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宁时修?”
程诺脸色未变:“认识。”
“什么时候?”
“四年前。”
“原因。”
程诺有片刻的沉默,林一一感觉到她其实有将一切都说出来的冲动,但她最后仍是没有说,只是极为浅淡的笑了笑:
“这件事,你应该去问宁先生。”
林一一的脑海中快速的形成一种大胆的假设,四年前,程诺,监狱……这些个关联词串联在一起让林一一有些不适,她甚至有些不敢去想自己的猜测若是真实的,那么她又应该如何去面对宁时修?
那样绝情的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吗?
林一一不敢去想,她害怕推翻自己一直以来的以为和坚持。
程诺见林一一不接电话,也并不勉强她,将手机放置在她面前的矮桌上。
“你膝盖有伤,需要处理一下吗?”
林一一此时已经不太能感觉到来自膝盖的疼痛,微微摇了摇头,而程诺在见此之后转身进了房间,许久没有再出来,林一一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坐着,并不是很安静,楼道里的声音,时钟走动的声音都能在她的意识里留下痕迹。
时间貌似过了很久,又好像这一切都是林一一的错觉而已,她回神之后看着面前的手机终究还是打了电话,只是对方接通之后,林一一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没有说话,倒是宁时修在唤了一声‘程诺’却等不到回应之后也沉默了下来。
他没有再开口,等待让林一一觉得尤其煎熬,以至于最后她率先发出了声音:
“我在程诺这里,你来接我。”
那边静默几秒:
“好。”
林一一挂了电话,继而起身走向程诺的房间,房门没有锁,只是虚掩着,林一一象征性的敲了敲便推开了门,程诺正坐在书桌前看书,听到声音回过头来,看着她:
“有事?”
“没事,我要走了。”
“可他还没有来。”
“快了,我去楼下等他。”
程诺从书桌前站起来:
“我送你。”
“不用,我自己走。”
程诺看着林一一莫名的坚持,并没有执意去做什么,淡淡的点头:“好。”
林一一走出程诺家,小心翼翼的帮她带上了门,看着眼前黑漆漆的楼道,她亦步亦趋的向前走着,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在黑夜中的视觉其实差到可以,几乎全部都在靠摩挲,膝盖的疼痛似乎比之前更严重一些,痛到她有些难以忍受,但比这更痛的滋味她都体验过,此时此刻,根本不算什么。
走到楼下的时候,宁时修还没来,林一一就顺势坐在了楼梯的台阶上,雨已经停了,但风却来了,夹杂着属于秋天的凉意,让人觉得冷。
没有多久的时间,林一一就感觉到一道刺眼的光打在了自己的身上,开车的人应该也是注意到了她的位置,及时的避开了她,林一一原本是靠在栏杆上闭目养神的,灯光的刺激让她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刚好看到宁时修从驾驶座下来,大步的向着自己走来。
车灯没有关上,在这黑漆漆的环境中尤其的亮,而宁时修在林一一的视线里逆着光走过来,像一个从天而降的神,宛若能包容这时间一切的罪恶。
他走近,在林一一的面前蹲下身,手轻轻的握住她的,冰冷一片,心疼的看着她暗淡的双眼,轻声道:
“怎么了?”
林一一看着他,面色平静:
“发生了一点意外。”
宁时修原本就担忧的神情此时更深,眉毛都几乎蹙到了一起,林一一见此,原本沉闷的心突然有了一丝阳光的照进,她微微笑了,虽然那笑极浅,却还是让宁时修捕捉到了,他紧了紧握在手心里属于林一一的那双手:
“笑什么?”
