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浅的哽咽声止都止不住,听得厉景呈既难受又心疼,她忽然张开双臂用力抱住厉景呈的脖子,“你为什么要骗我,你把我一个人送上去,当我看到你被隔在下面的时候,我有多害怕你知道吗?”
厉景呈双手抱住她瘦削的身体,“我知道。”
“你才不知道,我当时觉得连哭都没力气了,哪怕给我一点点希望,我都愿意吊着你的手,给你一口呼吸,可是……”荣浅再度哭出声来,厉景呈脸埋在荣浅颈间,“如果换成是你,你也会这样的,浅宝,我是很自私,我当时想到了小米糍,我想到,如果有人告诉她,爸爸妈妈都去了很远的地方,她要怎么面对?我不敢想,一想,心就疼得要死。但我把你抱上去了,即便我出不去,总还有你能陪着她,你可以编织一模一样的谎言,说我到了远方,但因为是妈妈说出来的,她就会相信。”
荣浅抱紧他,身体因为剧烈地哭泣而颤抖。
厉景呈掌心在她腰际摩挲,他拉起荣浅的手掌,上面有很多细碎的伤口,虽然不深,但看在他眼里,一样触目惊心。
他亲吻着她的手,荣浅凑上前对着他耳朵一口。
厉景呈差点跳开,荣浅双眼红肿,“我不要听。”
男人摸了摸耳朵,“那好,你让我说不出话就行了。”
他凑上前吻住她的唇瓣。
厉景呈不敢让荣浅在浴室待太久,找了个宽大的浴巾将她裹起来后抱到大床上,他才要起身,就被荣浅拽住了浴袍的一角。
“我去给你倒杯水。”
“我不想喝。”
厉景呈让她背靠床头,“数到三,我就回来了。”
他像是哄小米糍一样对待荣浅,她闭了眼睛,“一、二、三——”
厉景呈泡了杯姜糖水,酒店内都有现成的姜糖包,荣浅的声音传到他耳朵里,“怎么还不回来?”
男人一边吹着,一边来到床边,“来,喝掉它。”
她伸手接过杯子,方才的劲,到这会还没有办法缓过来,厉景呈躺到她身边,“没事了,虚惊一场,有我在,是不是什么都不用怕?”
她喉咙口还有些哽。“就是因为你我才哭成这样的。”
厉景呈这时,心里面被积压的不是后怕,反而是庆幸。
如果他不去,放荣浅一个人在那的话,他肯定已经完完全全失去她了。
“景呈,最后你到底怎么出来的?”
“那个房间出现了一面密码墙,且根本就没有规律,两次之后,我都绝望了,我跃出水面的瞬间,看到你趴在那里哭,我就想到还未出世的宝宝。其实,我按出他预产期的数字时,压根连万分之一的希望都没有抱,但我没想到,还真是我儿子救了我一命。”
厉景呈的头轻靠向荣浅的腹部,推开她身上的浴巾后,在她光滑的肌肤上亲吻。
荣浅又想哭了,她强忍着,这时候,觉得平日里那些害喜的反应其实也是一种幸福的体验,厉景呈起身将她揽在怀里,“快点睡吧,明天我们还要回东苑。”
她脸枕在男人的胸口处,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不由莞尔。
“笑什么?”
“好听嘛。”
厉景呈揉下她的脑袋,“你这属于冷笑话吗?”
荣浅心安地闭起眼睛,但她一点点都睡不着,只觉这样躺着,实实在在抱着身边的这个男人,就是她此时最想做的。
厉景呈也睡不着,极度的疲倦后,他身心空虚的厉害,又觉得这一切极不真实,只有将荣浅拥着,他的心才能安下来。
翌日。
医院。
厉景寻失去了和外界的全部联络,所幸,他让人提前就为厉景呈预备了大礼。
X是他精心创立起来的,包括密室也是,他苦心经营得还有他的爱情,可是,他现在两手空空,什么都没了。
病房的门被打开,护士推了辆轮椅进来。
厉景寻被送出医院时,没想到,警察会带他回厉家。
东苑的铁门敞开着,里面进进出出不少人,厉景寻看到一样样东西被抬出来,护士将他推进屋,仓库的那堵墙已经被敲掉,整座地面都被掀开,而那个密室,如今再也藏不住秘密了。
他握住椅把的掌心收拢,看到荣浅和厉景呈从楼上下来。
厉景呈举步上前,“没想到,东苑地底下还有这样的乾坤。”
厉景寻一动不动,也没接口。
“我现在就让人把这地给填了,”厉景呈面色冷峻,“老二,光X一条就够你受的了,我没想到,你是处处想将别人置于死地。”
厉景寻冷笑下,这个时候,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门口,忽然传来阵吵闹声。
巩裕被带了进来,她一边挣扎,一边吵嚷,“知道我是谁吗?放开我,我什么都没做!”
她被推到厉景寻跟前,男人面色微紧,“这事跟我妈没关系!”
“有没有关系,警方说了算。”
巩裕一听,吓得不行,她哪进过那种地方,“景呈啊,我们好歹是一家人,你用不着做这么绝吧?”
她被人强行带走,两条腿在地上不断挣动,“景寻,救救妈,景寻!”
巩裕的声音渐行渐远,厉景寻的面目沉浸在阴暗中,他使劲捶了下轮椅上的腿。
警方带他回去时,他不由看向东苑旁边的那座大宅子,可他心心念念的那抹身影并未出现。
直到他被推上车,盛书兰这才拨开窗帘看向外面。
她双目空洞无神,幸福似乎离她永远只有一步之遥,厉景寻对她的好她全都看在眼里,她只想安安稳稳,有个家,有个属于自己的孩子,这难道都是奢侈吗?
