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麻利地动手,将陈焕的衣裳给扒了,把他推到床上。
又从柜子里抱了最厚的被子盖在他身上。
她吩咐:“你先好好地躺着,我差人请大夫来看看。”
陈焕见她这么在乎自己,心里甜丝丝的。
他点点头:“郡主快点儿回来,有郡主陪着奴才奴才就觉得好多了。”
“今日嘴怎么这么甜?”
枫黎摸摸他的头,离开了房间。
大夫很快就到了,把了脉,抓了几副药。
枫黎在旁看着,被陈焕给逗乐了——
大夫在时,他虽一直牵着她的手不放,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他们关系亲密,但他的表情显然十分淡定稳重,薄唇轻抿,眉宇微敛,举手投足间总有种若有似无的气势在,仿佛还在宫里边手里管着数千宫女太监,让人没法小觑。
而大夫一走,他在床上翻了个身,就靠到了她身边,额头轻轻抵在她的腿上。
那些气势荡然无存,脸上因病变得潮红,看上去叫人很是心疼。
“郡主,奴才身上酸疼的厉害。”
枫黎正在床头坐着,笑道:“是现在在撒谎,还是刚才故意装得淡定?”
“太腻乎多给郡主丢人。”陈焕怎么说都有道理,“再说,偶尔让外人知晓知晓奴才在府里很有地位,郡主都哄着奴才听奴才的,日后奴才在外人面前岂不是更有地位。”
“是,你说的都对。”
枫黎将手巾泡了冷水,拧干叠好,搭在他的额头上。
她往床边一靠,手掌刚好落在陈焕脸旁。
陈焕往那边凑了凑,把发烫的脸颊贴上她的掌心。
他说:“郡主就知道哄奴才。”
枫黎埋汰:“哄你你还挑,哄别人吧,你又不乐意。”
她抚了抚陈焕的脸,还故意在他唇上蹭了蹭。
“都哪不舒服?”
陈焕动了动身子,说:“膝盖冻得发疼,太湿冷了不舒服,头也疼。”
他的声音闷闷的模糊不清,显然带着病气。
这种时候,即便不是故意的,也显得软乎乎的十分粘人。
“我已经叫人拿草药煎了,一会儿用布包裹起来趁热搭在膝盖上,能缓解一些,以后日日敷一敷,应该可以改善改善你这毛病的。”枫黎扶他起身一点儿,脑袋枕在自己的腿上,“给你揉揉。”
说着,手指穿过发丝按在头皮上,照着大夫说的穴位轻轻地揉。
陈焕觉得舒服,往她身上蹭了蹭,找了个更舒坦的姿势。
身上又热又酸软,唇角却止不住地往上翘。
“郡主可曾这么对待过旁人?”
枫黎掐掐他的耳朵:“明知道没有,还问。”
“奴才想听郡主亲口说,何错之有?”
陈焕心中轻哼,明知他知道,不还是老老实实答了?
郡主就是这么宠他。
“没错,陈公公怎么可能有错?”枫黎见他病着就全顺着他说,“要错也是我的错。”
陈焕却推了推她的腿。
他嘟哝:“别说了。”
“怎么,我顺着你说还不对了?”
陈焕面色更红了,颇为忸怩地咬了下嘴唇。
他说:“奴才……”
“奴才会想亲郡主的。”
说完,更不好意思了,真想给自己一巴掌。
真是把脑子烧糊涂了,这种话多害臊。
枫黎愉悦地笑了起来,低头在他唇畔啄了啄。
她笑道:“知道你怕把病气过给我,但这样亲一下不是问题。”
她垂眼,就能瞧见靠在自己腿上的人脸上漾起止不住的笑意。
有点儿赧然,但更多的是一种显而易见的欢喜。
“郡主,药煮好了。”
房间外响起绪白的声音。
枫黎牵起被角往陈焕身上掖了掖,给他盖严实。
陈焕一直很忌讳在衣衫不整时被人进了卧房,只会在穿好衣裳后才叫人进屋。
她盖好了,才道:“进来吧。”
绪白进屋,将放着药碗和布巾的托盘递给了枫黎。
“辛苦了,快去歇着吧。”
枫黎接碗时摸了摸绪白的手背,发现很凉,直蹙眉头。
她说:“瞧这凉的,快去喝点热乎乎的,今日降温,也让大家都在意些,别冻着了。”
绪白应声:“是,我这就去跟大家说。”
余光瞥见陈焕窝在郡主腿上的样子,心里谈不上厌烦,但酸溜溜的。
明明过去跟郡主赖在一起的都是她,如今却换了个人。
陈焕这人么,对郡主绝无二心,又的确招郡主喜欢。
她起初瞧不上,替郡主不值,久而久之,瞧见陈焕的种种言行,便觉得能有个人全心全意地只为郡主、永远把郡主放在第一位也不错。
郡主想要什么都能得到,只有人心难以叵测。
她见枫黎抬手挡了挡陈焕的脸,没忍住白了自家郡主一眼。
“郡主真能护着,我早过了跟他斗嘴的阶段了。”
说完,她欠了个身遍退下了。
门被人从外关上。
枫黎摸了下药碗:“药太烫了,稍微放一下吧。”
她把托盘放在一边,拿起碗旁裹着药材的布巾,将水拧尽,掀起被子搭在陈焕的膝盖上,又拿了条毯子盖住他的小腿,免得着凉。
见陈焕被露出腿脚时往后缩了缩,不由得调侃:“躲什么,又不是没见过。”
陈焕略显虚弱地瞪她一眼。
“好了,起来喝药吧。”
枫黎把陈焕扶起来一点儿,往自己身边拢了拢,他就顺从地靠在她身上。
她笑了笑,用小勺盛了点儿药,喂到他唇畔。
陈焕美滋滋地张口,一口一口地喝。
从他表情上都看不出碗中棕黑的药汤有多苦涩。
不一会儿,就都喝完了。
枫黎又端来一杯茶:“苦不苦,喝点水?”
陈焕乖乖地听她的,她说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只是喜悦的同时,有点儿不好意思。
这种活儿,从前郡主都不用人伺候的,这回反倒来伺候他了。
况且……
他抿抿嘴唇:“怪奴才身子不争气,生病喝多了水,怕是……”
“别多想,不管怎么说,病了就要多喝水才能好得快些。”枫黎回到床边,手指蹭蹭他的唇角,“要说真有什么耽误事儿的……”
陈焕清了清晕乎乎的思绪,努力正色问:“什么?奴才是误了什么事么?”
他回想,总督的寿辰距离现在还半月有余。
那时如果需要他去,病应该早就好了,不会耽误的。
他解释道:“给总督的寿礼奴才已经备好了,郡主无需担心。”
“这段时间你辛苦了,不过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怎么可能因为这种小事说你什么。”
枫黎轻轻拍在陈焕的背脊上,一下一下的,就跟哄人睡觉似的。
按理说,喝完了药,应该容易犯困的。
可陈焕这时候哪里睡得着。
他追问道:“那是什么事?郡主放心与奴才说,奴才身子扛得住病,又有郡主这样悉心照料,一两日就能好得透彻了,不会耽误了郡主的事的。”
枫黎把他额前的发拨到一旁。
她欲言又止,笑了笑:“到时候再告诉你吧。”
“郡主要是不说,奴才怕是一连几日都要睡不好了。”
陈焕倔强起来不是一般的犟。
关键的是,他盯着枫黎那么瞧,总是能让她心软。
枫黎叹气:“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