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小的时候就被西提哥哥领养回了沃尔门家族,虽然他给我找了养父母,但其实,一直都是他在培养我,他更像是我的父亲。”
他知道,此时的江梦娴,一定也这么靠着门板,正在默默流泪,也正在听他讲话。
唐尼说起了自己所认识的龙城。
“我被西提哥哥领养回来也有二十几年了,这你没有出现之前,他是冷酷无情的,他对任何人都是冷酷的,甚至是我,他冷酷到什么程度呢?整个世界只有他有虎林拉的特效药,可是他根本没有打算放出去,尽管城堡每天都有成千上万求医的人死去,他却只关心,自己研制出来的特效药,能换来多大的利益。”
“可是,在你出现的时候,你知道吗?我看见西提哥哥哭了,我活了二十几年,第一次看见他哭。”
第902章苦肉计
“那是你才被救回来的时候,医生说你救不活了,西提哥哥在病房外哭了一夜,不惜一切代价要救你。”
“医生说你活不过两天了,那两天,他就守着你,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他怕,自己眨一下眼,你就没了。”
唐尼说着,声音都哽咽了。
门内的江梦娴也不好过,她坐在门后,抱着自己的膝盖,看着地板,泪一颗一颗地掉着。
唐尼哽咽了一下,继续道:“当西提哥哥看见你被人捆在柱子上,被迫一身汽油等死的时候,当他看着糨糊被人抓到了十楼阳台随时可能摔下来的时候,你知道他有多愤怒……有多难过吗?”
“梦娴,西提哥哥这辈子最痛苦的事情,就是失去了你的母亲,他真的没办法再看着你出事了,你也长大了,也身为母亲了,你也应当知道,他不会害你的。”
说完,两人沉默着,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唐尼首先道:“这样……我想了一个办法,司天祁那边,由我和西提哥哥出面去解决,替你了结了这段孽缘,你也听话一次,和他们兄弟俩都断了,好不好?糨糊还是归你,咱们家和他们再没来往了,好不好?”
“你同意的话,就敲两下门,不同意的话,就敲一下门。”
过了约莫十分钟,唐尼听见门内轻轻地敲了一下。
过了几秒钟,又响起了第二下。
‘咚’两声,似乎敲在了唐尼的心上。
他垂着头,却没有半点轻松的感觉,只觉得心里无比沉重,连呼吸都沉甸甸的。
研究所。
连羲晚又一次自杀了,才止住血的手腕又一次被她残忍地撕裂开了,鲜血淋漓,手腕上仿佛开了一朵血红的花。
她清醒过来便无法面对自己,一闭眼就看见自己亲手把大哭的糨糊推到了没有护栏的十楼阳台,又看见自己把冰冷无情的枪口对准了自己的爱人和儿子,枪响的时候,球球眼里带着震惊和伤痛。
她的灵魂无法得到救赎,恨不得立马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连羲皖就住在研究所里,和龙烈轮流守着连羲晚,可是哪怕走眼一秒钟,她也会找到机会将自己杀死,她可是超级杀手啊!
折腾到了半夜,连羲晚打了镇定剂之后,总算是睡过去了,可总不能一直给她打镇定剂,她的身体早晚会吃不消的。
连羲皖身心俱疲,颓然一下坐到了地上。
没有司天祁,连羲晚没救,可司天祁打死不说,对他使用任何酷刑都是无用,他相信他都能挺过来。
让连羲皖就这么放弃自己唯一的姐姐,他做不到,龙烈也做不到,可是让江梦娴对司天祁顺服,他也做不到!
夜深了,连羲皖毫无睡意,头疼得厉害,糨糊又打晚安电话过来了。
“拔拔,你怎么还不来看我啊!”
听着可爱活泼的声音,连羲皖觉得自己仿佛得到了无穷的力量,他振作起精神,道:“拔拔在忙工作,忙完了就来看糨糊了。”
纵然发生天大的事情,也不能对糨糊讲起,她就做个快乐的小宝宝吧!
