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所谓依赖,她不太会
冰冷的雨天,楚焕怔怔地望着抱着沐烟越去越远的男人,幡然醒悟:他们两个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大雨滂沱,汹涌而下,雨伞落在地上,楚焕呆立在雨中,半天都没有再动作。
因为原本的长期训练,沐烟的身体素质很好,很少有生病的时候。也许是因为早饭和午饭都没有吃的缘故,又淋了一场这么大的雨,所以才暂时昏了过去。不过,沐烟恢复的很快,在容珞抱着她冲了一个热水澡之后她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
给她换好睡衣,抱她躺下,容珞刚想去给谢宸打电话,就被沐烟扯住了袖子。
“怎么了?”他轻声问她。
“珞珞。”她的嗓子几乎完全哑了,说话的时候喉咙像撕扯一样的疼痛。
“乖,我去叫谢宸过来给你看看。”
“不用了,只是一点感冒很快就会好的。”拽着他袖子的手逐渐抽紧,即使洗过热水澡他依旧可以感觉到她的手有些冰冷。
骨节分明的大手抚上她的额头,他蹙眉,“都开始发烧了,怎么能不看医生呢?”
“只是一点低烧,不碍事的。”她的身体她自己清楚地很。看着容珞又要起身,她死死抓住他的胳膊,嗓音沙哑,“珞珞,别走。”
容珞看着脸色苍白的她,心疼道,“我不走,乖,闭上眼好好休息吧。”
沐烟却挣扎着坐起身,靠进他的怀里。将头埋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抱着容珞。
看着这丫头脆弱的样子,容珞劝慰道,“乖乖,躺下好好休息好不好?”
沐烟依旧不动,只是抱着他的动作越发地用力。
“我们一起躺下来好不好?”感觉到沐烟的动容,容珞才抱着她一起躺下。
沐烟的身体很冰,她躺下后一直向容珞的怀里钻去,容珞无奈,看着她这个样子很怎么忍心质问她今天的事情。
整整一个下午,沐烟可以说冷酷到几近面无表情,她的眼神很浅,即使在面对那么荒谬的沐国洪的死亡,她都没有在别人面前露出丝毫动容。可当她一靠近容珞,就像所有积压的情绪完全爆发出来一样,她甚至任性一样地做了她从不会做的事情,她死死地抓住他,一点也不想他离开。
抬起头,她紧紧地凝视着容珞的眼瞳,“沐国洪死了。”平静的语气,就像是在说一件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
容珞蹙眉,而后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难过,就哭出来吧。”环在她腰际的手臂不断抽紧,“乖,我陪着你,在我面前你不用掩饰什么。”
沐烟怔愣了一下,随即攥着容珞的衣袖的手越来越紧,一直到指关节泛白。
“我已经不会掉眼泪了。”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沐烟无比依恋地靠近容珞温热的胸膛,“明明很难受,眼泪却无论如何也流不出来,就像血液完全冻结,一刀捅进去,都不会流一滴鲜血一样。”她已经完完全全的麻木了。沐烟一定不知道她越是如此,容珞就越发的心疼她。
沐烟真的很累,一点都不想考略沐国洪的事情,他到底是对自己好与坏都对沐烟没有意义了。是他不要她的,活着的时候对沐国洪说了那么过分的话,现在他死了,她不想再去追究什么。
她不会因为他死前的所谓的真相,就对他心存感激,她也不会因为他生前所做的事情而恨他,沐烟很累,连恨一个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珞珞。”她的眼眶泛酸。
容珞抱着她,静静地听她说下去。
“对我来说亲人只能是种奢望吧。”沐烟绝望地闭上眼,“算了,再也不会有……”她没有再说下去,浓黑的如同羽绒的睫毛不停地颤抖着。
突然感觉到,裸露的肩头一痛,沐烟急忙睁开眼。她看着容珞在自己肩头留下的齿痕,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疼不疼?”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自己留下的咬痕。
沐烟摇摇头,她早就麻木了,这点痛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见此,容珞俯下身又在她圆润的肩头用力咬了一口,齿痕上又附着着齿痕,柔嫩白皙的肌肤渗出丝丝鲜血。
“呃……嗯……”她疼得闷哼出声,脸色愈发的苍白。
忍住阵阵心痛,容珞固执地又问了一遍,“现在还是不疼吗?”
感觉到紧紧抱着自己的人突然离开一些距离,沐烟莫名的慌乱起来。
容珞坐起身执着地凝视着她,“在我面前你都还要忍着吗?这样,我对你来说到底算什么?”
“不是的。”沐烟挣扎着也坐起身,她伸手去碰触他,肩头的伤口疼地她频频蹙眉。
“现在知道难受了?”容珞看着她,实在不忍心这么对待她。她难过,他比她心疼一万倍。可不狠心让这丫头尝尝这样的失落,她又怎么能体会到自己的感受。
沐烟怔愣地坐着,眼神有些空洞。
叹息一声,容珞紧紧地把她纤瘦的身子揽入怀里,“你知不知道,每一次你出现状况,我都比你刚刚难过几万倍。不想看你如此隐忍,你难过了就应该学会向我倾诉。”
他抱着她,低下头在她渗出血丝的肩头上轻轻舔吻吮吸,宛若铁锈一样的鲜血味道充斥在他的口腔中。“乖乖,我是你可以依赖的人,不论发生了什么你先想到的一定只能是我,我们已经是一家人了啊。”
一家人!这三个字在沐烟的心上留下深深的痕迹。她怎么可以忘了,她并不是一个人,她的身边一直有他在呢?
