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正摆摆手让人下去。
这边的事情还没有完,外面的人进来通传,说是解令邧和吴磐已经回来了,两人都在外面等着复命呢。
余正只能先把余白芷的事情放到一边,示意林志让两人进来。
“……”
一个时辰之后,解令邧从前厅出来了,吴磐还留在正厅跟余正说话。
解令邧赶马回了中寨,下马之后直接去了院舍,他把马鞭丢给旁边的随从,抬脚进入。
旁边的人见他回来,连忙喊二寨主,行礼问安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解令邧身边跟着的人冷声打断了,“都下去!”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不愿意走,解令邧的目光冷笑着扫向众人,里面传来一道,“出去吧。”的温和声音,众人这才离开。
解令邧进入内堂,冷眼看着正在看书的清俊男人。
对方看过来,好似没有察觉到他的冷意和怒火,温声笑问,“阿邧回来了?”
“梅云庭,你还真是又养了一群衷心的狗啊,守门倒是做得很好。”
听到这句毫不留情的讽刺话,对面男人脸上的笑意才算是收敛了一些。
见他如此,解令邧越发变本加厉讽刺,“怎么,山下的日子不好过,离开我们解家,活不下去了?”
“看来倒卖兵器的事情不顺利。”梅云庭放下手里的书卷,起身坐到他身侧,给他倒了一盏茶。
提到倒卖兵器的事情,解令邧脸上越是冷,眼眸含箭一般.射.向对方。
说到倒卖兵器,余正把这件事情给他那会,他真的以为余正是信任看中他了,没有想到,根本不是这样的。
这几年谁接倒卖的活儿不从中贪一点,在处理最后一批兵器的时候,朱详管主身边的人移交账目居然不小心把真的账本夹杂递了上去,然后被余正发现了,他让解令邧给个交代。
这批朝廷的货不同以往,他可是千叮咛万嘱咐底下的人做事要小心些,可到头来,还是出了差错。
混错了账目移交的人怕被处罚,居然逃走了?
天底下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不是余正的授意,便是吴磐让人在其中做了手脚。
吴磐又来掺合最后一批兵器倒卖的事情,解令邧哪里还能贪什么,之前吞的全都老老实实吐了出来,如今这笔账目那可是真的干净透了。
没想到他忙活了那么久,竟然竹篮打水一场空,放谁身上不急眼,偏偏梅云庭又来戳眼窝子。
解令邧怎么会给他好脸色,当场拔了剑直接比在他的脖颈之上,“你给我闭嘴!”
外面的人都听到了动静,可是谁都不敢贸然靠近。
因为解令邧的人纷纷拦在了前面。
梅云庭侧看着泛寒光的剑,也没有畏惧,他抬眼看向眼前人怒气冲冲的脸,好一会勾唇笑,“阿邧,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的脾气一点没变。”
“知道大寨主为何没有点头把阿芷许给你了吗?”反而挑了一个朝廷的俘虏。
“我让你闭嘴!”解令邧大吼,他的剑擦过梅云庭的脖颈,伸手揪着他的衣襟,捏得很紧,勒着梅云庭的脖颈,将他整个人提起来,俯身咬牙切齿道,“你真的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你敢。”梅云庭看着他的脸,语气依然很平淡,“你当然敢杀我。”
听到他的答案,解令邧愣了一下,气极反笑,“你都不怕死,我当然不能让你死。”
“可你怎么有脸提白芷妹妹……”
“我只是觉得你的脾气应该改一改。”话是这么说,梅云庭却清楚,他不会改了。
前几年解令邧的脾气还能压一压,可自打坐上了二寨主的位置,可谓是“少年得志”,他哪里还能够修身养性?这个位子带来的权势以及下面人的恭维,养得他越发纵性了。
“梅云庭,你一个捡来的货色,在我解家白吃白喝这么多年,你真的以为自己是我亲大哥了?管教我?你还不够格。”
怕闹得难以收场,解令邧身边跟着他的随从没打招呼便进来了,见状,连忙上前拉开两人。
“二寨主,有话好好说,兄弟手足之间可千万不能动手啊!”
话是这么说,却一直朝着解令邧挤眉弄眼,让他不要冲动,若是真的弄伤了梅云庭,亦或者失手杀了他,大寨主那边可不好交代。
解令邧稍微松了手,身边的人迅速把他手里的刀剑给抢走,丢到外面去,扶着他坐下。
“云庭公子,二寨主这两日心里不快活,您千万不要跟他计较啊。”解令邧身边的人亲自拿了药匣过来给他处理伤口,又说这样的话,就是想让梅云庭守口如瓶,不要告诉余正。
毕竟倒卖兵器的事情,余正心里不满,方才在正厅就给解令邧甩了脸子,若是再加上梅云庭的事情,真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子了。
“阿邧也没做什么,你放心吧,我不会计较。”梅云庭笑了一下,取过那人手里的药酒自顾自擦拭起来。
那人点头哈腰笑着,又重新给两人各换了一盏茶。
解令邧喝茶之时,冷眼看着梅云庭处理脖颈上的伤口,上好了药,他又整理衣衫,把衣襟立起来,将伤势彻底给遮住。
“你还回来干什么?要跟我抢白芷妹妹吗?”解令邧的确冷静了下来,但心里的气还没有消失,说的话也不好听。
“离开家许久,镖局的事情处理完了,便上山来看看。”
“恐怕不止吧,你看你这次上山带了不少人来,就只是来探望?”解令邧冷冷嗤笑一声,“跟我你还装什么大尾巴狼,梅云庭,别仗着几分聪明,都把旁人当痴儿了。”
“给阿芷送一些鲜货,听说她嫁人了,想亲自来看看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梅云庭改了口风。
提到乔骁,解令邧心里又是一股暗火。
这些时日忙着倒卖兵器的事情,都来不及处理那个小子,如今腾出手来,是应该好生“教教”他阴山的规矩,毕竟余正也说了,让他们多在一处进行交流交流。
“你看到了?”解令邧端起茶盏品了一口。
梅云庭:“嗯。”
“品貌身量都不错。”站在余白芷身边的时候,两人出奇的登对,仿若天作之合。
思及此,梅云庭眉心微蹙,解令邧坐在他的身侧,自然留意到了他的动作,“怎么,心里不好受了?”