林一一没有回应,只是抽回了自己的手,缓缓的探向他的额头,来回的抚摸着眉心的一处,似乎是想要抚平他全部的忧愁。
宁时修承认,这样的时刻的确温馨也感人,是他和林一一之间许久没有过的温存,但时间不对,地点不对,连气温都不对,他接到林一一的电话原本就出来的急,连外套都没有来得及穿,此时他只着一件衬衫,而林一一的衣衫更是单薄。
虽然不忍,却还是打破了这样的氛围:
“下过雨的夜里太凉,我们去车里说。”
林一一没有拒绝,大概是因为她也感觉到了冷,点点头:
“好。”
站起身的那一刻,宁时修才注意到林一一整个人都不能用狼狈来形容,她的上衣破了几个洞,还有几个恶心的手印,下身的裤子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膝盖处还有严重的擦伤,借着车灯的光线,他甚至能够看到伤口处还在往外留血。
他心疼,也想问,但此时此刻他却什么都没说,直接拦腰抱起了林一一,直接上了车。
宁时修的打算是要在车里和林一一说说话的,可在见到她这般狼狈的模样之后,他一秒也没有耽误的就发动了引擎前往医院,一路上,林一一以为他会问自己遭遇到了什么,可他没有,他全程没有多余的一句话,握着方向盘的手却有力的隐隐泛白。
那一刻,林一一突然的明白了他,他不是不想知道自己究竟遭遇了什么,只是现在于他而言最为重要的是林一一身上的伤,却并非她遭遇到了什么,如果现在让她说出来事情的起因,他怕是会即刻去找那些人算账,从而忽略了她的身体,而那不会是宁时修想做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林一一在这一刻,突然觉得很温暖。
医院里,宁时修站在一旁看着值班医生为林一一处理身上的伤口,林一一不觉得痛,但被宁时修一直紧握在手心里的那只手却是有些痛到承受不住,由于他的过度紧张,导致他情不自禁的大力握紧自己,林一一急需要解放自己的双手,否则走出门诊她就应该到骨科去了。
宁时修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过度反应了,缓缓做了一个深呼吸,却是重新将林一一抽回去的手又握在了手心,轻轻的按摩着,缓解她的疼痛,林一一抬头看他一眼,由着他的动作,没有说什么。
护士处理好伤口之后看了一眼林一一和宁时修,开口问道:
“需要帮你们报警吗?”
也不怪护士会如此觉得,而是林一一此时身上的衣着的确会让人浮想联翩,觉得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宁时修的脸色却因此而有些不好看,开口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却被林一一阻拦了回去,她看着护士笑笑:
“不用了,谢谢,我没事。”
护士点点头,离开了。
宁时修的视线落在林一一的脸上,目光专注,却不带任何审视的疑惑,似乎料定了她会对今晚的事情做一个最为详细的解说,但事实上,林一一还真没有这样的打算,因为她不知道该如何去说。
毕竟,事关宋毅。
宋毅于宁时修的重要,林一一也不好做一个评估,但他在宁时修最为困难的创业之初就一直陪伴在旁,那么他们之间建立起来的信任想必比任何都要来的不容易,宁时修也一定很珍惜,否则这么多年他也不会下放那么多的权利到宋毅的手上,身边最贴近的人也只有他一个。
宁时修或许从来没有想过这种可能,一种宋毅会背叛他的可能。
第231章 默契
在很多事情上,宁时修是个耐性很好的人,但耐心也要看对于什么事,对于什么人,很显然,他在林一一受伤这件事上没有丝毫的耐性,在等待了近一分钟而林一一始终还是沉默之后,他终究还是无奈的开了口:
“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一一错开视线,不再看他:
“一点意外。”
“什么意外?欺负你的人是谁?对你又做了什么?在哪里?”
