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荣欢掩去眼底复杂的情绪,看向旁边的云鸣,问道:“谢昭昭呢?”
她之前昏过去了,并不知道谢昭昭情况怎么样,但是对方从四楼摔下去,能安然无恙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她没事。”云鸣语气冷淡,然而却又忍不住有些心不在焉,只是很快他又回过神来。
叶荣欢不会真的认为谢昭昭没事,一问之下,才知道谢昭昭虽然保住了命,但是一双腿也废了,下半生都没法再离开轮椅。
云鸣道:“你放心,谢昭昭会得到她应有的惩罚。”
虽然说谢昭昭是真的有病,而且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也是受了刺激,但是这次要不是纪清河及时赶来,她现在已经死了,所以叶荣欢对谢昭昭提不起一点同情心。
更何况,那天晚上的事情,很可能和谢昭昭也脱不开干系。
叶荣欢垂下眼睑,没有说话。
“谢昭昭被鉴定有精神病,所以这次警察拿她没办法。”纪清河突然开口,“不过你放心,这个女人该承受的,不是一纸精神病鉴定就能躲过去的。”
纪清河声音比云鸣更加冷硬,很显然他不会轻易放过谢昭昭。
叶荣欢这会儿却顾不上感动,她紧张得绷紧了神经。
刚才云鸣说,谢昭昭现在还没醒过来,所以纪清河和对方也还没有接触。
但是纪清河会怎么处置谢昭昭?他会亲自去见对方吗?
危急关头,谢昭昭必定会将那件事情说出来!
叶荣欢下意识看向云鸣,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发觉的仓皇。
云鸣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对纪清河道:“我既然说过会给你一个交代,你不必跟我抢着动手,到时候我的处置不能让你满意,你再插手不迟。”
“我动手和你动手之间有什么冲突吗?”纪清河冰冷一笑,“还是说,你对她下不了手,所以也想要阻拦我?你想要庇护她?也对,她毕竟是你的前妻。”
云鸣下意识看向叶荣欢,生怕她误会,“我对谢昭昭没有任何包庇的意思,只是这件事我要承担大半责任,自然要亲自给荣欢一个交代。”
纪清河不耐烦和他掰扯:“你做你的,我做我的,两不相干。”
他之前没觉得有什么,云鸣本来就该给这一个交代。
可是经过刚刚倒水那个小插曲之后,他忽然觉得意气不平。
他自己的老婆,他自己又不是不能照顾,她被人欺负了,他又不是没能力帮她找回场子,好端端的其他男人插什么手?
两人互不相让,叶荣欢紧张得在被子底下抓紧了衣角,却不敢开口帮云鸣说话,生怕纪清河怀疑什么。
纪清河好像铁了心要亲自处置谢昭昭,丝毫不退让,这态度让叶荣欢心生不安,云鸣也觉得奇怪,两人都很怀疑纪清河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云鸣不敢再在这里浪费时间和纪清河挣执,甩下一句话后,就离开了病房。
临走之前,悄悄给了叶荣欢一个安抚的眼神。
既然纪清河这里软硬不吃,他就只能抢时间,赶在纪清河之间将谢昭昭那里给解决妥当。
纪清河看了一眼被关上的病房门,忽然说道:“他这么寸步不让,不许我插手,若说只是为了亲自给一个交代,好像有些说不过去。”
纪清河背对着叶荣欢,她看不见他脸上是什么表情,心头却忽然生出一股不妙的预感。
纪清河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发现了什么吗?
刚这样想,就听他道:“他是不想我插手,还是不想我见到谢昭昭?”
叶荣欢闻言,一颗心差点跳出来。
恰好这时候纪清河回头,叶荣欢下意识低头,不敢让他看见她眼底乍现的慌乱。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纪清河问她。
“没事。”叶荣欢摇头,张了张嘴,忍不住说道:“或许鸣哥只是因为自责,所以想要亲自给谢昭昭一个教训。”
她不敢抬头,睫毛有些不安地颤动着。
话音落下,许久没有听见纪清河的回应,她的心继续高高吊着。
忽然间,下巴被抬起,纪清河说:“你帮他说话?”
叶荣欢动了动唇,还没出声,就听他继续道:“我不喜欢你帮他说话——不,是不喜欢你站在其他男人那边,站在我的对立面。”
他的声音很平静,完全没有警告的感觉,仿佛只是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
叶荣欢却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忽然想起之前,恍然清醒过来——她好像,是有些“恃宠而骄”了。
她刚刚红润些许的脸色,又渐渐苍白。
这段时间他对她太好太温柔了,体贴备至,仿佛一个深爱着她的男人,让外面无数女人都羡慕她有一个好老公。
一开始她明明还是清醒的,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竟然……忘了本质不是这样的。
这些都是假的。
她竟然沉溺于他虚假的温柔里,渐渐失去了自我。
之前他将她从死神手里拉回来,更是让她……
叶荣欢忽然有些恐慌,不是害怕纪清河,而是害怕自己什么时候就彻底迷失在他制造的虚假之中。
他刚刚说的话,多么熟悉啊,不就是之前威胁她不许再见郁扬之后,将她带回家那几天说的话吗?
