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到能让夏昼心口一暖,也顺势的,好不容易压在心底的悲伤又蠢蠢欲动。
“那你就帮我做件事,这样扯平,以后你就不欠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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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气息趋于平静后,陆起白进了浴室冲澡。等再出来时腰上围了条浴巾,见景泞还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笑了笑,回到床上。
点了支烟,腾出一手拨了景泞被汗水打湿的头发,露出精致皙白的后颈。汗未消,他用拇指一点一点为她擦干。
景泞阖眼未睁,也任由陆起白的动作,因为她太清楚,陆起白上一秒有多温柔,下一秒就有多狠戾。
陆起白靠坐床头,一手夹烟,一手摩挲她的侧脸,吐了一口烟雾,“以后都像今晚这么听话,你就会少吃不少苦。”
景泞始终未动,保持沉默,陆起白刚要不悦,就听她开口了,嗓音沙哑,“你身边不止我一个女人为你办事吧?”
陆起白的手指停在她眉梢。“我没在陆总的烟草里动手脚,所以,我想来想去,能做得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人很可能就是秘书处的人,在取烟或送烟的过程中都有调换的可能,就算夏昼看得再紧,也会有疏漏的时候。”景泞的声音很平静,丝毫起伏都没有。“我不知道你用什么办法避开了夏昼的鼻子,又或者你是害了夏昼让她闻不出端倪,然后将这盆脏水泼她身上。你一心对付陆总,看来为你卖命的人不少,就连靳严都间接地做了你的帮凶。”
陆起白收回手,吸了一口烟后弹了下烟灰,“我身边能为我办事的人确实不少,但女人就你一个。”
景泞单薄的肩头微紧了一下,睁眼。“想摘掉陆东深身边的人,必要的时候需要借力打力,例如季菲,又例如靳严。”陆起白见她睁了眼,伸手将她扳正,目光在她身上流逛,“我不管陆东深是不是有心把夏昼推出去,总之是少了个绊脚石,也算好事。”
景泞一把将被子扯过来盖好,“你以为他不会怀疑我们?”
“怀疑又怎样?”陆起白笑了,“捅破窗户纸之前,所有人的心思都是掖着藏着,这才有意思。”
“你到底想对他做什么?”陆起白将手里的烟掐了,曲肘在床,大半个身子罩在她头上,他低垂着脸看她,一手掐住她的脸,“但凡见过陆东深的女人都会对他起些心思,更何况你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但是景泞你给我记住,我才是你男人,所以,以后不准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景泞刚一扭脸挣开,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算是间接地避开了一场短兵相见。
是陆起白的手机,拿在手里后他忽而笑得有点怪。景泞不止怎的就心生警觉了。
果不其然,他冲着她示意了一下手机,来电显示落在景泞眼里时,她的脸色都变了,猛地坐起。
陆起白看着她似笑非笑说,“你妹妹还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论黏人的功夫,你真该跟你妹妹好好学学。”
景泞拼命警告自己要冷静,眼前这个疯子不定能做出什么事来。
“你知道我最在乎我妹妹,你让我记住你是我男人,那我也得心甘情愿记住你是我男人才行。”
陆起白渐渐收了笑,看着她,似有打量。景泞没避反迎他的目光,大有对峙的架势。
就这么估摸着能有近半分钟,陆起白忽然又笑了,轻淡又意味深长,“心甘情愿吗?”然后一手按了通话,又改为外放,终止了执着的铃声。
那头是压着雀跃却又小心翼翼的嗓音,“起白哥哥,我打扰到你工作了吗?”
景泞死死盯着陆起白的脸,藏在被子里的手下意识攥紧。
陆起白没看景泞,侧脸挺冷淡的,“我已经说过了,别再打电话给我。”
景泞闻言微怔。
手机那头也有几秒的沉默,陆起白正打算挂电话,那头乖答答地开口,“起白哥哥——”
“或者你可以叫我姐夫。”陆起白的语气松下来,轻柔了不少,“毕竟你很清楚我跟你姐的关系,你不是也希望你姐姐能幸福吗?”
“……啊,是,对,我希望我姐幸福。”那边的声音小小的,很快又带了笑腔,“我有姐夫了真好,你是真心喜欢我姐的,对吧?”
你来我往的几句话钻进景泞耳朵里,句句都像是棒子似的,打得她脑袋嗡嗡响。一时间她竟不敢去看陆起白的脸了,别开视线,心如长了荒草,疯长。
很快,她听见陆起白跟她妹妹说,“是,我喜欢你姐。”
后来这通电话是怎么结束的景泞就不知道了,一句“我喜欢你姐”让她心里唯一的缝隙都被荒草填满,然后穿过心脏,蔓延其他脏器。
她成了稻草人,动也动不得,太阳穴一鼓一鼓地跳,急促。
等陆起白重新将她压倒时,她这才回了神,目光与他落下的目光纠缠,嘴唇翕动,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你刚刚那么说……是什么意思?”
