２８、阴谋阳谋

　　虎牢关外，西园右军，军帐之中。

　　程鹏、李维、肖笑、温德、王虎、刘雪姬、王祚、常雫八人围坐在圆桌周围，弄了份酒宴，边吃边聊。

　　现在正轮到王祚介绍他在西凉军中的经历。

　　“那些西凉军的将领智能等级很普通，特点是酒色财气无一不好，所以没费什么力气就跟他们混熟了。”贼眉鼠眼，怎么看怎么像走狗帮凶的王祚笑嘻嘻地说，“那种单纯的家伙，一眼就能看穿。”

　　和西凉军大将李蒙搭上线之后，他就算是加入了西凉军，每天帮着李蒙变着法子捞钱，吃喝玩乐。

　　王祚是个好演员，也是个好厨师。

　　不仅如此，他对于古玩鉴赏、音乐、书画、服饰等等，都颇为精通。

　　总的来说就是，他很会“玩”。

　　刚刚从贫穷落后地区踏入花花世界的李蒙，很快就被王祚的糖衣炮弹给腐蚀了，甚至连西凉军的其他几位大将——王方、胡轸、杨定等人，都一一沉醉于王祚所提倡的“高品质生活”，就连著名的“毒士”贾诩，也被他腐蚀得不轻。

　　每天早上起来先冲个澡，喝茶吃点心，然后鉴赏一下古玩，再去看看听听音乐，心情好的时候抓几个平民壮汉去角斗，心情不好的时候去登山游猎。玩到下午喝酒吃肉，什么熏炸烧烤闷炖煎煮，什么山珍海味奇禽异兽……吃饱喝足之后去温泉浴池泡个热水澡，再享受享受全套的按摩，顺便看看艳舞、开开无遮大会……

　　“果然是好享受！”众人听王祚将种种享受项目一一道来，只听得眼花缭乱。

　　“这好日子过久了，自然就舍不得抛下。”王祚笑道，“所以董卓死了之后，李蒙他们讨论该怎么办的时候，我和贾诩丝毫没费唇舌，他们就打定主意反攻。”

　　养精蓄锐多日的西凉军，对上王允勉强统合起来的汉军，胜负一目了然。

　　“也就是一通鼓的功夫，洛阳城就攻下来了。”王祚说，“李蒙他们本来打算学董卓那样把持朝政，都已经要贾诩去安定民众、拜访士人了，这个时候——”

　　“你就开始使坏了？”温德笑问，“你究竟说了什么，才把事情搞得那么大啊？”

　　王祚哈哈一笑，娓娓道来。

　　“一不做，二不休。”当时王祚对刚刚攻入洛阳城的李蒙说道，“把持朝政有什么好的？董太师的下场大家都看到了！横竖我们已经是逆贼，不如索性把‘逆贼’做到底！”

　　“你的意思是……？”

　　王祚阴阴一笑，以滴血的刀尖指着虽然历经磨难却还依然繁华、楼宇林立的洛阳城：“这洛阳城里面有无数财富，统统带走！王允之类和我们不是一条心的大臣，统统杀了！——干脆再放上一把火，把皇宫整个烧了，连那小皇帝一起烧死！”

　　这狠辣的计策让贾诩都吓了一跳：“弑君？这可不是小事！”

　　“那小子算哪门子的君？他甚至都不是先灵帝的儿子，不过太师看他有志气，才捧他上台罢了。”王祚阴森森地笑道，“我们西凉军既然能捧他上台，也能轰他下来！”

　　李蒙犹豫了。

　　这很正常，是个人都会犹豫。

　　弑君可不是小事，哪有那么容易下决断的！

　　所以王祚决定推他一把，帮他下定决心。

　　他联系了一下常雫。

　　“然后呢？”见王祚端起杯子开始喝酒，急性子的李维连忙追问，“然后怎么样了？”

　　“然后就该轮到我了。”常雫嫣然一笑，流露出风情万种，那是和清纯的刘雪姬截然相反的妖媚，勾人心魄。

　　接到王祚的消息之后，早已潜伏在司礼殿附近的常雫先是冲进去杀了战战兢兢的宫女和太监，夺了传国玉玺，然后便前往皇宫里面几处准备好了的点火地点，放起火来。

　　在皇宫上空迅速腾起的火苗，让李蒙等人乱了阵脚。

　　苍天在上，他们可真的没打算要弑君啊！

　　“禁宫里面怎么突然起火了？难道是陛下？”此刻连贾诩都有些慌了，“为什么陛下会做出这种决断来？才不到十岁的小孩子而已啊！”

