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瑶整个人都沉浸在他的气息怀抱里,泪水像断线的珠子,不断往下掉。可他却在这时,迅速松开了她。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擦去她脸颊的泪,清冷如树的身体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与她的距离。
四目凝视,简瑶紧咬下唇不让自己发生出声。而他眸色深沉如水的最后望了她一眼,那眼中居然有她熟悉的、倨傲而淡然的笑意。
简瑶的连呼吸都要停滞了。他却已恢复漠然表情,转身抬头,望向摄像头,对谢晗开口:“Puppet(玩偶),我们在哪里见面?”
……
很快,薄靳言就离开了地下仓库。
而简瑶悄无声息的吊在原地,心跳如雷又柔肠千转。
她紧张的是,大概猜出刚刚发生了什么——薄靳言一定是让安岩用什么办法,替换掉了谢晗看到的画面,谢晗肯定以为她死了,彻底信任了薄靳言。可这实在太惊险,又太惊喜。她以为必死无疑,一切却已在薄靳言的算计掌握中!
担忧的是,薄靳言要去见谢晗?他为什么要自己去?
后来没过多久,仓库再次有人进来了。只不过这一次,是数名面色凝重机警的FBI探员。他们先是手脚极轻的步入,朝简瑶比了无声手势,然后就兵分两路。一队人将一些黑色金属罩,罩到仓库里所有摄像头、扩音器以及隐藏的麦克上。简瑶不知道那是什么设备,但一定是用来混淆谢晗视听的。
另一队人,则替她解开锁链,将她放上担架。
一切进行得迅速、高效、无声。
很快,简瑶就被匆匆抬到了地面。迎面而来是久违的阳光,她只觉得眼眶和面颊一阵刺痛,抬手就挡住了脸。近乎干涸红肿的眼眶,滑落了眼泪。
到了救护车上时,一名女探员安慰她:“简瑶小姐,你安全了。”
简瑶立刻问:“薄靳言呢?他是一个人去见谢晗?”
探员却没答,很快医师过来,为她检查身体。因为她有些发烧,体力和精神也已极度透支,很快就昏沉沉陷入黑暗里。
……
病房里灯光柔亮寂静,许是她起身的动作,惊醒了床边的傅子遇,他立刻抬头望着她。
同是生死关头走了一遭,他们只静静的望着彼此,笑了。
傅子遇张开双臂,跟她紧紧拥抱在一起。
“靳言在哪里?”简瑶开口就是问他。
傅子遇一顿,答:“他就快抵达谢晗的庄园了,那是他的巢穴。”
简瑶微微睁大眼,哑着嗓子问:“现在到底什么状况?”
既然薄靳言没有双重人格,那这些日子来所有的危机、背叛、喜悲……只怕统统都是他导演的一场大戏,为精明而疑心的谢晗,设下的专属陷阱。
可薄靳言,究竟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接下来,他又要做什么?
傅子遇倒是笑了:“说来话长。他的脑子想出的最复杂的局,把所有人都折腾得够呛。但终于救出了你,一切都是值得的。别担心,他不会有事。我带你去个地方,你就明白了。”
他这么说,简瑶稍稍放松了些。只是想到之前薄靳言离去的背影,又是一阵心疼和渴望。
简瑶行动基本无碍,就没有坐轮椅。一名探员推着傅子遇,三人出了病房,往另一头“安岩的病房”走去。
午后的阳光清澈透亮,走道里洁白安静,与简瑶几个小时前所呆的地下,简直是天壤之别。她不由得有些怔忡,这时,傅子遇却从口袋里拿出个透明塑封袋,递给她:“物归原主。”
简瑶接过一看,脚步顿住。
