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月又道,“抱歉,我不知道您怀孕,所以才……”
陆拂桑不以为意的打断,“没关系,如果你方便的话,可否到陆家来,我在家里等你如何?”
逐月不语。
陆拂桑调侃道,“难道你也担心我会对你不利?”
这次,逐月快速的道,“当然不是,我相信您。”
“那你是……不想见天枢?我可以让他回避。”
“……不是,我只是没想到……”没想到发生了那些事后,您还愿意让我再去您家里,靠近您的家人,这份信任,让她如何不动容?
她话说的模糊,可陆拂桑很明白,她意有所指的道,“别人是别人,你是你,我从来恩怨分明,当然,如果你别有用心,我也不会客气。”
逐月呼出一口气,“好,我去。”
“嗯。”
一挂了电话,郝美芳就急切的问,“拂桑,是逐月吗?逐月不是从你身边调走了吗?我怎么听着你俩打电话怪怪的?之前那姑娘对你不是态度很友好?”
陆拂桑笑着安抚道,“妈,您别多想,她呢,是我一个朋友派过来保护我的,可后来,我跟那个朋友……发生了点不愉快,所以逐月就走了。”
郝美芳半信半疑,“真的?”
“不然呢?”
郝美芳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你那个朋友又是谁?”
闻言,陆拂桑眼神不由的黯下来,“妈,您不认识。”
“你说了我不就认识了?”
陆拂桑笑得有些涩然,“没有机会了,他在一次意外中……丧生了。”
郝美芳惊讶的张大嘴,“死了?”
陆拂桑艰难的点点头。
“是……男的?”
“嗯。”
郝美芳像是了解了些什么,不再多问,只是叹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从一出生就注定了的,从上学到工作,再到结婚生子,每一步都是老天爷的安排,生老病死更是如此,我们凡人是左右不了的,其实,死也未尝是件坏事,只要是人,哪有不死的?只是换一个地方活着罢了。”
陆拂桑若有所思。
郝美芳当她是听进去了,站起身来,揉揉她的头发,“我还记得逐月那姑娘喜欢喝咖啡,吃大厨房做的椰蓉酥,我去给她准备点。”
“谢谢妈……”
“傻丫头,谢什么啊,人家当初不管是什么原因跟在你身边的,但总归是护过你一场,妈给她弄点吃的喝的还不是应该?”
郝美芳说完,就离开了。
天枢走了过来,表情有些复杂,“少夫人,逐月要来?”
“嗯,你想见吗?”陆拂桑漫不经心的道,“她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有点不太好。”
天枢神色懊恼,“再不好也是她自己的选择。”
“嗯?你知道什么?”陆拂桑看着他问。
天枢烦躁的抓了下头发,“我也不知道多少,唯一能肯定的就是她没跟着去天堂岛,至于她对那件事了解多少,我就不清楚了。”
☆、二更 逐月来了
闻言,陆拂桑平静的道,“那就等她来了当面问问,你急什么?”
天枢呼出一口气,苦笑道,“只要一扯上她的事,我就没办法冷静,让您失望了,等下我就去领罚,作为安保人员,最忌心浮气躁、感情用事。”
陆拂桑摇摇头,“算了,你平时都做的很好,只在逐月身上才犯错,我可以理解的,我身边需要的也不是无情无欲的机器人,要是秦烨把你们都训练成那样,我才是害怕了。”
“少夫人……”
“好啦,这事到此为止,不过我也得提醒你两句,对待逐月,你还是多些耐心吧,她不是个普通的女人,想软化她的心,你得做好长期奋战的准备。”
天枢颓丧的道,“经过了天堂岛的事,您觉得我和她还有可能吗?”
陆拂桑反问,“为什么没可能?”
“少夫人,她是,是宁负天的人。”天枢沉痛的道,“依着两人的关系,宁负天的事,她指不定知道多少,或许也有参与,如此,等一切查明,您说,四爷能饶过她么?”
“所以呢?”
天枢在这一刻,神色坚定起来,“所以,她最好手上是干净的,不然,我会亲手抓她。”
陆拂桑没再说话。
如果逐月真的参与了什么,她也不会放过她,感情是一回事,是非公正又是一回事,她还没善良到能宽恕一切的罪行和邪恶。
半个小时后,逐月来了西院,陆拂桑事先跟守门的人打了招呼,所以,逐月一路畅通无阻,也不需要谁的引领,她对这里很熟。
天枢在客厅门口等着她,原本想好了所有严厉的措辞,就等着见了面劈头盖脸的甩给她听,结果,面对面的那一刻,他嗓子里却堵的一句话都说不出。
逐月漠然的看他一眼,然后擦身而过。
天枢僵硬的盯着她的背影,眼底涌起滚滚情绪。
逐月似是猜到陆拂桑在露台上,径直走过去。
陆拂桑看到她的瞬间,惊异也从脸上一闪而过,不过她很快就压下了,只是心头却五味陈杂,开口的声音不由的有点飘,“逐月?”