林一一虽然不想承认,但心里还是很清楚她这么竭尽全力的不想让宁时修知晓宋毅的存在并非只是为了不过早的打草惊蛇,她更多的原因还是为了宁时修,她不想让宁时修知晓宋毅做了那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在他看不见的背后,借由他的名义,伤害了自己。
“遇见了几个小流氓,想对我做什么你应该也能看出来,他们人太多,我也记不得,更不可能知道他们是谁,可能是不巧遇到的吧,毕竟酒吧那种地方,碰到这样的人不足为奇。”
宁时修闻言,一直紧蹙的眉并没有因此而松开。
他知道林一一没有对自己说实话,将过程的一切都尽量简化了,风轻云淡的几句就概括了整个事件的开始和经过,但看到她一身的狼狈和衣服上的那些肮脏的手印,他也不难想象出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不说,一定有她自己的道理,而且现在不说,即便自己再怎么问,她也是不会说的。
于是,他没有再问。
关于程诺,林一一没有提及,宁时修也没有主动说,她就好像是林一一和宁时修之间的一个互相知晓却并不戳穿的秘密,并不是所有的秘密全然的说出口才是对彼此的信任,有时候适当的保密真能产生一种另类的美,即便是幻想出来的。
离开医院的时候,宁时修比来的时候要小心翼翼的多,虽然林一一同样是被他抱在怀里,但能感觉到那种不同,但同样的是,林一一都能体会到一种被珍视的感觉。
在这样一个凉意非常的夜里,林一一在宁时修的怀里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那股暖通过两人接触的肌肤一直传入林一一的每一个毛细孔,继而顺着血液缓缓流向了心脏,这种暖取缔了很多的冷,也让她暂时的忘却了很多的痛。
或许,她是累了太久了,尤其是在遭受到这样的意外之后,更想要找个人依靠,即便理智在告诉她,不要再依靠任何人,但至少这一刻,林一一是相信宁时修的。
回静园的路上一直很安静,林一一坐在副驾驶上没有闭眼,单手撑着车窗,静静的看着窗外属于深城的夜色。
宁时修的车速很谨慎,似乎只担心再出现什么别的意外,林一一也没有出言提醒,这样的时光她也是想要拉长延伸的。
红绿灯的时候,林一一突然想到了今晚在遭遇危险的时候想到的一个假设性问题,她突然很想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反正闲着也是无聊,索性就说了出来。
“宁时修。”
宁时修闻言回头看她一眼,发现她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如果不是非常确定她在出声唤自己,宁时修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我在。”
“如果,如果我今天真的发生了不可控的意外,那些对我有想法的人得手了,你会怎么样?”
宁时修没有即刻回答,情绪也没有丝毫的变化,但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听到林一一这个假设的当下,他的心,慌了。
其实,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如果不是程诺的及时出现,如今林一一将会是另外一副姿态,一种他想保护,想心疼都不知道该如何去做的姿态,那个时候,他会连自己也否决掉,或许他什么也确定不了,又可以什么也不顾及的将伤害林一一的一切都毁灭掉,但他还是能够确定一件事的。
那就是,他不会放开林一一。
宁时修看着林一一,缓缓笑了:
“不管你经历了什么,又遭遇了什么,一一,对于我认定你是我妻子这件事,至死方休。”
林一一还是保持着自己的姿势,没有任何的改变,但也只有她知道,她的心在一个自己看不到,谁也察觉不到的地方偷偷弯了眉眼,她淡淡的应了一声,缓缓闭上了眼睛,似乎对于这个话题,可以到此结束了。
宁时修也极浅的笑了笑,有些话,无需她明说,他都懂。
回到静园,宁时修抱林一一回主卧,将她小心翼翼的安置在沙发上之后便动手开始解林一一的纽扣,林一一有几秒的慌乱,随即也放开了姿态任由他动作,这个时候的宁时修对自己做出这种举动不会是因为欲望,而是处于照顾。
果不其然,他在将自己剥的像个新出生的婴儿一样之后,又将自己轻轻的抱起,进了浴室,她这一身的脏终究是要洗一洗的,但她的胳膊和膝盖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不能碰水,很多事情都不会很方便,而作为她丈夫的宁时修自然而然的拦下了所有的工作。
两个人之间亲密过无数次,彼此早已熟悉,林一一并不扭捏,也不害羞,直到宁时修的身体在为林一一的清洗中而有了明显的变化,这才让林一一察觉到了一丝丝的危险,她看着宁时修,警告道:
“收起你脑子里那些肮脏的想法。”
这话的确是警告,而且毫不客气,但宁时修听后却是笑了,点点头应下了:
“嗯,我的确不该想和你发生点什么,但林二,夫妻之间的事情怎能用肮脏来形容呢?那是快乐,是欢愉,是淋漓尽致的享受。”
“把做爱这种事情说的这么文艺,合适吗?”
“没什么不合适的,毕竟这是我的真实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