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千千:“霍总确实曾经致电提过建议,不过我已经拒绝了。”
林表姨霎时鼻孔朝天,“你一个秘书,有拒绝的权利?”
冷千千眼皮也没抬,淡淡回道:“时董事长把乔小姐成人礼总筹备工作交给我,林女士说我有没有这个权利?你这么说,是在否认我呢?还是在否认时董事长?”
“你!”
这话就有些火`药味了,但此刻呆在内厅的人,不管是苏乔还是时扬,都没有想帮林表姨说两句话的意思,一人手托着腮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一人对着笔记本键盘打个不停,林表姨眼睛一转,立时把苗头对准了苏乔。
“乔乔,你可是我们乔家的人,你说说这事对不对?成人礼向来就是由母亲陪同进行,你妈妈虽然不在了,但也要懂规则,我就是来教你的,既然我受老太太委托,到时家帮你,就算不看我的面子也得看你外婆的面子吧?”
她在暗暗挤兑苏乔,心想这种年纪的女孩子,阅历轻见识少脸皮薄,又刚刚回到泼天富贵的时家,心情波动肯定大,只要她抓住规矩说事,不怕她不听话。
却不想原本托着脸颊嘻嘻笑着的苏乔,脸上的笑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收敛。
一阵无名火在胸中燃烧,苏乔倏地站起身道:“林女士,我的成人礼各种事项早已准备就绪,麻烦你回去跟乔老夫人说一声,多谢她的心意,我心领了。”
这这这……这是下逐客令?!
林表姨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心里有些后悔话说得太硬,早知乔乔脾气这么硬就该说些软话,眼睛一眨刹时间又有了主意。
“乔乔呀,我可是跟老太太打包票要帮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其它的事咱们先不说,我带的这些人能力都是一流的,给许多大明星化过造型,天娱知道吗,还是你表舅的面子,人家才把这些天娱最好的造型师出借……”
天娱?!
苏乔瞳孔几不可见地一缩,如果说原本只是对林表姨讽刺她没了母亲不懂礼数生气,这会儿听到天娱二字,便是产生生理性厌恶,天娱天娱,为什么走到哪里都要听到这个词?
苏乔握住拳头,朝站在内厅门口的保镖喊话:“陈叔,麻烦你送林女士和她带来的人出去!”
林表姨震惊了,不敢相信地看着她,“乔乔!”
正敲打着键盘的时扬突然一顿,停下动作抬头看她,冷千千的脸上则是浮现若有所思的神色。
保镖陈叔很快走过来,朝林表姨做了个请的动作,“女士,你是自己走还是我推你走?”
“……好!很好!我回去一定会完完整整把乔小姐的话转告给老太太知道!”
带着重重的怒火,林表姨挥开保镖的手向厅外走去。
内厅里一片安静,时扬正迟疑着要不要说点什么话缓和气氛,这时苏乔开口道:“大哥,千千姐,你们慢慢坐,我回房去了。”说完,转身往楼上走去,身影很快拐过转角,看不见。
时扬暗叹一声,心想,没想到乔乔对天娱心结那么重,只是听到天娱两个字反应就那么大,他想了想,抬头问冷千千:“邀请函没有派给余家吧?”
冷千千点头,“没有,时总放心。”
时扬点点头,又望了眼楼上,心里浮现一丝隐隐的担忧。
苏乔回到卧室,立刻跑到书桌前,把时父交给她的宾客名单拿出来,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再一次确定确实没有余巍成的名字,才小小松了口气。
她一手撑着书桌,一手盖着眼睛,苦笑起来,“还以为离开天娱就好了,没想到越来越严重,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摆脱你……”
站了好一会儿,她深深吸了几口气,感觉心底沉沉压抑的感觉稍减,这才睁开眼睛,用手拍拍脸颊,强迫自己想一些别的事情,“明天才是重头戏,打起精神来!”
说完,走到梳妆台前坐下,看着桌面摆放着的成套首饰微微出神,最后抿了抿唇,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匣子。
小匣子里只装着一条粉钻手链,赫然便是当时时绪送给她的那一条,她把手链拿出来,给自己戴上,将之贴在脸上,凉凉的触感微微驱走心里的焦躁。
这里可是她的家,别说余巍成来不了,就算他来得了,爸爸和哥哥们也会保护她的……一定。
另一边,离开时宅的林表姨恼羞成怒,第一时间便拨电话给霍城,把刚刚的事情添油加醋说给他听:“……霍表哥,你说乔乔是不是太不知好歹了?罔顾长辈的一片心意,这么出言顶撞,还赶我走?真是没礼数没家教!”
霍城:“哦?乔乔果然野了。”
林表姨:“可不是,你看我带着一队人马过去,不感激就算了,偏偏还这种态度!”
霍城:“嗯,辛苦你了,告诉他们,该给酬劳不会少一分,别乱说话,你们都回去吧。”
霍城挂了电话,坐在沙发上长长舒了口气,对面的余兆东替他将空了的酒杯斟满,问道:“怎么啦霍总,有烦心事?”
看着满脸殷勤的余兆东,霍城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笑了起来,“想听么?刚刚我远房表妹说,你公司的造型团队被我表侄女赶走了。”
余兆东一噎,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打着哈哈道:“时小姐眼光高,看不上我公司的人才。”
“哼!”霍城脸色一正,“什么时小姐,乔乔姓乔,是我乔家的人。”
啊?时在清的女儿竟然不姓时,姓乔?随即转念又想,姓乔也不错,如今乔家可比时家更有权势。
“这我倒是不知,时家以前就低调,更何况时在清一走十年,一度像人间蒸发,我都以为他不回来了,没想到无声无息跑了回来,上京这些老朋友都吓了一跳,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事,才回国的呢?”
