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宋莞也不后悔去找过女儿,逸阳目前的情况容不得她考虑迟疑,哪怕只有一线的生机,她都不愿意放弃,别说让她失去工作,就是要她的命,她都不会眨眼睛。
至于安琦——
宋莞闭了闭眼睛,她可以用自己的后半生去补偿,只要能救逸阳。
是夜,宋莞重新赶回岩城,直接去了医院。
昨天上午,宋莞打电话安排好一切,下午就带慕苒语来岩城,只不过预约的专家不在,所以耗到今天,她心里又记挂着儿子的事,只告诉慕苒语要在岩城见老朋友,然后私下买了高铁票回南城。
这样当天来回,让她的眉眼间染了倦意。
推开病房门,发现慕苒语正呆呆坐在床上,脸色惨白,眼眶泛红,似乎刚哭过,就像是遭遇了什么打击。
宋莞见状,立刻过去:“怎么啦?”
说着话,手提包被她搁在床尾。
慕苒语看到母亲,眼泪再度哗哗掉下来,鼻子泛酸:“医生不让我打胎,她说我的心脏病是遗传,上了手术台,连麻醉都不行。”
闻言,宋莞转头去看床头柜,上面果然放着今早做的检查结果。
她拿过来一一翻看,纸上倒是瞧不出什么。
慕苒语咧嘴哭:“我不要生这个孩子,如果凉城知道,他肯定会跟我离婚。”
宋莞把那些检查报告放回去,在床边坐下来,轻轻揽过慕苒语的肩膀,让孩子靠在自己怀里,她柔声安抚:“先别哭,具体怎么个情况,我明天再找医生去谈,也许事情没你想的这么糟糕。”
慕苒语很害怕,这种害怕里满是恐惧,来岩城前,她忐忑,却怀着一丝希望,希望能悄无声息打掉这个孩子,可是下午,医生带着检查结果过来,奉劝她最好别做这个手术。
“人流手术的方式包括负压吸引术和钳刮术,负压吸引术是用一根中空的吸管进到宫腔,通过负压将子宫内的胚胎组织吸出来,而钳刮术是用卵圆钳将子宫内大块的胚胎组织夹出来,以你的身体状况,手术风险非常大,极有可能引起心脏骤停。”
这段话,犹如恶魔的手,紧紧扼住了她的咽喉。
整整一夜,慕苒语都被噩梦缠绕。
宋莞不放心继女单独留在医院,干脆在沙发上凑合一夜,谁曾想,后半夜就被慕苒语的尖叫声惊醒。
开灯,病房内瞬间亮如白昼。
看到慕苒语正缩在床头,满头大汗,宋莞掀了身上的毛毯,马上穿了鞋过去,满眼的关心:“做噩梦了?”
慕苒语眼神恍惚,她又梦到那个混混压着自己,梦到自己抱着个孩子,那孩子有一头绿色头发,她心生好奇,用手指拨开襁褓边缘,结果发现那孩子长得竟跟那个混混一模一样。
越是害怕越是逃避,有些东西越是回来。
听见宋莞的声音,慕苒语终于回神,下一刻却投入宋莞的怀里,牢牢抓着母亲的手臂,慌张又狼狈:“我不要这个孩子,妈你救救我,帮我把它打掉好不好?如果生下它,我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宋莞回抱着她,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慕苒语的身体如何,宋莞亲手把这孩子养大,又怎么会不清楚,原以为是不适合妊娠,没想到是不能打胎。
“如果这边医生没办法,我们就回北京。”宋莞摸着慕苒语的后脑袋:“这件事不该再瞒着你爸爸,他自己就是医生,很多事肯定比我更有办法,现在好好睡一觉,别想太多。”
慕苒语却哭着嚷起来:“都是那个宋倾城,都是她害的我!如果不是她,我不会被拘留,我不被拘留就不会和凉城吵架,不吵架我就不会偷偷跑出去,也不会认识那个恶心的人,更加不会被——”
说到这里,悲从中来,早就泣不成声。
人在绝望的时候总想抓住点什么,有可能是依赖,也可能是仇恨,前者让人缓解恐慌,后者却让人走向偏激。
