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即命发兵起驾,一路旌旗招展,已至玄武关,不日至青-2丁山设祭,祭奠岳父,梨花十分哀痛。丁山又延僧超度二舅,劝慰梨花不必悲伤。又劝梨花将母亲同行上长安,去共享荣华,老人依允。丁山传令备军,梨花请母亲到营,即放炮起马。至界牌关,天子召见丁山,传旨:朕要先行。你同母亲妻子扶生父之棺回京后,到山西安葬。丁山谢恩。
圣驾回朝。太子同文武出城迎接。天子进入长安城,坐了金銮殿,百官朝贺,山呼毕,丞相乃张士贵之孙志豹之子。天子朝罢进去,后宫后嫔妃娥均来朝贺。
次日天子行香庵中,纳了武氏回宫,荒淫尤甚。不三月,废了皇后,立武氏,改名则天。武后为尼之时,丑声外扬,今做皇后,越发无忌。天子十日不朝,常往后宫宴乐,听见文武撞钟击鼓,只得临朝。忽有丞相魏旭抱本奏道:“主上征西初回,耽于酒色,倘外国闻知,其祸不小。”高宗听罢,传旨封秦梦为护国公,袭父之职;罗章为越国公;陈云、刁应祥已经亡故,立庙祭祀;刘仁、刘瑞俱封都督,出守河南,二人谢恩赴任。所有随征将士,均加恩荫。其子孙阵亡者,封恤倍重。
文武受天子洪恩,山呼万岁,天子回宫。
再表丁山夫妻,见了柳氏老夫人,悲喜交集。柳氏老夫人道:“怎不见你的妹子回来?”丁山说起天子封妹丈镇守白虎关,妹子亦封一品,相随任内。老夫人暗中流泪,未知何日能得相逢?丁山劝解。老夫人无奈,只得同儿媳在棺前哭拜一番,然后奉旨扶柩回长安,大小三军尽皆挂白,一路旌旗,白如霜雪,不一日到了玉门关。回到长安,将柩停在寺中,入朝见驾。
程咬主亦回都缴旨。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 68 回 丁山奉旨葬仁贵 应举投亲遇不良
第 68 回 丁山奉旨葬仁贵 应举投亲遇不良
且说大唐皇帝高宗征西回京,西番来贡七十余国,天子大悦。一日坐朝,鲁国公程咬金上朝将薛氏征西之功启奏。高宗听了,即加封薛丁山为两辽王,命工部督造王府,开销钱粮。
工部领旨。又封丁山长子薛勇汉州总兵;次子薛猛红罗总兵;三子薛刚登州总兵;四子薛强雁门总兵。大夫人窦仙童为定国夫人;二夫人陈金定为保国夫人;三夫人樊氏功劳最大,封威宁侯,一品夫人。其父薛仁贵,身丧西凉,追谥文侯,立庙四时享祭。柳氏、樊氏,俱封一品太夫人。其余部伍各官,俱恩赐一级。丁山父子谢恩出朝,向鲁国公王府叩谢。所有各家功臣,俱至薛府拜贺,丁山一一回拜。
且表工部建造王府,三月完工。丁山卜吉进了王府,长子勇,次子猛,辞了祖母、父亲和三位母亲,拜别上任而去。各府爵主相送饯行在十里长亭之上。且表丁山在府,对四子薛强道:“我儿,你二兄俱已上任去了,为父心中有一事,为儿年轻不能差你。”薛强上前欢膝跪下,说道:“爹爹有事示知,孩儿可以任用。”丁山道:“吾儿,你父在西凉时,曾许下上房州还愿,欲差你三兄前往,但他暴躁好酒,又恐中途生事,故此留在京中。你往雁门,正是顺路,所以着你前去。”薛强答应,拜别父亲并母亲三位夫人,二位祖母太夫人。窦氏及两辽王和陈、樊二位夫人叮嘱儿子路上小心。薛强领命,带了数员家将,竟往四川而去。丁山思念父亲骸骨尚未安葬,即与太夫人及三位夫人商议。窦夫人道:“这是正大之事,相公就告假辞主,速往山西安葬,不可怠忽。”丁山又道:“目下朝廷十分隆重,倘不准告假,如之奈何?”梨花道:“这不难,若主上有阻,相烦程先生一保,再无不准之理。”丁山夫妇商议已定,即写奏章,次日上朝。一面到鲁国公程咬金处,说:“欲往山西安葬先人,求上柱国在圣主驾前力保。”咬金听了,呵呵大笑道:“你夫妻有此孝心,万事俱在老夫身上力保。”丁山拜谢回府,准备明日上朝。
次日五更三点,高宗驾坐早朝,传旨众官有事奏上,无事退朝。只见左班中闪出一员大臣,象笏紫袍乌靴,俯伏金阶奏道:“臣两辽王薛丁山,有本上奏。为臣父平辽王薛仁贵,随驾平西,现停在报恩寺中,尚未安葬,非人子之本心。乞恩赐臣葬父于山西,事毕回京供职。”高宗将表细看,说道:“王兄,朕欲留你在朝,同享富贵,以报卿平西大功。卿既思葬父,亦人子之分,权依所奏,朕仍撤宫前鼎炉,以王礼安葬,委部御祭,留威宁侯樊夫人在朝辅政。”丁山谢恩。天子进入后宫,文武各散。丁山回到府中,与二位太夫人,三位夫人说知,次日别了诸公爷,同了太夫人、少夫人,合家大小抚柩出京,只留樊梨花及三公子薛刚在京。天子即差人到山西御葬,有左相徐敬业,右相魏旭,各家公爷文武百官,送至十里之外,另备礼物助葬。天子又赐黄金一千两,白银万两,金瓜月斧,上方宝剑。倘山西有不肖官员,任先斩后奏,准告假三年,葬事完了,即回京供职。丁山望阙谢恩,百官俱在午门相候。丁山一见咬金,上前施礼:“下官有一事相托。”咬金道:“何事?”丁山说:“晚生三子薛刚在京,他性浮好酒,倘不守礼法,烦请上柱国匡正。”咬金说:“这个自然,无劳挂心。”丁山即唤樊梨花,同薛刚出堂叮嘱一番,然后放炮起马,一路官员迎接。