陆起白回答得直接,“让她死心,让你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被你利用?”
陆起白泛起冷笑,“既然都是利用,与其威逼,倒不如让你心甘情愿。”
果不其然。
景泞心底的荒草终被失望的沙漠吞噬,可紧跟着又暗自嘲讽,自己在期待什么?还真信了他刚才的话?
一个魔鬼,最擅长说的不就是蛊惑人心之言吗?
“你当陆东深是傻子吗?”景泞咬牙切齿。陆起白姿态悠闲,“陆东深是傻还是狠,就看明天发布会上能发生什么事了。”
第339章 覆灭众生而来
翌日阳光不错,逐渐深秋了,满街碎黄的叶子衬得天空愈发蔚蓝,气温降了,到了穿大衣的季节,干冷得很。
天际如约召开新品发布会,于天际酒店最大的会议厅,两侧通体落地大窗,可将大半个北京城的繁华尽收眼底。到会的人员不少,除了主要研发人员,秦苏他们几位也都没回美国,出现在众人面前。景泞取代公关部的人亲自主持会议,陆东深作为主要负责人自然也在,除此,还有集团市场部、策划部等主要负责人、H品牌总部负责人。
邰梓莘也如大家所愿准时出现了,就坐在陆东深的身边,丝毫没避讳网上的各色猜忌。
媒体自然来了不少,几乎占满了偌大的会议厅。记者们到的空前齐刷是有理由的。
第一,天际在新品发布之前突然撤掉夏昼的行为着实令人费解,难道是因为网上之前流传的照片所以避嫌?
第二,H新品会不会直接拿过Momo的那款E.Y?虽说都说E.Y是剽窃了H新品的信息,但如果真是拿出一模一样的新品来,那在市场销售上注定吃亏。
第三,陆邰两家的关系,这才是最值得玩味的地方。早前,陆东深对外公开婚事可谓是家喻户晓,如今,看上去像是跟未婚妻分道扬镳,与邰家却打得火热,其中因由着实让人好奇。
夏昼刚出家门的时候就闻到了烟味,她没理会,阖好了门。听见动静后,在走廊尽头抽烟的饶尊掐了烟,走上前,拦住了夏昼,“你要去哪?”
同时也较为谨慎地打量了一下夏昼,心里打了个激灵。
夏昼回答得也简单,“逛街、吃饭、看电影。”说完,闪身就往电梯间走。
饶尊几步追上,一把扯住她胳膊往回带,“逛街吃饭看电影?不用花钱吗?”
夏昼被他扯了个趔趄也没发飙,一反常态地继续保持冷静,“这年头还需要钱包吗?”
饶尊要是相信她的鬼话那就是脑袋被门挤了,见她进了电梯,他也快步跟上,居高临下看她,“你是不是要去天际发布会?”
夏昼这才抬眼看他,被拆穿了脸上也无风无浪的,“既然你都猜出来了,要么你就直接送我过去,要么就让开别碍我的事儿。”
一听这话饶尊急了,“你是不是傻?这个时候还过去干什么?”夏昼瞅着他,神情跟眼神一样冷淡,但多少带了些威胁。饶尊实在受不了她这眼神,顿时就火了,“我这不是为你好吗?你现在已经不是天际的人了,发布会你去干什么?
又以什么身份去?陆东深未婚妻的身份?现在待在你未婚夫身边的女人是邰梓莘不是你夏昼!”
电梯一层层往下走,夏昼没回嘴,就那么一直盯着饶尊,紧紧抿着嘴,直到一层,她眼底终于浮了薄薄的水雾。饶尊这么一瞧,心里就狠狠揪了一下,一肚子的怒火瞬间就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手足无措,“成成成,不就是去发布会吗?多大点事儿?天塌了还有我这个个高的人帮你顶着呢,去!我陪你去!看谁敢欺负你!”
