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婼知道何凌宵在周末不用上班才会让她陪着自己在晚上坐一会儿。何凌宵说,“不是叫您早一点睡觉么。”
“我就是一边看电视一边等着你。最主要的还是这电视剧太吸引人了。”孟婼笑着说,“我骄傲的女儿呀,不要觉得妈妈一定是在等你。”
凌霄把手上的西瓜放在地上,挨着妈妈坐下来,靠在沙发上,“喏,温立涛让给您带的。我之前帮你试过,味道还不错。”
“今晚怎样?”
其实何凌宵最怕妈妈这样问了,好在事先有准备,所以她还能应付,“还好吧,伯母让人做了很多我爱吃的。饭后又陪着她坐了一会儿然后就告辞出来。”
她发现妈妈哪里是在看她嘴里说的电视剧,就是一挡人气很高的综艺节目。搞笑的情节很多,总是有比较弱智的点子在里面让人捧腹大笑。
凌霄想起中午休息的时候在公司看到小艾也在看这档娱乐节目,还指着屏幕说,“前段时间因A为整容风波闹得沸沸扬扬,还当着媒体去医院做了鉴定……还是Mr。wang说得好啊,没有机会创造机会。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
是的这个世界没有绝对。就像是没有真的错误,也没有真的正确。
她盘着腿坐在沙发上,看得津津有味。看到搞笑处,笑声爽朗,眼泪在都出来了。
直到听到孟婼问她,“凌霄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何凌宵见妈妈投向自己疑惑的目光,她嘴角仍旧带着笑容,“妈,其实A的演技真的不错啦!太好笑了……她明明能跳过去的,偏偏跳进水里……”
孟婼皱着眉。
“哎呀,再皱眉就明早就会多出几道皱纹,怎么办?”何凌宵伸手在孟婼眉头处蹭。想要抚平她脸上的褶皱。……那张照片上妈妈的面庞饱满如玉。
孟婼被她认真的表情给逗笑了。抬手打掉她的手,“手冰死了。这都什么天气了,还这么冰。”
“妈妈年轻的时候一定很漂亮吧!追求妈妈的男生一定很多。”
“你问这个干嘛?”孟婼白她一眼。
是啊她干嘛要问这个,刚刚她还想着放弃来着。
“就是随便说说而已。”何凌宵起身,趿拉着拖鞋,“好困,妈我们睡觉,明早还得一早就起了呢。”
一说到这个孟婼果然关掉电视。“明早一早起来可要在家里吃早饭?”
“不用了,我们去外面吃您喜欢的吕记。”
……
温立涛脑海里一直出现何凌宵对着夜空那张茫然的脸。就在他找取钥匙借口回屋去跟母亲说几句话,出来的时候发现那个发愣的她给人的感觉就像是离他很远的样子,遥远得他很想把她拽进怀里,当他握着她的手的时候发现整个手掌都是冰凉的。明明是四月里的天气,她却冷的透骨。
整栋屋子都是寂静的,他从车库出来站在何凌宵刚刚站着的位置上,然后学着她一样去看那片天空。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整片天空都是灰色色的带着一点点亮蓝。跟以往的每个没有月亮的天空是一样的,好像又有什么不同……
之前他见到何凌宵从书房里冲出来的时候就隐隐猜到发生了什么。他转回屋子去证实了他的猜测。母亲果然告诉他她忍不住了,她就那样把父亲掩饰多年的秘密说了出来。
到现在他都记得那抹印在她嘴角的笑容——阴郁得像是六月里的咋变的暴雨将要来临天色下的没有阳光的房间。那份阴郁里还隐隐的带着恶作剧得逞的得意。
他知道自己以后再也不敢轻易叫凌霄到家里来,至少现在不可以。
凌霄的直到下车的时候都没怎么说话,多数是他在说,她偶尔应一句,有时候甚至是他问她第二遍的时候,她一副茫然的看着他表明她刚刚没有听到他说什么。
让他感到欣慰的是至少在他说出第二天接上何千帆去医院的时候,她没有回答,至少她也没有反对。