且说薛刚见父亲去了,更无拘束,结交秦梦之子阔面虎秦红,尉迟景诨名白面虎,罗昌诨名笑面虎,王宗立诨名金毛虎,太岁程月虎等,互相意气相投,长安城中,人人惧怕,皆云五虎一太岁。或到教场走马射箭,或到酒店中吃醉生事,城中文武官员俱不敢惹,就是鲁国公程咬金亦奈何他们不得。忽一日有一人乃山西人氏,姓薛名应举,前至京中求名,二则探亲。
其妻王氏亦随同相伴,正遇着张君左之子张保同了许多家丁在街上走过。张保在马上看见王氏生得十分美貌,满心欢喜,令家丁唤他夫妇回话。家丁领命,来到薛应举面前说道:“我家公子唤你夫妇到府中问话。”应举道:“吾与你家公子素不相识,有何话问?”众家丁道:“见了自然相识,且有好处。”说着扯住就走。王氏哀告,哪里肯听。王氏夫人大叫道:“清平世界,又不犯法,白日拿人何故?”街上人见张府势大,谁敢上前相劝。拿到府中,禀告公子道:“一双夫妇已唤到了。”张保见了,满面笑容道:“兄长尊姓大名?何方人氏?因何到此?”应举见他问得有礼,甚是放心,乃回道:“小生系山西人氏,同妻王氏到京,一则求名,二则探亲。今经唤来,两不相识,求公子发放,我夫妇二人感恩不浅。”张保道:“你既投亲不遇,在京无靠,尔妻王氏,我十分中意,今已留在府中,不若多把些银子与你,回去另娶如何?”应举听了,大怒道:“我堂堂男子,满腹经纶,岂是卖妻子的?快放我等,如其不允,不肯甘休。”张保道:“你妻子来得去不得。”吩咐将王氏锁在后堂,将应举提出府前,王氏看见,扯住丈夫,大骂张保:“你这狗男子,倚父奸雄,强逼良民妻子为妾。倘得诉于天子,处治你一门,方消我恨。”张保听了大怒:“你如此可恶。”吩咐左右将这奴才解到西安府去,说他盗取张府金银。
左右领命,将应举捆住,解往西安而去。那西安知府见是张府发来的盗犯,屈打成招,问成死罪,次日处决。
且言那王氏被张保叫众侍女捉入后堂去,吓得魂不附体,两手被捆,无可奈何,只是大哭,泪如雨下。张保笑道:“娘子不必悲伤,且从我罢!日后少不得有个小夫人之位。若阻抗不从,亦难得回乡。你丈夫做了强盗,西安知府问成死罪,更不能活的了。”王氏听得丈夫被屈,问成大辟,越发心如刀刺,把头向张保乱撞。张保性急,正要用强,忽家人报知相爷回府,唤公子问话。张保无奈,即将王氏交老妈看守在后花园内,夜里再与她成亲,即出中堂而去。老妈同王氏到后花园中,老妈问其根由,王氏将丈夫被诬,并己之苦,诉了一番。老妈道:“我听娘子之哭,已有哀怜之心。你且坐息片刻,待晚上人静放你走。那公子害怕相爷知道,必不追究。”王氏听了老妈之言,转悲为喜,双膝跪下道:“老妈若救了贱妾,我夫妇来生犬马相报。”老妈道:“娘子请起。”待至二更,老妈开了园门,王氏逃去。王氏再三致谢活命之恩。
且言公子被相爷唤去,骂道:“有书不读,终日在后花园顽耍,今后若不在书房攻书,家法处治。”张保被禁一月有余。
及至偷闲问起,老妈回说王氏投池身死。
且言王氏逃出,无亲可投,暂在尼庵宿了一夜。次日走到街坊上,打听丈夫下落,忽闻人说,明日午时监斩大盗。王氏一闻此言,即问道:“长安城中要斩何人?”街坊道:“斩的是盗张府金银的外方人,姓薛名应举。”王氏听了丈夫名字,大叫一声,晕倒在地。街邻救醒,王氏骂道:“张保,与你前生无冤,今世无仇,何故将我夫妻害得如此?真痛杀我也。”又大哭起来。街上人尽皆怜之,奈无力可救。且言是日薛刚同一班小英雄,在酒店内吃得大醉,经过状元坊游玩,来到金字牌坊,见一妇人哭倒在地。众小英雄喝开众人,着家丁上前问道:“这妇人因何痛哭?何方人氏,从头直说。”王氏止哭,说道:“妾身王氏,丈夫薛应举,同系山西人氏,丈夫求名,顺道探亲,两不相遇,被张君左之子张保抢至府中,强逼丈夫卖奴与他做妾。丈夫不从,争论几句,一时触怒,叫家丁将丈夫诬为强盗,捆送西安知府,问成大辟,明日午时斩首。故此小妇人在此,求仁人君子化口棺材,收殓丈夫,聊尽夫妻情分。”说完又哭。薛刚等听了,大怒道:“你既如此贞节,明日我等救他回去。你不可在此痛哭,恐张贼闻知,你丈夫就活不成了。”王氏叩谢回庵而去。众小英雄各回府中。街上人道:“此是他造化,遇了三爵主,谅亦救得。”不知后来如何解救。且看下回分解。
第 69 回 劫法场御赐金锤 鞭张保深结仇冤
第 69 回 劫法场御赐金锤 鞭张保深结仇冤
且言次日薛刚同了秦红等,结束停当,暗藏军器,都来到状元桥。只见西安府监斩应举,将绳索捆好,斩条一道,锣鼓齐鸣,迎将来了。薛刚一看,拔出身边短刀,大喊一声,将西安知府惊跑。众人一齐动手,杀了刽子手,劫了法场,救了薛应举。众百姓走散,众兄弟叫声:各自回去,不可连累。
自古说,好汉作事一人当。众人皆各分散,唯有薛刚一人,率同应举夫妻,说道:“只说你是我兄嫂,被张保所害。圣上问起,要说明白了。”商量已定,来至朝门,天子升殿,上前奏道:“臣有堂兄嫂,来京投亲,不料被张保相害,绑去法场,今臣救了。奏闻圣上,请究奸佞。”天子龙颜大怒,即问君左。
君左回奏:“臣实不知,或有冒了臣姓,亦未可知。”圣上亦不甚究,罚俸一年。封薛刚为通城虎,赐金锤一柄,朝中打奸臣,民间打恶豪。