荣浅看着仓库内的人正将东西从下面搬出来,她双手圈紧厉景呈的腰,男人手掌摩挲着她的头顶,“等厉家这边的事解决后,我跟你回南盛市,好不好?”
他将她要说的话都说出来了,荣浅笑着点头,“我好想家了,想念帝景,想念南盛市的每一寸土地。”
东苑下面的密室彻底被挖掘出来,就连考古专家都来了,只是很多古老的东西都被破坏掉,警方顺藤摸瓜,也找出了跟厉景寻合伙的另一人,皇甫四少。
逮捕皇甫四少的消息,荣浅还是从新闻上得知的。
厉景寻仍旧被警方控制起来,厉青云回来的这天,荣浅和厉景呈都去了。
有专人将厉青云送到门口,“厉老,您年事已高,有些事就别掺和了,适当退下来,将机会留给年轻人吧。”
厉青云绷着脸,目送那些人离开,他视线睨向厉景呈,旁边的沈静曼见状,忙上前道,“青云,你总算回来了,你不知道,景呈差点被老二害死,我们东苑下面居然暗藏玄机,青云啊,你的孙子都差点胎死腹中啊!”
厉青云一语未发,沈静曼上前搀扶住他,却不料,被他使劲挥开,趔趄下差点栽倒。
厉青云转身往里走,沈静曼怔愣片刻,厉景呈适时开口,“妈,我们就快要回南盛市了,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我不走,”沈静曼站立在大门口,她没有尝到丝毫胜利的喜悦,反而满嘴苦涩说不出来。“这儿才是我的家。”
厉青云被卸了权,成日里无所事事,厉景寻的事,他已经帮不上一点忙。
厉景呈和荣浅打算回南盛市前,去了趟厉家。
沈静曼坐在沙发内,脸色难看,厉青云回来后,把气全撒在她身上,别说再住在一起了,就连好脸子都没给过她。
厉景呈说明来意,“后天,我和荣浅就要回南盛市了。”
沈静曼目露不舍,“这么快?”
“公司这边逐步稳定了,只要我们厉家摆明态度,相信外面的人还是会信任我们,至于小妈,她做过什么事,警方会查个清楚。”
厉青云一语不发,也没有挽留,只是听着厉景呈和沈静曼在那你一言我一语。
荣浅走进盛书兰的房间,看到她坐在窗台前,头发披在肩头,怔怔望向外面的风景。
荣浅上前,“我和景呈就要回南盛市了。”
盛书兰眼帘动了动,“真好。”
“你跟妈想过去的话,我们也会安排好的,现在厉家这样……”
盛书兰眼眸被穿透进窗户的阳光刺痛下,她好羡慕能那样离开,可她的双腿却似乎被钉在了这,不能动弹,这儿,已经有了她的牵挂,“谢谢你,浅浅,但我不会走的,我还是留在这吧。”
这儿是她的根,盛书兰和那些生长在厉家的女人一样,缺了这份水源,外面的世界她们压根就不适应。
沈静曼守着厉青云不肯走,现在,她也总算等到了这个男人,即便不会一心一意对她,但他身边的人,总算只有她了。
南盛市。
厉景呈早就让佣人将这儿打扫出来,回去的这天,刚进院子,小米糍就迫不及待地跳下车,当着他们两人的面跳起了小苹果。
当晚,一家子就回了趟荣家。
在南盛市的步调,不急不缓,是荣浅最喜欢的。
早上,厉景呈送完小米糍去学校,回到帝景,家里的大懒猫还睡着。
荣浅人呈大字型摊开,睡相极不老实,厉景呈起床后,整个地盘都是她的。
他将手里的东西提到荣浅面前,她鼻子吸了吸,眼睛都没有睁开,“好香。”
厉景呈手指在包装袋上轻敲两下,荣浅睁开眼帘,潭底明显一亮,“西树泡芙!”
她坐起身,伸手抱过袋子,拿起一大个塞到嘴里。
厉景呈坐在床沿,单手撑在身侧,眼角含笑看她,“牙都没刷,以前暗恋你的那些男生知道你这么邋遢吗?”
“医生都说了,早上起来恶心,就先吃东西,我这叫听话懂不?”
厉景呈点头,“懂,懂。”
她脸上露出满足,厉景呈靠过去,前额同她相抵,“浅宝,我想再听你说一遍那三字。”
“哪三个字啊?”她装傻充愣。
“我爱你。”他脱口而出。
荣浅嘴角处沾上了奶油,她抿起笑来,“我有说过吗?”
“你知道我多不容易才等来你这三字吗?我甚至觉得,这是我此生最大的奢侈,我厉景呈买得起全世界最奢侈的东西,却买不来你一句奢侈的话。”男人想到那晚的情景,心有余悸之余,却被满满的幸福感充盈着,“浅宝,我那么那么爱你,如今,总算也等到你了。”
厉景呈向来不吝啬这般情话,荣浅拿起一个泡芙塞到他嘴里,她微退开身,双目紧盯厉景呈,“等我这三个字,真有那么难吗?”
厉景呈点了点头。
荣浅伸出两手捧住他的脸,她凑上前亲吻着他的眉、他坚挺的鼻梁,以及他的脸颊,最后,两人维持着前额相抵的动作,“景呈,其实没有那么难,你听好了,我爱你,你什么时候想听,我可以随时说给你听。”
厉景呈手落向荣浅的脸庞,她不禁莞尔,“你看你脸上。”
方才,她嘴角处沾满了奶油,这会,厉景呈面上被她亲得到处都是,他拉住荣浅的手,凑过去同她亲吻。
晚间,厉景呈带着小米糍和荣浅去商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