糨糊小小地叹了口气,道:“麻麻和外公吵架了,唐尼叔公说,因为裁决大抖抖把家里的门咬坏了,外公要找雪糕哥哥赔钱,麻麻不让,所以他们就吵架了。”
吵架了?
连羲皖知道,绝对不是因为裁决咬门的事儿,而是江梦娴想来劝司天祁救连羲晚,龙城知道,她若是来了,说不定会答应司天祁一些无理恶心的要求,所以他必定不会答应。
换做是他,他也绝对不会答应的。
连羲皖道:“那是大人的事情,小宝宝不要管,小宝宝做个快乐的小宝宝就好了!”
糨糊笑了,奶声奶气地道:“我把上次拍夜戏的片酬拿出来替抖抖赔了修门的钱,外公就不和麻麻吵架了。”
说起来,她感觉自己做了个件天大的好事呢!
连羲皖却只泪目,道:“乖糨糊,真是拔拔的好宝宝,早点睡!”
“拔拔晚安,比心!”
“拔拔也给糨糊比心了。”
挂了电话,连羲皖看着手机壁纸上的一家三口笑了又笑,可笑的时候,却有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忽地,壁纸消失了,龙城的电话打了进来。
这是出事之后,龙城首次主动给他打电话。
连羲皖却看着那电话不敢接。
不知不觉,电话已经响铃了十几声,没人接听就自己挂了。
一会儿时间,连羲皖收到了龙城发过来的短信。
看到短信内容,连羲皖呼吸一滞。
龙城简意赅地告知他,他可以出面摆平司天祁,但有个条件,事成之后,江梦娴和连羲皖离婚,江梦娴什么都不要,她净身出户只要糨糊。
连羲皖看着短信内容,楞了许久……
夜里,他一支接着一支地抽烟,叼着烟,看着那条短信,静默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发现烟被自己的泪水熄灭了。
他咬牙,手有些颤抖,最终还是回复了一个字:“好。”
回复完,他垂下头,丢了手机,夜里全是他隐忍的哭声。
龙城做事向来雷厉风行,第二天就和唐尼来了。
连羲皖为龙城和唐尼准备了谈判室,里面只有他们两人,其他人在监控室里看着。
众人以为来的会是江梦娴,没想到,却是龙城。
龙城出马,到底行不行呢?
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
连羲皖对龙城十分恭敬,可司天祁却不,他笑得斯文无比,可嘴上的话却十分轻佻:“老丈人,别来无恙,你是替他们做说客的吗?不过对我似乎无用,除非你女儿我老婆出马。”
他一口一个江梦娴是他老婆,能轻易激怒连羲皖,却对龙城无用,他进来的时候是一脸冰冷无情,无论司天祁说什么,他都是一脸冰冷无情,仿佛被蒙上了一层破不开的铠甲。
两人就这么对视,看了许久,龙城终于还是说话了。
“我知道我有个女儿的时候,她就像一具腐烂的尸体躺在冰冷的地上,我抱着她,感受不到半点重量和温暖,她用最后一点力气睁开了已经溃烂的眼看着我,半张脸被病毒腐蚀而溃烂,我甚至不敢触碰她一下,因为……我看见了她皮下露出的森森白骨。”
龙城依旧面无表情,可那无情的声音之中,却透出了绝望和崩溃。
司天祁面对所有人的时候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神色,就算此刻也一样,他笑吟吟地道:“岳父大人,是想使苦肉计吗?这招对我似乎没用呢!我杀人的时候,最喜欢把人皮活生生地剥下来呢!”
第903章她唯一的良药
龙城没有回答他的话,继续道:“……我抱着她,上了车,我坐在车里,看着她,她浑身都溃烂了,我甚至感觉自己的手,已经蹭开了她那脆弱的皮肤,触碰到了她湿漉漉的骨头,被我碰触到的皮肤炸开了,脓血里面甚至已经能看见了蛆虫。”
“我把她送到了病床上,我低头,看见自己浑身都是血,那个时候,我甚至都还不敢相信,我竟然有一个女儿,而残酷的现实却摆在我面前,我有一个女儿,她却即将死在我面前。”
而此刻,司天祁却出奇的安静,不知何时,那玩世不恭的笑容也收敛了起来,变成了麻木。
龙城继续道:“我就这么看着她躺在我面前,我想摸摸她的脸,可是她脸上都是溃烂,我不敢,我就摸摸她的头发,可是轻轻一触碰,她的头发,居然成片成片的掉,我看见……我的女儿,整个头皮都溃烂了,她就像一团烂肉,在无尽的痛苦之中等死,我这个做父亲的,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所有人都说,我的女儿活不了了,甚至还建议我亲手给她做安乐死,让她走得舒服一点,我没有同意,就算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也要试试!”