薛刚谢恩出朝,同应举夫妻回家,见母亲樊梨花,假言兄嫂。樊夫人以礼相待。薛刚对母亲说:“孩儿不愿做官,登州总兵哥哥去做,孩儿在京侍奉母亲。”夫人大喜,次日设酒送行。应举夫妻感恩不浅,拜谢毕,即去登州上任。薛刚有了钦赐金锤,朝中大臣,哪个不怕?一日同小英雄,到教场玩耍比武。薛刚所用铁棍,系异入传授,有三十六棍,天下英雄闻名,称为黑三爷,犹如水磨金刚,烟熏太岁。秦红使金锏;罗昌使梅花枪;尉迟景用水磨铁枪;王宗立用长枪;程月虎太岁用抱月金斧。不料张保带了家丁,亦来观看。巡官看见,报知薛刚。
众人竟将张保拿进。薛刚明晓得是张保,只做不认得,说:“你是何人,竟敢偷看?”吩咐左右拿下,重打四十。张保大叫:“我是丞相之子张保,吾父现在朝中为相,不要认错了。”众小英雄说:“张君左焉有此子,分明是偷贼,打他二十。”不由分说,竟将张保打了二十大板,打得皮开肉绽,鲜血直流,-跌一拐回去。众人大笑而回。张保见了父亲,说明此事,说薛刚甚是猖狂。君左大怒,父子上朝哭奏。天子言道:“该打,你父子生事教场,先帝分与二十四家国公,你是文官,不教你子读书,反去争斗惹祸,朕亦不究。君左父子仇恨回家,父子商议,另寻别事算计他。
再言宫中武后,这日君左父子进朝,看见张保生得美貌,奏知圣上,将张保承继为子。天子耽于酒色,听依武后,竟将张保作为殿下,从此丑声外播。
再言丁山到山西祭葬父骨,安享了三年,奉旨钦召回京,文武相送,离了山西,径上长安。到了自己府中,三夫人梨花、薛刚迎接。次早上朝,左相徐敬业、魏旭等相见,各叙寒温,金鞭三声,驾坐早朝。丁山上前朝见,天子大悦:“久不见王兄,朕思想之甚。”丁山谢恩,天子赐宴。次日又去拜会各公爷。及至鲁国公府,咬金请酒,说起薛刚生事惹祸劫法场,天子宽恩不究,望公爷回府,必须教训一番。丁山领诺,回府埋怨夫人,唤薛刚要痛责。梨花不好面前回护,吩咐将薛刚关进书房,不许出外生事。
再言高宗不理天下,宠幸武后,朝中大臣谏表,天子不准。
武后知帝昏庸,易以煽惑,即垂帘预政,时计依违,并肆意荒淫,竟将王怀义和尚、张保、张宗昌等,留在后宫。魏相、徐相觉其不雅,将张保等禁止于外,不许妄入,武后无可奈何,遂使心复奏帝,调敬业外任,魏相告老,从此朝廷大政全归武后,内外为之一变。
再言丁山见朝廷颠倒,且又思念母亲柳太夫人,上本回家养亲。天子准奏。遂吩咐家丁,各自看守王府,同夫人梨花、薛刚,出了长安,各官送行。鲁国公程咬金说:“两辽王,你回山西安享,想这唐朝天下,亏我们汗马功劳,不久尽归武氏,甚为可惜。”丁山说:“老叔祖,为臣子当尽忠而已,不必虑他,须要在朝力谏,自应太平,谅圣上明白。”各公家亦有一番言语。丁山辞别,竟往山西,到王府一家完聚,拜见二位母亲,设家宴。次日去拜客,忙了一日。
再言柳氏老太太,思念女儿下泪,丁山上前双膝跪下,说:“孩儿上叨父母福荫,做了二朝蕃王,不能报答亲恩,今正享受荣华,因何不悦?莫非孩儿不孝之罪?”太夫人说:“非为别事,你妹妹同你妹丈镇守西辽白虎关,久无音信,意欲差人探问。”薛刚说:“孩儿愿去问候姑丈姑母。”太夫人大悦,说:“孩儿肯去,吾愿足矣!”丁山说:“不肖三孩儿不可去,他吃酒生事,恐防起祸。”梨花说:“孩儿勇猛,万无一失。”夫人窦仙童也想兄妹,亦有一言劝去。丁山说:“要去必得戒酒。”薛刚依从父命,今日就戒。丁山说:“要立个誓来!”薛刚说:“从今后若开了酒戒,杀吾全家。”丁山大怒说:“畜生胡言乱语。”薛刚说:“不要慌,杀尽了,还有我报仇。”丁山气得目定口呆。梨花道:“相公不要听,他是呆子,颠倒说的。”陈金定也来劝解。丁山见母亲要他去,三位夫人又来说,只得允从,端整礼物,派了家丁数名。次日薛刚拜别,离了山西,往西辽而去。
一路上果然真不饮酒,又不生事。一日从天雄山经过,只听得锣声响,跳出数百喽罗,拦住要讨买路钱。薛刚大怒,打死头目。喽罗报上山中说:“大王,方才小的们出去巡山,路逢数人,内中一个黑面的使棍,十分勇猛,将头目打死,特来报知。”大王大怒,带马抬枪冲下山来,见了薛刚,大叫一声说:“不要逞强,俺来了!”薛刚见大王白面银牙,相貌堂堂,就是一棍。大王说声:“来得好!”把手中长枪,望棍上噶喇一声响,架在旁边,冲锋过去。回得马转来,薛刚又是一棍。
大王又架在旁边去了。一连数棍,打得大王满身是汗,两膊酸麻,大叫一声:“好棍!”到后棍也轻了一半,被大王一连数枪,薛刚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棍之力,拚命将棍抬住说:“这大王认得俺黑三爷么?”大王说道:“哪个黑三爷?”薛刚道:“我乃两辽王三公子便是。”大王听了,忙下马说:“得罪莫怪,俺不晓得是三爷。你却为何在此经过?乞道其详。”薛刚亦下了马,说道:“壮士下问,吾家父亲差我往西辽探亲,走此经过,不期遇着壮士,三生有幸。”大王邀薛刚同到山林。
薛刚问姓名,说:“吾姓伍名雄,祖名云召,父伍登,均已去世,弟故在此落草。”薛刚道:“久慕大名,相见恨晚!”即叫家人先到西凉,我就来,家人领命而去。伍雄拜薛刚为兄,留在山中,当日设席饮酒,薛刚辞谢,说:“我在家中,家父面前立誓戒酒。”伍雄说:“伯父恐于道路之中生事,所以戒酒,今日山中,只有吾二人饮酒,何妨。”薛刚说:“兄弟只是要少吃些。”当夜饮酒,次日到前后山玩耍。
