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青春斥了一声,“还行啊,刚刚还说很严重,我看也没什么事。连特助麻烦你先送我回去。”
连彬惶惶然,他自然知道杜青春说什么就做什么,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赶紧说,“诶,杜医生没有把病人扔着不管的道理。气话归气话,你……”
杜青春见杨瑾维脸色确实不好,他打断连彬的话,“得,跟你家老板一个鼻孔出气的。”
连彬松了一口气。
“去最近的酒店。”看样子非要进行输液不可,杜青春不知道把杨瑾维弄到哪里好,自己家吧还有个人等着回去。杨家那边可是还远着呢。
杨瑾维下车的时候,连彬要过去扶他,被他一个眼神给吓退了。只见杨瑾维捂住胃部缓了缓,几秒钟后,这才迈着有条不紊的步伐往金色的酒店大厅走去。
连彬跟提着药箱的杜青春跟在后面。在酒店大厅中央的时候,杨瑾维顿了一下,连彬赶紧跟过去,跟着他的视线连彬看到刚刚从前台离开的一男一女,男的身姿挺括俊朗不凡,女的亭亭玉立的戴着墨镜摆弄着自己包包流苏。男的揽着女人的腰肢,女人摇着摇曳生姿的脚步亦步亦趋的跟着男人上电梯。
杨瑾维收回视线稍微看了连彬一眼,连彬就会意的拿出电话来,一边打电话一边往前台去登记入住。
这一晚何凌宵回家后,洗完澡,走进杨瑾维的书房,坐在唯一的一张桌子前,打开台灯拿出图画纸开始绘图。
她一会儿咬着嘴唇,一会儿蹙着眉,一会儿又眉开眼笑……
纸上逐渐成型的设计好像才是她此生最爱,她喜欢自己双手创造出来的东西,她觉得那是自己造就的生命,属于自己能控制的。就像是编剧赋予电视剧灵魂,就像是作家掌握人物命运般……那些不愉快的,小小的快乐统统都变成了易逝的云烟。
温立涛跟何韵的新婚之夜……
累了一天的新人,不管是绷着脸不笑又不得不应酬的准新郎温立涛,还是明明对准新郎的一塌糊涂表现一点都不满意却还是要脸上一直笑着准新娘何韵,这一天都是挺折腾人的一天。
温立涛觉得婚礼全程就是一场秀,在这里面他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心甘情愿在里面。如果结婚对象是另外一个姓何的,他绝对是甘之如饴。
何韵以为这就上算是圆满了,等着父亲牵着自己的手去红地毯的那头那个翩翩美男温立涛身边,她的命运她的幸福终身就算是真的交付到温立涛身上。
可是自始至终她都没有看到温立涛脸上露出过一丝笑容。她很不想记得这场婚礼中新郎到底有多少个乌龙,那些让她伤心的仿佛被人刻意录制下来播放似的,一段段那样的清晰。
接亲的时候,新郎被堵在门外,本来是要给红包说好话,等到伴娘们高兴了就开门让新郎进新娘的闺房。听到在门外看状况的伴娘她们说新郎来了,然后凌乱的脚步声从楼梯口处传来,伴娘们从走廊退进屋子呼啦啦关好门。就等着新郎叫门,那边脚步是停在门外,只是没有敲门,也没有催促。其中一个伴娘问,“新郎官说好听的话,我们才给开门哈!”“说好听的话,我就不来这里说了。”
伴娘又说了几句,那边还是那种不阴不阳的话。门开后,要找新娘鞋子。温立涛也不动,还是几个伴郎帮着找的,背新娘仪式也免了……
主持婚礼的司仪见新郎不笑也不回答问题,为了缓和气氛,还特意的说“新郎太酷了,是不是高兴得不知道如何表达。”
赢来的是温立涛毫不给面子的冷冷一瞥。用很低的声音跟司仪说,“谁爱高兴谁来!”噎得司仪的脸一种红一阵白,赶紧几下把台词说了算了事。
交换戒指的时候,他错拿了应该由她拿起的男戒,强硬的就往她手上套,抓着她手腕的那只手像是一只烧红了的铁钳子。要生生的把她烧灼折断似的。
