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里,蒋璃就只是给陆东深喝中药,没见她利用其他方式给陆东深治疗,杨远忍不住了,终于发问。
当时,蒋璃正坐在院落的雨花石台上看封信,最边上,蒋小天正撅着屁股在呼呼扇火熬药,用的还都是最原始的办法。
也不知道信里有什么,总之,蒋璃的脸色瞧着有些凝重。
这年头竟然还有人写信,也是奇观了。杨远敲着腿上前,搬了个小马扎在蒋璃对面坐下,清清嗓子,“这两天啊我仔仔细细地想了一下,终于想到一件事还没告诉过你。但也算不上什么事吧,就是陆东深出事前无意间提过的一嘴话。”
蒋璃的视线始终放在信件上,随口问,“什么话?”
“也许工厂的问题就在工厂。”
蒋璃最开始没反应,好半天反应过来,抬头看着杨远“啊?”了一声,重复了句,“也许工厂的问题就在工厂?”
“嗯。”杨远道。这还是在美国时陆东深提及之前生物工厂事故一事说的话,陆东深当时说这话是自言自己,像是思考又像是不确定,但不管怎样,这话听着都像是陆东深在获知了个什么方向。
蒋璃百般不得其解,“什么意思?”怎么听着都像是个绕口令。
杨远自然也不理解,问了也是白问。
结果,这句话不像是能为蒋璃提供线索的意思,总之,天周山的山泉水,杨远还是要照运不误。
但杨远还是在为陆东深的治疗方案据理力争。
“总喝汤药也不是办法吧?”
蒋璃十分认真地看着他问,“要不你来治?”
杨远是最怕她这个态度,解释说,“我的意思是,陆东深这种疑难杂症的应该用点非常手段吧?像是白牙他们几个,不是可以利用气味做点什么吗?”
“正所谓对症下药,气味治疗更是要有针对性,现在他的症状找不到,没办法使用气味做什么。”
杨远听着有点瘆得慌,“那他现在喝得中药是什么?”既然症状找不到,那乱吃中药更不行吧……
蒋璃风轻云淡告知:活血补气的温补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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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璃收到了一封信。
机打的。
漂洋过海。
当时快递员把信搁她手里的时候,一阵清淡的气息钻进呼吸里,她心里就明白了。
信里的内容很短,就一句话:我知道封痛散的原配方,想要,来纽约找我。
没有署名。
可蒋璃知道打这封信的人是谁。
信纸就是普通的A4纸,信封也是寻常的白信封,能让蒋璃知道对方身份的,是纸上的香味。
月美人。以四时夜间花、夏雨、秋露、冬雪制香,香气独特持久,可做香粉,又能提纯香露,是季菲进入闻术协会后的作品,专程送给蒋璃的。正所谓“一人一味”,这款月美人只有季菲才能调配出来,蒋璃曾经也试过,气味总是模仿不来,制作出来的往往就成了另一种气味。
她将信件收好。
床榻之上,陆东深安静如斯。
这么长时间没见了,她都觉得距离上次听见他的声音已经过去好久了。
唯独那句“为什么背叛我?”清晰在耳。
关于季菲的现状她也听杨远说了。
双职被革,禁止出境。
看来在美国过得是小心翼翼,否则一封信弄得如此小心翼翼。
电邮不能发,也许会被追踪;
信件没手写,也许怕被认出字迹;
又要让蒋璃相信这封信百分百出自她的手笔,那这月美人的气味就是最好的证据。
封痛散的原配方?
蒋璃坐在床边,看着陆东深的脸陷入沉思。
封痛散就是三年前左时视为命根子的那道配方,名字倒是起得随便,因为还没有投入市场进行大批量生产,左时就依照配方特点随便叫了一个。可就是这配方,使得当时卫薄宗和季菲心生贪欲占为己有,甚至害得她被关进精神病院。
第404章 千年配方重现
关于封痛散的原配方,她也多少听左时提到过,说时间久远原配方资料不足,这封痛散是后来左时进行改良的,效力更完美。
现在,原配方重现?
而且还在季菲手里?
可为什么要见面?可想而知,除了原配方的事,也许还要其他要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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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蒋璃就开始筹备出发去美国的事宜了。
对外只说出趟门,连“远”字都没提,人员随从方面,她带了印宿白和马克。
蒋小天知道后一万个不情愿,怨怼蒋璃,带人都不带自己人,万一那两个在路上耍心眼呢?
