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医院,我们一家人都来到了病房,刘天的妈妈先迎了出来,看到何连成也跟了过来,脸上露出了满含歉意的笑说:“何先生,对不起。我知道你们是一家人,可不得不请林小姐来看一眼。是我太自私,请你体谅一个做母亲的心。”
何连成脸上波澜不惊地说:“刘天和我们一家人都是朋友,您想多了。乐怡认识他比认识我还要早,她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
何连成这几句话听着毫无破绽,实际上是在告诉刘妈妈一件事。不管刘天多早认识了我,我最后爱上的却是他,也间接地让刘妈妈死了任何想动的心思。
“您即使不打电话,我们也会过来探望他的。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我忙开口,打破了何连成刚才造成了气氛僵硬。
“正在慢慢恢复,医生说要醒过来还需要时间。”刘妈妈说着。
她原本是个五官美丽端庄,保养良好的女人。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以为她不过四十岁左右,后来才知道已经五十多了。今天再看到她,她憔悴了许多,脸上有了细细的皱纹,头发也有点发枯发干。虽然依然着装得体,头发打理得整齐利落,鬓角还是露出了几缕遮掩不住的白发。
看到她的白头发,我的心一下柔软得不成样子。试想一下如果我的孩子失踪了十多天,没有任何音讯,我会怎么样!
“我们能进去看他吗?”我问。
她看了看我怀里抱着的宽宽和身后跟着的元元童童,低声说:“医生说他需要静养。”
听到她的话,何连成善解人意地从我怀里接过宽宽,把元元和童童也拢到自己身边,对我说:“你先进去看,我正好有件事想和阿姨谈谈。”
我认真看了何连成一眼,他眼神清澈,没有吃醋或发飚的前兆,才放心地走进了病房。
我从来没想到过一向沉稳的刘天有这样脆弱的时候,他躺在病房上整个人瘦得不样子,几乎没有了厚度。
心里莫名的酸楚,似乎有什么要破胸而出,我深吸了一口气压住心里抑不住了那种酸楚和难过,来到病床前。
应该是有人给他做过清洁,他脸上并不脏,没有灰尘和污垢,但是却看着没一点生气。
他脸色发灰发青,眼睛紧闭,双颊都微微消瘦下去,眼睛底下有重重的青色,嘴角的胡子很长很乱,人就像一下老了几岁。
他的手放在被子外面,明显晒黑的手背上插着输液用的针管,血管微微鼓起,手上的皮肤也是干裂的,甚至有许多小口子,不知道是割伤还是被风吹的。
他紧紧闭着眼睛,眉头还皱着,像是在与什么做着抗争一样。
我在病床前俯下身,看着他的五官,一时间不知道想些什么,只低声叫了一句:“刘天,你不要这么执着的伤害自己,好不好?”