等到了楼下,夏昼这才知道不是饶尊一个人来的,车子里还有阮琦,见状她多少有些迟疑,但饶尊没顾着那么多,大手一抓一推,她就被塞进后车座。
发布会举行得顺当。
陆东深代表天际就与H品牌联合发展做了汇总,又向大家展示了大中华区旗舰店目前状况。
他今天穿得极为正式,从衬衫到领带,从袖扣到皮带,无一不精致。素爱深色,所以一身深色西服也是衬得他格外挺拔朗阔。虽然有公关部把关,但记者们有时候的提问也难免刁钻,尤其是针对长盛和天际目前诡异的关系问题上。陆东深是一路从商场摸爬滚打上来的,哪会被这种问题问住?回答得四两拨千斤:商场之上,没永远的朋友,也没永远的敌人。而邰梓莘此次前来也是带了任务,在避开邰业扬目前现状等问题后,公开为Momo新品上市为天际带来的麻烦表示歉意,并声称已经全面关闭了E.Y所有的销售渠道,将E
.Y这款产品正式从Momo产品线上撤回,对于已经购买E.Y的客户,长盛在召回产品的同时也会赔偿其损失。
记者们再想多问,就进入了H新品正式面世环节。
这才是本场的重点。
陈瑜作为主讲人上台,穿得干净,白色职业裙套装,妆容得宜,本来就是个漂亮胚子,自然很受大家欢迎。但是陈瑜对邰梓莘不是很客气,在台上讲话时也没给长盛留面子,声称之所以有了后面的创香调整全都拜长盛所赐,并似笑非笑地对着众人说了句,“所以像我这种的人注定成不了企业家,脸皮不够厚。”
台下哗然。
就连秦苏坐在那都觉得面子上挂不住,陈瑜这番说辞完全随性而发,一点没考虑集团形象。
邰梓莘心理素质强大,始终嘴角含笑。
陆东深只是微微蹙了蹙眉头,见公关部的人有上台提醒的打算就暗自示意了一下,阻止了公关部的行为。
看样子陈瑜也只是发泄心头气,没继续揪着这话题不放,开始说回产品。
The last night,这是最终商定的香水名字,由夏昼拍板,不曾变过。陈瑜对媒体说明了创香团队的初衷,从产品设计到瓶装设计,都一一在大屏幕上展示。
当记者问到为什么要起这个名字时,陈瑜沉默了。
场上的人都在看着她。
出现了意料外的冷场,公关部生怕担责任马上去安排新品气味宣传。可没一会儿,公关部的人就慌慌张张地来到陆东深身边,近乎耳语了句:需要展示的新品不见了。
陆东深面色一凛。
那边台上陈瑜倒是开口了,直接面对陆东深,“展品的确不在会场,The last night背后的意义我也没资格诠释。”
陆东深的脊梁一僵,平静的脸上有了异样。
全场也都沸腾了,议论纷纷。就在这时,会议厅两大扇对开的门被人从外至内推开,紧跟着是一道清清脆脆的声音,“我才是The last night的创香者,还有谁比我更有资格告诉你们什么叫The last
night?”
众人一惊,纷纷朝着门口的方向看过去。这么一瞧不打紧,所有人的目光都移不开了。
大敞四开的门间,聚了走廊万丈的水晶灯光芒。夏昼就站在光影之下,长发束成高高的马尾,利落得很,一件长款黑色竖领大衣,内搭黑色半长打底衫,黑色高跟长筒靴裹得她双腿异常笔直和修长。通体的黑色,唯有裸在外的腿部肌肤和脸白得惊人,还有一抹红,是她的唇。
那是十分正红的口红颜色,没有强大气场的女人撑不起这种红。夏昼的唇形漂亮,也不知是成全了口红还是口红成全了她,她就像是踩碎了光明而来的撒旦,那一身的黑色就是她徐徐张开的双翼,覆灭众生而来,美得惊艳,又邪冷得骇人。
第340章 一旦辜负,任凭处置
众人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如潮水。
陆东深僵站在那,眼睛里刻着的是夏昼的身影,虽是隔着人头攒动,但还是那么清晰地印在眸底深处。曾经她也是这么众目睽睽而来,宛若海中央的精灵,一举一动牵人心魄。今晚,她同样美得令人难以移目,可萦绕周身的是一股子冷,几乎可以冻结这会议厅的每一个角落。
携裹着万物宇宙的冷,来自天地间,似嗖嗖冷剑,直穿陆东深的心脏。
他心疼。
夏昼缓缓前行,她身后跟着饶尊和阮琦。有闻声赶到的保安,却被饶尊锋利的眼神逼得退避三舍不敢上前。
“佛说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她的声音清冷,一步步上前,面前的众人也自发地朝两旁规避,自动地让出一条路来。“生老病死无法左右,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又何尝不是庸人自扰?the last night是人活一世的本来面貌,人生得意须尽欢,不问来路不盼归途,再无来者再没明天。生死朝会,歇斯致命,每一天都是末日,每一刻都是绝路。”说话间,夏昼已经走到众人面前。
“既然注定是一场了断之路,那就不如疯狂到底。”
记者们纷纷将镜头对准夏昼。夏昼经过陆东深身边的时候没停脚步,只留了身上的一抹淡香给他。那香就像是极细的线,蓦地勒紧他的心脏,一种难以言喻的痛应运而生,还有一种抵死不想承认的预感,如草莽蔓延。
场上保镖挡住了夏昼。
夏昼这才回头瞅了陆东深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