码有个孩子傍身,不闹腾。叫她愁的是年轻貌美的妃嫔。
最小的才十六岁,甚至没来得及见先帝一面,就成了寡妇。
花骨朵儿一样的美人,哪儿能甘心一辈子苦守皇陵呢,日日堵在凤仪宫门前哭。先帝尸骨未寒,就算是十六岁的太妃,按理说也算“长辈”,江婉柔从前经营了多年的贤惠名声,如今成为一国之后,自然也要做个“贤后”,待小太妃们非常客气。
直到有几次,有人专挑陆奉在的时候来,女要俏,一身孝,哭得梨花带雨,通红的眼睛里跟有钩子似的,偷瞄皇帝。
毕竟人往高处走,先帝崩逝,她们还是黄花大闺女,不甘心一辈子在宫中老死。今上年富力壮,在江婉柔多年的细心照料下,唯一的跛脚也看不出来,身穿明黄色的龙袍,冷峻威严,俊美无俦。
和荤素不忌的先帝不同,今上的后宫只有皇后娘娘一人,皇子也才两个,虽说早早立了皇太子,但皇太子体弱人尽皆知,皇帝正值壮年,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
……
江婉柔又不瞎,那眼神快黏在陆奉身上了,她心头大怒!想当初她也是在花儿一样的年纪嫁给陆奉,他摔断腿时,阴晴不定意志消沉,是她伺候汤药悉心照顾!国公府没有苛待她,她虽然称不上“糟糠之妻”,但眼看着自己辛勤浇灌的小苗儿,好不容易长成参天大树,旁人却想摘桃儿,气得江婉柔多用了两碗饭!
皇后娘娘当晚就着手修订宫规,美名其曰: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用一条条宫规把小太妃们困在宫里为先帝祈福。一时间宫里骤然清冷了不少,连生养过皇嗣的太妃都不敢在江婉柔跟前拜谱儿,经此一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后娘娘不是个任人拿捏软柿子。
而且这事做得光明正大,无可指摘。不打你,不骂你,没有在吃穿用度上克扣,小太妃们为先帝“祈福”,反而叫皇后落了一个贤惠的名声,这等手段,怪不得能独得圣上恩宠。
能在先帝后宫平安产子的且抚养成人的,没有一个蠢货,立刻明白了宫中真正该讨好的人是谁。有人毛遂自荐协助江婉柔处理宫务,有人挑她得闲的时候过来打叶子牌,江婉柔从来没输过。还有人投其所好,不知从何处打听出皇后爱看话本儿,悄悄给她塞了一沓儿才子佳人的话本,叫她哭笑不得。
此事叫江婉柔立了威,后宫的主子、奴才上赶着讨好她,江婉柔也逐渐适应“皇后娘娘”的身份。她飘飘然地想,怪不得都要做人上人,周围人全都捧着逢迎,没有一个人敢忤逆她。大权在握、生杀予夺。谁不喜欢这种滋味呢?
***
三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腊月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雪色裹满皇城,百姓却穿上了各种颜色的衣裳,准备红红火火过年节。陆奉趁着这段日子整顿朝纲,扶持亲信笼络政权,江婉柔也逐渐把宫务梳理地七七八八,越发有皇后的威仪。
是夜,凤仪宫灯火通明,宫女和内侍被远远打发走,陆奉脱下硬挺的皇帝朝服,内衫半敞,眯着眼躺在江婉柔的腿上,享受她的轻柔按压。
即使做了皇帝,陆奉每日早朝后依然练半个时辰的拳脚刀剑,他身上的肌肉流畅硬实,江婉柔揉得手都酸了,忍不住嗔怪道:“哼,就会折腾我。”
又不是没有内侍宫女,非得叫她来。早朝也是,满宫那么多伺候的人,非得把她叫起来,像之前那样侍奉他穿戴。
明明北上的时候,打猎烧水,他什么都会,怎么一回到宫里,连件衣裳都不会穿了呐?
江婉柔泄愤地拧了一把他的腰身,陆奉闷哼一声,抓住她的手,低声笑。
“折腾别人,你又不乐意。”
今日除服,早在几日前,江婉柔就跟他商量,宫中开支大,新帝登基不宜铺张,也不好委屈了父皇的妃嫔,不如叫生养过皇嗣的妃嫔留在宫里,至于那些无子嗣榜身的,干脆放还回家,不至于叫人老死宫中。
陆奉挑了挑眉:“朝廷穷的揭不开锅了?”