而她今晚坚持看着他离开就跟以往他坚持看着她上楼。
屋子里已经没有人了,都睡下了。他洗漱后跟平时一样拿出手机给她发了一条短信过去,告诉她明天早上他到达的时间,等了很久都没有回应。然后他发现也许是因为她已经睡了,或者是他娇气的女孩子更喜欢在深夜里听到他的思念之情。于是又发了一条表达他想念她的短信。
良久……
还是没有回应的情况下,他开始变得焦躁起来,最后的结果是他打了一个电话过去发现她的手机已经关机。
灰败的心情如同外面灰蓝色的天空。
世界上最大的岛屿马达加斯加岛屿。一亿俩千万年前从非洲大陆分离而来。岛上大约现存25万种不同生物。其中大多数是绝世仅有的。那里有种叫做冕狐猴的猴类,它们出生在广袤马达加斯加岛屿最贫瘠最险恶的角落。从出生开始就要面对严峻的生存挑战,想要生存下去要学会如何应对恶劣的生存环境。
岛上荆棘密布,多刺的森林宛如沙漠,而常年雨水稀少导致食物匮乏,而那些高大荆棘顶端小嫩叶是它们赖以生存下去的食物来源,从出生开始它们要学会如何在那些高大长满荆棘的树丛中攀爬获取食物。差不多三个月大的时候小冕狐猴就尝试着靠自己的能力去觅食。
在何凌宵眼里何韵就是那种类似于出生在恶劣环境下叫做冕狐猴的生物。她能对环境做出惊人的适应力,知道怎样去做对自己最好。有时候想要达成某种目的甚至会付出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
就在今天早上何凌宵再一次体验了一把何韵的惊人毅力。——何韵正在想方设法的瓦解掉何凌宵的亲情。
纵然她跟何千帆多年的姐弟情也在何韵面前变的不那样浓烈,给何凌宵的感觉是还比不上何韵现在跟他建立起了的感情来得深厚。
何千帆能接受何韵接他出院,也能接受何韵带他去医院拆石膏。而她这个正牌姐姐倒成了摆设一样的存在。
她很想大声骂何千帆是混蛋。却碍于妈妈在旁边她只好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如果你自己能去搞定那我跟妈妈就不用过去了。待会我跟妈妈出门去买菜等你回来吃午饭。”
何千帆犹豫犹豫的起来。
她一听就心都凉了。祈祷这事情不要变得更坏,因为她看到站在门口张罗出门穿什么鞋的妈妈动作顿下来,眼睛紧紧地盯着自己这边。
果然……他说待会有约了。
有约?朱思思还是何韵?
她挂点电话越来越佩服自己的隐忍力。她跟手上还拎着一双平底软鞋的妈妈抱歉的说,“那个……何千帆他自己去了医院。正好,妈妈我想吃火锅。温立涛要过来,我们就搭乘他的车去超市买菜。千帆那个小子没口福,我们不管他。他今天在外面有吃的。”
孟婼放下鞋子,缓缓道,“这小子也真是的。你不是说之前还跟他说过,他也答应来着,怎么说变就变了。”
何凌宵低头摆弄着手上的手机,“他自己去才好呢,我们陪他去估计会认为大家都把他当成小孩子看待。”
“那倒是,他就是个爱面子的人。”孟婼努力说服自己,笑着说,“一晃都长大了,长大的孩子就总是拿他没办法。”
“那倒是,你也总拿我没办法不是。现在我们去买菜,立涛在楼下等着呢。”她说着走向门边。“咱们仍旧先去吃吕记。”
都已经穿戴齐整,只是把出门的方向改了。
一切都跟往常一样,温立涛和何凌宵配合着孟婼完成了一顿午餐。吃完饭孟婼以到附近走走消消食为由把空间让给俩个年轻人。
家里的吹风机坏了,吃饭的时候温立涛就听孟婼提起过说自己吹头发吹到一半的时候就不能使用,当时他就说等会他看看能不能修好,孟婼听到他如此说露出赞赏的神色来。此时他叫何凌宵把坏掉的吹风机拿出来他看看。说兴许修修能用。
何凌宵替温立涛泡了一杯茶,这才在他旁边坐下来。他正在用螺丝刀笨拙的打开吹风机外壳,“估计是内部线路的问题。如果是那样就简单多了。”
一只吹风机能值多少钱?
