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理。”林柏文点头,沉眸将电脑里的文字又看了一遍后,利落的按下了发送键。然后拿了稿纸和笔,分别写了三份简要目录:
“我们分工,按目录的方向去找问题文件。哪些文件有问题的可能性最大,我大约有些印象。”林柏文将三份简要目录递给夏千语。
夏千语接过轻瞥了一眼,点头将其中一张递给薛涛,还了一张给林柏文,自己留下一份。
林柏文出去安排秘书送些水果点心过来后,便与夏千语、薛涛一起,将资料分类,并寻找其中的漏洞。
“Ben认为我同Gary还有你是一伙的,现在看来,倒是真的了。”林柏文拿起一份资料,仍转头看了夏千语一眼。
夏千语淡淡说道:“投资的定律是价值最大化。别告诉我,你与Ben的合作是因为情谊。”
“当然。”林柏文沉然看了她一眼后,试探着说道:“所以,我们的合作,应该可以更进一步。”
“现在还不好说,我们继续往后看。”夏千语的眸光微闪,淡淡笑了。
“好。”林柏文给了她一个温润的笑容,低头仔细看手上的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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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千语在挂了唐宁的电话后,便再也没有打过来。唐宁心里有些微微的失望,却也能够理解。
想来他真是太温弱了,这个时候,正是应该手起刀落,拿下林柏文和carlyle中国公司的时候,谁会与他一样,去想那些儿女情长。
唐宁不禁苦笑自鄙,打开电脑后,让自己沉浸到忙碌的工作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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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止安知道林柏文发出了对Ben的审计申请后,便在总部推进了此事的进展,让国际审计部第一次在没有看到确实线索的情况下,批准了对Ben的审计。
于是刚刚交到Ben手中的业务,便再次回到顾止安手里。
顾止安也同时给董事会写申请,在林柏文对Ben手上的业务过了三个月的熟悉期后,自己手上的业务依然交给他,而他自己则申请回中国。
申请最后批没批复不清楚,但可以知道的是,当Ben在知道这个消息后,在心里将林柏文骂了一百遍。
“你还记得Millk?”顾止安坐在Ben的对面,淡然的看着他。
“你这是什么意思?”经过初步审计后的Ben已经有些心灰意冷。
顾止安冷冷说道:“当初他和Millk合作,查中国公司、审计Charlene、给我制造麻烦,那是真心实意的合作。”
“后来见势不对,Millk地位堪忧,他便一封邮件越级写到你处,将Millk指使他做的那些事全供了出来。”
“这种人,在我们中国,叫做墙头草。谁对他有利,他就与谁合作,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背后捅你一刀。”
“所以我们中国人,绝不会与这种人合作,也不会拿这种人当朋友。所以你的今天,不过是Millk的昨天,当真没什么好抱怨的。”
顾止安说完后,将手中的一沓资料递给他,淡淡说道:“这是他整理出来的有效审计文件,很用心、也很专业,你可以先过目。”
顾止安的每句话,都像在打Ben的耳光,让他的脸色一片沉暗。
“你现在是什么意思?”当然Ben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自然也知道顾止安这种人不会做无用功、说无用话,所以虽然心里又恨又恼,却也没失了风度。
“我是要告诉我,我没有与Berlin合作,他还不够份量。”顾止安轻扯嘴角,冷峻说道:“我曾和你说过,未来我是要回中国的,可惜你不信。”
“而现在我要回去了,那么他肯定要回来--所以我不希望看到你们继续合作的事情。”
“我和他……”
“你若报有这个想法,这次的审计别怪我推波助澜;你若没有这个想法,或许你还能在总部继续做你的vp,待Berlin回来,你还有机会收拾他。”顾止安没待Ben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
说完后,也没等Ben回话,便径自起身离去。
倒让Ben前思后想,不敢确认他的意思。
而实际上,在他被审计后,就已经是颗废子了,顾止安过来一趟表明自己没有与Berlin合作的立场,也不过是希望他在完全作废之前,不要因为对Berlin的愤恨,在审计面前说些什么,而影响自己的计划。
仅此而已。
*
“Gary,法院已经通知Berlin准备证据开庭。”手机上,是唐宁刚刚发过来的信息。
“ok,如期推进。配合媒体。”顾止安轻扯嘴角,冷冷的笑着,在给唐宁回过信息后,立即给法国企业媒体打了电话过去:
“你好,我是carlyle的Gary,你们上周约的专访,我明天有时间。”
“可以在我办公室。”
“ok,bye。”
*
中国,carlyle公司。
在林柏文接到法院通知的时候,脸都黑了,刚刚为Ben的事情松了口气--只是松了口气,连后续怎么继续还没计划后,便接到了法院的通知。
这一次,他与唐宁反了过来:他是被告、唐宁是原告。
而厉律师去了一趟法院后,回来告诉他:对方不仅有物证、还有人证。
“不可能!”林柏文手里的铅笔在他的指间断为两截,只是语气间已经没有底气--那两个银行职员都已经离职了,但并没有如他所愿的离开本市。
为了几十万,离乡背景,她们当然不愿意。
所以唐宁出来后,有夏晚、还有宝安银行千金的帮助,顺藤找到当事人,也并非难事。
自己则在唐宁案子了解、与夏千语的合作关系更紧密后,对这件事情便忽略了,加上总部的事情,就更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了。
而唐宁……
却利用了这个空档,去调查取证。
“有说物证是什么吗?”林柏文缓缓坐下,看着厉律师问道。
“有人证签名的流水原件,写明了打印时间与原因。其它的法官不肯说。”厉律师沉声说道。
“为什么不说?不说我们怎么准备反诉资料?”林柏文恼怒的吼道。
