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一凤迟疑了片刻,“不清楚呀,不知道那丫头是怎么想的。”
夏玉婵:“……”
孙媳妇迟迟不归,老太太心里着急,一直怪原逸在南原的时候没有把工作做到位,没能把老婆哄回来。
可原逸却觉得,他回来之前已经把彼此的问题都摊开讲明了,那几天的相处也很愉快。不知道为什么都快到夏玉婵生日了,花漾还不回来。
给她打电话,得到的回复就是——法拉利还没做爸爸,她得陪产。
因为这事儿,弄得原逸几度十分郁闷。
到了夏玉婵七十大寿生日当天,夏玉婵就在碧江澜庭的院子摆了两桌,宴请的也都是原夏两家的亲戚,年龄大了,不喜热闹铺张。
宋孜作为夏玉婵的儿媳妇,自然是迎在最前面招待来客的,原逸接待的是一些叔父和同龄兄弟,大家在一起聊聊最近的股市和经济情况。
剩下的一些妯娌,自然就是宋凌在旁帮忙招呼着。
宋凌从南原回来后诚心诚意地在老太太面前哭了一晚上,哭诉自己被一个晚辈当众打手心并因为两颗果子被扭送到派出所拘留的事情,并各种渲染花漾是个多么无理,多么没家教的孩子。
她反复对夏玉婵说的一句话就是——“那丫头在咱们家的乖巧淑女都是装出来的!您被骗了!”
原本让宋凌去南原给花漾道个歉,没想到最后狼狈地进了派出所,因为不在现场,夏玉婵对宋凌的话半信半疑,尤其是说花漾拿树枝打她手心,老太太更是不太信。
花漾多乖的一个姑娘啊,怎么可能那么凶悍?
但到底这一遭出行是让她受了罪,看在宋孜的面子上,夏玉婵没有多追究,暂时还留她住着。
临近晚宴时间,来的客人多了,自然就有人问起了花漾的事。
这种事不好当面问正主,于是有人悄悄向宋凌打探,“原逸那老婆怎么没在?”
宋凌嗤了声,“上不了台面呗。”
原逸和花漾结婚至今,除了当初在公司官微上发布了一则结婚的消息,就再无音讯。家里的亲戚都没见过这个原太太是何方神圣,长得如何。
众人听闻宋凌的话,顿时觉得内有乾坤,纷纷问道:“怎么回事?长得很丑?”
要说长相的话,宋凌摸着良心,花漾长得不丑,而且还比大部分人都漂亮。
但她就是不愿意承认,更不想往她脸上贴任何金。
她还记得自己被一群小屁孩架在树林下打手心的屈辱事,现在花漾不在,她更不可能说她一丝一毫的好话。
“丑得没眼看。”宋凌压着怒气,“农村来的,粗手粗脚,没一点气质,满口脏话,还爱打架,就是一个没见识的乡下妞。”
众人听得皆是一惊——
“不会吧。”
“难怪一直不露面了。”
“我就说,夏奶奶七十岁这么重要的日子都不让她出席,肯定有原因。”
“真没想到原逸千挑万选找这么个老婆……”
来的这些亲朋都属原夏两家的分支,长辈们都爱互相攀比自己的子女,眼光都极高,现在听到这样的话,一个个都不禁对原逸生出几分同情,往日里事业上比不上原逸的这时候也觉得高他一等,扬眉吐气起来。
原逸的堂兄原巍常年在国外做电子业务,其老婆听见了这件事,偷偷跑去告诉了原巍,两人一顿低笑,恰好这时原逸走来,原巍不怀好意地拦下他,挑起这件事:
“怎么没有看到弟妹呢?”
原逸淡淡,“她家里有点事。”
“哦?”原巍似笑非笑道:“结婚这么久都不带出来给我们看看,难道是弟妹长得太漂亮,怕我们看到了自愧不如?”
原逸在职场上见多了这种看似玩笑实则嘲讽的话术,他笑而不语,本懒得解释,可想起那晚看流星雨时花漾映着火光的笑脸,不觉无意识地低声回了一句:
“是。”
原巍一怔,没想到他竟然会顺着自己的话抵回来,尴尬地笑了笑,向四周起哄:“那你就让弟妹出来让我们见识见识呗!”
众人成功被他带起了节奏,吵着要见这位神秘的原家少奶奶花漾。
夏玉婵见状有些为难,正欲出面解释,外面张阿姨进来说,
“少爷!小太太回来了!”
原逸愣住,“什么?”
张妈身体让开,身后缓缓走进来一个窈窕靓丽的女人。
原逸:“……”
众人:“……”
花漾穿着米白色的羊绒斗篷,带着同色系的贝雷帽,帽子上有个小巧的红丝绒蝴蝶结,点睛醒目。黑色小脚裤,高筒长靴,整个人亭亭玉立地站在那,黑顺的长发温婉地垂在肩上,皮肤白皙,明眸皓齿,脸颊泛着淡淡的红色,裹着一路的风尘仆仆。
她解开斗篷,摘下手套,笑盈盈地走上前,声甜人美:“奶奶,生日快乐,祝您寿比南山,青春常在。”
看着面前这个既熟悉又略陌生的女人,原逸有些懵。
原逸对花漾最近的记忆还停留在三阳农场时那个骑着马,爬着树的调皮姑娘身上,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现在面前这位从衣品到气质都高贵优雅一身精致名媛范的女人,他根本不敢把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甚至有一秒钟,他在想,是不是花漾还有个同胞胎的妹妹?