该如何形容眼前的男人呵……就算是从小物资一直都没有匮乏过,甚至是从头到脚都是奢华,偏偏他还不是那种什么都不会只知道撒钱的二世祖
凌霄看着他刚毅的侧脸,“立涛我们谈谈。”
他正好在试着分开外壳,手上的动作一顿,半只外壳从他手里滑下来。几块零件分了家落在茶几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第一百二十二章 疑心
“霄霄你有什么事就说吧,不要用这样严肃的语气跟我说话。挺让人难受的。”他也没有看她,因为实在不知道此刻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
何凌宵没想到温立涛能有这样大的反应。她不知道的是昨晚温立涛见到她从书房出来的样子就开始承受着煎熬。
于是之前准备好的类似于一开始就说的:温立涛给点时间让我冷静一下,在这段时间里我们还是不要见面的好。变成了“昨天的事情我想知道是不是真的?你事先已经知道了?”
而此刻的温立涛重新有条不紊的捡起跌落的零件,一样一样的把它安装回去。那样子专注认真好像根本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然后他慢吞吞的说,“霄霄,你看这只吹风只是线路断了,果然如猜测的那样修修还能用。生活中的很多事情修修补补的还是照常生活。你不要怪我没告诉你,因为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说起。我也是在不久前才知道的。再说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孟姨跟这件事情根本没有直接的关系,一切只是我父亲个人的问题。”
他语气诚恳,以他能做到的最低的姿态小心翼翼的跟她解释,其中的滋味不言而喻。
“也许如同你说的那样,修修补补照常过日子。……可是你有没有想过那修补的痕迹始终存在,忽视不了的。”何凌宵真的有些难过,他原来是早就知道的,而且知道厉害关系而选择没有告诉她。
“为什么不能选择忽视呢?”温立涛伸出手,“把钢钳递给我,现在我需要拆掉线,重新把它接上。”
工具箱就在凌霄的左侧,她根本不认识他口中的工具,然后他抬手指了指,她这才从工具箱里拿出来。“没想到连这个你都会弄。”
“在英国的时候家里的电器坏掉我都会试着捣腾,你不是说家里的男人都应该会做修马桶换灯泡这样的活吗?难道你忘了?”他十分镇定的回复,眼神专注看着手上的活计。“我一直在做着你眼中的最好的男人。”
如果前面的话还没有让她感动到的话,后面一句话的分量够重了……偏偏凌霄此刻不敢用心思去计较他对她有多好。她一直都知道他对她很好。
在他们去英国留学的时候,住在温家在英国特意为他们购置的房产里。里面同样有几个佣人,家里的事情根本不用温立涛插手。凌霄想起来她好像是那样说过类似于修马桶换灯泡这样的事情。这个念头跟她当时看的一本言情小说有关,具体什么书她都忘了。倒是好像从那以后家里的灯泡都是由温立涛换上去的。这些细节她早就忘了,被他这样提醒又想起来。
你看!人的记忆是强大的,在坏处面前它是可怕的。因为你总会想起那些对自己不好的事情。就算是时间能让你淡忘,但是某个特定的时刻一旦成为你想起坏事情的诱因的话,那么记忆就会让你变得不愉快。
“立涛那些我都记得,我是在书上看到的,那是我唯一看的一本言情小说。我说这个事情的时候还是照着那段话读给你听的对不对?所以你看我的记忆力还是蛮好的。所以你要我忽视的也没有那么容易忘记。我需要时间好好想想。”她其实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真的很艰难的,她根本舍不得跟他说这些的。
但是她的确是需要时间去接受,而不是忽视掉。