宋莞听了这些话,难免惊讶,先前不知道这里面的纠葛,随即想到墓园拆迁的事。
慕苒语是因为偷拿别人家的身份复印件和拆迁协议,事后被警方拘留,得知宋倾城就是自己的女儿,宋莞自然也就理清了来龙去脉,她知道慕苒语和慕清雨关系好,哪怕两堂姐妹分处异地,也时常在网上联系,加上慕苒语年纪小,很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
慕清雨让慕苒语去别人房间拿东西,慕苒语无条件相信自己堂姐,自然以为别人是恶的一方,没想过自己这样做,等同于盗窃。
安放自己父母骨灰的墓园拆迁,骨灰盒却没拿出来,宋莞听到这些的时候,心里不是没触动,只不过慕清雨人已经没了,父母的骨灰如今就在南城,她不想再就这件事闹得家里不愉快。
天亮以后,宋莞就打电话给医生询问情况。
医生的说辞和慕苒语讲的相差无几。
人、流的风险太大,在手术台上,慕苒语肯定会承受不住,到时候一尸两命都有可能,这话医生说的隐晦,宋莞却听出来了,为了安全着想,最好留下这个孩子,到月份后再进行剖腹产,尽量减少对母体的伤害。
“真的没有其它办法么?”宋莞还想确认。
慕苒语还小,那个孩子不是季凉城的,不是万不得已,不能留。
医生道:“如果你们执意手术,那就签术前知情同意书,在手术台上发生的任何事故,院方概不负责。”
宋莞挂断电话,在过道上站良久,叹了口气,然后重新回到病房里。
慕苒语的精神极差,嘴唇发干发白,抱着膝盖出神。
听到宋莞说‘先回北京再决定做不做这个手术’,慕苒语就猜到医生的意思,她抬头,看着母亲的眼睛,每句话都说得字正腔圆:“我不会放过她的,我现在遭遇的,以后我会十倍百倍偿还到她的身上!”
……
宋倾城不知道千里之外有人恨她入骨。
周末这日,她被郁庭川牵着散完步,两人没回小区,而是在体育场外的一家大排档用早餐。
偶尔出来吃早点,对宋倾城来说有些觉得久违。
以前的时候,寒暑假或者周末,她很少在陆家吃一日三餐,遇上要打工的日子,早上起来后就匆匆出门,去地铁站的路上,看到有路边早点摊,她会买饭团或煎饼,外加一杯豆浆。
走到地铁站,东西也囫囵吞枣的吃得差不多,往旁边的垃圾桶里一丢,快步走向楼梯去赶地铁。
这大半年以来,她住在云溪路,早餐基本是在家用的。
所以,在体育场里瞧见外面有早餐摊,主动提出来这里吃东西,郁庭川倒没反对,纡尊降贵的,陪着她坐在有些油腻的桌边,点的是汤面,看着热气腾腾的汤锅,闻到葱香,宋倾城觉得自己胃口大开。
等汤面上来,宋倾城拿着筷子吃一口,却发现味道不如预期。
郁庭川见她吃了几筷就停下来,大有不再碰的意思,不免失笑:“刚才那样迫不及待,现在又不喜欢了?”
“和我想的不太一样。”宋倾城说着重新捏起筷子,又把碗往前推,夹了好几筷的面放到郁庭川的碗里:“男人食量大,吃一碗肯定不够,把我的也给你,快吃吧。”
看着她一脸的善解人意,郁庭川嘴边的笑容不变,倒也没拆穿她的小心思。
吃完早餐准备离开,发现谁都没有带钱出来。
宋倾城站在桌边,有些尴尬。
手机也没在身上。
老板看了看还坐着的郁庭川,还有点眼力劲,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再加上,他知道这附近的高档小区很多,指不定这就是哪家公司的高管,所以没有为难,客气的道:“没事没事,改天你们把钱送过来就成。”
结果老板娘不乐意,以为自家这个色胚被眼前这小姑娘迷了眼,当即说:“我们这食材都是每天现买的,哪赊得起账。”
闻言,老板狠狠的瞪她一眼。
老板娘回呛:“我哪儿说错了么?一共也就12块,身上穿的也不差,难道还要赖这几块钱?”
