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她就觉得他有点讨厌,但是她从来没有今天这样讨厌过他。“我妈给我买早餐去了。油条豆浆我还没吃上呢,我不要跟你去上班,你凭什么占用我的早餐时间。你这个人还真是的,资本家的嘴脸……”
他深深的看着她,“凌宵你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有用。你妈妈刚才晕倒在马路上。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是孟阿姨有心脏病,现在连彬他们已经把她送往医院了。”
尽管这个男人有一点讨厌但是他好像还从来没有骗过她,喉头发哽,“不,不……杨瑾维,你肯定是弄错了,那个人肯定不是我妈妈,只是一个跟我妈妈长得像的人而已。我妈妈她好好儿的,刚刚都好好的……”
越是这样说越害怕,她发现自己已经走不动了,整个人软得像踩在棉花上。
母亲总说她倔,说她嘴硬。难道她错了?杨瑾维难道也认为自己嘴硬,所以跟妈妈一起想要吓唬吓唬自己……如果她改,是不是杨瑾维就不会胡说八道了?
“凌宵,我们必须快点过去。”杨瑾维提住她不断下滑的身体,“我已经联系了最好的医生,别太担心。”
“不……不……”何凌宵径直往下掉,她不想走,也不想知道。“你一定是弄错了,杨瑾维你一定是弄错了……求求你不要胡说八道好不好!”
杨瑾维不得不用很大的力气跟和自己对着干的何凌宵周旋。他的手穿过她肋下死死地抱着她虚弱的身体。“何凌宵你在这里耍赖没有用,我们必须赶快赶到医院去。”
何凌宵的眼泪来得特别快,泪眼汪汪的看着他,“你说的是真的吗?”
他突然觉得要是能穷尽办法换取她的开心,他什么事情都愿意做。他艰难的点头,“嗯,我现在是来带你去医院的,连彬他们也许已经到了。我们争取时间也就没有错过医生们说的‘最佳治疗黄金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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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你还有我
哦,原来还有“治疗黄金期”这样的说法。可是妈妈现在一定很难受,凌霄的心生出了翅膀来,腿却像是被钉在地上,“杨瑾维我走不动了,帮帮我……”
她很想赶快去妈妈身边,妈妈肯定非常需要她,可是她现在走不动了。眼前就只有杨瑾维在,这个人在妈妈嘴里是那种心地善良的人,所以他一点不会拒绝自己这个小小的要求。
杨瑾维在听到她对着自己说“杨瑾维我走不动”这样的话的时候心里就软的一塌糊涂。在他眼里何凌宵可是个很骄傲的人,她何时跟人说过“帮帮我”这样的话。
而此刻的她好像把所有的信赖都给了他,所以他要好好的表现,他不要让她生出更多的伤心来……他微微弯腰,一手已经穿过她的背脊,另外一只手在她的腿弯处停顿了一下又收回来,想了想,只好在她现在能接受的范围内,架着她往车上去。
她比他矮太多,为了让她能适应他的身高,他刻意的弯一点身体,她的眼泪还在流,一颗一颗打在他的手背上。滚烫灼人……也灼着他的心。他曾经也有妈妈,后来没有了,曾经一度他一直担心在死神手里徘徊的妈妈,那种煎熬的感觉至今记忆尤新,所以他觉得自己此刻应该是最懂何凌宵的人。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苦难的人,然而却只有叫做Lacey的何凌宵这个人的喜怒哀乐才能牵动他的心。
在车上的时候,他怕她焦急难受,就一遍一遍的跟她说,“凌霄,不要太担心了……不是很严重,孟阿姨的情况看上去还好。她是一个好人,我听说她曾经是‘**红十字会的’的组织者之一,她曾经还资助过藏区的一群孩子读书,捐助过西北水窖……中国有句话叫做‘吉人自有天相’。所以老天爷都会偏爱善良的人。不仅仅是这样,我之前已经摆平了院长,你知道我做这些的时候很有一套是不是?院长答应派最好的医生进行抢救。”
“杨瑾维……可是我还是好怕,你能不能开快一点呢?”她呐呐的,她总是觉得这车开得太慢了,明明已经闯了好几次红灯,还变道行驶,把整个行驶路线开得险象环生。可是她仍旧觉得太慢了。
杨瑾维说,“你坐好了,看着我很快就会超过前面那一辆嚣张的红色跑车。”
何凌宵仍旧在哭,她不理会他的冷笑话。
“你这个表情算什么,是不是想说,‘杨瑾维你明明技术就很臭了,不要在这里弄噱头。’?”
