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漾呼吸顿了顿,喉结无意识的滚着,手臂更加用力的箍着她,勒得她肩骨都在发疼。
她哭得喉间发涩,声音有些嘶哑,“我有多担心,你永远都不知道。”
“我说我想陪着你,是无论什么时候,发生什么事情,我都愿意陪着你。”
“我知道。”他哑着声音,手臂不自觉用力,“对不起。”
江沅抿着唇,用力的唇角都有些发白,她抬手擦擦眼泪,忽然转头,一口咬在他肩膀上,用了几分力,隐约能尝到一点血腥味时,江沅推开他。
她往后退了一步,抬头泪眼朦胧的看着他,手指压着他肩膀的伤口。
“沈漾。”
她咬着下颚,露出紧绷的线条,意有所指的问他,“你疼不疼?”
沈漾呼吸顿了顿,敛眸看着她,一瞬间福至心灵,声音有些干涩,“四哥都告诉你了啊。”
……
他永远都忘不了的那一天。
四月的第一天,愚人节,沈漾记得那天,天很蓝,万里无云,父母像往常一样外出上班,顺道送他去了学校。
临走时,沈母交代道,“漾漾,晚上记得早点回来啊,你四哥今天从部队回来。”
他怀里抱着篮球,漫不经心的应了下来,在门口等车开走后,转着球慢悠悠走进学校。
身后有同学冲过来,勾着他肩膀,“嘿,沈漾早啊。”
他笑着拿球砸了过去,耳旁响起上课铃,两个人顿时抱起球,拔腿就往楼上跑。
历史课。
历史老师是从京安过来的,说话带着点京腔,沈漾一向对这种课没什么兴趣,抬笔在书上乱七八糟的画着漫画人物。
屋外的天空有飞机划过,在湛蓝的空中留下一道痕迹,坐在后排的梁钦丢了张纸团过来,他回头低骂了一句,打开纸团。
练习簿的纸页上画了一头猪,他抬笔填了几个字,趁着老师不注意扬手朝梁钦砸过去,不偏不倚,正好砸进他哈哈大笑的嘴巴里。
“沈漾,我草你大爷!”
他无所谓的挑挑眉,转过身抬手又翻过一页,窗外有急匆匆的脚步声靠近,他打着哈欠,眼皮微阖着。
“沈漾——”
班主任站在门口,面容有些严肃,“出来一下。”
沈漾愣了几秒,以为是睡觉被抓住,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倒霉。”
恰好下课铃响起,后排好友皆是不留情面的取笑他。
他停在门口,从一旁随手拿了一块抹布往后排丢过去,“等我回来再收拾你们。”
可后来,他却再没回去过。
-
沈父沈母回公司的路上碰到了连环车祸,司机开着车直接从桥上冲了下去,司机当场死亡,坐在后排的沈父沈母受了重伤,被送到了医院。
沈漾被家里人到到急救室外的时候,正好看到几个穿着手术服的人,遗憾的摇摇头,摘下口罩对着围在急救室外的沈家人弯腰。
沈漾是准备学医的,这样的仪式,他最清楚不过。
他疯了似的冲过去,揪着最前面的医生的衣领,胳膊横抵在他脖子上,“你他妈在这干吗?进去救人啊!在这做什么啊!”
“沈漾,你冷静一点!”
沈清珩红着眼将他拉开,他不受控制的挣扎着,沈清珩直接抬手给了他一巴掌,怒声道,“你冷静点!”
沈漾不再挣扎,推开他的手,跪在手术室外,捂着脸压抑的哭。
那一天,天很蓝,万里无云,他失去双亲,以为这已经是上天给予他最深的打击。
……
沈父沈母去世后不久的一天早上,沈家来了位不速之客,沈漾黯淡无光的人生因为她的到来,彻底坠入无尽的黑暗里。
他不是沈家的孩子,十七年前,他的亲生母亲因为私欲,在医院将他和沈家真正的孩子掉了包。
狸猫换太子。
他成了沈漾,成了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沈家人,而沈家真正的孩子,因为母亲的不疼爱,父亲如同家常便饭般的家|暴,走上了歧途。
和他有着截然不同的十七岁。
再后来,他的亲生母亲自杀,丈夫拿着妻子的遗书找到沈家,大闹一番。
他在母亲的葬礼上见到了周驰。
那个和沈父如出一辙的眉眼里带着狠厉和满腔的恨意。
“沈漾,这他妈本该是你的人生!”
