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时节，御花园内依旧姹紫嫣红，只有银杏、白玉兰等高大树木披挂着的金黄树叶，才昭示着秋天的到来。

　　碧波湖边，怡然亭中。

　　身穿汉服的宫女垂立在凉亭四角，随时准备为亭中的大人物添茶倒水。欧阳朔端坐上首，木兰月跟白桦坐在左侧，右侧坐着攻城狮跟碔砆。

　　除此之外，再无旁人。

　　现场气氛有些冷清，经过岁月洗礼，官场淬炼，红尘翻滚，五人早已不是当初【山海盟】刚成立时，意气风发的青年。

　　每一位都已褪去一身稚嫩，日趋成熟。

　　就连年纪最小的木兰月，传闻，在摩洛哥行省也是很有威信，手段刚柔并济，跟亚特兰蒂斯女王卡利亚站到一起，气势一点都不弱。

　　四人眼中，或多或少都有些疑惑。

　　这一次的召见没有任何征兆，未免让人心忧。

　　白桦同样凝视着上首的这位男子，眼中不知在想什么，来之前，哥哥甚至担心说道：“王上是不是要来一次杯酒释兵权？”

　　正所谓：狡兔死，走狗烹。

　　大夏正在进行一场自上而下的革新，意在除弊兴利，进一步打牢王朝根基，为再一次的腾飞积蓄能量。

　　像白桦这样在地方具有巨大影响力的封疆大吏，是否也在王上的“革新”目标之列呢？谁也不敢打包票。

　　“前番将你调离灵犀城，就是征兆。”哥哥说的有鼻子有眼。

　　白桦却是微微一笑，不做置评。

　　“其他人，或多或少，也有此担心吧？”白桦望了对面的攻城狮跟碔砆一眼，似乎想看出点什么。相比女子，男人的野心总是更大一些的。

　　欧阳朔似乎对此一无所觉，兴致盎然地跟大家聊些家常，大家各守一摊，已经很少有机会，像这样聚在一起聊天了。

　　即便相聚，也是君臣之间的大聚会，热闹是热闹，可也显得疏远。正是如此，欧阳朔才将见面地点特意安排在御花园，而非太过肃穆的御书房。

　　其用意，就是让大家不要太过拘谨。

　　“终究还是不一样了！”欧阳朔脸上虽然挂着和煦的笑意，心中却在不住叹息，叹息他们，也叹息自己。

　　身处名利场中，或是身不由己，或是时势使然，人都是要变的。

　　大家脸上虽然都挂着欢快的笑容，聊着有趣的事情，却无法掩饰内心的不安与尴尬，对欧阳朔，他们已经无法轻易交心，变得小心翼翼。

　　像极了臣子对皇帝的态度。

　　眼见再聊不下去，欧阳朔深吸一口气，终于揭开谜底，动情说道：“你们是我最信赖的人，是一起打过江山，对抗过【炎黄盟】的战友。”

　　欧阳朔说的很动情，似乎想起那段峥嵘岁月，“很早之前，在你们放心地将领地并入大夏时，我就在心中下定决心，未来一定要补偿你们。”

　　“王上，我们已经得到够多了！”说话的是攻城狮。

　　游戏刚开始时，或者再往后推一点，加入【炎黄盟】时，攻城狮都没想过，未来能成为一位行省总督，成为荒野巨擘之一。

　　严格来讲，大夏待他们不薄。

　　欧阳朔却是摇头，“这还不够，远远不够。你们跟一般的总督不同，他们只是大夏臣子，而你们，是我曾经一同奋斗过的战友，我们有着共同的理想与追求。没理由说，只我一人站在巅峰，而让你们默默付出。”

　　“这天下，该有你们的一份！”欧阳朔语出惊人。

　　白桦等人惊疑不定，他们实在没想到，欧阳朔竟有这样的心胸。这样的情景，跟他们之前的设想，完全是南辕北辙。

　　就连最有心理准备的白桦，都有些愣神，一下没回过神来。

　　欧阳朔却是不管，继续说道：“未来，朝廷准备在边疆以及海外地区，设立四到六个都护府，统管数个行省之地，掌一疆域之军政。”

　　对都护府，在场诸位并不陌生，因为大夏的前身就是南疆都护府。

　　如果说行省总督是封疆大吏的话，那么都护则是可与内阁平起平坐的存在，跟藩王也已基本无异，是王朝最有权势的人之一。

　　汉唐时期，大都护府都是由亲王遥领大都护，别置副大都护主府事。

　　“你们四位，就是都护的不二人选，人人有份，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欧阳朔终于揭开最终的谜底，给了四人一个天大的允诺。

　　朝廷什么时候设立都护府，设立哪个都护府，都得应当时形势来定，不是欧阳朔能随意决定的，因而有时间早晚问题。

　　“多谢王上恩厚！”

　　四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做何反应，只能一一起身，拱手抱拳。

　　欧阳朔摆了摆手，让大家就坐，道：“眼下，朝廷就要在北地设立第一个都护府，是为北疆都护府，统管瀛洲行省、北疆行省以及辽金行省。”

　　“嘶~~~”