原逸动了动唇,“……漾漾?”
花漾终于扭头看向原逸,暧昧地眨了眨眼,“不好意思,老公,航班延迟,我来晚了些。”
原逸被这个wink和那声酥甜的老公闪到了,心间顿时如潮翻涌,喉头轻滚——
真的是她……
夏玉婵看到花漾来了,高兴地拄着拐杖往前走,握住花漾的手上下打量,“漾漾啊,奶奶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花漾温柔地握紧夏玉婵的手:“奶奶,您过七十大寿我怎么会不来呢。”
宋孜也展露笑容,“赶回来就好,奶奶一直盼着你呢。”
这边一家人其乐融融,那边刚刚听了宋凌那番话的亲戚们也看懵了。
尤其是原巍的老婆,看到花漾这一身高级又年轻的打扮,瞬间把自己比了下去,不禁有些酸,
“二姨,你不是说原逸他老婆农村来的,长得不能见人,乡下妞吗?怎么,逗我们?”
宋凌万万没想到花漾竟然回来了,而且还这么巧卡在夏玉婵生日宴会上。她胡扯的一通话被当众打了脸,只好强行给自己小声挽尊:
“人靠衣装,都是打扮出来的,里子就是个花瓶,一点内涵都没有,我估计她大学可能都没读过。”
她虽这么说,但到底是不是打扮出来的,大家都有眼睛。
花漾几乎没有怎么化妆,只是淡淡几笔描眉涂唇就足够惊艳。
尤其那皮肤,更是白到像雪豆腐。
原巍的老婆跟宋凌翻了个白眼,一副被玩弄了的样子,大家也都远离了宋凌,宋凌见状不淡定了,为了给自己挽回面子,故意跳出来道:
“漾漾来了啊,真好。今天奶奶过大寿,你给奶奶准备了什么礼物吗?”
夏玉婵生日,众人送的不是翡翠玉镯,就是名贵虫草,每样挑出来都价值不菲。宋凌这么一提,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花漾的手上。
可她却好像没什么准备,两手空空地进来。
原逸立即给花漾打圆场,“我送的就是我跟漾漾一起送的。”
夏玉婵也说,“对对对,人来就好,我什么都不缺,不讲究那些虚的。”
同时,暗中给宋孜递了一个【管好你妹妹的嘴】的眼神。
宋孜见状,赶紧跟宋凌使眼色,宋凌收到被警告的信号,总算讪讪闭了嘴。
可张阿姨却解释道,“小太太没有空手来,她带了一份礼物,因为太大了,我先放在了偏厅。”
“是吗?”夏玉婵喜笑颜开,觉得是一份突然的惊喜,“漾漾给我送什么了?”
“对啊,藏起来干什么,让我们都看看呗。”原巍的老婆看到原巍的目光一直在花漾身上扫,边暗中掐自己男人边不甘示弱道。
花漾不好意思地笑:“一点小心意,上不得台面,当然不能和大家的比。”
她越是这么谦虚,大家就越是被勾起了兴趣。
“看看吧。”
“对啊,看看吧,反正宴席还没开始,闲着也是闲着。”
既然如此,夏玉婵便笑着问:“漾漾,你介意给大家看看你的礼物吗?”
花漾垂眸,一举一动极为淑女端庄,“当然不介意。”
说完,她喊张阿姨,“张姨,麻烦你帮我把礼物拿过来一下。”
没过几分钟,张妈和另外一个阿姨抬着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进来,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等她们把裹着的外包装拆开后。众人的目光微微一怔。
“一幅画?”
这幅画看着平平无奇,画上是两个穿着朴素的女人靠在一起,看着远方。
实在是没有看出有什么亮点,也不是什么名家名作。
房内所有人,包括原逸都没有看出这幅画的意义。
原巍的老婆笑了,轻轻端着茶杯:“这幅画画的什么?恕我学识浅薄,没太看出来。”
花漾不卑不亢地对这个话里夹枪带炮的女人弯了弯唇,“你看不出来没关系,画是送给奶奶的,她能看懂就够了。”
原巍的老婆被白白赏了这么一句,脸色有些难看,气得没再说话。
夏玉婵被人扶着走上前端倪画,手情不自禁地抚摸着画上内容,须臾,声音都打着颤,“漾漾,你是怎么做到的?”
老太太语气激动,一看就是喜欢到了心坎儿里。
原逸也有些疑惑,“奶奶,这画是?”
“这是我和漾漾她外婆当年认识的时候在一处树林里拍的照片,你看,伸手的这个是我,旁边这个是她。”
原逸:“……”
众人:“……”
这张属于夏玉婵和苏一凤年轻时的照片早已泯灭在时光中,彼此都没有备份,花漾凭着苏一凤的回忆,和家中两人的旧照,巧妙地用油画的方式重新恢复了这张照片,用色彩呈现于纸上。
夏玉婵喜欢得爱不释手,反复问花漾:“漾漾,你请谁画的,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老太太一连说了好几个像。
花漾特谦虚又小骄傲地笑了笑,“我自己画的,让奶奶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