“你乖乖的,他就不会有事。”
“你要听话。”
“对,就是这样,真乖。”
如同冬日里被一盆冷水从头浇下,叶荣欢恍然清醒过来。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看着她脸色突然变得惨白,纪清河皱眉问道。
叶荣欢摇头,抿着唇没说话,眼睛也低低垂着,不肯看他。
纪清河眉头皱得更紧,立即叫了医生过来。
……
云鸣走出病房后,就一直拧着眉头。
他去谢昭昭的病房看了一眼,发现人还没醒。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不将那件事情告诉纪清河算了,何必再费心思隐瞒?
那样叶荣欢就没了退路,依照纪清河冲动易怒又高傲自我的脾性,或许他只需要在背后推一两把,叶荣欢就能是他的。
可是这念头刚冒出来,他就想到叶荣欢眼里的疏离冷淡。
立即又熄了这个想法。
得到她的人,得不到她的心,又有什么用呢?
看纪清河现在这样子,就知道他若是这么做,会得到什么样的结果——纪清河现在所承受的无奈、无力、一切,他都将会承受一遭。
问了医生谢昭昭大概什么时候才会醒,得到答案之后,云鸣想了想,打算就在这里守着。
纪清河刚才的反常激起了他的警惕,一点不敢大意。
然而守了一段时间,谢昭昭还没有要醒来的迹象,他先接到了来自家里的电话,说是云母不舒服。
云鸣眉头一皱,叫了个人来这里守着,自己急匆匆先赶回了家。
临走之前郑重嘱咐,一旦谢昭昭醒了,就立马给他打电话,另外拦着别让其他人进来,尤其是纪清河。
他叫的人是自己身边一名助理,算是心腹,信得过。
他却不知道他刚走,纪清河就带人压制住那名助理,闯进了谢昭昭病房。
谢昭昭依旧还没醒,纪清河却没那么多耐心等。
他让人用发烧时降低体温用的冰袋直接敷在谢昭昭脑门上,身上也放了好几个,没一会儿,谢昭昭就皱着眉头睁开了眼睛。
脑袋一偏,看见站在床边脸色森寒的纪清河,她一惊,眼中闪过害怕的情绪,下意识就想退后。
她自认为用了很大力气,然而身体却没挪动多少,反而牵动身上的伤口,疼得她脸色发白。
谢昭昭这才反应过来,她之前从楼上摔了下来!
“我、我的腿!”她感觉到最剧烈的疼痛来自于下半身。
“哦,残废了。”纪清河用冷淡的语气宣布残酷的事实。
谢昭昭脸色猛地变得惨白。
之前她连死都不怕,现在活下来了,却连这个都接受不了。
“很难过?很恐慌?”纪清河居高临下地盯着她,“别急着难过,也别急着恐慌,你要承受的,可不仅仅只是残废而已。”
谢昭昭茫然又害怕地抬起头。
纪清河冷冷一笑,“怎么,忘记自己做了什么了?”
谢昭昭迟钝的脑子反应了两秒,才猛然反应过来。
她之前抱着必死的决心,而且受了太大刺激,满脑子除了弄死叶荣欢就没有其他想法,根本冷静不下来。
现在劫后余生,面对气息可怕的纪清河,她感到了莫大的恐慌。
“我、不、你不能对我怎么样,叶荣欢她没事!受伤的反而是我!”她之前醒过短暂的一次,已经和警察接触过,“警察都拿我没办法,我是个精神病患者,就算我真的杀了她你们都不能拿我怎么样!更何况她还没事!她没事,就算我没有精神病院的证明,也只能算是伤人未遂,不用坐牢的!”
她慌乱地想要证明自己这次并没有造成严重后果,就算造成了也不需要承担责任,为此甚至连自己是个精神病人的话都说出来了——以往别人就是说一句她都要发疯,得理不饶人地整治对方的。
纪清河听着这些话,却无动于衷,甚至眼神冷得更厉害。
他道:“首先,你这不是伤人未遂,是杀人未遂,即使轻罚,也有坐牢的可能——你觉得我会只让你被关几天就放出来吗?其次,你刚刚也说了,是警察不能拿你怎么样。”
谢昭昭刚说完就明白过来了,警察是不能拿她怎么样,但是纪清河又不是警察!
“她是没事,这算你运气好,你以为她若是和你一样摔下来,你现在还能醒过来?”纪清河语气森然,“不过她运气好,却不代表你就能逃开惩罚——你想要伤害的人,是我的妻子,你觉得我会放过你?”
谢昭昭满目惊恐,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大喊:“不,你别伤我!你放过我!我告诉你一件事!是你绝对想知道的事!”
看着谢昭昭像是突然得到了免死金牌一样的反应,纪清河冰冷的眼眸微微眯起,“哦?你要告诉我什么事?”
谢昭昭迫不及待道:“是关于叶荣欢的事!”
纪清河目光一顿。
谢昭昭仔细盯着他的反应,见状像是看到了希望,她紧绷的神经突然松懈下来,笑容有些扭曲地道:“是你绝对不知道的一件事,关于叶荣欢的,她死死瞒着不肯告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