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私心里是想自己去看医生,不想让他陪着。
我一个人打车去了市医院,挂了专家诊。
“你多大了?”专家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一看就很有资历的。
“十九!”我说,心里其实挺难为情的。
“年纪太小了,可惜了!”专家看了我的仪器检查报告,又给我把了下脉,摇头叹息着。
“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呢,你家人呢,没跟你来吗?”
“医生,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跟我说吧,我没有家人,我知道我流过产,医生也说过我怀孕的几率很小了。”我一口气说完,那专家看了我一眼,脸上闪过惊讶的神色,她大概是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接坦白吧。
好半天她才把手从我脉窝上拿下来,一边叹气一边摇头道:“我不知道你之前的检查是什么结果,但是根据现在的情况看,你不仅是子宫受损,还寒气入体,怀孕的可能性……”专家抬眼看了看我,“恐怕没有那么乐观了。”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根据脉象,你应该是子宫受伤在前,最近又寒气入体,不过一般的着凉应该不至于。我实话实说,你要有心理准备,你这一辈子恐怕都要失去做母亲的权利了!”
“怎么会?”我大惊,之前也只是说怀孕困难,但没说不孕啊!
“姑娘,事实是很残酷,但是作为医生,我也是有什么说什么,现在你的身体的确是这样。”
大概是觉得我年纪太小,或者是可怜我,她倾身拍了拍我的手,“不过,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也许会有奇迹出现。”奇迹!我感觉自己瞬间跌入了万丈深渊。
作为一个女人,我想要孕育下一代居然要靠“奇迹”!
我一下子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或者说我根本来不及控制,泪水夺眶而出。
“姑娘,你别哭啊!”
我起身跑出了诊室,身后是专家带着叹息的安慰。
奇迹!我一口气跑出了医院,不知道跑了多久,也没有方向,只是当我停下来的时候,人已经远离市区。
事后,我都不知道我哪里来的力气,居然一口气跑出那么远!
一条狭窄的只能通过一辆车子的公路,两旁都是山。我就蹲在马路牙子上,不停的喘着气,不停的哭。
我于君悦是个坚强的人,但我也有脆弱的一面。自从父母去世,我都很少哭了。尤其是这么失控。
我仰望着天空,也许是老天爷也可怜我吧,昏暗的乌云密布。就好像是我现在的心情,灰暗,看不到阳光。
一个女人无法生育,这等同于判了死刑的犯人。
这一刻,我突然绝望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我是不指望自己这辈子还能嫁人,但我真的想过要一个自己的孩子,我甚至曾幻想过那个孩子的相貌……
“宝宝!”我突然想起我那个未出世的孩子,“这是上天为你讨还公道吧,是妈妈没保护好你,所以连老天爷也生气了,觉得我没资格做一个母亲,收回了我做母亲的权利……”
我自言自语,望着天空低泣。
“轰隆隆!”天空一道闪电伴着一声响雷,豆大的雨滴倾盆而下。
雨水冲刷着我的身体,我开始大笑,疯狂的大笑。
一滴滴雨水拍打在我的身上,犹如数万箭雨同时刺向我。
疼,很疼,但我却不愿意躲,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我心中的痛……
“于君悦!你TM疯了!”雨水,雷声,夹杂着一声低吼。
我被一双有力的大手从地上薅起来,对,是那种几乎暴力的薅起来的。
“上官逸!”我呵呵的笑着。
“于君悦!”上官逸抓着我的肩膀用力的摇晃。
我却一直笑,一直笑……
“跟我回去!”他抓着我就走,我却一把甩开他。
我也不知道我是哪里来的力气,居然一下子把他甩了个趔趄。
他似乎也没想到,脸上闪过一丝诧异,随即转回身,抓着我的手腕,“要发疯你回去发。”
“我不。”我依旧笑着,拼命的想要挣脱他的钳制,“你是我的谁,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于君悦,你是不是记性不好。”他停下脚步,眼睛微眯,神色危险的看着我。然后,抓着我的头俯首在我唇上狠狠的咬了一口,“想起来了吗?我TM是你男人,是你于君悦的男人!”
疼!
我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唇瓣上沾着一滴血,不用说,我的唇被他咬破了。
男人,我于君悦的男人?
“哈哈,好笑,太好笑了!”我像是精神病一样笑的前仰后合,“我于君悦这辈子恐怕都不会有男人了,不,是没有男人愿意当我的男人了。”
哪个男人不想要后代,哪个男人愿意要我这样一个不完整的女人!
