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也有自己的迫不得已。
亲人相残,最痛苦的莫过于那些关爱他们的至亲。
她的心也痛,可痛又如何?
还是要将人给留下啊!
这个霍慬琛没再回答,也不需要她回答,因为她的手机响了。
是谁打来的霍慬琛不知,但目睹徐乐宁脸色突变,以及最后交代的那句,“我马上回来”也能猜出个大概。
靠着墙壁,双手随意的抄进裤兜里,抬眸间便对上徐乐宁望过来的复杂目光。
“慬琛,我……”徐乐宁欲言又止,霍慬琛似对她的事情一点也不感兴趣一般,平静道:“需要我派人送您回去吗?”
徐乐宁摇头拒绝,“不用,我开车过来的。”
她亲自送慕语过来,霍慬琛自然知道她开车了,那样一问不显亲昵,反生生疏。
徐乐宁也莫可奈何,槿歌变成这副模样,他们也有责任。他虽未曾提及一句,但她知道他心里是有怨气的。
罢了,有些事情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
只能是来日方长了。
这样想,又急着家里的事情,徐乐宁也不便逗留,道了句,“我明天再来看槿歌”后就离开了。
……
徐乐宁赶回慕家的时候,慕瑾柔抱着骨灰坛坐在客厅里,管家和佣人全都侯在餐厅,没人敢上前,尤其是瞧出她怀里的是骨灰坛后。
而慕泽楷则站在落地窗前,正在同什么人讲着电话,从谈话内容来看,应该是公事。
因为背对着,徐乐宁第一时间并未看到那个骨灰坛,所以当靠近想要关心慕瑾柔时触及她怀里的东西整个人都愣在那里。
那东西太熟悉,实在是不久前曾目睹过,心底闪过不好的预感,她紧抿着唇,一时竟不知道自己可以说什么。
倒是慕瑾柔,很是平静的转身,对上她无法言语的模样,缓缓勾唇,她笑了笑,那笑太过飘渺,以至于看得徐乐宁心头一凉。
紧张的抓住她的手腕,“小柔……”
“大伯母,”慕瑾柔嘴角始终带着弧度,可那双眼太凉太冷,她说:“我想将妈葬到慕家墓园。”
徐乐宁怔在那里好一会都没有说话,瞪大着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她怀里的骨灰盒,像是被什么给抽走了所有的意识。
怎么会,怎么会?
望着她震惊的模样,慕瑾柔笑道:“大伯母很惊讶?这是……”说着举起怀里的骨灰盒递到她面前,看着她下意识往后仰去的身体,一脸天真的道:“这是我妈的骨灰了。”
“就在昨天她……走了。哥为了让她早点入土为安,我们连葬礼也没办。不过没关系,反正真心想送她的人也没几个,而她想要来送她的也不会来,就不办了。”
徐乐宁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自己的心情。她就感觉自己突然掉进了冰窟,全身都浸泡在冰水里,刺骨的寒冷从四肢百骸渗透进来。
“只是,我妈走的突然,墓地我们也来不及准备,我知道当初在慕家墓地是有给她准备的。”
慕瑾柔虽然在笑,可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格外的锐利,就那么盯着徐乐宁,似要将她给看穿了。
确实,慕家墓地,只要是慕家人,百年之后都会葬在那里,只是……
只是幕言与寒生已经离婚,她已经算不得慕家人,更何况慕语还活着,如果寒生醒来……
如果是之前,徐乐宁还不会这样为难,可是现在她却不能点头应允。
“孩子,你看这么大的事情,我们等你大伯回来再谈怎么样?”
沉默了好一会,徐乐宁开口。
慕瑾柔望着她推脱的言辞倒也不生气,只是凉薄的道:“再大的事情应该也没让死者入土为安大吧?还是说大伯母不答应?为什么?因为慕槿歌?”提及慕槿歌,慕瑾柔整个眼神都变了,讥诮的勾唇,“我记得您之前跟我妈关系可好着了,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也不知道我妈在天上会不会……”
“够了!”不知何时,慕泽楷已经结束了电话,他厉声喝止了慕瑾柔想要继续恐吓的话语。
从将幕言火葬过后她就一直神经质,一路上很安静,回来也是抱着妈的骨灰盒,谁都不允许接近,大伯母担心她一晚上,听到她回来的消息立马赶回来,她却还在她面前故意说这些。
无论是伤心还是高兴,都不能成为忍性的理由。
“你要让所有人都个你一起难受才甘心吗?”慕泽楷过去,面色阴郁,不比慕瑾柔好看多少,眼底更有着血丝,该是哭过的。
徐乐宁望着心疼不已。
“泽楷,没事。小柔只是太难过了,她不是有心的。”刚经历丧母之痛,放谁都不能平静对待。
更何况慕言在世时对慕瑾柔的疼爱更是有目共睹,如若说他们这些人里谁跟慕言最亲近,就属她了。
好端端的人,突然就这么走了,她情绪失控她可以理解。
被慕泽楷呵斥,慕瑾柔没有像过去那样尖锐反驳,反倒只是很平静的盯着慕泽楷。很长时间没有再开口。
徐乐宁望着似僵持的兄妹两,张嘴刚要说什么,慕瑾柔却在这个时候突然站了起来。强忍着腿部传来的痛楚,朝外走去。
动作倒不大力,但在这样的氛围下却格外的突兀。
她像是没看到两人的神情,抱着骨灰盒就往外走。
“你去哪里?”