那也不至于从女人身上克扣口粮。
江婉柔笑意盈盈:“许多太妃们年岁尚小,连圣颜都没有见过,一辈子困在寂寥深宫中,可惜了。”
更重要的是她怕关着关着,把人逼到绝境,做出什么傻事。不如抬抬手给人一条生路,大家都好。
陆奉定定看了她一会儿,道:“早跟你说过,有话直说,少想那些有的没的。”
他即将到而立之年,那些小太妃比江婉柔年纪都小,他若成婚早些,能当她们的爹了,江婉柔能看出来的,更逃不过他的眼睛。
先帝眼光毒,能入宫的妃嫔个个花容月貌,美人暗送秋波,陆奉不仅心无波澜,甚至觉得有些可笑。
感受过日月之辉,又怎会为萤火之光停留。这些手段在他面前跟过家家一样可笑。少女欲拒还迎的青涩,初为人妇时的娇羞妩媚,还有如今糜艳的风情……他亲手催熟的果子,美妙的滋味,又岂是那些庸脂俗粉能比的?
陆奉不爱弯弯绕绕,他看着她,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放心,不会有旁人。”
不管是这妃那妃,还是齐王府的美人,亦或将来的秀女,都不会有。
先帝都不爱用后宫
平衡前朝,陆奉的脾气比先皇更硬,他不喜欢的,谁也勉强不了他。
他早早立下太子,一来前车之鉴,先帝迟迟不立太子,叫兄弟阋墙,自行残杀。他断不能效其后路。二是为了江婉柔。这天底下唯一有资格站在他身边,百年之后和他一同合葬的,只有她。
江婉柔当时怔愣良久,没有像从前那样装贤惠,认真中带着小心翼翼,道:“陆奉,皇帝说出口的话金口玉言,我当真了。”
陆奉平静道:“我何时骗过你。”
既然叫她忧心,送走便是。不过太妃们肯定不能送还回家,更不可能放任她们出去嫁人。即使有名无实,那也是他亲爹名义上的妃子,陆奉身为人子,总不能给先帝戴绿帽子。
于是陆奉朱笔一挥,命无所出的太妃们迁往京郊的行宫,孝期一过就搬走,齐王府的美人本就是先帝硬塞给他的,一同送往行宫。江婉柔彻底放下心,就是事后陆奉总打趣她“小醋坛子”,逗得江婉柔气呼呼,又无可奈何。
……
江婉柔一听这话,果然恼羞成怒,又狠狠拧了一把他的腰身,“你还说!”
陆奉这回没有惯着她,一个呼吸间,他骤然睁开黑眸,翻身把她压在身下,沉声道:
“胆子不小,朕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经过这几个月的磨合,陆奉和江婉柔在外是帝后,只剩两个人的时候还和从前一样,自称“你我”。江婉柔一点儿都不怕他,雪白的双腿缠绕上他的腰身,一点一点地磨蹭。
“圣上冤枉,臣妾很乖的。”
江婉柔浓密的睫毛翕动,睁着乌黑水润的眼睛,无辜又可怜。
如果她的指尖没有在他的胸膛抚摸勾点,陆奉还真以为冤枉了她。
整整守了三个月,不止陆奉,连江婉柔也渴得厉害。好不容易出了孝期,她提前沐浴更衣,擦了香粉,就算今晚陆奉歇在养心殿,她也要去给他送碗汤补补身子。
陆奉直接来了凤仪宫,江婉柔有意引诱,她把肚兜儿解下,穿了一身火红色的寝衣,乌发半绾在颈侧,腰间用一根绸带束起,只要轻轻一拉,活色生香。
奈何陆奉不上钩,明明躺她床上了,还装成一副君子模样,脱了外袍,竟只叫她给他按身子。
江婉柔不信邪,悄悄拉了一下薄裳,露出雪白无暇的肩头,乌黑的秀发蜿蜒而下,压在胸前丰满的曲线上,陆奉撩起眼皮瞧了一眼,淡淡阖上眼眸。
“怎么停了?继续。”
怪不得江婉柔要拧他。
……
她的肌肤比雪还要白,在红衣的映衬下莹润剔透,宛若雪压红梅。江婉柔勾唇一笑,心中暗恼:你什么德行我不知道?这会装什么大尾巴狼!
她望着他黑沉的眸光,一点点拉起褪下的衣裳,把肩膀遮地严严实实。接着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吐气如兰:“臣妾困了,先行歇——”
后面一个字没有机会说出来,在今晚的每一刻,江婉柔都在后悔。
不是后悔挑衅他,而是太久没有亲近,她竟然忘了,陆奉活儿不行!