一时间,大排档里其他人纷纷瞅过来。
宋倾城的脸有些热,没想让人家夫妻吵起来,她扭头去看郁庭川,恰好听见他好听的男嗓:“也是,小本生意,还是现场结清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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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育儿宝典:N+1篇》
郁太太成为名模后,难免成为众多媒体关注的对象。
有一回,郁太太带着15个月的小郁先生外出,不怎么会抱孩子,只好用了背带,把孩子抱在身前。
隔日,郁太太抱孩子的照片就上了热门。
照片里,小郁先生正扬起下巴看镜头,好像发现了记者,又好像没发现,王之蔑视不容忽略。
那双乌黑霸气的大眼睛仿佛说着:“你们这群乡巴佬!”
第366章 胎动她剪了娃娃送给郁庭川
话落,郁庭川摘了左手腕上的表,然后放在桌边:“先拿这个抵着,一刻钟后会有人带钱来赎。”
那是一枚PIAGET(伯爵)腕表。
搁在廉价的折叠桌上,任谁都能看出价值不菲。
钛金属材质的表壳,橡胶表带,45毫米超大表镜,蓝色小表盘里配有荧光刻度指针,大日历窗口显示,双时区、计时飞返/逆跳功能,搭载出色的伯爵Cal。880P自动计时码表机芯,机芯零件数达277个。
比起钢表,这款手表更偏向于运动休闲款,搭配郁庭川那身短袖Polo衫加休闲裤,气度成熟中又有清隽,这样的行头,确实适合春末的早晨。
坐在大排档里吃早餐的,不缺社会精英人士,有熟悉名表的,很快估算出这块表在市面上的价格在150万左右。
能戴得起这种表的,非富即贵,级别最低也该是位CEO。
所以,当郁庭川开腔询问能否借个手机的时候,有人马上递过来,宋倾城已经坐回去,看着郁庭川给老赵打电话,说到吃早餐没带钱被拦下,也没有尴尬,可能是习惯了发号施令,寥寥数语已经交待清楚事情始末,从容的言行,还有他看向自己的宠溺视线,让宋倾城的心里冒泡,脸上的温度逐渐退下去。
从大排档离开,夫妻俩沿着人行道往前慢步。
可能是周末,身心下意识放松,宋倾城较前面走着,不时回头,好像在确定后面的人有没有跟上来。
郁庭川见她不专心看前方,只好提醒:“看着脚下的路。”
“我有看着。”宋倾城为自己辩解。
男人笑:“你眼睛长后脑勺上?”
“眼观六路不行么?”
郁庭川俊朗的脸上依旧挂着淡笑,倒像是赞同了她的说辞,宋倾城看的心动,折回他的身边,左手绕过他的胳臂肘,下一刻,郁庭川就把右手拿出裤兜,握住她的小手:“还打算继续走下去?”
宋倾城问他:“你累了?”
郁庭川攥着她的力度有加重:“那就再走会儿。”
不多时,身后多了辆踽踽独行的轿车。
宋倾城有注意到,正是家里那辆,开车的自然是老赵,也就是说,已经赎回那枚手表。
上午九点左右,照在路边的阳光逐渐有炎热感。
不知道走了多久,可能一刻钟,也可能是半小时,宋倾城依旧没有腿酸的感觉,这样的十指紧扣,自有一份安逸在其中,她被握着的左手,手指弯起,指腹触碰到男人手掌上的纹路,有些粗糙,却更让她感到温暖。
经过路边一家电玩城,宋倾城多看两眼。
“想去玩?”郁庭川的语气温厚,就像是长辈在问自家瞧见游戏机挪不开脚的孩子。
然后,两人出现在电玩城里。
因为是周末,这个点,电玩城营业没多久,却到处可见青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