　　“与其考虑这个，不如考虑怎么解决吧。”王祚冷冷地说，“既然刘协自己都打定主意了，咱们就算进去也只能见到他的尸体吧——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李蒙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咬牙打定了主意。

　　等“抢光、杀光、烧光”的命令发出去之后，这个凶悍的将军似乎被抽掉了骨头一般，软绵绵地没了力气，嘟嚷着“我要休息休息”，就径自找了个地方躺下。

　　虽然战斗并不激烈，但那一阵内心的挣扎，连惊带吓，一次次峰回路转，的确让他累得够呛。

　　王祚和贾诩对视了片刻，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恭喜！”贾诩躬身作揖，“王先生这次当真是神机妙算，孤身一人立下如此大功，封侯拜相可期啊！”

　　王祚笑了笑，没有解释。

　　彼此都是聪明人，贾诩刚才只是因为事情严重才暂时乱了方寸，等他恢复镇定之后，自然又是那个深谋远虑、心机过人的“毒士”。

　　事实上，他也根本没指望能骗过贾诩。

　　为什么要杀刘协？最重要的不是为了让曹操没有天子可以“挟”，而是为了断绝汉室中央血脉，给袁氏代汉创造条件。

　　正如贾诩所说，此乃废立之事，一等一的大功！

　　“西凉军这艘大船是沉定了，文和打算去哪里安身？”王祚若无其事地问道，“倘若还没合适的去处，往北海一行如何？”

　　“还是算了，贾某只想在乱世之中苟全性命，刀锋剑雨之间的勾当，还是离得越远越好。”贾诩皮笑肉不笑地说，“王先生的计策实在太过惊人，贾某要是去了北海，只怕从此日日都要担惊受怕，一不小心就会落得身首异处。”

　　对于这个讽刺，王祚倒也没有什么可辩解的。

　　已经死去的董卓和刘协，注定悲剧的西凉军众将，都是活生生的反面教材。

　　“于是贾诩就这么走了，我也就回来了。”王祚终于说完，拿起杯子喝起酒来。

　　众人一阵喟叹，想想那曾经繁华的洛阳就此破落，巍巍帝阙在熊熊火海之中付诸一炬，都不由得心生黯然。

　　好在经过一天的调整，大家也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就连当初怒不可遏的王虎，也只是苦笑摇头，没有拂袖而去。

　　“你是故意拖上一天的吧？”程鹏在私聊频道里面对据说有事外出的徐图问道，“要是昨天就说明一切，刘雪姬到也罢了，王虎是肯定会翻脸的。”

　　“当然，年轻人火气大是很正常的，等气头过去就好。”徐图笑呵呵地说，“这是我带小孩子的经验，他再怎么火气大，也不会比小孩子更难缠的。”

　　程鹏无语，只能发过去一个竖起大拇指的表情。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常雫又拿出了那件稀世珍宝的传国玉玺，程鹏关掉了军帐的灯光，在黑暗中，传奇美玉发出温暖的光芒，直透人心。

　　“就冲着这块宝玉，也值得干翻了汉献帝！”温德喃喃自语，“如此美丽的光华……怪不得可以交换十五座城池呢！”

　　众人一阵点头称赞，就连原本还很生气的王虎也不禁被这绝世珍宝晃花了眼睛。

　　“东西真好……可不该用那种手段抢啊……”他叹了口气，有些无力地说道，“下次别这么搞了。”

　　程鹏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再次接通了徐图的私聊频道。

　　“阿土伯果然神机妙算，佩服，佩服！”

　　……“先生果然神机妙算，布只能说‘佩服、佩服’！”

　　虎牢关城守府里面，吕布看着面前那张巨大的地图，摇头叹气。

　　“真是想不到啊，岳先生竟然能够在丛山峻岭、穷山恶水之间找出一条路来……”张辽也满脸赞叹，对着那个看起来有点书生气的男子肃然起敬。

　　岳羿有些腼腆地笑了笑，指着地图说道：“从中华往天竺，有三条路可以走。第一条是水路，比较太平，沿途很容易就能找到水源补给，只要小心风浪就可以，问题在于温侯麾下多是北方军士，可能不适应；第二条是穿过丛山峻岭，由藏南前往，这条路凶险异常，怕是只能派遣数位将军带上我们异人部队通行；第三条便是从西北取道，绕个大圈子……这条路最是安全平坦，不过耗时也最久，路上的补给让人担忧。”