　　白桦等人意识到，朝廷这是要动真格了。

　　三大行省的疆域面积加在一起，都能跟整个大周王朝媲美了，如果能够就任北疆都护，无疑会成为王朝除欧阳朔之外，最有权势的人之一。

　　这个诱惑，确实比天还大。

　　北疆总督碔砆的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他自己却一无所查。

　　也是，在此四位，如果要就任北疆都护的话，似乎没有比碔砆更合适的了，他长期坐镇北疆，对北地是最为熟悉的。

　　第一千一百二十三章 一碗水端平（14/18）

　　朝廷设立北疆都护府，既是出于欧阳朔对白桦等四人提拔的需要，更是王朝战略上的需要，不是单纯的为了提拔而提拔，为了设立而设立。

　　像北疆，远离王朝中心，山高路远，孤悬于外，虽然有传送阵相通，终究不便，故而有必要设立一个区域性的机构，统筹诸行省军政事宜。

　　都护府就此应运而生。

　　眼见碔砆有些热切，欧阳朔不得不泼一下冷水，“设立都护府是好事，但有一点，我也要说在前面，还请你们能理解。”

　　“请说！”

　　“朝中大臣早就向我提过，封疆大吏既不能长期在一地任职，故而有了三年任期制；更不能在其根基之地任职，换句话说，就是要异地任职。”

　　话说到这，碔砆的神情就有些尴尬。

　　虽如此，欧阳朔还是得把话说明白，以免产生更大的误会，“按我本意，也是希望由碔砆出任北疆都护，只是内阁那里通不过，也只能暂且委屈你了。”

　　“没事。”

　　碔砆虽然面子上还有些过不去，经欧阳朔这么一解释，总算是好过一点。

　　“你也不用灰心，实话跟你说吧，朝廷一旦打下吐蕃，就将设立西疆都护府，西疆都护一职，就是你的。”

　　为了避免碔砆多心，欧阳朔不得已，只能提前透露朝廷规划。

　　此番将四人叫到一起，也正是要消除他们心中的疑虑，免得彼此互相猜忌，闹出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来。

　　“放心，我能理解。”

　　有欧阳朔的一番承诺，碔砆是彻底服了，再无怨言。

　　“那就好！”

　　欧阳朔笑得很灿烂。

　　事实上，要求异地任职，既是朝臣们的意思，也是欧阳朔自己的意思，他早就信奉一点，可以信任一个人，但也必须防患于未然。

　　看似矛盾，实则才是用人之道。

　　碔砆长期盘踞北地，一旦就任北疆都护，谁又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话说到这，北疆都护的人选，就只能从白桦、木兰月跟攻城狮三人之间产生。木兰月镇守海外，暂时还不能离开，也可以排除在外。

　　在白桦跟攻城狮之间，欧阳朔选择了攻城狮。

　　不是说欧阳朔更看重攻城狮，恰恰相反，而是欧阳朔对白桦，有着更高的期待，早早就为她打好伏笔，只待时机成熟。

　　欧阳朔看向攻城狮，笑道：“北疆都护府，就劳你坐镇了！”

　　攻城狮听了，自个儿也有些意外，论资排辈，木兰月是资历最深的，白桦是最强的，怎么也轮不到他才是。

　　只是既然欧阳朔定下，攻城狮也不推脱就是，起身行了一礼，道：“请王上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为朝廷镇守还北疆。”

　　欧阳朔一笑，“自然是相信你的！”

　　说着，大家就都笑了起来，一扫此前的尴尬，通过此番开诚布公的谈话，五人之间好像又变得亲近起来。

　　既然成长是不可避免的，也是必然的，大家就要学着互相适应，不断调整彼此的关系，这也是成熟的标志之一。

　　否则的话，就是假成熟。

　　集体谈话之后，欧阳朔又单独跟白桦、木兰月有过一番谈话，主要就是提前点一下，未来她们将在何处任职，好让两人有个心理预期。

　　不至于说，欧阳朔是在厚此薄彼。

　　“家长难当啊！”

　　欧阳朔这位大夏的家长，时时刻刻都要学着将一碗水端平。

　　…………

　　次日一早，白桦跟木兰月就离开都城。

　　碔砆没走，是因为他的位置要挪一挪。攻城狮出任北疆都护，如果碔砆还在北疆总督任上，两人就有了上下之别。

　　为避免碔砆尴尬，欧阳朔跟碔砆谈过之后，决定将他调至江川行省，接过攻城狮空下的江川总督之职。

　　新一任北疆总督，欧阳朔圈定长沙郡守韩琦。

　　作为北宋名臣，韩琦为相十载，辅佐三朝，在朝中，他运筹帷幄，使朝迁清明，天下乐业；在地方，他忠于职守，勤政爱民。

　　韩琦可谓官僚楷模，与富弼齐名，并称“富韩”。

　　顺便提一句，富弼也已投奔大夏，目前在蜀地行省任汉中郡守一职。

　　攻城狮没走，自然是欧阳朔还得跟他交待一下，朝廷关于辽金行省的部署，此事虽然有辽金总督霍光具体负责，攻城狮也要了解一二，负责督办。

　　朝廷对辽金行省的定义，主要有三。

　　其一，铁矿石跟煤炭供应大省。

　　金国矿石开采技术有限，兼且缺乏工匠，空守着一个宝地，却不懂得开发。到了大夏手中，自然就大不一样。

　　未来的辽金行省将成为王朝主要铁矿石供应地之一。

　　其二，王朝核心牧场。

　　大夏雄踞南方，有的只是零星小牧场，无法形成规模，对王朝骑兵部队的发展已经形成一定的掣肘。

　　有了辽金行省的广阔草原，情况就将大不一样。

　　大夏培育的青蚨马、蒙古马、伊犁马等优质战马，都将在辽金行省建立相应的牧场，为王朝提供源源不断的优质战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