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安抚如履薄冰的苏然傅莫深每天的精神都高度紧绷,生怕一个疏忽让苏然走进了万劫不复之境地。
他摸了一把脸,接连两个多月的高强度运作让他的眉眼里染上些疲态。
快速收拾好自己的情绪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傅莫深拿起苏然的毛巾打湿,出浴室门时神色已经如常。
他蹑手蹑脚的把苏然擦了擦脸,恢复白净的脸庞消瘦无比,眉头紧锁,睡梦显然没能让这个女人得到放松。
傅莫深把毛巾洗干净放回原位,重新躺会苏然的身边,用手指轻轻的揉开了她紧锁的眉。
苏然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午时,肿胀酸涩的眼睛没法全部睁开,她在缝隙里看见了倚在床头工作的男人。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男人的视线从电脑上移开,深沉的看向苏然,然后揉了揉苏然凌乱的头发。
柔声说道,“醒了就起来吃饭。”
苏然没动,直勾勾的看着傅莫深漆黑的眼珠子,她喜欢傅莫深眼里只有她时的样子。
纵使从傅莫深的眼睛里能够看见她一身的狼狈。
“几点了?”苏然的声音哑的几乎听不见声音。
苏然能够看见傅莫深眼睛里的心疼,他甚至没看时间,直接说,“十二点过八分。”
“放过席安吧。”苏然突然说。
她知道,以傅家的能力,如果真的跟穆席安撕破脸,完全可以让穆席安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给我个理由。”傅莫深顿了一下,说道。
“就当是,”苏然哽了一下,鼻头微酸,酸的整个鼻腔都痛,“就当是给我的过去一个了结。”
为人处世从来不会让人觉得冒犯的傅莫深却说了一句让苏然极为难受的话,他看着苏然面无表情近乎平静的说,“用我们的孩子了结吗?”
第一百二十三章 别失望,好戏还在后头
苏然怔怔的看着傅莫深,深褐色的眼睛仿佛藏了千年的落寞,说不出话。
“我……”苏然低头咬了咬嘴唇,嘴唇上还能看见干枯的死皮。
傅莫深叹了一口气,抬手覆在苏然的头顶,似乎是想用这样的方式传递一些力量给苏然。
他喟叹道,“傻子。”
苏然贴向傅莫深,把脸深深的埋进被子里,翁声说道,“快结束吧,我只想这些事情快点结束。”
傅莫深揉了揉苏然柔软的头发,没有说话。
“我不想再和任何人有瓜葛,过去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让它过去吧,我不想欠别人些什么,也不想别人欠我什么。”
“穆席安说从此两不相欠,那就这样吧,我们,我、你还有老爷子,我们好好生活重新开始。”
最后苏然说,“我只想这一切都快点结束。”
那避之不及的语气让傅莫深很心疼,他不想就这么放过伤害穆席安,但是为了苏然他选择让步。
他想,苏然这一辈子永远都不会知道怀孕时他有多开心,后来的痛苦只会比当时的开心来的更猛烈。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惶惶不可终日的苏然根本无暇顾及他人的心情,更何况是不动声色的傅莫深。
傅莫深靠在床头抱着苏然,偏头看着窗外,深沉的眼眸里暗流涌动,终归沉寂。
“以后,我们别再和穆席安和傅天晴来往了,好不好?”苏然问。
傅莫深沉默了两秒之后郑重其事的回道,“好。”
之后苏然拉黑了傅天晴和穆席安的手机号,想了想又登录了许久未上的微信。
没什么人找她聊天,就几个讨论组有新的动态和腾讯的推送新闻,她还能在聊天面板里看见Gerry和何月潇邱科的头像。
她点开Gerry的聊天框,最后一句话是她十一月十九日下午五点三十七分发的一句,【你别是背着我跟我私奔了?】
Gerry没有回,对话甚至可能永远都停留在这里。
苏然狠狠的闭了闭眼睛,删掉了Gerry的对话框,所有的对话框她全部都删了。
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机屏幕,她舔了舔干涸的嘴角。
然后她翻到了联系人里的穆席安,踌躇许久还是在删除前发了两个字过去,【再见。】
但是这简单的两个字没能成功发送,穆席安已经把她删了。
她笑了笑,将联系人删除。
按照苏然的想法这件事情本该就此结束,不仅是这件事情,所有的事情都该就此结束。
但是偏偏有人不放过她。
苏然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好,傅老爷子这次依旧找了很多办法给苏然补身子,效果一直不太明显。
傅莫深起初寸步不离的陪着苏然,但是陪了两天之后,在苏然的强烈要求下恢复了正常的上班。
苏然这次很自觉,没有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求跟着一起去公司,每天专心的待在老宅子里看书。
时间一晃冬月就快过完了,年轻人喜欢过的节日——圣诞节元旦悄无声息的划走,年关将至傅莫深也忙的彻头彻尾。
上京的冬天很冷也很忙碌,昨天下了一晚上的雪,白皑皑一片铺在院子里,仿佛能将所有嘈杂的声音都吸收殆尽。
许是昨天下了雪的缘故,今天的天气格外的好,阳光是淡金色的,不暖,却亮。
苏然捧着一杯热茶看着窗外的雪和阳光,不知不觉就出了神,袅袅白烟模糊了她消瘦却艳丽的眉眼。
她决定去看看Gerry,相比于前段时间而言她这段时间已经振作了很多,她觉得她已经可以平静的面对Gerry了。
做了决定之后她换了身衣服,犹豫了一下画了一个精致的淡妆,跟老爷子打了声招呼后开车出门。
她没有探监的经验也不知道监狱的规矩,出于本能她给Gerry买了些厚衣服和他平时爱吃的东西,想了想又去了些现金带上。
把这些东西放进车里,去的路上又拐弯去书店买了几本书。
拎着书从书城出来时在楼下遇见了傅天晴,傅天晴站在她的车旁边,穿着杏色皮草大衣。
冬天的阳光照在她身上,皮肤白的发亮,纯洁无暇,整个人看起来毛茸茸的温暖极了。
苏然的脚步微微停顿后便目不斜视的走了过去,把书放到后车座,然后就准备开车走人。
傅天晴要笑不笑的看着苏然一系列的动作,双臂环胸,直接靠在苏然的车上。
苏然开的车还是Gerry的那辆宝马M4。
“哟,这就打算装不认识了?”傅天晴神情傲慢的说着风凉话,“流了个产把脑子也流了?”