他没反应,就像是睡着一样,眼睛在眼皮下面转了转,拧着的眉头没有松开。我看着他干瘦的手,不由握了上去,被他手上的凉意冰到。
“你又何苦,明知我做出了选择,不是你不好,而是感情这东西根本和好坏没关系。”我不知道说些什么,看着他这样脆弱无助的样子,几乎流下眼泪。
想到在那套房子里看到的一切,我心里就像扎了一把刀子,在这一瞬间忽然理解了那房子里为什么会有席地而坐的垫子,为什么会有几套供换洗的休闲衣服。
我脑子里忽然出现一个场景,他身形孤单地盘坐在垫子上,望着窗外的夕阳,等着天色一点一点暗下来,然后任由夜色把他吞噬。
这样一次又一次体味自己的无助和孤单,他的心到底被蹂躏成什么样子了。
“知道你失踪以后,大家都很着急,四下去找你。电话不通,短信不回,没有一个人知道你去了哪儿。我有一件事向你坦白,我去了那套房子,看到了你留在那房间里的痕迹。有一些话,不知道现在说了你知道不知道……”我犹豫着思考着,不知道接下来的话怎么说出口。
最终我什么都没说,只是一遍一遍请求他醒过来。
我到了外面以后,向刘妈妈摇了摇头说:“没有起色,他还在昏迷当中,只要医生说没事,就一定会醒过来的,只是时间早晚问题,您不要太过担心。”
刘妈妈的表情就像是马上要崩溃一样,她捂住嘴几乎哭出来,忍了好一会儿才说:“他哥哥是因为一场车祸陷入深度昏迷,然后再也没醒过来,我怕……”
“不会的,刘天一定会醒的。他不是因为剧烈冲撞引起的脑震荡,而是脱水和饥饿劳累所致的体力透支,您放心一定会醒。”我拉着她的手安慰着。
何连成看到刘天妈妈这个样子,脸上装出来的若无其事也有点破功,小心地开口问:“阿姨,我进去看看,或许有些男人之间的谈话能刺激到他,让他有所反应。”
刘妈妈此时也完全六神无主,认命地点了点头。
我带着宝宝和刘妈妈在外面等着,何连成进去了大概两三分钟就出来,对刘天妈妈说:“他有反应,就是不醒过来,你让医生再给检查检查。”
刘天的妈妈刚叫来医生,刘家的其他人开始陆续来探望了,我与何连成借机告辞。
回去的路上,我眼前一直晃着的是刘天那张迅速瘦下去,毫无生机的脸。心里真的害怕,怕他醒不过来。
人是一种奇怪的东西,在自己接受不了的打击面前,会选择自我保护,其中有一种就是毫无知觉的陷入昏迷当中,再也不醒过来面对不敢面对,或者不想面对的一切。
在我爸爸躺在病床上的那几年,我看了不少这方面的书,也没少和医生探讨为什么会有人因为刺激陷入昏迷,会沉睡不醒等等。
回到家里,何连成帮我把睡着的宽宽抱回床上,再打发元元和童童回房午休,自己悄悄地缠了上来,把我拥到怀里说:“虽然我知道于情于理,你今天都应该去看望他,可心里还是不太甘心。”
“我知道,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他能醒过来。”我担心的说。
“我进去的时候他已经醒了,半睁着眼睛看到我进去,还特意转了头,不愿意看到我的样子。”何连成的话让我眼角一跳,不由就笑了出来,惊喜万分地问:“你怎么不早说,害我担心这么久。”
何连成微微皱起眉,用酸溜溜的语气说:“所以我才问你都和他说了什么,怎么你一出来他就醒了?”
“他能醒过来是正常的,你想他只是体力透支,脑子没受到外伤撞击,所以迟早会醒的,可能我进去的时机比较好,正好赶上了。”我笑着轻吻了他一下说。
“亲爱的,不管他怎么在你面前表现,你要相信我比他更爱你,好不好?”他用一种可怜兮兮的表情眼巴巴地看着我问。
“好。”我郑重点头。
何连成这才露出一个笑说:“不过你放心,我也把话说清楚了。我告诉他,你是我唯一不能放弃的,让他死心。”
我心里感叹何连成刺激人不会时候,却也没法反驳他,只得转话题问:“出来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刘妈妈?害得她还那么担心?”