是她写给薄靳言的遗书,当时谢晗寄给了电视台。现在,又回到了她手里。
简瑶盯着它,有些发怔。
纸面白皙光滑,有很整齐的折痕,显然保存得很仔细。唯有三句话下面,被人用黑色墨水笔,划了细细的线。
第一句是“梦想成为爸爸那样的人”;
第二句是“第一次牵手,你说我挠你痒”;
最后一句是“我成为了爸爸和妈妈希望我成为的人”。
简瑶的鼻子一酸,心头泛起阵阵难言的悸动。
他读懂了,精准的读懂了她的讯息。
而一旁的傅子遇和探员,看到她略略失神的模样,也都有些心疼。
还记得那天看到这封信时,所有人只觉得痛心而感动,亦无法想象,身为当事人的薄靳言感受会如何。
薄靳言当时也有一会儿失神,那沉默而冷漠的样子,只令所有人都捏一把汗。
然而没想到的是,他忽然淡淡开口,道出了信中隐藏的重大线索:
“她父亲那样的人,是警察身份;她……”他很难得的顿了顿,“挠我痒那次,我们并没有牵手,她不可能记错,那是在杀人机器案。而最后,她的母亲并不希望她成为警察。所以,她是在告诉我们——谢晗曾经伪装成杀人机器案的警察。”
那时他的推理也是清晰而精准的,只是语调格外的平静和低沉:“不可能是刑警,国内所有刑警都要接受严格审查,并且当时与我配合十分密切。只可能是民警,因为当时调集了多个区的民警,协助追查凶手,很多人彼此并不认识……”说到这里,他的眸色骤然一敛,说:“我想,我知道他是谁了。”
……
困扰警方多日的问题,就这样迎刃而解——他们有了谢晗的画像。
安岩几乎入侵了大陆、香港、美国所有可能相关的监控、资料库,而这个谢晗的踪迹,终于频频出现……他在B市旁听过某大学的讲座,他还去过简瑶家乡著名景点旅游过;他在香港以匿名富豪身份生活,登记有产业;他甚至还在简瑶和薄靳言租住的小区里,有一套房子。他是如此肆无忌惮而行踪不定的活着。
而他最近最新一次出现,就是在薄靳言越狱的路上,相距了几个街区的某幢高楼的监控,拍下了他下楼的画面。可以肯定的是,之前他一定在楼上某个地方,远距离观察着薄靳言。而正是循着这条线索,警方在薄靳言与他见面的前一天,就锁定了囚禁简瑶的村庄别墅、地下仓库。只是同时探测到的,还有埋于地下的大量炸弹。
薄靳言了解谢晗的性格,一旦警方强攻营救简瑶,谢晗走投无路,必然引爆炸弹鱼死网破。所以只能智取。他依旧按照原计划,伪装成Allen,孤身前往。
……
“多亏了你的信,才能这么快找到他。”傅子遇温和的说,“这封信靳言每天带在身上,今天离开,才交给我保存。”
简瑶的心尖又是轻轻一疼,把那信折叠好,放进自己的口袋里,轻轻握住。
——
“安岩病房”的里间,俨然已成为这次行动的指挥中心。窗帘遮蔽得严严实实,数台电脑荧光映射。以安岩为首的十来人,正端坐在电脑后,全神贯注。此外,还有数名FBI探员也聚集在这里。
简瑶看到第一台电脑上的画面,就隐约明白了刚刚在仓库,薄靳言是如何瞒天过海。因为屏幕上有两个画面,一模一样的环境,都是地下仓库。但左边那个,铁链被锯断,原本吊着她的位置,空无一人;而右侧画面,一个女人垂头被吊在锁链上,太阳穴被子弹打穿,身下一小团血泊。
简瑶:“这是……”
安岩听到声音,回头看了她一眼,微愣了一下,竟然很难得的露出了笑容,飞快的解释道:“Samuel做的。”
他身旁隔着两个位置,一名穿着FBI制服背心的黑人男子,朝简瑶微笑比了个胜利手势。
简瑶明白了——所以在昨天锁定谢晗的仓库后,他们已经侵入了他的系统,在关键时刻,用虚假画面替换了?