“珞珞。”这一声压抑的低唤,带着浓浓的歉意,是她忽略了他的感受。
“乖。”温柔的吻落在她的额头,“我知道安全感对一直习惯一个人的你来说世间很奢侈的东西,太多晦暗的过去让你无法释怀,不敢轻易依赖任何人。”容珞抱着她重新躺回到床上,他的眼神温和,“乖乖,你要记得你现在不论遇到什么,都有我可以依赖,你不是一个人。选择完完全全相信我,依赖我,好不好?”
“好。”沐烟轻声答应,她凝神看着容珞。一直到他的吻落下来,沐烟急忙侧开头。
迎上他幽深的视线,她的脸颊灼烫,有些窘迫的解释,“我生病了,会传染给你……”
“唔……”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用吻打断。
“生病我也一起陪你。”容珞轻笑,俊美的脸上满是宠溺。
他抱着她安静地睡了过去。
一夜好眠,沐烟早上醒过来的时候,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忍不住用手去描摹。
“醒了?”在她略显苍白的唇上落下一吻,容珞伸手去试探她的额头,“烧退了。”
“嗯。”沐烟点点头,喉咙还是疼得厉害。
正在这时一段手机铃声扰乱了两人温馨的氛围,容珞起身看了看手机上的号码,挂断。又重新回到床边。
“工作上的事情吗?”
容珞摇摇头,“没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不要先去洗个热水澡?”
“好。”
帮她放好温水,试好温度,容珞这才出去。
浴室的温度刚刚好,温热的水汽萦绕,沐烟苍白的脸上晕起浅淡的粉色。她这才想起,一定是昨天把手机落在了楚焕的车上,所以才没有接到容珞的电话。
很快洗好出去,她看见容珞正在阳台上打电话,清晨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很是温暖。她听不到他在说着什么,可容珞的脸上却满是冰冷,淡漠疏离。沐烟很少看到如此严肃的容珞,是工作上的问题吗?
注意到沐烟洗好了出来,容珞挂了电话,问她,“要不要在家里休息一天?”
沐烟失笑,“我已经完全好了,不必了。”
轻抚了一下她的长发,容珞叮嘱,“我去洗澡,你去餐厅吃早饭。”
“好。”踮起脚尖在他的脸颊上落下一吻,沐烟重新回到卧室去换衣服。
刚刚换好衣服,沐烟就听到放在桌上的手机开始不停地震动起来,她从来都没有主动接听容珞手机的习惯。因为他们的关系目前对外还是完全保密的,沐烟害怕接听以后,让容珞工作上的人所知道些什么。
浴室传来‘唰唰’地流水声。
沐烟想了想,她看着桌上震动的手机似乎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害怕耽误了容珞的工作,沐烟拿起手机,准备向浴室走去。
可刚走了两步,手机的震动就停了下来。沐烟无奈,只好把手机重新放回到桌面上,容珞的手机为了工作一直设置着一个功能,当打不通电话的时候,可以将对方的话直接转接到语音信箱。
“容珞。”
手机中传来女人温婉的嗓音,让沐烟的脚步生生顿住,她停下来继续听手机那端的声音,“别再固执,好久不见,出来见一面吧,你可别忘了没有人比我谢岚更了解你。”
谢岚?沐烟一惊,原来她没有猜错,早在见到谢岚的时候,她就觉得那个女人一定是那幅画中的那个女子。
温婉无限,韵味十足,经过岁月的沉淀,谢岚举手投足间都是数不尽的风情。沐烟是欣赏这样的女人的,满满的正义,性情秉直,刚正不阿。不娇纵带人谦和,只通过上一次的采访,她就知道那个女人有绝对令女人都为之心动的资本。
然而,她是谢岚的对立面,如果谢岚是让人心情愉悦纯净的白,那她绝对就是拉人进入地狱的污浊的黑。不论如何都洗不干净的黑暗肮脏,沾满鲜血的罪恶的双手,永远都得不到救赎。
曾经的曾经,在沐烟模糊记忆中她的母亲温柔地对她说,“我的小烟一定要成长成这个世界上最明媚的女孩子。”比阳光都没好的单纯的活着,每个人都是那么希望的,可是现实太残酷了。她真的做不到。
对不起,妈妈,永远不可能了。
沐烟恢复了一脸的平静,今天的阳光很灿烂,她却感觉格外的刺眼。
她并没有怀疑容珞,沐烟愿意相信他和谢岚并没有什么。因为她实在不敢多想,她好害怕生命中的最后一丝温暖也灰飞烟灭。
他们只是朋友吧。叹息了一声,沐烟眼神中的脆弱一闪即逝,她又变成了那个淡漠的女孩子,只是和以往比起来,她的眼神却愈发的空洞。
有些人不是不想依赖,而是惧怕。在沐烟的生活轨迹中,她永远是被抛弃,被背叛的那一个,她浑身是伤,鲜血淋漓。她不是不想倾诉,只是痛得麻木,就失去了那种倾诉的能力。她懂容珞说的那种依赖,就像一些普通的女孩子一样一难过了就找一个撒娇的怀抱,只要哭泣,就有人会哄。