再言长安高宗天子在宫中贪于酒色,二目昏花,不理朝政。
武后奏道:“圣上二目不明,明春上元佳节,大放花灯,主人看灯,二目就明亮。”天子大喜,旨下明春大放花灯,与民同乐。正月十三上灯,十八落灯,朝中大小衙门,俱端整花灯,外省行台节度,俱送名灯进京。
再言薛刚、伍雄在山,情投意合,走马射箭,比较武艺。
正南上相离数十里,有一山名曰双雄山,山上有一大王,姓雄名霸,雄阔海之孙,在山落草,与伍雄往来,最相友爱。喽罗报说:“伍大王那边,有甚么黑三爷在山较武,客人不敢过往。”雄霸听了,备马带了喽罗,报说伍大王。伍雄闻知,下山往迎,接进独角殿,说起薛刚一事。雄霸大喜,三人结拜为兄弟。薛刚见雄霸仪表非凡,豹头珠眼,燕颔虎须,声如铜钟,身长一丈,两膀有千斤之力。想道:“不枉西辽走一遭。若在家中,怎能会得二位弟兄?”心中大悦,当夜弟兄饮酒,吃得大醉,各去安歇。
次日雄霸接薛刚、伍雄到双雄山饮酒。不觉年尽,有儿郎来报,拿得灯匠十余名,求大王发落。伍雄说:“拿进来。”喽罗将人拿到独角殿,问是什么人?朱健上前说:“小人奉南唐萧大王之命,明春大放花灯,圣上解灯进京,并无财物,乞大王发放。”薛刚见朱健身材长大,也是个好汉,说:“兄弟,他说解灯,拿灯上来看。”朱健即将十余盏名灯拿上来,说:“大鳌山灯进于天子;小鳌山灯送与忠山王武三思;凤凰灯送张太师。”伍雄、雄霸叫喽罗将灯俱留下,打发他回去。薛刚说:“不可,不可。”不知说什么话来,且看下回分解。
第 70 回 众英雄大闹花灯 通城虎打死内监
第 70 回 众英雄大闹花灯 通城虎打死内监
且说薛刚见武雄要全部留下花灯,便说:“二位兄弟,不可将灯一齐留下,大鳌山灯送天子的,教他取去;小鳌山、凤凰灯,他送与奸臣,我们留下。”朱健说:“大王留下二灯俱可,小人回去难见本官,伏乞大王留下凤凰灯,还小人小鳌山灯。”伍雄说:“若再琐屑,一齐留下。”朱健无奈,拜谢而去。武雄当晚就将二灯挂上,弟兄三人赏灯。薛刚对伍雄说道:“我要到长安走走,看看灯。”雄霸说:“既然哥哥要去看灯,吾弟兄二人相陪。”薛刚说:“不可,山寨乃是根本,离不得的。况且长安城中许多公人衙役,看弟兄相貌不凡,恐防惹祸。
待兄弟一人前往,枪马留在此山。”过了年,正月初八日,薛刚别了伍雄、雄霸,一人下山而走。走至玉童山,见一伙人推一辆囚车,认得是朱健。薛刚手无寸铁,怎生相救?见路上有一枣树,扳枝拆断做了兵器,打死众人,救了朱健,问:“得何罪?打入囚车,解往哪里去?”朱健说:“解灯进京,张保道我大王不送与他,因此大怒,要将我斩首。吾说明此事,即将我解到南唐本大王发落。不料幸遇壮士救了小人。如今打死了众人,叫小的有家难归,乞壮士救我。”薛刚道:“不难,你往天雄山落草。”朱健说:“设若不肯,怎办?薛刚道:“我有鸾带,你便带去,伍雄自然收用。”朱健拜谢,接了带子,径赴天雄山。伍雄问明,叫他搬家小前来。
薛刚来到长安,到秦红府第。家人报知,秦红接进,叙起久阔,吩咐家丁即去请这班小英雄到来相见。大家欢喜,准备看灯。到了十五夜,众人多去看灯,只见那六街三市,家家户户结彩张灯,务要通宵长烛,如有灯火昏暗不明者,俱以军法处治。就是相府门首,也有紫阁楼灯穿街。小英雄看到那些走马耍戏、舞械弄棍、做鬼装神,热闹喧哗,填满街市。不一时,已到忠山王门首。那楼与兵部衙门一样,灯却不是一样的,挂的是一种凤凰灯,上面牌匾四个金字:“天朝仪凤”。旁边一副金字对联:“凤翅展丹山,天下咸欣兆。”薛刚等看了回来,又在天汉桥酒店中吃了酒,都有醉意,一同要往凤城内。凤楼台前人烟稠密,楼前有两个内监,见了大怒,叫拿下。军兵听了,一齐举棍上前来拿。这班小英雄大怒,夺了棍子,反将军兵打得东倒西歪。薛刚赶上,将内监打死,内官有人认得是通城虎,报知天子。丞相张君左正在五凤楼观看,认得果然是薛刚,奏知圣上说:“通城虎大闹花灯,打死内监。”天子大惊,二目不明,下五凤楼台,失足跌下楼,文武俱散。天子进宫,张君左叫拿薛刚。天子说:“非关他事,只怕不是薛刚,他回家已久,面貌相同,亦未可知。”张君左见圣上不准,只得回家。这班小英雄都到秦红家中,程月虎说我回家去走走。众人说:“你去就来饮酒。”月虎回来,咬金说:“你们这班出去闯祸,大闹花灯,打死内监。叫三哥快走,明日祸即随身,说私进长安。打死内监,连累薛叔父,也不得了。”薛刚一听大惊,拜别弟兄,出了长安,至天雄山见了伍雄,说起闹花灯一事,伍雄说:“不妨,在此住下,老伯父若晓,必然说未进京,谅然无事。”朱健过来拜谢救命之恩。
再说天子闷在宫中。张君左说:“果是薛刚,主上差官往山西拿丁山来究问,便知明白。”天子不准。武后奏说:“丞相所奏不差,速召丁山回京。”天子说:“今日各处查缉,并无薛刚,反要举动,功臣面上不好看了。”张君左又奏。天子无奈,命钦差王会,到山西问两辽王,薛刚到否?王会领旨,直到山西,来到王府。丁山接了天使,天使宣读完圣旨,吩咐首案供着。旨上不过说:薛王兄,你子在家中否。丁山谢过恩,说:“天使大人,小儿上年往西辽探姑丈姑母,系奉母命前去,怎得有这一件事?望天使说明。”王会说:“今年正月十五元宵,大闹花灯,打死内监,丞相张君左奏主拿问。主上原不相信,旨上但问有无。两辽王表本上须写明白缴旨。下官告别了。”丁山送出天使,连夜修成表本,差薛贵星夜抱本进京。