忘备脂膏了啊。
可惜一整晚,陆奉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晶莹的汗珠从雪白的鼻尖上渗出,黄纱摇曳,江婉柔眯着朦胧的眼眸,双臂无力垂下。
她隐约感觉好像忘了什么事,可她的身心全被陆奉掠夺,身子软成了一滩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第114章 长生不老
翌日,江婉柔午时才悠悠转醒,稍微一动,浑身又酸又胀,痛地她的秀眉拧成一团。
“娘娘,您先喝口水,润润嗓。”
翠珠端着一杯温水,半跪床榻前伺候。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翠珠和金桃从陆国公府的丫鬟成为齐王府的丫鬟,两人没觉出不同,反正都是伺候主子,换了个地方罢了。可这回随着江婉柔入主凤仪宫,两人摇身一变,从一介丫鬟变成了宫中有品级的女官,每月得到的“赏银”也成了“俸禄”,可谓天壤之别。
连沉默内敛的金桃都红了眼眶,翠珠更不必说,日日细心妥帖,恨不得把江婉柔供起来。江婉柔就着她的手轻抿一口水,轻声问:“宫宴的单子拟好了么,拿来叫本宫掌掌眼。”
年节将至,今年是新帝登基第一年,先帝未立中宫,江婉柔就是开国以来第一位皇后,今年的宫宴务必办得红红火火,江婉柔凡事亲力亲为,为此下了很大的功夫。
有眼色的小宫女争着替皇后娘娘跑腿儿,翠珠服侍江婉柔穿衣。她肤色白,极容易留印子,雪白的身上青红斑驳,看得翠珠面红耳赤,低声道:“圣上也太、太孟浪了些。”
江婉柔似笑非笑地斜睨她一眼,再次提醒她:“慎言。”
翠珠什么都好,就是管不住这张嘴,皇帝也是她能编排的?往大了说就是大不敬,砍头也不为过。
翠珠一怔,做了一个打脸的动作,连忙认错,主仆嬉闹间,宫女把年宴的名单呈上来,江婉柔累得手臂差点抬不起来,她忍不住低骂一声,“牲口!”
“啊?娘娘您说什么,奴婢没听清。”
刚告诫完翠珠“慎言”的江婉柔咬着牙,狠狠道:“你听错了。”
昨晚赔了夫人又折兵,江婉柔现在十分后悔,当初陆奉问过她其中滋味,她昧着良心回了句“快活”,他不会当真了吧。
他那驴一样的玩意儿横冲直撞,只会硬夯,把她弄得要死要活,他日后不纳妃妾,看陆奉身强体壮,她难道还要受三四十年的罪?
江婉柔眼前一黑,差点把手中的礼单扔出去。
“娘娘?”
江婉柔摆摆手,忧愁地把这事装到心里,继续看宴客的礼单。宗室皇亲,朝廷命妇……从上到下看下来,江婉柔的眉心微微拧起。
翠珠还以为她腰疼,给她垫了个软枕,过了一会儿,江婉柔忽然道:“人太少了。”
“啊?”
翠珠扫了一眼宾客的礼单,她不识字,但写得密密麻麻,实在算不上“少”。
江婉柔摇摇头,叹了口气,道:“宗室皇亲,太少了。”
先帝子嗣繁盛,光皇子皇女加起来就能坐满半个大厅,再加上成年的皇子娶妻生子,皇妃侧妃皇孙们,宫宴上热热闹闹,显得皇家枝繁叶茂,瞧着也气派。
如今英王、敬王和贤王身死,他们意图给陆奉扣“忤逆谋反”的帽子,被陆奉原原本本还了回去,其妻妾殉夫,子嗣殉父,没有剩下一个活口。
陆奉办事向来斩草除根,不留隐患。江婉柔带着孩子们经过那惊心动魄的一晚,她明白若是陆奉败了,那死的就是她们母子。妇孺可怜,但谁又来怜悯她和她的孩子们呢?她没有立场,也不会劝阻陆奉,自古成王败寇,皆是如此。
除却三王,还有一个当日胆子小,不敢来敏王。先帝遗诏,叫陆奉善待手足,陆奉不打算对敏王做什么,头上的哥哥没了,他的年纪稍长,陆奉给他在京外封了一块土地。谁知敏王自己心里有鬼,怕皇帝面上分封,暗中派杀手暗杀于他,吓得两眼一翻昏了过去,至今缠绵病榻,不敢出府。
这样一来,宗室人口少了大半,还有被圈晋的恭王……等等?
恭王?
江婉柔一惊,终于想起来她昨夜忘了什么事了,丽姨娘!
她昨日接见朝廷命妇,受其跪拜,许久不见的秦氏竟然也来了。
照惯例,皇后的娘家该晋封“承恩公”,以示皇恩浩荡。但皇帝对宁安侯府始终淡淡,宁安侯几次递帖子到皇宫,全都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一丝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