我从一个做妈妈的角度出发,能深刻体会到这种担心对心理和身体的双重折磨,觉得他应该在走出病房时就告诉刘妈妈,她儿子醒了。
“我不想让她知道,你出来以后他醒了。你是我的女人,又不是他们家的灵丹妙药。如果让他们知道了你的疗效,说不定会节外生枝。你也应该知道,有些家长为了孩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何连成用下巴蹭着我的头顶,轻声解释。
我忽然发现他最近想事情越来越细,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只好用手圈着他的腰抱了一下说:“他醒了,我就放心了。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给宝宝们准备下周去幼儿园要带的衣服。天热了,要多备几件,不然怕出了汗宝宝没得换,穿在身上不舒服。”
“我还是休息不了,下午去回家看看,老爷子也是大病初愈,我要多跑几趟,不然心里还真不放心。”他说着松开了我,自己拎起东西走到大门口又回头看了我一眼说,“亲爱的,我晚上要是回来得晚,你带着孩子们自己吃饭。”
我知道他去必定也是为了说刘天莫名失踪又被找到,今天中午醒过来的事,于是点头应了下来。
何则林即使对何连成百般不满意,但在这种事情上绝对不会对他藏私。
刘天醒来以后,一直在医院做着康复,情况好转得很快。我是从彭佳德那里知道刘天的现状,逐渐放下心来。
大概过了十多天以后,时间到了七月中旬,刘天完全康复出院,关注这件事的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表面看来,一切都重归于平静,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也从别人嘴里听说,阿卡的郭明明也恢复了,并且特意去刘天的家里拜访,至于都说了些什么,没有传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在听到这个消息以后,不是如释重负,不是觉得终于放下心来,而是觉得心里特别难受,突然空了一大块儿,就像是一样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了一样。我一边在心里鄙视自己的无耻反应,一边在心里默默祝福,希望刘天这一次真的通过走出开,丢开对我的心思,找一个爱他的女人结婚生子过日子。
七月二十五号,距离宽宽周岁还有整整两个月的时间。这天,何连成期待已久的集团半年董事会终于召开了,关于各分公司的效益评估结果也都出来,蓝华的生与死,就在这天决定。
他早上出门的时候,信心满满,特意戴上了两个小宝儿送的领带,对着镜子臭美半天,最后确认自己帅得可以引起办公室女孩子惊声尖叫后,才心满意足地出了门。
临走之前,他指了指自己的嘴说:“来,祝福一下你亲爱的孩子老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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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7 不能承受
我刚惦起脚尖想给他一个吻,就听到了门锁响的声音,有人在外面开门。然后开阿姨推门走了进来,大概没想到我们正在门口愣了一下问:“何先生,要出门吗?”
“是。”我忙站直身体,掩饰着自己的尴尬和脸红,然后推着何连成出门,对阿姨说,“我送他下去。”
屋门关上以后,我按了电梯的下行键,何连成坏坏笑着说:“来来,还没完成的仪式呢。”
我看着左右无人,重又惦起脚尖,在他唇上飞快地一吻,谁知却被他一把拢在怀里,炙热的吻反压下来,舌头灵乱钻进我嘴里,一通缠绵。
等到我脚软了,他才松开手,笑吟吟地走进电梯,对我摆手道:“今天只是走个过场,不用替我担心。”
我也向他摆摆手,看着电梯门关上。他一张笑脸随着电梯门的关闭也逐渐合上,最后一眼看到的是他满眼几乎要滴出来的笑意。
现在这种状况刚刚好,我们虽不是十分顺利,却都有自己的方向,而且还为之努力拼搏着。我知道在帝都生存下来的每个人,都像我们一样,每天为自己的小目标努力。而且和其中大部分人相比,我已经很幸运了。