可她是沐烟,那样晦暗环境生长起来的沐烟。曾经在被毒蛇蜈蚣咬的浑身是伤,被蘸着盐水的皮鞭一下下破开风抽在肌肤上,被注射过几近上百种毒药被折磨得生不如死,那些时候,她是那样大声哭泣着念着所有可以依赖的人的名字,可回应她的只能是更加严酷的惩罚。所以,她不敢轻易依赖,也不敢轻易哭泣,因为没用的。长此以往,慢慢成了习惯,即使在伤口溃烂的时候,她都只能依靠自己拿起冰冷的匕首,一刀一刀剜掉溃烂的肉。纵使血流成河,也要勇敢地承担下来。
她不是不想依赖,她是真的不太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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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是个好孩子,真的。她只是不太会表达而已。
☆、021不论如何,她相信他
因为昨天淋了雨又是低烧,沐烟的脸色一直很苍白。
办公室里,她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刚想要打开电脑,不经意间她瞥到办公桌上的那面镜子里自己的脸。煞白的脸,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嘴唇。从来都不是一个注重自己外貌的人,沐烟只是没想到突然照了一下镜子看到这样的自己。紧咬着下唇,她的耳边又回想起今天早上,谢岚温婉的嗓音,‘容珞,你可别忘了没有人比我谢岚更了解你。’他们是认识的吧,谢岚没有向别人一样称呼容珞为‘容少’,而是直接称呼了他的名字。在沐烟包括所有人的印象中,容珞是个冷漠的人,他真正意义上接触的人不多,就更不要说女人。
蹙蹙眉,沐烟无奈,自己到底都在想什么,还是赶紧工作比较好,高毅给了她这么大的信任,她不能让报社工作的所有人都失望。
可当沐烟翻开刘茵茵给她送过来的资料的时候,一张谢岚靓丽的照片就映入了眼帘,整齐的警服,女人端坐着,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正气。突然间,沐烟觉得她似乎逃不开这个女人了,连工作都和她密切相关。将资料一遍一遍看完,她好好的整理,然后将计划中要问的问题用黑色的原子笔记在笔记本上。沐烟是个对工作十分认真的人,向来公私分明,更不会带着情绪去处理工作上的事情。她的计划表做的很详细,并且十分顾及被采访的谢岚的感受。新官上任,总要面对各种的质疑,沐烟将对谢岚采访中的一些过去的功勋放在了一开始,让看报道的人可以一下就看到这个女人的能力。
沐烟如此认真的对待谢岚的采访,并没有特殊的原因,只因为这是她的工作而已,工作要做就要做完美。
白色的纸张,沐烟握着原子笔,不同于普通女孩子的那样秀气,她的字迹一顿一挫,棱角分明,凌厉潇洒的像是男人的笔迹。渐渐的,原子笔因为笔芯用到了尽头,她只能打开抽屉去里面翻找,准备换好笔芯后再接着自己的思路慢慢写下去。
抽屉打开,沐烟的视线全部都凝聚在那个白色的信封上。
将白色的信封打开,里面是那天那个法医给她的沐国洪死前握在手里的照片,本来是皱巴巴的因为被沐烟压在抽屉里,而变得平整了。
修长白皙的手指,将那张照片捏在手里,看了一会儿,沐烟想到沐国洪的葬礼是在明天的下午。到底去还是不去,她至今也没有想好。将照片重新放进信封去,沐烟其实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有把它给丢掉。本来是白色的照片背面因为染了鲜血变得有点脏,血迹干了,变成凝固的褐色。正当沐烟拿出原子笔笔芯就要关上抽屉的时候,那张照片因为背面朝上被她塞在信封里,露出来的地方,模糊的字迹吸引了她的视线。没有关上的抽屉又被打开,重新抽出那张照片,沐烟看到照片背面略显苍劲的字迹,她知道那绝对是沐国写的。‘我与萧卿之女小烟的合影。xxxx年3月24日。’
萧卿?沐烟蹙眉,她知道自己母亲的英文名字Quella,因为四岁的自己实在对她没有太多的记忆,更不可能不会知道她的中文名字。
萧卿,萧卿,一笔一笔的把这个名字写在干净的白纸上,当沐烟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写了满满的一大页。Quella的样子,在沐烟的脑海中是一个完全模糊的概念,她只记得她抱着自己的时候很温柔,笑起来很温暖。她四岁的时候,Quella死于飞机失事,当时搭乘那次航班的人无一幸免。而后,她被送到了沐家,沐国洪抱着四岁的她,让她喊自己‘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