虽然不知道他们怎么做出来的,但当真是剑走偏锋。
简瑶和傅子遇在一台电脑前坐下来。
一看到画面,简瑶的心就再度揪了起来。
那是一辆行驶中的汽车的前车窗。车内静静的,隐约传来男人沉稳的呼吸声。而前方森林之畔,一座洁白的庄园,已经出现在视野里。
这是……通过薄靳言身上的微型摄像头、监听器,所看到、听到的画面。
一名探员低声解释道:“尽管几个小时前,我们已经锁定了这个庄园的位置。但从卫星探测照片和微型侦察机的观察结果看,庄园里很可能还有其他十多名被困的受害者。”
“我们布置攻击和营救计划,入侵庄园的安全系统,还需要时间。”另一名探员接口,“所以,只能让Simon先与他周旋,拖着他。不过你放心,一旦情况不对,附近的战斗机和海军陆战队就会展开强攻,2分钟就会锁定Simon的位置实施营救。”
简瑶听完,慢慢点了点头,目光又回到了屏幕上。
话虽这样说,可到最后,为了营救其他人质,又是他孤身深入虎穴。
这时,薄靳言的车已经开进了庄园。
两扇沉重的黑色大铁门徐徐打开,迎面看到的,便是几名持枪的武装人员,面色冷漠的站在路旁,盯着薄靳言。
随着他的车往庄园里越驶越深,简瑶的心也越揪越紧。
而画面之外,庄园之中,薄靳言的车,终于停在庄园中央的花圃旁。
他推开门下车,站定,四处看了看,目光中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仿佛对周遭那些武装人员,视而不见。
这时,一个高挑的男人,从白色楼宇的门口,慢悠悠的走了出来。他穿着简单的衬衫长裤,头发甚至明显刚打理过,清秀又白皙,脸上噙着浅浅的笑。
薄靳言一转头看到他,也笑了,修长桀骜的眉眼间,浮现同样意味不明的笑。
“嗨。”
“嗨。”
作者有话要说:这次真的可以基本准确的预估了,正文还有2章,后天大结局。其实我觉得最后这几章应该算甜章了有木有~~
看了你们昨天的留言,其实我下一本写现言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只是新题材还需要再考察一下难度到底多大。
对了,我前些天收到出版社送的一本书,福尔摩斯的,晒照片给你们看,多么帅的一张脸啊!不过蛮感慨的是,开始写薄小猫这个男主,还是蛮有压力的,毕竟同类型高智商男人,有太多成功例子。但现在临近完结,至少我自己看来,薄小猫有自己独立的个性和特点,他就是他,唯一的他。
最后,依旧感谢这几天投雷的同学。噗,刚刚整理投雷名单,眼看花了,心想怎么这么多人名字里有“奶”字,最后一看,哦,不是“奶”,是“扔”……一路相伴3个月,大家真的破费了,挨个过来嘴嘴。
83章
下午五六点钟,橙黄的夕阳从玻璃透射进来。水晶灯下,两个男人各据长桌一端,正在用餐。
“你有什么打算?”谢晗问。
薄靳言抬眸看他一眼:“俄罗斯怎么样?”
谢晗想了想,点头:“我喜欢。军火和毒品的天堂。一起去。”
两人相视一笑,遥遥举起红酒杯:
“To Russia.”
“To Russia.” (敬俄罗斯。)
这时,熏鲑鱼头盘吃完了,仆人将主菜端了上来。谢晗为自己铺好餐巾,抬头笑望了薄靳言一眼。
薄靳言面前,是一份五成熟牛排,肉质柔软红嫩,隐隐还有血丝。
他眼中迅速闪过讥讽的笑意,慢条斯理给自己铺好餐巾、拿起刀叉,动作优雅的开始切牛排。叉起第一块时,他瞥一眼谢晗,神色波澜不惊的吃了下去。
谢晗眼中笑意更深。
很快,一整份牛排就吃完了,沙拉和甜品端上来。
谢晗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西装,绕过长桌,走到薄靳言身旁:“我不吃这些,请允许我先离开准备一下,晚上我想带你参观庄园。一会儿会有佣人带你去房间。”
薄靳言正将一小块蛋糕送进嘴里,闻言头也不抬的答:“OK.”
谢晗转身刚要走,忽然间眼角余光一闪,便感觉到一股大力朝自己袭来。他心中一惊,抬手便挡——晚了!脖子上传来微凉的金属寒意。薄靳言已经站了起来,一只手牢牢揪住他的衣领,另一只手的餐叉死死抵在了他的咽喉处。
四目凝视,薄靳言的眼里没有半点笑意,只有冷酷的轻蔑。
半晌后。
“不要再做幼稚的考验。”他忽的松开他,放下叉子,坐下来,“我的耐性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