孩子们都乖巧懂事,唯一的小遗憾就是宽宽贵人开口晚,到现在连爸爸妈妈还不会叫。
刚过去的周末,我们一家和史兰一家聚会,看到史兰的小公主甜甜糯糯地叫爸爸妈妈,把何连成羡慕得不行,回来以后用少有的嫉妒语气说:“史兰家的小闺女太贴心了,叫人的声音甜甜的,简直快被萌化了。”
“咱们宽宽也很可爱的。”我马上反驳。
“当然,咱们儿子最棒的。”他马上改口,用鼻尖顶顶了宽宽的小脑门儿笑着说,“就是咱们贵人开口晚,等我忙过这一阵儿,就准备开始教他叫爸爸妈妈,不叫怎么行。”
其实我也经常教宽宽说话,奈何这小东西根本不上道,除了哦哦哦的声音以外,不和你做其它的沟通,每天眨着大大的眼睛在你面前卖萌,让你一句重话都说不出来。
送走何连成,我简单和阿姨交待了几句匆忙赶到公司,争取上午把所有的事情处理好,下等早回来亲自下厨做一顿丰盛的晚餐,给何连成庆功。
郑海涛几人是上午十点多从机场赶回来的,一进办公室就满脸兴奋地说:“林姐,这一次会议非常成功。”
说着把会刊资料等东西一古脑儿放到我桌子上,拿起来一样一样介绍着说:“这是会刊,这是会议资料,这优盘里存的是现场的照片,我们发挥应该都比较超常吧。有几家公司在会议上都互相留了联系方式,希望以后能够有机会合作。还有一个公司,上海的a&o下个月来帝都,说要来咱们公司考察一下,看能否在帝都找到合作方向。”
我听着认真,等到郑海涛说完,我不得不承认这一次他们去收获良多,不说别的,让业内一流公司知道我们的存在,就是一大胜利。
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他们的精神,我说:“大家今天先收拾一下回家休息,明天晚上我给你们开庆功宴。”
郑海涛见我如此反应,终于松了一口气,坐在椅子上把头往桌子上一搁,下巴抵着桌面,就像忽然之间没了骨头说:“终于没把林姐的十几万块钱给浪费了,我累得不行了,走,走,要回家补眠了。”
李然和陈晓彤也累得不轻,和我打了个招呼说:“林姐,我们先回去了,明天见啊。”
看着这群为公司努力的员工,我心里暗暗下决心,年底的资金一定要翻一番,能在小公司做这么久不换工作,都是踏实的。我不能辜负大家对我的信任,至少要在待遇上让大家满意,拿到比大公司还要多的钱。留住人,是所有小公司想发展的首要任务。
下午一点多,我和许晚云交待清楚公司的事,自己先下班了。
回家的路上绕到超市买了一大包做饭的材料,赶回家已经到了三点半。阿姨看到我拎了几大包东西吓了一跳,说:“乐怡,菜和水果我都买齐了,你怎么还买这么多?”
“忘记和您说了,今天晚上我要亲自下厨,买多的东西您带回家些,免得浪费。”我说着把我们买重复的菜装了一大包,让阿姨提回去。
她笑着看看我问:“是不是林先生有什么喜事儿?”
“也不啦,就是心血来潮。”我笑着搪塞过去。
阿姨就像忽然明白了一样,说:“哦,我知道,今天是你们的什么纪念日吧?”
我看她都猜到这一步了,也不戳破,笑着说:“阿姨,你今天早点回去,晚饭我自己准备就行了。”
阿姨用一副她什么都明白的表情看了看我,拎着东西回去了。
我把早准备的烛台摆好,打电话催花店问我的订的花什么时候能送过来。等这一切准备好以后,我打开水笼头,把菜拿出来一样一样洗好,准备好等何连成快回来时就开始行动。
宽宽哼叽哼叽的声音传了出来,我忙擦干净手跑了过去。一进门就看到小东西好像醒了有一会儿,正在抱着自己的脚丫子啃着玩儿,看到我进来咯咯笑了起来,大脚趾上沾满了他自己的口水。
“臭宝宝,饿了怎么不知道叫妈妈?”我俯身下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把他捞到怀里,看了看时间到了喂奶的时候,一只手抱着他,一只手冲奶。
他一看到自己的小奶瓶,整个人都兴奋起来,扎着小手儿要去夺,终于等到温度差不多了,我把奶瓶递给他,小宝贝儿一把抱在怀里,咕叽咕叽地喝了起来。
我把客厅的爬行毯铺好,把他最爱的几样小玩具摆在毯子上,再把小宽宽也放了上去,亲亲他胖嘟嘟的小脸儿说:“宝宝自己玩儿,妈妈去给爸爸做饭去。”
他哦哦哦地应着,也不知在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