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安玖瓷站在一旁,解释过,“我的衣服沾了血,受不了血腥味又黏着难受才……脱的。”
她不说话,又为自己莫名想茬的思维觉得可笑。
把沐寒声扶上楼,收拾完一切,她给了安玖瓷换洗的衣服,和一件睡袍,说:“你也受了惊吓,开车不安全,就住这儿吧。”
安玖瓷意外,但也接了衣服,“好,谢谢。”
傅夜七点了一下头,转身上楼,她压了好多疑问,如今的局面更让她云里雾里,无暇闲聊。
拿着她给的衣裙,安玖瓷去了一楼客房,第一件事就是洗浴,虽然不恶心,但她好歹中产千金,受不了这样的腥味,若非这人是沐寒声,她恐怕不会做这些事。
穿上傅夜七的衣服,她在镜子里看了会儿,想着原主人穿她的样子,不免笑了笑,气质还是不一样的,很少有人能驾驭这种素雅的衣裙,简单几笔水墨画,意境颇丰。
不过无聊一想,她对自己还算满意。
无意识的在窗边听了会儿楼上的动静,其实什么也听不到,或许是没什么大碍了。
言舒来电话时,安玖瓷刚要上床。
“出什么事了?”言舒长得极美,但工作严苛,对同事说话习惯了严厉,带了几分质问。
本该原定的谈判,安玖瓷一个‘沐总来不了’就泡汤了,言舒好容易一个人摆平,没有生气,只有担忧,她最了解沐寒声,不会无缘无故放鸽子。
“沐总出了车祸,古杨不在,我已经把他送回来了……”
“车祸?”言舒蓦地的打断,一下子想起了沐总的上一次车祸,紧张得停了车,“在哪,怎么出的?”
现在蓝修的入会沸沸扬扬,言舒作为沐寒声最倚重的秘书长,不说百分之百,也清楚七八分。
安玖瓷想了会儿,只按照沐寒声的话说:“沐总自己开的车,也许是最近太劳累,并没和别人相撞。”
言舒拧眉,半天不说话,又缓缓启动车子,“你还在御阁园?”
安玖瓷说:“是。”
抿了抿唇,言舒眉色微沉,“老板的家,不是你说住就能住的。”猜到安玖瓷可能说什么,言舒加了一句:“就算太太留你也一样,这是下属的本分……我去接你。”
其实言舒很累了,但甩了甩头,往御阁园开。
车子到了别墅不远处,言舒是走过去的,在门口给安玖瓷打电话让她出来,不必和沐寒声夫妇打招呼免得吵了他们。
看到安玖瓷身上的衣裙,言舒又一次皱眉,但这一次什么也没说,载她离开。
“沐总不肯去医院,是不是还让你保密此事?”出了御阁园安检入口,言舒问。
安玖瓷有些诧异于她的洞察力。
言舒目不斜视,“我跟了沐总十一年。”
……
御阁园,别墅二楼。
受了伤的沐寒声唇色微白,可看她的目光还是带着温和,“想问什么就问,别憋坏了。”
他今天穿的衣服是要不成了,她干脆塞进垃圾桶,听了他的话,侧首,又走过去。
“蓝修的后备军动乱是你的意思,他今天受重伤也是你所为,可我不明白,他受的枪伤,你还给自己弄车祸?”她问得很直白。
听了前两句,沐寒声轻轻蹙眉,最后一句干脆拧了起来,看着她颇为认真的脸。
片刻,他无奈,柔柔的目光,“我好像回答不了你。”
傅夜七拧眉,叹息。
“沐寒声,这件事没必要这么复杂的,你不想让蓝修参加三会而已,何必这么绝呢?你差点要了他的命知道吗?”话语里不乏淡淡的责备。
如果不是他现在也受着伤,恐怕责备会更浓。
男人蹙眉,不言,他若多说,就成了狡辩。
晚间他们水一张床,但躺得很远,她说怕碰到他的伤口。
半夜,静谧凄冷。
本该安睡的沐寒声却在卧室外的走廊打电话。
“是不是你干的?”一接通,他沉声。
那边的时间只是傍晚,听了他的问,倒也坦然,语调散漫,“是我……你不用训话。”宫池奕的桀骜微冷,“不是我说,蓝修这人我不是没接触过,他要真能顶着诸多压力入会,也能干掉杜峥平,下一个就是你,就算他赢不了你,那还有嫂子呢,他要挥刀向她,你确定你还能保持理智?所以兄弟只能快你一步了。”
说完话,宫池奕微微眯眼,舌尖抵着唇角,玩世不恭的神色,说着不无认真的话:“如果蓝修知道你就是总理,又考虑嫂子而放弃觊觎,那我宫池奕愿意亲自给他道歉。”
没错,杜峥平以为自己能吞下蓝修,殊不知他才是蓝修的囊中之物。
但杜峥平一倒,蓝修势必挖出荣京背后的大佬,那就是沐寒声,所以哪怕宫池奕身在国外,也不会等着那一天到来。
也没人知道,当初杜峥平当选总统,可声望颇高、势力滔天的沐寒声被秘密强烈举到总理之位,成了总统制下唯一特殊的存在,却轻易不露面,除了总统与国务卿基本无人知晓,知晓的人大多在军、不在政。
这也决定了荣京大事沐寒声主权,杜峥平乃形式理政总统的局面。
杜峥平不得不点头,沐寒声曾在军中的威望无人
的威望无人能敌,军功记录没人能破,他又怎能不同意?这些年也时刻忌惮而提防着。
“我知道嫂子会怪你,但夫妻之情我管不了,你自己化解去,要不行,哪天我也给嫂子道歉?”宫池奕微微挑起音调。
“也许,没了我,杜峥平也能做得很好。”沐寒声自我质疑。
宫池奕隔着话筒毫不优雅的吐口水,“大哥,你睡迷糊了么?你要下台了,杜峥平头上一轻,荣京就翻天了你信么?”