梅云庭笑了一下,没有吭声。
许久之后,他轻声开口,“阿邧,我此次上山,也是为了帮你而来。”
“你帮我?”解令邧嗤笑的声音越来越大。
梅云庭没有说话,他伸手蘸了蘸茶水,在桌上写下一个三字。
见状,解令邧动作一顿,眯眼朝他看了过去,“……”
天黑之后,吴磐才从正厅出来,翻身上马走远了些,他脸上的笑意彻底沉了下来,问旁边的人“…有没有注意到大哥的脸色好了许多?”
余正今天晚上的脸色可不好看,吴磐的下属很快便意识到吴磐口中所说的脸色不是讲余正的神情,而是他的身体。
“似乎的确有所好转……?”下属看不出来太多门道,毕竟又不如吴磐精通医术。
“看来大哥找人医治了,已经开始起了效果。”
他和解令邧斗得水深火热,都分不出心神看顾上寨。
若是费尽心机铲除了解令邧,余正身子却越来越好,这又有什么用?余正可比解令邧难对付多了。
“前些时日派去的人没有听到什么风声……”他的下属摇头后又惊觉,“会不会是梅云庭的手笔?这些时日就他上山了,还带着不少人马。”
“带了不少人马?”吴磐反问,“都是阴山的人吗?”
“不是,有一些是生面孔,看样子是他镖局里面的人。”
“镖局?”吴磐喃声,又吩咐下去,“查查。”
“是。”
余正料理完这头的事情,天色已经很晚了,又不好再叫余白芷和乔骁过来,只让听墙角的人仔细听着,伺候的人小心留意着。
乔骁又是很晚才回来,这些时日他有空都在校场独自练习。
今夜也是很晚才回来。
乔骁进门之时,余光下意识隐蔽扫向楼阁亭台置放美人榻的地方,因为余白芷喜欢倚靠在上面看话本子。
今夜她的话本子还在,她却不在。
乔骁往里走的脚步顿涩慢了下来,他的余光分过去更多了一些。
她话本子被置放在旁边装盛小食的托盘上,熏香也在燃着人却不在了。
走着走着,前端袭来淡淡的熟悉的香气。
乔骁的脚步瞬间停止,他面无表情抬眼,冷淡扫视而去。
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眸,他下意识在找的人就在对面站着。
她已经沐浴净身过了,手里举着一个乔骁从未见过的旱.烟.袋,那烟袋正往上燃着缕缕烟丝。
她这会没抽,就是往上举拿着而已,宽袖往下滑落,露出纤细嫩白的手腕。
整个人散漫又慵懒依靠着紫檀桌,指腹有一下没一下敲打着烟杆,是乔骁没见过的样子。
她的声音慢淡又轻柔,若有似无之间带着不自觉的妩媚,钻入他的耳朵里,乔骁觉得他的骨头都有点痒了。
可她分明也没说什么,只是讲了一句很寻常的话而已。
她说,“夫君回来了?”
第50章
乔骁看着她的笑靥好一会, 在她挪脸低头拨弄旱烟袋的时候,可算是回过神了。
他眉心几不可查跳动了几下,默不作声按下了, 随后要越过她往里走, 但她站直了身子, 站到他前面, 将他拦了下来。
乔骁不看她,余白芷拦到他的前面, 他便朝左边走, 可他往左边走,余白芷也朝左边, 他往右,她也跟着往右。
如此几次下来,乔骁不得不抬眼看向她。
他忍着没有开口, 俊美的眉眼沉着,能清晰看见他泛着的淡漠和怒气,两种情绪挟裹到了一处,明面上看像是厌恶, 但准确来说, 更像是防备与抗拒。
余白芷看着他的时候, 他也在看她。
她把旱烟袋拿远了一些, 背放到了她的身后, 如同他所料,眼前人的确是沐浴过了, 身上有淡淡的皂角香, 面颊还很红润,应当是热水氤氲出来的, 看起来娇艳欲滴,很好亲的样子。
他在想些什么?
乔骁压住脑中思绪,他再侧身,面前的人又拦住他。
这时候不好转头就走,毕竟外面天寒,余正的人又在外面,闹得太难看了不好开交,明日又要怎么交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