“我就这么看着她,连眨眼都不敢,我怕我走开一秒钟,我的女儿就悄悄地没了!她内脏衰竭,甚至一度失去了呼吸和心跳,她的一双眼睛也瞎了,可我不敢放弃,我若是放弃了,我就真的失去了我唯一的女儿。”
监控室,连羲皖静静地听着龙城的话语,未曾说话,却泪如雨下,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了,可此时,他发现自己还是一如既往的脆弱。
龙城的话像魔音一样灌入耳朵里,他躲无可躲,仿佛随着龙城回到了过去,亲自经历了一遍那种痛彻心扉。
龙城双目如炬,声音虽然平稳,但是却有一种奇异的,煽动人心的魔力,能轻易让一个人被感染。
“我龙城一生冷酷,视人命若草芥,我以为我是王者,我不信所谓的因果循环,我不信什么天理昭昭,但后来发现,冥冥之中自有注定,所有的报应,原来都落到了我的女儿身上。”
“我那可怜的女儿,似乎生来就是为了替别人赎罪,短短一生却吃尽了苦头,那些人怀着虚情假意,一个个都说爱她,到后来,却还是一次次地把她推进深渊里,她被人打断了双腿,毁了容颜,连眼睛都瞎了……”
司天祁忽然暴起,生生地找挣断了禁锢双手的手铐,像个野兽般地双目赤红,目露非人凶光。
“不要再说了!闭嘴!闭嘴!”
之前的司天祁,十分有耐心,就算身陷囫囵,也依旧将众人当猴儿般的耍弄,仿佛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中,可是今天,他失态了,甚至藏不住了自己身体之中的兽性,竟然被龙城三两语就激了出来。
司天祁忽然失控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这和他之前一贯的冷酷形象大相径庭,反应过来,谈判室里瞬间冲进来四五个壮汉,像是蚂蚁抓大青虫似的,费了好多劲儿才把他给按住了。
此刻的司天祁似乎变身野兽,发出非人的咆哮,嘴里就嚷着两个字:“闭嘴!闭嘴!”
龙城依旧冷酷无情,就算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失控的杀手,却依旧不见丝毫慌乱,望着那被按在桌子上还在挣扎的司天祁,他上前,狠狠地揪住了司天祁的头发,把他的脸抓起来,对上了自己。
司天祁狠狠地看着他,目眦欲裂,状若野兽。
“司天祁,我的女儿承了你一命,她早就用她的脸和一双眼睛半条命还清了,从今以后,都是你和连羲皖欠她的!”
说完这句话,他狠狠地把他的头按在了桌子上,扬长而去。
司天祁狠狠地看着他,却什么话都没说。
谈判,似乎失败了,司天祁刚才表现出来的爆发力让众人大吃一惊,他居然一下子就挣段了手铐!
那手铐哪里是一般人能挣开的!
联想起之前龙烈的发现,不难推测,鬼狼使用了他所研制的超级兴奋剂,大大地提升了自己力道和敏捷度,他的能力依旧被低估了。
可刚才,他还是被龙城给轻易地激怒而暴露了自己的实力。
谈判失败之后,司天祁被关在了更高级的监牢里,又增加了几倍的人力监视他。
可是司天祁一整晚却十分安静,安静地蜷缩在一个角落里,和之前几天完全就是两个人。
之前几天,他像个耐心的狐狸,稳操胜券,十分有自信地和连家的人周旋着。
可是今天,他所有的自信心似乎都被摧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