天子将本章看了大悦,宣召张君左:“薛丁山上年奉母命派薛刚早往西辽去探亲。倘若依你,反害忠良。以后不必多奏。”张君左无颜,谢恩退班。天子赐黄金千两,彩缎十匹,差官出京,钦赐丁山。
再言武后请旨盖造御花园。天子准奏,传旨谕各处如有好花,都要进上。命张保监工开池,造御书楼,砌假山,百姓劳苦,万民嗟怨。命张六郎昌宗,同太监把守后宰门,不许闲杂人等出入。
再言薛刚在天雄山,同伍雄、雄霸在山饮酒,报说:“拿得一班解花木的十余人,求大王发落。”伍雄问众人:“你们一班解花木往哪里去?”众人跪下道:“小人奉南唐萧大王命,送花木上长安,主上要修造御花园,进上供用的。乞大王吩咐发放。”喽罗拿上花木,各爷欢看,留下牡丹花,余花发还。
伍雄说:“我今全要留下。”薛刚说:“不可,前次留下二灯,教朱健吃苦。如今还他去罢!”又过了几日,薛刚说:“我今别了二弟,要上长安走走。”伍雄说:“不可,前次去闹花灯,几乎连累父亲,如今更不可去。”薛刚说:“不妨,我今去会会弟兄,打听朝中之事,早早回来。况今敕赐金锤,怕他做甚?”雄霸亦劝,薛刚只是要去。伍雄阻挡不住,内中选数名喽罗,扮作家人,跟随三爷,去就回来,劝他不要生事。薛刚依言下山,带了喽罗径往长安,吩咐喽罗城外住着,自己进城,说去了就来。喽罗说:“三爷去就回来,小人们在此守候。”薛刚进城,去到秦红家,小英雄俱到,说起花灯一事打得爽快,三哥不在此,我等无兴。目下天子昏聩,宠用一班奸党,张君左弟兄父子,内有武后劝主上盖造御花园,劳民伤财,程千岁亦不进朝。薛刚听了大恼,说:“今日同众兄弟御花园走走。”当时就在秦府饮酒。
次日,五虎一太岁一路来至园首,见一班人扛抬一块假山石,吃尽气力,口口声声说:“工钱扣减,我们受苦。”薛刚看见,问道:“你们讲什么话?”众工人说:“张爷要百姓做工,工钱又少,又受鞭笞,累死人无数。这一块大石,叫我们哪里扛抬得动?又有限期,迟了就受责。”薛刚说:“不妨,待我等与你扛进去。”众人说:“你们进出不得,我们都有字号认识,所以进得去。”秦红说:“既有认识就好了,快拿记号来。”众人说:“身边都有腰牌。”六人忙将一块大石轻轻抬起,不甚用力,竟抬送御花园。守门的见有腰牌挂着,不来查究。众人来至里面,将石放下。果然好大一个花园,但见许多人在那里挑泥种花,不计其数。只见上面坐着张保,许多红绿人侍立两旁。又见送酒饭鱼肉上来,薛刚叫:“留下,待吾来吃。”有人见了,报知张保。薛刚不知利害,吃得大醉。众英雄劝他不要进去,他不依,竟走进去。泰红等俱已外出,恐受连累,到家计议救薛刚。谁知薛刚乘酒兴,闯了进去。
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 71 回 御花园打死张保 劫法场惊死高宗
第 71 回 御花园打死张保 劫法场惊死高宗
再言薛刚走到牡丹台,将牡丹花插在须边。张保大怒,叫手下拿薛刚。薛刚酒醉大怒,两于一推,跌倒数人,夺了一条棍子,赶上前将张凛一棍打死。众人大喊说:“不好了,千岁被薛刚打死。”即报知与张君左。薛刚在御书楼大醉,睡在龙床。
张君左知儿子被薛刚打死,大哭一会,使人到御书楼捉拿薛刚。张君左奏上,今夜即刻开刀。天子说:“君子避酒客,传旨将薛刚监入天牢,明日处刑。”四虎一太岁打听详悉,忙至程府,告诉程老千岁。咬金听了,说:“你们这班小畜生做出好事。如主身家不保,我已一百多岁的人,我亦救不得薛刚,况朝中徐、魏二人,今又去了,张氏兄弟当朝,天子虽然明白,武后因他打死心上人,决不甘休,断不能挽回。”罗昌说:“要救得三哥便好,况吾等结同生死之交,若明日斩了三哥,侄孙们都有些不便。”程月虎上前说:“要太祖出个主意。”咬金说:“不得不如此,你等各家家小搬出长安,明日打点劫法场。”次日天子想道:“亏薛家父子平东平西二路,今日要斩他,心中不忍。但是法上实不得已,朕只斩薛刚,免他父母之。”传旨监斩官,待午时处斩。这日五凤楼前开刀,余犯不究。监斩官领圣旨,将薛刚绑出午朝门去了。咬金在南门等候这一班小英雄结束停当,身藏暗器,带了家将,来至午门,假做活祭,杀死监斩官王独,尉迟景杀死刽子手。薛刚看见这班小兄弟,挣断绳索,夺过腰刀,杀散众人。三军见杀了监斩官,报与张君左。君左听报,一惊非小,传令五城兵马司,带领马兵步兵,要活捉这班小强盗,不许放走一人,违令者斩。小英雄哪里放在心上,杀散兵马,出了长安。咬金说:“你们快走,有我在此不妨。”内官来报天子说:“有一班人劫了法场,杀死监斩官、刽子手、三军不计其数。”天子闻言大惊,大叫一声而死,在位二十四年。
张君左与武后商议,命武三思带兵三千追赶,一路而来。
至南门见咬金坐着。三思下马,问:“老千岁因何在此?”咬金说:“我往南海烧香。”三思说:“可见薛刚否?”咬金说:“未见,想是他未出南门,出西门去了。”三思上马往西门而去。咬金大笑,出南门会见众人。薛刚说:“太祖先去,我要到天雄山取枪马。”两家作别,薛刚到天雄山住下,咬金同众人往西辽。