苏然没有理会她,径直发动车子,准备倒车。
她把车停到了马路边,前后都有车,侧面又有傅天晴靠着,她要开出去的话必定会刮到傅天晴。
听到苏然发动车子的声音,傅天晴不急反笑的说道,“我们之间的恩怨可多的说不清,你要是把我弄伤了,回头别人还指不定怎么想你呢。”
“知道的是我赖着你的车不让你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痛失爱子丧心病狂的谋害认命。”
“别人倒是无所谓,要是让傅莫深和爷爷误会了那就不好了,你说是吧?然然?”
苏然握着反向盘,咬紧牙关听着窗外传来的傅天晴的声音,她定了定心神,摇下了车窗。
傅天晴又一次毫无偏差的掌握到了她的弱点,现在她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失去傅莫深和傅老爷子,不可以,绝对不能。
这是她仅剩的,生活的意义。
“有何贵干?”苏然看着傅天晴,深褐色的眼睛里不再冰冷,更像荒漠,凉入人心。
“哟,肯露脸儿了?”傅天晴回身看着苏然扬了扬眉毛,那神情,活像一个罗刹。
她笑眯眯的说,“你的手机打不动,我这不是特意来找你道谢的么。”
“多亏了你,不然穆家这次可要遭殃了。”傅天晴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不用谢。”苏然耐着性子,尽量像对一个陌生人一样的对傅天晴,她问,“可以让开了吗?”
“那可不行,道谢怎么能这么没有诚意呢?我怎么着也得请你吃个饭,还希望然然能赏个脸。”
傅天晴趴在窗子上,身后马路上一辆又一辆车行驶而过,
“用不着。”苏然定定的看着傅天晴,“你有什么话就直说。”
“直说?”傅天晴突然不屑的弯了弯嘴角,“怎么直说?”
“直接告诉你,往汤里加避孕药的人是我而穆席安只是自愿替我背黑锅吗?”她轻蔑的看着苏然。
“还是告诉你,我往汤里加避孕药是穆席安默许的呢?”
见苏然脸色只是变了变,傅天晴不甚满意的说,“如此简单粗暴的方式一点都不好玩,只有缓缓道来才能让我更好的欣赏你绝望的表情。”
“你现在的表情,真是糟透了。”
傅天晴的话让苏然有些发蒙,这些被她努力尘封的事情又猝不及防的被人提及,当初刻骨铭心的疼痛感还记忆犹新。
奇怪的这次却没有那么痛了,胸口只是闷,闷的让她呼吸有些困难。
她有些恍惚,她听见自己平静的说,“哦,穆席安默许你往汤里加药还帮你背了黑锅,我理解的对吗?”
还不等傅天晴回答,苏然就说,“对的话就请你离开,谢谢。”
傅天晴的脸色铁青,忍不住酸道,“士别三日真当刮目相待了,看来这些事儿对你来说都是小事儿。”
她往前挤了挤,伸进来了半颗头,与苏然面对面说道,“别失望,好戏还在后头。”
苏然平静的看着傅天晴,边从包里掏手机边点点头说道,“不愿意离开是吗?”
她低头调出手机的摄影机,对准傅天晴,“现在可以走了吗?傅天晴小姐。”
傅天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惊慌失措的从车窗里退出来,边后退边咒骂道,“苏然你有病?”
见傅天晴终于离开了她的车,苏然赶紧转动方向盘,把车倒了出来,一阵风一样的离开了。
只剩下傅天晴在原地一脸愤恨的看着她离开的方向。
直到车开出去了好远苏然才慢慢放松僵硬的躯体,她远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
她抬手狠狠咬了自己手腕一口,尖锐的疼痛拉扯着她的神经,她警告自己:不可以认输,要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