第1225章
慕瑾柔脚步未曾停下,她像是听不到慕泽楷的声音,一瘸一拐的。
“慕瑾柔,你给我站住!”
慕泽楷几步上前,挡在她跟前,俊眉紧拧,满眼无法掩饰的疲惫和无奈,在徐乐宁眼神示意下,缓下语气,好一会才又道:“这个时候还去哪里?先把妈的骨灰放祠堂,我现在托人找墓地。”
说着就要去拿她怀里的骨灰盒,但被慕瑾柔避开。
“不用。我自己会找。”
说着越过他又要离开。
慕泽楷一把将她拽住,“妈的骨灰给我,我会安排好。而且你的腿受伤了,你一个人能到哪里去?”
抬手就要将他挥开,慕瑾柔强势道:“不需要。妈的事情我来安排就好,你不是还有其他事情忙吗?就不给哥添麻烦了。至于我的腿……”垂眸看了眼自己受伤的右腿,无所谓的道:“只是受些伤而已,命还在已经不错了。”
“慕瑾柔,你给我好好说话。”
听不得她阴阳怪气的话语,慕泽楷绷着脸训斥。
如若是以前,慕瑾柔或许还会敬畏几分,可如今……她一脸的无所谓,手始终只是用力的抱着慕言的骨灰盒,那么平静,仿佛再没有什么事情可以激起她半点情绪。
“哥想要听我怎么说?你教我,我学。”
这样的慕瑾柔让慕泽楷只觉无力。
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你说她什么都变得无所谓,不重要,可偏偏却又不会听从你的安排,让你觉得无力又无奈。
这个时候,慕泽楷是自始不能太过严厉的训斥于她。
母亲的死在她心里就是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可能爆炸,他不能将她逼得太厉害,也是不忍。
“小柔,你将骨灰给大伯母,我放到祠堂去,我回来的路上也给你大伯打了电话,他也在回来的路上,一会的时间你为了你母亲一定愿意等的对吗?”顿了顿,徐乐宁看向她明显形状不正常的右腿,“你腿受伤了就不要乱跑,等会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女孩子可千万别留下什么问题。”
徐乐宁适时出来调节,不愿这个时候还看到他们兄妹两争吵。
听到慕敬阳在回来的路上,慕瑾柔微微抿了抿唇,这一次没有再坚持离开。
犹豫了下,才转身看向徐乐宁,“我自己送过去。”
她愿意松口,徐乐宁自然什么都答应。
带着她往祠堂走去。
慕泽楷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抬手揉了一把脸,神情是前所未有的疲惫。
慕敬阳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候,一身橄榄绿,步履生风,眉目更是英武锐利,大步进入,看了眼坐在客厅的几人,眉头从接到徐乐宁的电话后就不曾松开过。
“给先生倒杯茶。”看着额头冒着汗的丈夫,徐乐宁吩咐佣人。
她知道他最近很忙,若是过去家里的事情能不麻烦他,她一般都不会给他打电话的,可老爷子去世,寒生昏迷不醒,这么大的事情她只能叫他回来。
“怎么回事?”他还有任务,但妻子却说瑾柔失踪了,让他立刻回来。不得已他只能抽时间赶回来一趟。
可是说失踪的人现在却好好的坐在沙发上。
慕敬阳看向妻子,却见妻子神情复杂,似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唇瓣紧抿,如鹰隼的般的目光扫向慕泽楷,“你说。”
慕泽楷靠着沙发,抬手覆上自己的双眼,那些事情他要如何说?又能说什么?
他如今就是走在悬崖边上,随时都有可能坠落下去。
适时,佣人将泡好的茶送过来,慕敬阳接过,然后重重的往面前的茶几上一放,沉睿的声响,四溅的茶水,让三人都镇住了。
徐乐宁更是急忙将他的手抽开,拭去上面的茶水,哑声斥道:“你干什么?不能好好说话吗?”
那茶水刚泡好,温度多高可想而知。看着红了的手背,虽不明显却让她湿了眼眶。
本以为生活渐渐恢复平静,可如今……
悲从中来,徐乐宁无声的垂泪。
望着情绪激动的妻子,慕敬阳敏感察觉到了事情,但一个两个都不开口,他再聪明也不可能再不知任何事情的前提下猜到些什么。
“你们是自己跟我说,还是让我查?”
“大伯,没什么大事,就是我想将我妈的骨灰葬在慕家墓园,但大伯母说要听你的意见,所以麻烦你回来一趟。”
她说的轻描淡写,提及慕言的死就如同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一般,但无人触及的角落,她的双手不知何时早已经用力的捏紧。
慕敬阳似是没听明白,反问:“你说什么?”
对上他内敛深沉的眸光,慕瑾柔一字一句的重复,“我想要将我妈的骨灰葬在慕家墓园,但大伯母说要你做主。”
原来,刚才并非他听错了,慕言是真的……只是怎么会?
转身,看向妻子,后者咬着唇并不否认,再看看慕泽楷,紧捏的双手都在颤抖……
“你妈怎么会?”
“大伯不用那么惊讶,不过是因为……”
“大伯,可以去书房谈谈吗?”在慕瑾柔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慕泽楷突然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