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别墅东边有单独的一栋楼,凌祎城将它改建成了无菌手术室。
里面的一切完全秉承着医院里最先进的设备。
医生也找好了,最优秀的产科专家,包括儿科的几位权威,还有助理,护士,欧瓷一眼看过去就感觉到房间里来来去去都穿着白大褂。
凌祎城砸下如此重金为她忙碌,欧瓷自私的没有反对,她怕死,很怕。
骆佩娟听说欧瓷要准备手术,早早跑来忙活,趁着天气好便开始晾晒各种小衣服,小被子。
月嫂按照凌祎城的要求聘请了三位,看起来都很手脚麻利的样子。
沈钰儿和叶蓝汐也来了,两个女人叽叽喳喳闹腾着,欧瓷表面上一脸嫌弃,心里却感觉很温暖。
更让欧瓷吃惊的是颜家父子也来了,当然,两人找的借口是来看望夏正国。
恰好夏正国的意识在苏醒,而她也早就听纪怀恩说过夏正国和颜雄是朋友。
欧瓷倒是信以为真。
时隔几个月之后再见颜雄,欧瓷比凌祎城想象中的更平静。
一屋子人围着聊天,欧瓷给颜雄倒了一杯茶:“颜伯伯,喝茶。”
她表现得落落大方,丝毫没有因为当初发生的事情而感到尴尬。
颜雄戴着一顶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那是为了稍稍遮挡一下他额头上的伤疤,算不上狰狞,但有些恐怖,他不想让欧瓷看见。
欧瓷即便是看不见,她也能想象到颜雄的伤,那一次次撞墙的声音就像对面古寺的钟声,一直敲进她的灵魂深处,为此,她对颜雄是尊敬的。
这位老者,用他自己的方式保护着她免受伤害,欧瓷虽然没有刻意提起,但言语之间也充满了感激。
颜雄悲喜交加,他从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能有这样一位优秀的女儿,只是在听到欧瓷喊他伯伯的时候心里会忍不住伤心失落。
亲生的女儿就在面前,他却不敢相认。
扯了唇角僵硬地笑:“一晃眼,丫头就长大了。”
“可不是。”纪怀恩也在一旁帮衬着:“岁月不饶人啊,现在就是年轻一代的天下。”他看了一眼欧瓷:“真羡慕正国能有这么一位乖巧的外孙女,换成我,即便是埋进棺材也要爬出来。”
这话惹得众人乐呵呵的笑。
欧瓷并没听出纪怀恩的意外之意,微笑着点头附和:“所以啊,外公他舍不得我。”
坚持熬过二十年,夏正国也想要拼命的醒过来看看他最心疼的孙女。
……
欧瓷手术当天,凌震东也赶来了,悄悄尾随的还有骆天烨和柯然然。
小楼外围了乌压压一大群人,每个人的神情都带着焦虑。
欧瓷躺在手术台上,凌祎城就在她身边。
穿着消毒服的男人拉着她的手,平日里炙热的掌心在今天却显得有些凉。
欧瓷捏了捏他的手指:“你怎么比我还紧张?”
凌祎城拢了拢眉,一本正经地说:“老婆,我就担心女儿像你,丑。”
欧瓷瞪他一眼:“我还担心像你呢,更丑。”
一旁的主刀医生见小两口还有心情打情骂俏,忍不住呵呵的笑:“女儿像爹是福气,丑点也没关系。”
欧瓷傲娇地挑眉:“凌祎城,你听见没?总算是有人说句公道话了。”
凌祎城:“……”
他重金聘请的医生就是为了来损他的么?
麻醉师已经就位,欧瓷哼了一声:“凌祎城,你可不能走,要是我醒来一看你不见人,我就嫁别人去。”
“胆儿长肥了,嗯?我看除了我,谁敢娶你?”