“你说什么胡话?”上官逸见我不配合,气的直咬牙,干脆弯腰把我抱起来走。
我看见不远处他的路虎就停在那,停在雨中。
“你放开我!”我踢着腿挣扎着,双手在他身上胡乱的拍打着。有几下直接打到了他的脸上,但是他也不躲。
大雨中,我们两个浑身湿透,他就那么抱着我,任由我耍疯撒泼,脸上的表情是那样的刚毅。
把我放进车的后座,他拿了条毛巾为我擦身上的雨水。
眼中的心疼藏都藏不住,脸上是深深的自责。
我任由他给我擦着头上,脸上的雨水,不闹了,又开始哭。
他也不说话,打开了车里的暖气。
把我抱进怀里,轻轻的顺着我的后背。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你知不知道这里很危险?”他低声问道。
我不说话,只是默默的流泪,也不闹了,也许是之前的力气用尽了,现在就如同一滩烂泥一样任由他抱在怀里。不动,不说,眼睛盯着一处,空洞的像是一潭死水,一眨不眨。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拍打着车窗,溅出一大朵一大朵的水花。
“君悦,告诉我,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抱着我的头,下巴抵在我的头顶,低声问道。
我能感觉到他声音在发抖,可是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说。
尤其是面对他,我心里更加难过。
我依然默不作声,人说哀大莫过于心死,我现在大抵就是这个样子吧,心如死灰。
上官逸迟迟得不到我的回答,又看着我的样子,有些着急。
“你要是不想说就不说,但是你别这样。”他小心翼翼的抬起我的头,看着我的脸,眉目紧蹙。
我终于找回点焦距,看向他,“我累了,想睡一会儿!”
他说:“好!”
车里的暖气他是开到最大的,身上的外套他已经帮我脱了,给我围了一条大毛巾。
他把我放躺在座椅上,尽量给我找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让我枕在他腿上。
车厢里安静的只能听见雨水拍打车身的声音。
“上官逸!”
“怎么了?”
我突然出声,上官逸急忙应答,只是声音很小,像怕吓到我似的。
“给我唱首歌吧。”我说,声音小的可怜,如同自言自语一般,“就除夕夜里的那首。”
“好!”
“送给你的礼物,还记得是枚弹壳,你问它的意义,我说这是我的生命;你说你会珍惜,犹如你的生命,就这样的约定,你却用岁月将它擦去……”
☆、第69章 不再任人欺负
“我们的回忆,我将它埋在心底,年轻的战场,就在军营,万家的灯火我在这里守候,责任与使命,你用青春去定义。”那夜之后,我特意上网搜索了这首歌,听着听着,就学会了。我闭着眼睛,轻声的接下这一段。
上官逸没想到我会接,整个人愣怔了。我虽然闭着眼睛,但却能感觉到他压抑的呼吸。
……
“上官逸。”我们两个就这样一段一段的反反复复的不知道唱了多少遍,唱的我嗓子都沙哑了,我突然停下来叫住他。“送我一枚弹壳吧!”
“好!”
大雨一直下,我们就坐在车里,慢慢的,不知不觉我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我吸吸鼻子,坐起身,有些头昏脑涨,感觉脑袋上压了一块大石头。
“雨停了!”上官逸说:“我送你回去!”
我这才转头看他,他一直保持着我睡前的姿势没有变。
我张了张嘴,喉头干涩的发疼,最后什么也没说。
“你应该是着凉了,先带你去医院看看吧!”他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
“不去!”我固执的摇摇头,“送我回桑坤那里。”
虽然现在身上很难受,但是我心里却很清明。
上官逸张了张嘴,最后坐到驾驶位上,载着我回到市区。
在一处红绿灯的时候,我突然改变了主意,我说:“我们去夜色港湾!”
说完又看了眼他的车,“不用了,你在前面靠边把我放下,我打车过去。”
上官逸没有跟我争辩,果真在转角处把我放下了。
“君悦,你不说,我也不问,但我希望你能照顾好自己,以后别再发生这种事情。”我下车的时候,他抓着我的手腕说道。
我偏头,看着他三秒,点点头。
从今以后,我于君悦不再任人欺负。从前,我不想争,不变辩,忍气吞声,我的处处忍让,却让我遍体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