蒋璃给了蒋小天一通批评:第一,印宿白和马克归了我也就是自己人;第二,我倒是想带你们,扒拉手指头算算,你们当中有一个没被陆东深或饶尊收买的吗?
蒋小天没脾气了,就知道自己做“内奸”这种事瞒不过她。
签证加了急,要走了印宿白二人的护照和身份证后,所有的出国手续都是蒋璃一人秘密进行。
所以,数日后,等印宿白二人跟着蒋璃在国内转机飞美国后傻眼了,他们最初以为顶多就是东南亚,不想,这趟门出得有点远啊。
见季菲,几乎是马不停蹄。
相见的地点挺逗。
竟选在了纽约第七大道881号的卡内基音乐厅中的独奏厅。
明明是谈事,却选在了这么一种地方,印宿白小心惯了的人,问蒋璃,不会是有什么鬼心思吧?
蒋璃道,没事。
季菲约在这种地方见面倒是谨慎,既像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又能在私下谈了事。
果然,季菲穿得也是低调。
一副大墨镜几乎遮了半边脸,头戴深色毡帽,依照早就订好的位置坐下来,挨着蒋璃,印宿白和马克二人就坐在后一排。
绝佳音效是卡内基音乐厅的脸面,能在这里办场独奏,那是众多音乐家的梦想。
可蒋璃的心思不在演出上。
钢琴乐响起后,她压低了嗓音开口,“季菲,你这是玩哪出儿呢?难得今天厅里的位置没坐满,否则,你一定会被清出去。”
季菲没多废话,身子朝下坐了坐,“明天上午十点,斯坦顿街101号的TheSLK咖啡馆,有人会带原配方来。”
“什么人?”蒋璃问。季菲目视前方,音乐小的时候把嗓音也是压到最低,“国内一家老药材铺的掌柜,姓王,半年前我打听到他手里有原配方,再三讨价还价下他决定转给我,目前人已经来了美国,明天上午十点是交货时间。”
蒋璃对原配方这件事始终怀疑,“你真相信有原配方的存在?”
据说那可是流传了上千年的配方,但也只是存在于相传里,否则左时就不会有改良一说了。
这个地方毕竟不适合长篇大论,季菲言简意赅,“明天你见着人就明白了。”
蒋璃盯着台上将钢琴弹得跟神仙画画似的音乐家,心里总觉有些不踏实。
“你想要什么?”
季菲哪有这么好心?况且说,她现在落到如此地步也是拜她所赐,不痛恨她还要给她配方?解开她多年来的疑问?怎么可能?
果然,季菲提出条件,“钱。”
“嗯?”
“我需要一大笔钱来保障我的下半生。”季菲咬牙低语,“现在我什么情况你最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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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上等咖啡扎堆的地方除了旧金山外,自然纽约也是跑不了的,在这座城,每街每巷都几乎是沁着咖啡豆子的醇厚香气。
上午十点不到,蒋璃就到了季菲昨日指定的地点。
一家不大的咖啡馆。
临街而建。
窗子成扇打开,可见白色泛旧的长条咖啡桌,绿色高脚椅。
这个时间没什么人。
咖啡馆里放着怀旧的美国乡村音乐,咖啡机几声响,咖啡做好了。
是来自湾区高品质的咖啡豆。
再配上周遭环境,总能感受到西海岸的味道。
印宿白从来都喝不惯咖啡。
他跟蒋璃说,远不及沧陵的酒好喝。
蒋璃也不爱喝咖啡。
一是以前留学的时候,几乎上顿下顿咖啡,喝得她都快得胃病了;二是如今思虑较多,一喝咖啡就准睡不着觉。
这个时间刚刚好。
很难得能在纽约找到这么一块清闲地。
不到中午所以人少,今天的阳光又好,风从腮边过,身上暖暖的。
蒋璃在想,如果现在陆东深还在美国她会怎样?
来了他的地盘,是不是就忍不住给他打个电话说,嗨,我就在纽约街头呢。
幸好,他在沧陵。
马克这阵子跟蒋璃的话也多了,“蒋姑娘,如果对方就是耍手段,你想过怎么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