等伴郎提醒他才露出悻悻然的笑容,一看就让人不寒而栗。
他们之间本来还有个宣誓的,不知道怎么也被免了。在最后新郎亲吻新娘的时候,他的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她,他身量很高,比穿着高跟鞋的她还要高半个头。那一刻一阵清脆的钢琴曲传来,四周都是起哄声音。馥郁的香气里他终于低下头来,她也闭上眼睛……她想起码这一刻应该是真的了。
哪里知道她刚刚闭上眼睛,已经能感觉到他灼热的呼吸就吹拂在脸颊上,仿佛下一秒就是王子终于认出来她才是真正的的公主环节了。深深地呼一口气,胸腔的心脏在扑通扑通跳得她呼吸紊乱。
“阿嚏!”十分响亮又煞风景的一记喷嚏,让她猛地睁开眼睛。
等她看清楚面前那个嘴角终于有点幅度的男人眼底的嘲弄的时候,她终于知道自己是痴心妄想。
而她脸上真的有点点口水,是刚刚他给喷的。
那一刻她除了难以置信,还有就是无力的悲伤。
而他转开脸从兜里拿出一方手绢搓鼻子鼻子,略带抱歉的拽过司仪手上的话筒,对着四周观礼的宾客,瓮声瓮气说得言辞恳切,“对不起,我感冒了。”
说得好像真的是有那么一回事一样。然后好像大家就为他一直木着一张没有表情的脸释怀了。就算是有猜想也不会当众给他难堪。
自然为了表示他对她的“爱护”亲吻是不能够的了。
她闭了闭眼,尴尬的又不敢擦脸上的那薄薄的几滴口水,更多的苦水往肚子里吞。
这场让人失望透顶的仪式在宾客们热烈的掌声里落幕,她甚至不知道这些人在庆祝个什么,明明她那样不快乐!
因为考虑到何韵有身孕所以他们婚后仍旧住在何家大宅里。今晚没有人闹洞房,也是因为考虑到何韵肚子里的孩子,那个孩子现在就好像主宰者这个房子里的命运一样,所有的人所有的事情都是在围着孩子转。
他为了孩子走进婚姻,这间房子的人为了孩子诚惶诚恐,他爱的人为了这个孩子跟孩子的母亲而远离了他。
温立涛走进自己的婚房,房间是母亲安排人布置的,母亲传统,所以整个房间是大红色为主,大红色的喜字,大红色的窗帘,大红色的床和帷幔,连灯光都是红色的……
如同血一样的颜色里,那个女人现在坐在一堆红色的被褥边上,看到他进去就笑着走向他。“立涛……”
温立涛鄙夷的看着她,“别过来!”
他在晚上的酒宴上喝了不少酒水,哪里知道越喝越清醒,以前他可是没有发现自己有这样好的酒量。他怨恨这一切,怨恨这个人,也怨恨那个孩子。
何韵自顾自走到他身边,温情脉脉的看着他,手指搭在他的肩膀,“一身酒气,热水我已经替你放好了……”
温立涛一下挡开她的手,厌恶无比的说,“何韵我说过不要碰我!我不是什么好男人,也不是你的男人……离我远点,如果不想出什么岔子的话,趁着我还能控制自己脾气的时候离我远远地!”
何韵被他格挡开手臂的时候,他手肘骨头刚好敲到她手腕处,之前戴戒指的时候才被他当仇敌一样拽出淤痕了,现在又加上一记,她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温立涛,你竟然拿自己的孩子威胁我,你还是不是人……你为什么这样对我?我哪里对不起你了,不就是何凌宵离开你了吗?不就是因为我的缘故?我告诉你,你是不是差点忘了整件事都是你一个人的错误!我才是最无辜的那个,我成为了你们两人闹矛盾的泄愤对象,我折了名誉,折了清白……就换的你这样的对待?”
☆、第一百九十七章 风波乍起
温立涛退后半步,“事到如今我都已经分不清对错,何韵你说我是错的,你但是是清醒的为什么不阻止我……就算是你一个女人力气小,可是那在外多年,辛苦过的人也不见得生活在真空里,你当时存了什么样子的心思?”