是啊。
这该是他的人生。
黑暗、暴力。
日复一日,永无宁息。
-
“疼。”
阒静无声的客厅里,沈漾抬眸看着哭到肩膀都在颤抖的江沅,喉间一片干涩,他伸手勾住她手指,静静的看着她,又重复了一遍,“很疼。”
江沅看着他这样,哭得更加放肆,胸口传来阵阵如同有东西在里面横冲直撞一般的酸疼。
她哭得泪眼朦胧,泪水在脸上肆意的流淌着,鼻尖发红,沈漾心疼的不行,抬手替她擦了擦,“别哭了。”
她忽然伸出双手,揽在他的腰间,泪痕未干的脸紧贴着他有些凌乱的衣衫,“沈漾。”
“你没做错什么,这些都不是你的错。”
“……嗯。”
“人生的路是自己选择的,周驰的父母对他不够好,他想逃离,有很多种办法,可他选了一条最愚蠢的,路是他自己踏上的,没有人逼他。”
“上天给了他回头的机会,是他自己不愿意回头。”她顿了顿,让自己的声音更加清楚一点,“漾漾,这些都不是你的错。”
“知道。”他顺着江沅的姿势,脑袋搭在她肩上,温热的唇贴着她白皙的脖颈。
沉默了几秒。
“我想亲你。”他理直气壮的说。
“……”
江沅用手肘隔开他,伸手按在他嘴角的淤青上,将他按着坐在沙发上,故作很生气的样子,“你老实点!”
沈漾“嘶”了声,江沅撇撇嘴收回手,弯腰将掉在地上药袋捡起来,盘腿坐在他边上,低头从里面翻出红药水和棉签,“你脸上的伤,回去怎么跟他们解释啊?”
“没想好。”他皱着眉,显然是没想到这个问题,“要不,我说是你不小心打的?”
“……”
她捏着棉签的手用了点力,恶狠狠道,“你有病啊?”
沈漾也没反驳,垂着眼看她。
她刚哭过,眼睛湿漉漉的,眼角有点红,鼻尖也是红的,长睫上还挂着一点点水珠,泛着光泽。
眉头微蹙着,嘴里包着气,腮帮鼓起来一点,有点像闹别扭的小孩子。
沈漾兀的笑了出来。
他想,他还是更喜欢这样子的她。
他脸上和胳膊上有一堆细小的伤口,江沅摸摸索索上完药,沈漾已经靠着沙发睡着了。
窗外太阳逐渐西沉,暖光色的暮光落进敞亮的客厅里,他的脸被光线分割,半明半暗,硬朗的轮廓线条在光晕里若隐若现,脸颊上细小的绒毛被暮光包裹着,带着别样的柔软,卷翘密长的睫毛轻颤着,末端有清浅的光影。
江沅托着腮盯着他安静的睡容看了会,忍不住伸手碰了碰他轻颤的睫毛,细细软软的,碰在指腹上没有很明显的触感。
她玩了会睫毛,见他睡得安稳,目光落在他脸上的红药水,心思一动,侧过身从旁边拿了一根干净的棉签,沾了点红药水,在他脸上涂涂抹抹。
江沅没有作画的天赋,一张俊脸被她乱七八糟的画了几撇胡子,最后,她按着棉签在他眉间点了一点红,准备收回手时忽然被抓住,沈漾的声音带着清明,没有一点倦意。
“捉弄我?”
她砸了砸嘴,一本正经道,“没有啊,我给你上药呢。”
“我可不记得我这里有伤口。”他伸手按在自己眉心中间,指腹上沾了一点还没干透的红药水。
江沅眨了眨眼睛,脚慢吞吞的挪着,准备溜之大吉,才刚动一步,就被某人攥着脚踝一拉,他整个人覆在她身上,修长的腿紧紧箍着她的腿。
“跑什么?”
她咽了咽口水,有些心虚,“谁跑了……”
沈漾低笑一声,单手撑在她脑袋,手指压着她嫣红的唇瓣,刚想低头去亲她,江沅盯着他脸上的红痕,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漾漾,你还是去洗一下脸吧,你这样亲我,我怕以后有阴影。”
“……”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好想写校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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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四十二局
秋季赛第三周最后一天的第一场比赛是WATK战队打ASC战队, 比赛晚上六点开始,他们四点多就从基地出发了。
江沅跟他们一起坐大巴去的现场。
在车上,褚为从包里翻出一张门票给她,她接过来看了眼,依旧是很好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