如今已经到了三月底,俪城的春茶都开始轰轰烈烈的采摘了,天气变暖,万物复苏,院子里的树木仿佛一夜之间就长出了嫩绿的叶子,焕发出勃勃生机。
周围,尽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色。
可眼前的她,却似乎正沉浸在深秋里,萧索、苍凉、落寞、孤寂,像离了群的雁,像被秋雨肆虐过的花,像没了灵魂的行尸走肉……
而且,她瘦的令人心酸,原本她也不胖,如今两颊那儿都凹了进去,她还是穿着最经常穿的那身西装,然而衣服松垮垮的,更显的她憔悴不堪。
短短不到一个月,她到底是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幅样子的?
“逐月?”她又喊了一声。
逐月挤出一抹笑,“四小姐,好久不见。”
陆拂桑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接话了。
逐月却像是找到了能说的,又道,“您看起来比以前更美了,秦四爷把您照顾的很好,您没选错人,再次恭喜您,既觅得佳婿,又喜得贵子。”
陆拂桑扯了下唇角,“谢谢。”
逐月咬咬唇,“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不是刻意恭维您。”
陆拂桑点点头,“我知道,坐吧。”她指了下椅子,又道,“桌上的咖啡和椰蓉酥是我妈刚端来的,她记得你好这两口,你尝尝,还是那个味道吗?”
逐月睫毛一颤,站着没动。
陆拂桑玩笑般的问,“怎么?还怕我下毒不成?要不给你跟银针试试?”
逐月飞快的摇头,然后僵硬的走过去,坐在她对面,端起咖啡来,机械的喝了两口,又拿起一块椰蓉酥塞进嘴里,食不知味的咽下去。
“如何?”
逐月擦了下嘴,涩然道,“食物的味道更胜从前,只可惜让我糟蹋了。”
“为什么这么说?”
逐月垂下眉眼,哑声道,“因为我不再是当初的那个我。”
天枢这会儿已经走过来,就站在陆拂桑的身边,警惕又复杂的盯着逐月的一举一动,闻言,心口缩了下,却按耐着没有出声。
陆拂桑淡淡的道,“你确实变了,变得太瘦了,还是原来那个逐月更好看。”
逐月豁然抬起头,眼底涌动着莫名的情绪,“四小姐?”
陆拂桑勾唇,转了话题,“不是说找我有事吗?现在可以说了吧?”
逐月缓了下情绪,然后把拎来的包放到桌面上,从里面拿出一摞文件来,递到她面前,“这是给您的,请您过目。”
陆拂桑刚要接,天枢就伸过手去,“少夫人,为防有诈,还是属下来吧。”
闻言,逐月顿时咬住了唇,眼底闪过一抹受伤和难堪。
天枢视若不见,他戴上手套接过来的,仔细检查了一遍,自然是没任何异常,但那些文件的内容却让他震惊不已,“这是……”
逐月抿唇,不理他。
陆拂桑已经猜到了什么,所以当天枢要教给她的时候,她阻止了,“你先替我收着吧,我在桑天的股份都转给你了,那儿已经跟我没什么关系了。”
“可是,这里面还有房产证和存款。”
陆拂桑闭了下眼,“那你也一并先收着吧,我目前什么都不需要。”
“……是。”
☆、三更 所有的东西都留给你
逐月见陆拂桑并没接管这一切,似乎也不多意外,那些东西对寻常人来说,或许是一笔令人震惊的财富,能挥霍一辈子,可对陆拂桑来说,就是沉甸甸的债了。
至于谁欠谁多一点,谁也说不清。
她克制着情绪,缓缓道,“这都是老大让我交给您的,包括他名下桑天的股份,还有他这些年打拼攒下来的所有财产、房产,都在刚才那摞文件里,也都办好了相关的转交手续……”
陆拂桑脸色清透,静静的听着。
“他什么时候把这些东西给你的?”天枢忍不住问。
逐月说了一个日子。
天枢皱眉,那天,恰好是他陪少夫人离开雍城的日子,也就是说,他们前脚刚走,他就交代‘后事’了?他又仔细翻看了下那些文件办理的日子,是在四爷离开的当天。
天枢能想到的,陆拂桑自然也都想到了,她和秦烨领了证,不但没能让负天死心,反倒是刺激的他更加疯狂,所以才安排了后面的事,不对,是早就安排了,只是,他大概没想破釜沉舟的博一把,直到两人生米煮成熟饭,他才有了不惜两败俱伤、甚至赔上他自己也要赌的执念。
一步错,步步错。
可这又怪得了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