这样的杨瑾维真的很讨厌,然后她就越哭越凶。
杨瑾维不得不耐着性子说,“好了,好了,不要哭了行不行,孟阿姨一定会没事的。”
这下她终于看着他,可怜巴巴的,“真的吗?你向我保证。”
他当真举起右手来郑重其事的,“我向你保证孟阿姨绝对没事的!”
何凌宵像是一个病入膏肓到乱投医的人,“你用什么保证?”
这丫头够难缠的。
“他们说哭会把好运气给哭没的……所以你不要哭了。”
这下她当真停下来不哭了,用手背使劲抹眼泪,吸着鼻子,“杨瑾维你又在胡说八道了!”
他点点头,“我胡说八道。”
这个时候如果能换的她高兴,要他怎样做都可以的。
下车的时候,连彬已经在等着了,杨瑾维跟连彬用眼神交流了一下,然后连彬说,“正在抢救,医院已经调集了最好的医资力量。”
何凌宵扶着车门又说,“杨瑾维,我走不动……”
于是跟之前一样,他扶着她往急救中心去。
何凌宵一过去就有病危通知书送过来,她颤抖着手签了,拉着护士的手,“我妈妈现在到底怎样了?”
“病人正在抢救……”
杨瑾维拉过她,“不要闹好不好,你这样他们怎么工作。”
于是她松开手,又安安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等着,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手术室上面显示手术中的字眼。
杨瑾维坐在她身边,自始至终她都安静的过分。然后约莫半个小时时间过去了,她突然站起来说,“对了我忘了,应该叫千帆来的,他不来,要是被妈妈知道了,指不定怎样伤心呢。我得给他打个电话。”
于是她开始在包里翻找自己的手机。
杨瑾维拉住了她的手,“我们已经给他打过电话了,他正在赶来医院的路上。”
他不得不选择在这个时候骗她,现在外面铺天盖地的新闻都是关于昨晚何千帆撞车的。之前他们发现孟婼晕倒在公路上的时候孟婼手里紧紧地拽着一份报纸,那上面硕大的标题赫然是“豪门再度出丑闻,未成年瑞通太子吸*毒飙车致一死一伤”。如果何凌宵知道那边何千帆闯祸是致使孟婼心脏病发的主要原因,那么她极有可能扛不住。
目前让她先挺过这一关再说,何千帆的事情再往后押一押告诉她。
她此刻是相信他的,点点头,“我给温立涛打一个电话……”
杨瑾维看了她一眼,心里不是滋味。
何凌宵通知温立涛无可厚非,而现在正在陪着她的他只不过只是她的上司这样的身份,之前他因为她的怯弱,她跟他说“杨瑾维我走不动”这样子的话就变得什么都忘记了。其实他就是名不正言不顺。他也知道何凌宵说给温立涛打电话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不是在征求他的意见。他在何凌宵拨号的时候慢慢的站起来,走到走廊那头去。
“要不要……说你想不想要?……嗯……说你想要我就给你……”
伴随着这个粘人女声出现的,电话那头还有布料摩擦的声音。
我们有时候打电话会遇到这种情况,第一个情况就是打错电话,第一个情况在她快速扫一眼屏幕上的名字时立刻否定了。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第二种情况。
第二个情况是你正在和人通话中突然切进来另一条线,然后你能够听到那边陌生人在叽叽呱呱的说,但是不是在跟你讲电话,他是在另外一个人说。
何凌宵也曾经遇到过这样的情况。那一次因为工作上的事情了,正在跟一个同事打电话。结果切进一条线。电话那头是一个老太太在劳叨。唠叨对象好像是他的儿子,她抱怨他很久没有去看她。
何凌宵还听说过有电话Q爱的回事儿。那是一种付费高昂的电话通信,声音甜美的到腻女人通过网络电波,模拟Q爱,现场发出挑逗的声音。受众对象是有需求的又找不到合适机会男人。
那么她现在所遇到的情况是不是电话网络出了问题被切入其他通话。然后呢这个通话恰好是付费高昂的低俗电话。
当她正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她听到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这个声音伴随了她二十多年。如同遭遇轰然雷击,从内到外都是碎了的。她很肯定自己没有听错,然后是不是就证明了第二种情况也不成立?
沙沙的带着渴求的声音在说,“宝宝……不要逃……乖乖的,否则我就生气喽……”
他也曾经这样多次叫过她宝宝。那是很多个沉迷的时刻,只是都被她很好的避开了。
“说我是谁?”