他越想越不对,仔细想来,何韵好多次都有故意接近他嫌疑的。当时他失控,如果她不从,肯定能想出办法来的。何韵跟何凌宵不一样,霄霄是太单纯,未必能把一个威胁到她的人怎样,她手无缚鸡之力。而何韵自小就开始到菜市场跟一群大妈们争着捡菜叶。在车站卖过报纸,在餐馆洗过碗搬过煤球。她的手指比一般女孩子要粗糙许多……
她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也不是看上去那样柔弱的女子,她曾经在家里的饭桌上讲过她在公车上对扒手亮出匕首的事迹。
何韵愣了愣,然后豁出去似的,“是,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很久了,但是不足以喜欢到我要毁自己清白换来你的鄙夷。我是个什么人,从小斤斤计较,我不允许别人欠我的,所以我根本不会做这样的傻事。你根本不知道你的力气有多大,我挣扎过,求饶过……可是你呢把我的头推到门框上撞,我那么一恍惚就让你得了逞。”
温立涛一听到她说她喜欢他,他就直犯恶心,本来晚上就被很多人灌了酒,这个时候胃部一阵翻江倒海。他一下子就冲到卫生巾双手死死地扒着大理石台面吐得稀里哗啦。连眼泪都逼出来了……
何韵立在卫生巾,双手紧紧的拽住睡裙的领口,她以为他是因为喝了酒才反胃,她到底做不到像他对她那样冷血。走过去忍住喉头的不适,把手放在他的背上替他顺气。
“我叫人给你送醒酒汤?”她收敛了之前的脾气,想都结婚了,以后会慢慢好起来的。男人嘛,总归会逃不过女人温柔乡。
温立涛掬起一把水往脸上泼,等平息了胃里的翻腾,猛地回身瞪她,“我没有喝醉,你想知道为什么我会这样吗?”
他红着一双眼,活像只嗜血的兽类,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
心里打突,说不出为什么她下意识的想要逃,笑着说,“我知道喝醉的人一般都不承认喝醉了……好了,我这就去让人给你熬醒酒汤。”
何韵说着往外走,刚刚走出一步,温立涛就在后面叫住她,“怎么了,不敢听?我恶心你这个人,小偷一样活着,觊觎着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你这样的人,胆小甚微,又死要面子,出生低贱,再怎么伪装始终是那黑暗的老鼠……你跟霄霄根本没得比……”
何韵气的直哼哼,抬手就对着眼前那张笑的可恨的脸一巴掌,“啪!”
“温立涛,我才是你的妻子,她不是,你对她现在就是痴心妄想!你别忘了她的妈妈死的时候你在什么地方!”何韵也是急红了眼睛,她刚刚怎么还抱着对他一起好好过日子的念头?她现在这样委曲求全换来的也不过是他的鄙夷。“你正把我压在床上,那个时候不是我,也会是……”
“啪!”
何韵的话还没有说完,紧跟着脸上也挨了温立涛反手的一巴掌。
何韵耳朵嗡嗡的响着,她闹不懂怎么就被温立涛教训了。她呀的一声尖叫出来。死死地盯着温立涛微微眯起的眼睛。“温立涛你居然打我!”
“我本来不打女人的。何韵你逼得,你不该动那样的心思……”温立涛笑的凄凉。那脸上的五指印分外清晰。整个人看起来很是狰狞。
何韵眼泪汪汪的往下掉,“我这就去告诉妈,你疯了,你打我!”
“你去,去呀,干脆说开了,免得我以后再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让她老人家反应不过来!”温立涛吼着说。
“你赌我不敢?”
“不,我是在给你长胆!”温立涛嘲笑道。
何韵顿了顿说,眼珠子一转,“温立涛……我会叫妈拿你怎样。但是我会想办法让何凌宵疼你信不信?”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回答她的是砰地一声,她被温立涛死死地抵在浴室门上,他揪着她的衣领,一只胳膊铬着她的脖子,“除非你不想活了!”