　　“先生将三条路都说得明明白白，定然能够明示该如何取舍。”吕布笑得很开心，也更加谦逊有礼。

　　这个叫岳羿的异人一个多月之前就来拜访过他，当时曾言“中原之地战火纷飞，各路诸侯征战不休，温侯虽然神勇无双，却又何必趟这浑水？我有一所好去处，沃野万里、气候宜人，兼之民风淳朴、百姓柔弱、军制松弛，温侯只需着一员猛将，带数千兵马，则能扫平当地——虽然说彼处不同华夏，但却不失为一国之君，能够传承子孙。此间取舍，望温侯三思。”

　　吕布当时只以为这家伙在说笑——沃野万里、百姓柔弱，简直就像是挂着牌子等人摘取……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但此刻见到这绘尽西南、西北山川和南方沧海的巨大地图，他终于明白对方并非说笑，乃是很认真的。

　　“依在下之见，温侯可先于异人之中招募千余猛士，再委派一员大将统帅，自西南高山翻越过去，打开局面，此为前军。”岳羿微微一笑，伸手在地图上指点，“第二路则从西北出发，须得大军镇压，才能让沿途小国乖乖俯首，供出给养。”

　　“至于这水上的一路……日后平定了那天竺国之后，不妨由此路与华夏重建联络。”

　　吕布听完，沉默了一会儿，回头注视着众将。

　　“你们以为如何？”

　　“这还用问吗？天上掉下来的肉，咱们不吃岂不便宜旁人！”侯成大叫，“主公请让我带兵前往，必定将那天竺国主一举擒获，给他们皇宫插上吕字大旗！”

　　吕布又看向军师陈宫。

　　陈宫微微颔首，说：“宫也曾寻投奔温侯的异人们问过此事，皆曰确实有这么一处国家，土地不亚华夏，百姓懒惰懦弱——他们言语中称之为‘阿三’，颇为小觑——众人皆如此说法，当非虚言。且按照岳先生所云，从山中过去，数月之间即可抵达，来回也不过一年，大可试上一试。”

　　吕布再看向高顺。

　　“顺也问过此事。”高顺点头回答，“顺于异人中有几位好友，他们也是同样说法。”

　　“张辽？”

　　“与末将交好的异人说法也是如此。”

　　吕布又连问几人，答案都是一样。

　　“那就这样定了！”吕布大笑一声，神情极为豪迈欢快，“明日某家便率陷阵营猛士，自丛山之间前往那天竺国——管它什么丛山峻岭，又岂能难得住我吕奉先！”

　　“公台、文远，大军便交给你们了，想必那些弹丸小国也不敢阻拦我并州狼骑。”他对陈宫和张辽说，“你们路上不要拖延，尽快赶到。某家建国之初，可少不了丞相与大将军呢！”

　　下完命令之后，他便一手持着方天画戟，一手提着酒坛，走上虎牢关城楼，大笑痛饮。

　　看着那豪迈的身影，岳羿微笑着赞道，“温侯此番前往天竺，便是龙入大海，鹏徙天南，从此大展鸿图，贵不可言了！”

　　第二天早上，诸侯一如既往地来到虎牢关前叫阵，却发现昨日还守备森严的虎牢关，此刻竟然已经成了一座空城。

　　这个时候，吕布已经骑着赤兔马，带着沉默的高顺和决心追随他开疆辟土的玩家们，前往西南方向。

　　走了一段，传令兵急急忙忙赶来，送上岳羿留下的书信。

　　这信上只有两句诗。

　　“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水击三千里！”吕布读完信笺，又是一阵大笑。

　　“何止三千里！某家要将那万里沃野，尽数收入囊中！”

　　遥远的虎牢关城头上，程鹏注视着吕布大军离去的方向，淡淡一笑。

　　“吕布这一走，三国之中再无五星级别的猛将，玩家们的地位就更加重要了，对吧？”

　　“没错。”在他身边的一起吹风的，正是岳羿，“接下来的战斗，就是我们玩家的天地了。”

　　“只是……后来吕布其实可以争取成袁绍的盟友，这样让他走了，未免可惜。”

　　“眼光要放远一点。”岳羿笑道，“只要我们玩家主导了这个世界，袁绍又怎么会输？”

　　“对了，替我转告徐图，”下城楼的时候，岳羿说，“古往今来，能成就大事的人，用的必定是阳谋而非阴谋，他那些小花样，还是早点收起来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