再言三思追不着薛刚,回见昭仪武后,立太子季王为君,称中宗,葬先帝于皇陵,大赦天下。中宗在位五月,贬往湖广房州,封为庐陵王。张君左等请武后登位,号大周则天皇帝。
张君左、张君右为丞相,武三思为忠山王,怀义和尚为御禅师,张昌宗封为驸马,各文武俱加升一级。则天皇帝思念张保被薛刚杀了,深恨心中,与张君左计议,必要杀尽薛家,方雪此恨,须差铁骑捉拿。君左奏道:“臣想已久,此仇必报,但是薛丁山勇冠三军,三妻多有法术,万岁即差官往山西钦召进京,说新君初立,武后赏有功之臣。若去捉拿,必令反也。”武则天依奏,传旨一道,差官到山西,召两辽王进京就职。钦差领旨,径往山西而去。
有人向丁山报说,三爷大闹御花园,打死王殿下,众小英雄劫了法场,惊死天子,程千岁已反了。武娘娘自立为王,称为大周,差官钦召千岁入京就职。丁山听了,大叫一声:“畜生闯了大祸!”仰面一跤,跌倒在地,左右救醒,扶进后堂。三位夫人问起为什事,相公这样大恼?丁山将如此长短说了一遍。梨花说:“钦召一事是假,将相公召进京中,性命难保。”陈金定说:“我们反了罢!”丁山说落千丈:“胡说,我薛氏父子忠良,这祸是畜生闯下来的,粉身碎骨,料应分了。
今朝廷不来捉拿,是为幸也。今来钦召,国恩难报,君要臣死,不死不忠。”梨花掐指把阴阳一算,应该金牛星归位。三儿是白虎关杨藩后生,杨藩死于丁山之手,冤冤相报;张君左系士贵之孙,仁贵杀了士贵,薛刚又打死他儿子,前数已定,亦该如此。
再说钦差来到王府,开读已毕,丁山谢过恩,同三位夫人离开山西,到了长安。则天命三思将丁山夫妻拿下,发落天牢。
又差铁骑五百到山西王府,一门三百余口,全行拿下,解去京都,监入天牢。张君左奏道:“薛丁山虽入天牢,还有长子薛猛,次子薛勇,四子薛强,俱有万夫之勇,倘闻父母被捕,必兴兵杀上长安,无人抵敌。须速差兵分头捉拿,命邻近州府,须要并力擒获,如纵放去,与本犯一体同罪。”武则天依奏,命大刀王殿,带兵三千,去云南捉薛猛;又命阔斧陈先,带兵三千,至红罗关捉拿薛勇;命姜通带兵三千,走雁门关捉拿薛强。如敢卖放走漏一人,本官处斩。众将分头而去。
再言阔斧陈先领兵来到红罗,将薛勇一家尽皆拿捉,起解进京。再言朝中徐贤,是徐茂公侄孙,原任户部尚书,见朝中不正,告老在家。闻得拿薛勇进京,对夫人王氏说:“薛氏一门受害,薛勇有子名蛟儿,年正三岁。我亦有子徐青,也是三岁,小夫人莫氏所生,吾欲将儿子抱去,竟换薛蛟,存了薛氏血脉。”王氏夫人一听此言,不悦道:“我虽有子徐青,一点骨血,叫他枉受一刀,于心何忍!”徐贤说:“夫人有所不知,蛟儿受害,绝了薛氏宗嗣。”夫人一想,吾与薛勇之妻是姑舅姊妹,就允了。只说烧香上轿,一路来至临潼山,见薛勇夫妻解来,徐氏夫人在大路上,报与薛勇之妻相见。薛夫人命众人退后,表姊妹相见徐夫人说,特来与你换子,留你一脉。二人将子对换。徐夫人即乘轿而去。陈先解押上长安,旨下将薛勇夫妻下在天牢。丁山见子伤心。薛勇将徐夫人换子说了,大家哭了一场。狱官徐元看见薛氏一家受枉,来对妻子说:“薛丁山父子有功于朝,不幸一门受害,想薛氏后代绝矣!吾子徐荣亦是三岁,此子算命平常,欲将其换下薛蛟,后来有靠。”杜氏夫人听了,想自己年轻,薛蛟相貌端庄,换了此子,后来必有好处,说:“相公所见不差。”忙对众人说明。丁山想此乃徐贤之子转换奉的,既然狱官美意,只得允从,开言道:“既承美意,有恩难报。”杜氏抱了假薛蛟到后园玩耍。八宝山香莲洞蓬头老祖在云端经过,看见假薛蛟,一阵风带回山去。杜氏夫人说:“此子命该如此。”夫人嗟叹一番。
回言云南总兵薛猛,对王氏夫人说:“下官夜梦不祥,心惊眼跳,莫非我家有甚么祸事么?”夫人说:“相公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思念公婆,所以如此。”忽有家丁报说:“启老爷,不好了!长安朝中三爷闯祸事,害了千岁。如今差大刀王殿来拿老爷,相近云南了,老爷速作预备。”薛猛听报,胆战心惊,手足失措,昏晕跌倒在地。夫人闻知,快来扶起,只见老爷面如白纸。
不知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 72 回 武后下旨捉丁山 三百余名尽遭灾
第 72 回 武后下旨捉丁山 三百余名尽遭灾
再言薛猛听了家丁之言,跌倒在地。夫人大惊,快扶起来,半晌方醒。夫人说:“好了,相公为何如此?”薛猛说:“三爷闯祸,连累父兄,如今来云南拿我,我去是不去?”夫人说:“公公一家俱下天牢,只有相公,若到京中,性命难保。
依妻之言,尽起云南兵马,杀上长安,救了公婆叔叔,除了昏后,更立新君。此计如何?”薛猛说:“夫人此言差矣,我上不能报故主之恩,下不能报父母,吾薛氏二世忠良,有功于国,今日那奸细张君左在朝,各家国公俱已退位,倘无人接应,薛氏受其圈套,遗臭万年。这断乎不可。”夫人流泪,大叫一声:“薛蚪正交三岁,何忍他受难。”薛猛说:“我有家将薛兴忠义,我与他结为兄弟,将子过继与他,方存薛门一脉。”薛兴说:“老爷在上,小人不敢当。”薛猛说:“如今托孤与你,休要推辞。”蚪儿过来拜叔叔为父。薛兴辞别,带公子离了云南,逃往别处去了。