“啊……你放开我……我不过是”何韵只觉得呼吸艰难,男人的胳膊又粗又劲头十足,加上他根本不带怜惜的,她胸腔像是要爆炸一般,“我不过……是说着玩的,你就这样紧张……可惜……呃……”
何韵一张脸已经青紫,眼睛瞪着他,渐渐地失去了光华。
在她觉得自己也许就交待在这里的时候,温立涛把她拎起又狠狠地攘了一下才放开她。她重重的滑到地上大口大口呼吸,缓了好一会挪出房间,才看到早已经人去楼空。
温立涛在何凌宵居住的小区外面守了一夜,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他看到杨瑾维那辆低调的车开进去。约莫过了一个小时,何凌宵坐着他的车出来。从下降的车窗他看到何凌宵笑着跟杨瑾维说着什么。
心里钝痛,那个在她身边的人,明明该是他才对。
何凌宵早上看到杨瑾维一身清爽的站在客厅里,她十分纳闷,明明昨晚他没有回来的。现在这个样子分明是洗过了澡,头发还带着潮气,脸颊还有被水雾蒸腾出来的粉色。
他指着餐桌上方便盒子的东西,“吃早饭了。”
何凌宵也没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两人吃完早饭,何凌宵想起昨天在楼下洗手间里把手表放在托盘了。进去拿的时候看到污衣篮里皱巴巴的衣服,心里腹诽道:不知道上哪个污七糟八的地方去了?难怪一大早在屋里里洗澡呢。
不过房客好像没有质疑房东的权利,尤其是这个房东还是给好房东。
她跟杨瑾维下电梯看到连彬守在车旁,一副疲倦的模样,在看到他们又立正了身体,勤劳的拉开车门。连彬身上的衣服也是乱糟糟的全是褶皱。
看来两人昨晚狼狈为奸了?!
车开出没多远,仪表台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连彬瞅了瞅,说,“杨先生,青原电话,您看接还是不接?”
杨瑾维看着外面的街景,早上的C市还是拢在一缕缕青烟一样的雾气中,那些远处的高楼大厦如同仙境里的琼楼玉宇,难怪人都向往高处,因为身在高处可以俯瞰芸芸众生,百般面孔。
“不接,缓一缓。”他大拇指轻轻地的擦过下巴,的声音轻轻地。
这个动作,杨瑾维做的这个动作何凌宵见得太多。而且他说的话不太对劲,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她侧脸看他,他的侧脸线条冷硬,挺直的一管鼻梁,她曾经给他分析过这种高加索人的比例完美的鼻梁。眼睛睫毛纤长卷翘,掩住了深潭般眼仁里的情绪。薄薄的唇紧紧地抿着,好像在隐忍着什么。
难怪人家说薄唇的人薄幸。看来真是的,青原不是他未来的岳丈么,对岳丈甩心眼,怎么都是大大的不敬!
看他一副淡淡的样子,该不是拿着人家什么把柄了吧!
看来商人趋吉避害,游刃有余用在杨瑾维身上也不为过。
杨瑾维回头看她,鹰隼般的眼睛看向她的时候收敛了锋芒,“你在想什么?”
何凌宵像是被他看穿了心思一般,不敢直视他,把视线偷偷移到他的下巴处,艹!这人的下巴也生的很完美好不好。“没有,我只是在看你看的是什么。”
“那,你看到什么了?”
“我眼力浅,看到的都是些华丽街景跟忙碌的人群。”
杨瑾维笑,“我也不是神人,你看到的就是我看到的。”
何凌宵咂摸他这一句“你看到的就是我看到的”这句话,这是一句很浪漫的话呢,放在情人间就是很亲昵的俚语。可是杨瑾维,放在杨瑾维身上就该是另外一种意思了。
“何总监?”
“嗯……”何凌宵回过神来,恨不得砸一下自己脑袋,之前她都想些什么呢?
套用艾可有天跟人八卦说的一句话——人家boss大人是坦坦荡荡如莲般的男子,哪里是那种粗俗男人能比的了的。
“你刚刚又走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