这个声音,像是从很深的记忆里钻出来似的,这个声音的主人曾经跟她说“你害我丢了这份工作”这样的话,后来不止一次恬不知耻的叫她“姐姐”。
“宝宝……我的……”
“名字?”骄嗔中带着自信。
温立涛好像有点生气了,闷闷的说,“你到底想要怎样?我不说,刚刚我已经说过了。给我……”
“叫我……”
他好像有点转不过弯,“什么……”
何凌宵颤抖的几乎握不住手机。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反正就是很难受很难受。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和另外的女人在一起说着最不堪入计之的话,肯定也做的最不堪入目的事。
杨瑾维回到手术室门外就看到这样一个何凌宵――垂着头孤零零坐在椅子上,灯光把她单薄的影子拉得老长,她低着头半敛着眼,长长的睫毛抖动着,越来越厉害。直到有晶莹的东西大颗大颗的从她眼睛滑落下来。
他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叹息地说,“何凌宵,你怎么又哭了?”
他刚刚问完这一句话,就发现地上跟她一样孤零零的手机。那是她的手机没错。
等他捡起来的时候发现还在通话,因为整个走廊都很安静。所以说他恍恍惚惚听到了电话那头发出的声响。
等他明白过来那是什么声音的时候直直的错愕了半晌,惊蛰般骤然挂断了电话。
他的心口紧了紧,然后就疼了。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心疼可以成这样。浑身每一个毛孔都酸涨难受,连呼吸到肺部的空气都能瞬间变成锋利的刀子。虽然他无数着幻想过有一天她能属于他。却从来没有想过用这样对她伤害大的方式。
他抬手在一个圆,就距离她身体不到3公分距离想要抱一抱她,可又怕自己莽撞吓到她。
约莫过了2分钟,她哑着嗓子道,“杨瑾维……我也不想哭,可是我害怕。”
她说“杨瑾维我害怕”跟“杨瑾维我走不动”一样让他揪心。
他大概明白她的意思。因为担心,因为无助,因为失望,因为没有那个她最需要陪在身边的人,而那个人永远没有了资格。
他深深地凝望着她,她的头发乱糟糟的,发髻散落,鬓边的头发绒绒的洒在腮边,他很想很想抬手给她拂开,类似这样的事情他都想一一为她亲自代劳,可是他还是不敢。“我知道你害怕,别担心,还有我呢!”
何凌宵并没有听出他话里深层次的意思,她只当他是在安慰她罢了。因为很多认识的人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在对方难过无助的时候会说出类似于“你不是一个人在奋斗,你并不孤单”这样的话。
她断续续的说,“你说为什么千帆他还没有到呢!是不是路上遇到堵车?还是他离这边很远?……可是妈妈肯定很想他。昨天晚上她还跟我说那样的话。说我跟千帆就好比左手和右手……,她还说最放心不下他,怕他傻受人欺负也不肯说。因为舍不得,所以说妈妈不会离开我们吧!”
“对,她不会离开你们。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她傻愣愣的点点头,抬头看着他。眼里带着星星点点的希翼,“哦,那就好……我就知道是这样。”
因为她舍不得的。
然后她又开始把视线对着抢救室黄色的门。
连彬站在不远处,杨瑾维知道他有话对他说,他走过去听连彬说完,然后吩咐了几句又回到何凌宵身边坐着。
刚刚坐下又听到她说,“我再也不敢跟妈妈犟嘴……也不要吃油条豆浆。妈妈说吃多了不好,我就不吃,我自己做饭,也不让妈妈做饭……她还没有吃过我做的一顿饭呢……”
他以为她只是在自言自语,然后听到她说,“杨瑾维你说好不好?”
“好,就这么做,那样的话孟阿姨就会很高兴的。”杨瑾维轻轻地回答。
“就这么说定了。”她幽幽的说,“很快,应该很快吧,妈妈……她就会出来了。”
然后她又开始目不转睛地望着抢救室的大门。轰的一下门打开了。四五个医生出来,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医生缓慢的看着走廊里的人。
何凌宵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急切地往门口去,她跌跌撞撞脚下拌蒜般,差点绊倒,杨瑾维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她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刚刚差点就摔个狗啃泥,嘴里说着,“医生我妈妈醒过来吗?是吧!”
她的嗓子变得又尖又细,尾音都带着颤声。
走在前面的医生没有立即回答,缓慢的的摘下口罩,朝着杨瑾维神色凝重摇摇头。
杨瑾维心里咯噔一下,整个人就无比慌乱起来,但是他努力控制着。
“怎么了?”何凌宵不明所以,没有人回答她,她又把疑惑的视线投向杨瑾维,“杨瑾维他们说的什么?”
“抱歉!”那个医生终于开口,“病人抢救无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