忽报钦差到了。薛猛自刎而亡,夫人大哭一场,撞阶而死。
大刀王殿进内,看见已死,吩咐埋了。带兵回长安,奏知武后,说:“薛猛自刎,夫人撞阶而死。”旨下既死不究。
再言姜通到了雁门关,人说两月前就未见薛强。原来这薛强去太行山进香,闻知此事,不回雁门关,落荒而走。姜通只得回朝缴旨。张君左因薛刚被人劫去,并无下落。故这晚四更,即欲将丁山满门斩首,以除大患,倘迟延走漏消息,为害不小。
旨下,即命何先去斩首。何爷奉旨,打扫法场,唤齐了刽子手,到牢中将两辽王薛氏一家绑赴法场,四面兵马围住,四更开刀。
旨意又下,命武三思、张君左监斩。是夜灯球火把照耀如同白日,那刽子手即来至狱中,见了禁卒说:“薛家父子有万夫之勇,哪里绑得他住?不如用个苦肉计。”众人齐说好计。来至里面,见了丁山,一齐跪下,开口说道:“小人们蒙千岁看顾,小人家中多有父母妻子。”丁山大笑道:“是了,今夜朝廷要斩我么?”众人道:“然也。”薛勇听得此言,叫声:“爹爹,不好了!今日要斩我一家,孩儿有话告禀。”丁山说:“我儿有话禀来。”薛勇道:“爹爹在此,三位母亲也在此,依孩儿之言,反出牢中,杀上金銮,除了武后,更立新君。不可守此待死。”丁山一听此言,大怒道:“畜生讲这些话来,今日父死为忠,你死为孝,母亲为节,仆死为义,出我一门。”吩咐刽子手:“将我绑起来!”薛勇无奈,也叫绑了。共有三百多人,一齐绑了。家人们大哭,出了监门,来至法场你看阴风飒飒,杀气腾腾,今夜屈斩忠良,天怒民怨。樊梨花抬头一看,我不救他,等待何时?口中念念有词,但见云暗天低,一阵狂风,飞砂走石,千年老树连根拔起,法场上都立脚不住。吓得那武三思、张君左魂不在身,灯火都吹灭了。樊氏将身一扭,绳索都落了,起在空中,驾住云头,望下一看,正欲救出薛家。
再言黎山老母驾坐蒲团,心血来潮,屈指一算,说:“不好了!徒弟樊梨花要救薛家,违犯天条。”忙驾云来至长安,按落云头。见梨花作法,即叫一声:“徒弟,金牛星合当归位。
犹恐你救他,违犯天条。”樊梨花见师父说此言,不敢逆天,即同了师父回山。明凤山莲花洞欧兜老祖在云端上经过,见一道杀气冲天,望下一看,原来是周天子斩薛氏一家,数该如此。
但内有孤儿不该绝命,待我救他。将手一指,带回山去。片时风息,张君左清点人犯,独不见樊梨花、薛蛟。恐事延有变,即传令开刀,将丁山等一齐斩首回旨。周天子亦就罢了。
张君左又奏说:“薛强走避,终有后患,画影图形,到处张挂,捉拿薛刚、薛强,将威宁侯王府拆去,改为铁丘坟。”旨意下:“依卿所奏。”君左领旨,将王府毁为平地,把丁山一门尸骸埋在下面。上面将生铁铸成馒首一样压住,永世不得翻身。有薛家家丁五六人,充作工匠,暗暗把尸首个个排好,一对一对,其余家丁都是乱葬的。
张君左传令各处文武官员,如能拿住薛刚、薛强,出首者官封万户侯;藏匿不报者,与本犯一体治罪。旨意下来,各处关津要害,盘查严密,画影图形,到处张挂。铁丘坟四面,武三思命大刀王殿,带三千人把守左边,又命阔斧陈先,带三千人马把守右边,再命儿郎日夜巡察。如薛刚这厮来上坟,必要拿住,碎尸万段。
再言薛强不到雁门关,欲往西辽。这一日走到八观山,一锣响,走出无数喽罗,拦住去路,要讨买路钱。被薛强杀败。
喽罗报上山中,说:“山下一人经过,小人要讨买路钱,此人十分英雄,头目被他杀得大败,特来报知。”那大王姓朱名林,有女叫金标公主,守住八观山,官军不敢迎战。朱林一闻此言,大怒,一声吩咐,备马持枪,带了儿郎冲下山来。朱林逞武扬威,大叫说:“小子不得逞强,俺来了。”薛强看见此人,面红须长,手执大刀,身骑高马。薛强将手中银枪,劈面一枪,刀枪并举搭上手,连战三十回合,不分胜负。后来朱林究竟招架不住,欲待回马,后面金标公主大叫说:“爹爹,孩儿来了。”薛强见这员女将十分美貌,弃了朱林,来战女将。不上数合,公主将红锦套抛起,薛强措手不及,被她拿住,带往山中,吩咐绑了,问起姓名。薛强说:“我乃两辽王第四子,出任雁门关兵的薛强便是。”朱林大惊,下阶亲解绳索,扶上聚义厅叩拜:“不知是爵主,误犯有有罪。”薛强回礼。
再说金标公主乃黎山老母徒弟,师父吩咐,与薛强有姻缘之分。当夜与薛强成亲。薛强即在内招兵买马,积屯粮草,待日后报父母之仇。
再言薛刚在天雄山,报说雄霸到。二人上前迎接,雄霸见了薛刚,大骂说道:“一身闯祸一身当,你遭了弥天的大祸,贻害父母兄嫂,一门斩首。如今各处拿你,你还不知。天下不孝之人就是你。”薛刚一听此言,昏倒在地,半日方醒,大哭不止。伍雄说:“破斧沉船,哭也无益,商议一个计策,报仇要紧。”薛刚哪里等得:“吾先要到长安祭奠父母。”伍雄阻挡不住。薛刚即拜别二人,往长安而行。在路果见关津村坊张挂榜文。薛刚日间不敢行走,只是夜行,来到潼关,关尚未开,走到相国寺下马,来见当家和尚。和尚法名梁乘,和尚说:“三爷好大胆,你看到处张挂要拿你,长安怎能去得?且在寺中住下,俟有机会方好进关。”薛刚心焦,害起病来。这日小和尚来报魏相到寺烧香。主持和尚出来迎接,和尚设斋说起丁山受屈而死,魏相下泪。又说三爷在此。魏相唤来相看。薛刚来见魏相,魏相即说:“你好,做出这种大事,还来上坟。”和尚说:“三爷在此,奈不得进长安。”薛刚说:“晚生无计进长安。进了长安,就不怕他。”魏相低头一想,果然进不得长安。