温立涛已经接好线路,他的声音几不可闻的发颤,“这个时间是好久呢,想好了后你又怎么打算我的?霄霄,我从来没有发觉你这样残忍过。我有必要重申一遍整件事都跟孟姨无关,我爸爸已经跟我承认了这都是他一厢情愿而已。”
也许是因为过去他们一直都好好儿的,偶有小打小闹也很快就和好。所以温立涛简直不敢想何凌宵跟自己说这些话的最终目的。
“我知道,”何凌宵沮丧的说,“可是我真的一时半刻接受不了。”
温立涛放下手上的东西,然后看着她,用手抓住她的手,“霄霄,我也知道。之前我对你从来都是千依百顺的,所以这次你就迁就我吧。”
何凌宵看着他的手覆在自己的手上,她只是看着眼里雾气深重,咬咬牙,“就按照我先说的那样吧。”
“你看着我说话。”他抬起她的下巴。那是一双明亮的眼睛,明亮清澈到像是一汪毫无杂质宁静的湖泊。从小到大,她总是很有办法让他轻易答应她的要求。她说要出国,他就陪着她出国;她说她喜欢什么样子的男孩子,他就努力向着那个方向去发展。就在两天前她说不要他的聘用的人跟着她,她不喜欢背后有两双眼睛盯着的感觉很不好,他想了想也过了一阵仍旧风平浪静也就答应了。
可是他其他的都能接受,唯独她这个要求要做下去好难!
“就按照我之前说的那样,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想。”她再一次鼓起勇气,却没有抬起头。
“不!”温立涛突然感觉到十分的害怕,手指捏着她的下巴力度在加大,“霄霄,不……不是这样的。你看着我说话,看着我啊!”
何凌宵被他看着无所遁形,努力吸一口气当真抬起眼睛看着他,“这段时间我们还是不要见面了。我保证在这期间我同样时时刻刻记着我是你女朋友这回事。”
他放开她,仍旧看着她明澈的眼睛,想从中辨别真伪,好一会儿才苦涩的转开视线。刚刚她的话字字如锥。
“霄霄,刚刚我说什么来着了呢……”他重新拿起吹风把外壳合上去,“你可真是个残忍的姑娘呵!从来你说什么在我这里就是什么,哪怕是不合理的我都宠着你纵着你,你怎么能这样残忍!”
他伤心欲绝,让她也不好受,温立涛可也是一个骄傲的人呢,看看她把他折辱成什么样子。可是要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她真的办不到。
温立涛坚持把吹风机恢复到它本来的模样。然后起身缓缓地看着她说,“好,我答应你,不要让我等太久。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不要对除了我以外的男人动心。”
她迎视着他的眼睛,光明磊落的点头,“我答应你,我会离那些男人远一点,不对除了你以外的男人动心。不过你也要管好自己不要对除了我以外的女人动心。”
她之所以这样笃定,因为她心无杂念,心心念念的就只有这样的一个男人。
孟婼在外面溜达了一圈回来就在楼道口楼下碰到温立涛,她觉得他脸上的笑容有点不对劲。
“立涛,怎么就走了?”她狐疑的问他。
“我想起来公司有点事情,我先走了。”温立涛简直不敢看孟婼的眼睛。他不动声色的撇开一点视线。
“哦,工作重要。进入董事会的事情进行得还算顺利吧!”孟婼想也许是公司发生了什么棘手的事情,他的脸色看起来才不太正常。所以作为长辈她有必要关心一下他。
她一直拿他当自己的儿子看待。对他的好没有一点比何凌宵跟何千帆两姐弟差。
温立涛点点头,“还行,我手上负责的一个项目差不多在六月里就要启动,如果进行顺利的话就能通过考核。”
其实他在想的是那个时候凌霄是否还能跟他一起分享喜悦。如果没有她的话……他还拿这些徒有虚名的东西来做什么?
他悲观的觉得自己就快要失去她了。明明她之前说的只是给她一点时间。他怎么觉得就是决绝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