欧瓷吐了一个舌头,然后她的食指轻轻勾住了凌祎城的拇指。
凌祎城知道她其实很害怕,只是不想让大家担心她才会刻意表现出很轻松的样子。
他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放心,我哪儿也不去。”
这辈子就守着你。
麻醉师已经开始从欧瓷的背脊上推麻醉剂,欧瓷眸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凌祎城,然后缓缓合上了双眸。
她不止担心,还舍不得。
这个男人啊,她希望能将他的样子牢牢地印记在自己的脑海里,如果真是去了黄泉路,下辈子她还能将他找回来。
幸好,生离死别只是小说里的桥段,欧瓷的剖腹产手术比想象中的更顺利。
胎儿取出来的时候,小家伙紧闭着眼一声不吭。
医生一巴掌拍到她的小屁股上,她终于像小猫一样委委屈屈地叫了。
因为是早产儿,得送到保温箱去。
欧瓷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凌祎城那张俊脸的脸,她偏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边,空空如也。
“女儿呢?”
她问他,声音有些虚弱。
凌祎城替她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医生守着呢。”
“我是问她长得像谁?”
凌祎城愣了片刻:“没看。”
他就担心欧瓷昏迷之后醒不过来,一门心思就在欧瓷的身上。
女儿那边,一堆人围着,情况还算稳定,无须担心。
欧瓷却是沉了脸。
她苦命的女儿啊,这是被自己的父亲嫌弃成什么样,生下来也没去看人家一眼。
伸手想要去掐凌祎城的胳膊,由于麻醉的原因,浑身有些无力。
凌祎城主动将手腕放到她唇边:“咬!”
反正她已经咬习惯了。
欧瓷连嘴都懒得张:“去给我拍张照片。”
凌祎城指了指头顶:“全程摄影监控。”
“我说女儿的照片。”
“哦!”
欧瓷看到男人急速离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就蠢得如此不可思议?又不是他怀孕傻三年。
凌祎城将小丫头的照片递到欧瓷面前时,欧瓷看了一眼IPAD,再看一眼凌祎城。
小丫头果真是像凌祎城。
哎,她其实是想要一个儿子像凌祎城来着。
这样,她就能找回曾经缺失的那些岁月。
……
路璟堔在接到欧瓷即将生产的消息时,驱车急急忙忙往栖霞山赶。
只是他没有靠近。
这几天庄园的周围新增了许多安保人员,看气势,一个个都应该是深藏不露的特种兵。
他只能远远地望着,庄园里人来人往,唯独少了凌祎城。
路璟堔估计那个男人是在手术室陪着欧瓷。
直到中午时分,凌祎城终于出现在路璟堔的视线之中。
看他的表情,欧瓷的手术应该是非常顺利的。
路璟堔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穆司南的电话打过来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山边升腾着薄薄的雾色,景致还挺不错。
路璟堔的唇边叼着一支烟,他看了看号码才将手机接起来。
“穆总!”
“路璟堔,小瓷怎么样了?”
穆司南听说欧瓷要手术,急急忙忙从外地乘坐飞机往西城赶,此时刚出西城的机场。
路璟堔将烟从唇边拿下来,屈指抖了抖烟灰:“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穆司南疑惑地问道:“什么叫应该?”
路璟堔有些烦躁,手指捏着烟头的过滤嘴碾了碾,最后干脆将烟头弹出车窗:“我没进去。”
“你被凌祎城拦下了?”
路璟堔的目光落在副驾驶的高倍望远镜上,他今天一整天就在靠它观察情况,不过现在已经用不上了。
“凌家父母都在,我不想给小瓷添麻烦。”
依照他的性子,真想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谁也拦不了。
但他在望远镜里看到了凌震东和骆佩娟。
路璟堔不想让欧瓷为难,毕竟他的身份是欧瓷的前男友,他担心凌家的人会轻视欧瓷,说她孩子都生了还在和前男友勾勾搭搭,豪门里的事情最擅长捕风捉影,他不希望欧瓷因为他的贸然出现被人扣上品行不端的罪名。
穆司南在电话那边沉默片刻:“回西城来,我们喝一杯。”
“行!”
路璟堔驱车离开时,地面上留下一地的烟头。
他坐在车里从早上一直呆到晚上,期间滴水未沾,脑子里除了担忧还是担忧。
先抛开欧瓷的身体状况不谈,最近两天他接到路子谦的电话,说是有人在德克萨斯州发现了杰森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