这可真不像他,宫池奕拧眉,也不知那位未曾谋面的嫂子到底什么样,能让他改变这么大?早起见过庄岩对她的转变,但他始终没能见识巾帼。
电话挂了,沐寒声在门外站了好久才转身回卧室。
床上的人依旧安睡,他不打扰,只盯着看了良久,终于躺下。
大概时至凌晨,傅夜七醒了,安静的盯着沐寒声的背影,把被子拉得近了,能直视他的背。
哪怕他穿着睡袍,她好像也能透过一层布看见他肩上的疤,这下腰上恐怕又要多一处。
幽幽轻叹。
沐寒声听到了,缓缓转过身。
她惊了一下,“你别动!”发觉自己太急了,才缓下来,“小心压到伤口。”
可沐寒声还是转过去了,身子平躺,侧脸看她,“是不是醒得太早?”
他抬手,轻轻捋着她的发丝。
也许是早晨的清新静谧,哪怕略微昏暗,也成了谈心的好时间,傅夜七抬手,把他的手拿下来,自己把头发别到耳后,抬头看他。
“沐寒声。”
“嗯?”男人喉结微动,低沉黯哑,又尤为好听。
“并不是我无情,我知道你对我有多好,可你不知道当初蓝修对我如何,我受伤昏迷,他扔下整个蓝军守着我,从吃喝,到穿戴事无巨细,当时连青山、青木都看我不顺眼,可他依旧那么做。
你可能没发现,我右脚后跟有一块疤,那是我在狱中挣扎生生磨掉的,我亲眼看着森森白骨往外露……手术时的植皮是蓝修的……
寒声,我想,我们的时间还很多,可我能够给予蓝修的不多,倘若让我看着他出事,别人不说,我都谴责自己冷血无情。”
沐寒声一直安静的听着她说,但始终不点头。
“蓝修是否跟你说过他的计划?”良久,沐寒声低低的问。
她摇头,“我想,以你的能力,没必要把他置之死地,也能把这件事渡过去,是不是?……我真的不想看到你们对峙。”
她说完话很久,卧室里一片安静,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她打算起身。
可沐寒声忽然压了手心,仔细盯着她的眼,问:“如果最后必定两人对峙,你会如何选?”
她蹙了眉,目光在一双眉峰间回旋,看不进眼底,最终也没答上来。
在她意欲开口时,沐寒声却起身了,脸色微沉,自顾洗漱。
傅夜七闭了闭眼,知道他心里不舒服,可选出来,一定比沉默更残酷。
……
本该在议会之后就举行的三会终于召开。
可蓝修依旧在病床上,傅夜七去看他时,秋落严词拒绝让他起身,“就他这样出去,恐怕到路上就晕过去,别说参加什么三会,让别人看见他这副病体,不信服事小,趁乱起势怎么办?”
她站在床边,看着蓝修青色的胡渣,“你……”
“镇静剂。”齐秋落坦然深呼吸,“某种程度来说,我是医生,所以没办法看他受罪。”
所以,蓝修这会儿还昏睡着。
从湾流汇出来,傅夜七给杜峥平打了个电话,说明蓝修的情况。
到了会场,她特意找了沐寒声的身影,可惜没见到。
难道是他知道了蓝修不会参会?
说实话,蓝修没来参加会议,她也松了口气,所以才不和秋落争。
不出意外的是,杜峥平再次将第一岛加入华商会的敲定推迟,时间待定。
回到家里,傅夜七特意看了鞋架,知道沐寒声回来了,在一楼扫了一圈没见着,轻快的往楼上走。
沐寒声在卧室的阳台,看到她回来了,转头已见她推门,略微勾了嘴角,幽沉的脸色消融几许。
“换药了么?”她放了包也不急着换衣服,出了阳台。
沐寒声能看出她的心情不错,略微勾唇摇头,她还没进阳台就伸手等着牵。
她顺势将手放进他宽大的掌心,“换药去?”
男人点头,却在躺椅上坐了下来,傅夜七无奈的笑了一下,转身把需要的药物都搬到阳台去。
这大概是这么久以来,她最放松的一天,所以沐寒声自始至终都不谈公事,只因为她拆下纱布的动作而略微蹙眉。
“嗯?”低头的她略微皱眉,“昨天换过?”
沐寒声坦然的点头,“在公司,不小心扯到了,只好换了一次。”
“言舒换的?”她顺口问了一句。
半天却听不见他回答,所以纳闷的抬头,却见了他嘴角挂着淡淡的笑,问:“言舒换的没事,别人换的就不行?”
美眸微转,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就那么一问。
沐寒声剔了她鼻尖,笑,“古杨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