“这是法院的办事规则,同为了保护证据和证人;上次我们告宁达的唐宁,他们也不知道我们有什么证据。”历律师的神情依然沉静,语气里却已带着紧张。
“这官司我们要怎么打?”林柏文紧声问道。
“您非本国人,现在法院只是下了传票,您看是不是联络一下大使馆……回法国?”厉律师看着他说道。
“需要联络大使馆吗?”林柏文到这时候,才真正有些紧张了。
“若起诉罪名成立,这就是商业罪,所以在收到传票的时候,就会被限制离境,但传票又不同于判决书,是还没有到执行系统的,所以有快速通道或特别通道,应该还是可以离境。”厉律师也在脑子里迅速搜索着与此相关的法律规定。
“好。我现在联络大使馆。”林柏文点了点头,拿起电话给大使馆打了过去。
*
在林柏文联络大使馆的时候,法国那边关于顾止安的一篇采访,已经在本国各大主流网站传播开来。
于是质疑Carlyle内部管理的软文、技术贴,也是接踵而来。
最最重要的,是顾止安在采访中,谈到当年曾做过的一个很后悔的方案,就是帮助国际资本截杀本国品牌,造成国有优质品牌的流失。
当然这符合市场规律,他以前也认为这符合经济规则,直到自己有了孩子之后,才开始反省:培育品牌与教育孩子一样,只有规则肯定行不通,付出感情、给予机会、适当帮助,才能让一个品牌茁壮成长,然后让其有抵抗风雨的能力。
现在的国际资本,相当于掌握有话语梳的成年人,要利用强势规则扼杀弱小品牌的成长机会,表面上看符合经济与市场规则,实际上天然有了力量悬殊,这是极不公平的。
所以他向所有被carlyle资本伤害过的品牌,说sor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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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顾止安的这份个人专访与道歉,褒者有之、贬者也有之。
但无一例外的,大家都还始讨论在品牌发展中,如何合理的借用资本的力量;也开始将carlyle收购的品牌列了个长长的清单--其中有好些个都曾是国家一级品牌,而现在已经消失不见。
当真令人唏嘘不已。
在这种情绪的带动下,就连理智的经济分析人,也对carlyle有了很负面的评价。
甚至有不理智的评论人,高喊着carlyle滚出中国。
顾止安的专访,如一颗炸弹一样,炸开了资本与品牌之间的裂痕,也将carlyle在中国高高在上的地位,炸得面目全非。
在大家的情绪还没有平复的时候,宁达官网发布了一个简单的公告:
起诉carlyle中国区业务负责人林柏文商业行贿,法院已依法立案。
只有简单的一行字,却在顾止安专访的热度还没褪去之时发布出来,对carlyle的影响不可谓不大。
所以原本大使馆同意协助林柏文回国,却在两天后,大使秘书给林柏文打电话:因为舆论压力,以及对中国法律的尊重,请他配合法院的调查与开庭,暂时不要离开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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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ift!”
林柏文气得将办公桌上的资料全扫在了地上。
“Berlin,总部有邮件,希望你主动辞去现有职务。”薛涛拿着文件夹走进来的时候,看见满地的狼藉,神色危然不动,沉静的将放着邮件打印稿的文件夹递给了林柏文。
“你准备接手吗?”林柏文接过资料夹,快速的扫过一眼后,猛的合上文件,将文件夹摔到薛涛的身上。
“不清楚,我等您的辞职文书,也等总部的工作安排。”薛涛后退一步接过文件夹,表情态度一如往常--不紧不慢、温文沉着又不轻易妥协。
林柏文看着薛涛百年不变的表情和面孔,情绪慢慢的平复了下来,一会儿时间,又恢复到那个绅士优雅的模样。
“帮我回复总部,我会与他们联络。”林柏文淡淡说道。
“好的。”薛涛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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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薛涛离开后,林柏文也没有继续呆在办公室生闷气,拿了钥匙便匆匆的离开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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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rlene。”林柏文直直的站在夏千语的面前,一脸的阴沉与沉怒。
“恩。”夏千语点头,将手中正看的资料扔在他面前:“我都看到了。”
“所以是你安排的是吗?先用Ben的业务牵住我,再利用我与Ben的矛盾将我困在这里。而唐宁在刚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起诉了,只等Gary的个人专访发布出来,再曝光立案的事。”
林柏文说着,一步一步的走进夏千语,直到站在她的办公桌前,双手用力的撑在桌面上,倾身看着夏千语,一字一句的说道:“一步一步,你们将我逼进这个局里,是不是?”
“没有人逼你。”夏千语淡淡说道:“贿赂银行职员是谁让你做的?让唐宁拘押难道也是我们的局?”
说到这里,夏千语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同样用双手撑着桌面,沉眸看着林柏文,一字一句的说道:“Berlin,Gary做了多少年、为公司赚了多少钱,才有今天的地位,而你居然想取而代之。”
“中国公司花了多大的代价才在这里站稳脚跟,而你想轻易的就将这里的成果拿在自己手里。”
“Berlin,我们中国有句话,叫做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既然你想走捷径拿到这些,当然要付出一些代价--你要的我们都给你,你拿不拿得住,那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