忽又想起一计,开言说:“贤侄,你要进长安,躲在我轿中进城。”薛刚拜谢,魏相回到府中下轿,唤出薛刚,收拾各物祭品,一条铁棍子做扁担挑好,天晚出门。魏相吩咐说:“你祭过了父母,不许到我家来,快出城去,恐防有人知觉,性命就难保了。”薛刚挑了物件,来至墓前,十分悲苦。
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 73 回 薛刚一祭铁丘坟 武则天借春天顺
第 73 回 薛刚一祭铁丘坟 武则天借春天顺
再说薛刚坟前大哭,正在悲伤。内有更夫,看见坟上有灯,即来报与王殿、陈先。王殿、陈先又飞马报知张君左、武三思。
二人闻报,传令各处添兵把守,小心捉拿,多加关锁,吩咐不许放走,点起灯球火把,不计其数。薛刚在内听见外边有人把守,收拾祭礼,一条铁棍,杀将出来,无人能抵挡。只是寡不敌众,越杀人越多,三军四面围住,喊声连天,口口声声要捉拿薛刚。薛刚恨说:“今番我命休矣!”当有秦汉、刁月娥夫妻二人奉香山李靖之命,在此相救。二人杀来,放出宝贝,无人阻挡,杀到城边,斩落关锁,救出城外。秦汉夫妻借土遁回西辽去了。
薛刚出城天色已明,放天大步而行。只听得后面喊杀连天,尘头起处,有无数人马赶来,为首一将,声如巨雷,金吾大将军武安国手执大铁锤,大呼:“薛刚哪里走!”薛刚回头一看不好,我是战了一夜困乏的,哪里战得过他?只得拚命而战。只见三军纷纷将箭射来。薛刚身中三箭,正在危急。薛刚乃上方三头五鬼星转世,所以头上透出原形,变了五头,身高数丈,反杀上来,即将武安国一棍打死。三军见这般情形,竟大败而去,将城门闭了。薛刚安定心神,睁目一看,只见尸横遍野,尚属茫然,不知什么意思。慢慢行至相国寺,别过和尚,取了枪马,要到天雄山。却错走了路,来至李龙山。一声锣响,大王李龙走下来大战,问出姓名,原来是黑三爷,即请上山饮酒。
李龙有女名鸾英,与薛刚成亲,在山招兵买马,要报父母之仇。
再言周天子在朝,日与怀义和尚、张昌宗在宫淫乱,百官阻谏不听。一日宜文武百官在万花楼说:“朕贵为天子,万民之尊,今十月小春,万花凋零,朕欲借春三日,百花尽放,未知天心顺不。”众官回言奏说:“万岁,今日御言,花神怎敢违旨。”武氏甚悦,百官皆散。次日果然天气温和,御花园百花尽放,惟牡丹未开。周天子大怒,贬在冷宫。武则天果然真命帝王,普天下之百花尽放,十月应小春,天子请男妇赴鸳鸯大会,百官赐宴万花楼,各夫人赐后宴,众夫人谢恩不尽。
再言薛刚在李龙山招兵,要杀进长安,报父母之仇。探子报上长安,张君左奏知武则天:薛刚造反,须速行征伐,恐养成贼势,贻害不小。武则天依奏,命忠山王武三思为元帅,姜通为前路先锋,武状元郭靖为后队,张君左总管粮草,起兵十万,择日兴师。正行之间,探子启上说:“李龙山在山西,近此有三条路,东至河南,西至山东,正中至山西。”传令兵过河南,走山西一路。三军司命,浩浩荡荡,不一日兵至李龙山前,吩咐前军哨探,后军慢行,放炮停行,安营下寨不表。
再说李龙同薛刚夫妻正在言谈,忽喽罗报上山来说:“不好了!朝廷命武三思带兵十万,大将千员,已将前山后山团团围住,水泄不通,要杀上山来,擒拿大王。”李龙听报大怒,带领喽罗下山冲来。当先姜通使开枪,撞着李龙,两马相交,不上三四个回合,马有六七个照面,姜通挑开李龙的枪,大喝一声:“好个狠贼!”一枪刺进来,李龙招架不及,被姜通一枪刺死。喽罗见大王已死,大喊一声,四散逃命。薛刚夫妇闻知李龙身死大哭,飞马下山,大战数合败走。三思传令毋得放走反贼,众卒奋战。三军遂团团围住,姜通、郭靖同各将官又杀上山来。薛刚夫妻在内大战,约有三日三夜。武三思命副将冲上山,杀尽喽罗,放火烧山,连山寨都烧了。薛刚抬头一看,见满山通红,自思不能取胜,虚晃一枪,跳出圈子,落荒而走。
李鸾英见丈夫走了,想起苦楚,向密林自尽。香山李靖在天叫声:“鸾英,不必寻短见,后来自有夫妻相会,母子团圆。我给你随身布袄,前途自有安身之处。”鸾英听了,拜谢救命之恩,抬起头一看,一道红光不见了。鸾英望空拜谢,即打扮停当,往前而行。走了数日,见一庄院,即叩门借宿。里面老夫妻二人,并无男女,家室充足,见了鸾英,问起姓名,家住何方?鸾英说:“公公,妾河南归德府人氏,姓陈名鸾英,因武三思征讨李龙山,避难到此,望公公收留奴家,借宿一宵,明日早行。”员外说:“原来是逃难的,老汉夫妇年近六十,并无儿女,我家亦姓陈,过继于我,拜我二人为父母,在我家中住下,日后会见亲戚,然后回去。”鸾英大喜,上前拜陈老夫妇为父母,只因大战受苦,腹中疼痛,即生下一子,雷公嘴,黄毛头发,后取名薛葵。
再表武三思大获全胜,班师回京,上表奏知天子说:“李龙山征平复旨。”圣上大悦。钦赐三思红袍玉带,将官俱升赏,赐宴金銮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