他小心翼翼地试探,霍城可不上当,有些事能说,有些事不能说,像乔乔的身份问题,就属于绝对不能说的一种,只要曝光,那可是丑闻,不止时家丢脸,乔家也丢脸。
“谁知道呢,听说当年病得太重,跑去国外续命。”
他自顾自地喝起红酒,余兆东则想着刚刚的话,心想乔小姐不要他公司的造型团队,会不会影响后边的事?
“霍总,乔小姐看不上造型团队,可还有用得上我们天娱的地方?若是有,你别客气,尽管开口。”
霍城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拿出一根雪茄,悠哉悠哉点起火,“放心,我答应你的事,就不会反口。”
虽然有些可惜,他本想借着成人礼的借口安排点人手进去,两人各自心怀鬼胎地坐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些无关紧要的话,傍晚时,余宅大门打开,余巍成回来了。
“我儿子回来了,”余兆东站了起来,朝欲一头扎进电梯的余巍成喊话:“过来!没看见客人吗!来见见霍总。”
霍城?余巍成要踏进电梯间的脚步转了出来,走到客厅中间打招呼:“霍世叔,你好。”
霍城:“好,自从你出国,我们一年多没见了,巍成看起来气色不错。”
一年前余巍成还没被余兆东送出国前,他是天娱的执行总裁,同在上京这个圈子,大大小小的宴会酒会总有碰面的地方,他对余巍成,还是挺熟悉的。
“我听你爸爸说,你对我侄女一见钟情?想追她?”
这也是霍城今天来余家最主要的目的,余兆东千方百计要送余巍成去参加成人礼,如果不是图时在清,那就是图他侄女,他总归要把事情弄清楚。
余巍成没想到他老爹会给他想出这么个馊主意,竟然说他想追人家……虽然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借口跟余兆东最终想让他跟时家联姻的目的完全吻合。
吸了口气,他笑道:“是呀,曾经有过一次偶遇,时小姐很漂亮。”
“时小姐?”霍城挑眉,“你这是连人都不认识吧?乔乔几时姓时了?”
乔乔?这是她的名字?
余巍成心头闪过一丝怪异的感觉,面上却不显,镇定回答:“我确实不认识她,只知道她是时家小姐,事实上,我都担心可能弄错人,所以这次特别拜托爸爸,让世叔带我去见见人,确定一下。”
“原来如此。”这样倒也说得通,霍城弹开西装裤上的烟灰,起身道:“还按说好的时间碰头,到时你坐我的车进去……”
夜,在各人的满怀心事中暗了,月亮爬下山坡时,天,又悄悄地亮了。
苏乔伸了个懒腰,扭头看了眼落地窗外微暗的天色,一把掀开被子跳下床,哒哒哒地跑到书桌旁看着电子台历,其上显示着:8月15日,她弯了弯眼睛,轻声对自己说了声:“生日快乐~”
梳妆台上搁着时父和大哥前一天晚上提前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包装完整,都还没拆,她想等今天收到二哥和三哥的礼物再一起打开看看。
她跳着欢快的步子来到大衣柜前,从中捧起早选好的一套粉色内衣,哼着歌儿走进浴室洗澡。
等她换好一身常服,又将头发吹干,时钟指向七点时,卧室传来敲门声,同时传来冷千千的声音,“乔乔,你起床了吗?”
“起啦!早安,千千姐!”
苏乔笑咪咪地跑过去开门,浑身弥漫的清新沐浴露味道,让冷千千不觉莞尔,她递过去手上包装精美的礼物,难得笑了下,“早安乔乔,生日快乐!”
“谢谢!”苏乔把礼物拿到书架旁边的百宝格上,然后跟她一起出去,“走吧,我们先下去吃早餐。”
今天时在清一大早起床,就为了去厨房亲自煮一碗长寿面。
自从乔乔丢了后,每年到这一天,总是十分痛苦,忆起这些年来少了乔乔的生日,一时悲从中来,不禁湿了眼眶。
时扬理解他,立即出声安慰:“乔乔回来了,我们以后会好好的。”
“嗯,对,以后好好的。”时在清笑着说,用筷子小心地搅着锅里的面条,“她小时候过生日最喜欢吃这面,我可得好好煮,不能让面糊了。”
正说着,听见内厅传来乔乔欢呼雀跃的声音,立时笑了,“这丫头真有活力,阿扬把碗给我,我盛起来。”
时家虽然是大富大贵之家,但在生日这一天,时家沿用的是旧例传统,即是给孩子们煮上一碗象征长寿的面,博个好意头。
每个人座位前都分了一碗面,只是大家都不吃,全都眼睁睁地看着苏乔,等着她先开‘金口’。
苏乔把颊边的发丝塞到耳边,先夹起了一筷子,轻轻吹了口气,便张开唇瓣,一口将面咬进去。
甜甜的味道在口中发涨,连带着心头也是甜的。
她弯了眼睛,“好吃!”
时在清终于笑了,拿起筷子夹起了面,一边看着女儿,一边慢慢地吃起来。
按照今天的流程,早上是做造型的时间,下午,宾客会陆续过来,傍晚,是正式的入席时间,即是说,今天这场成人礼,重头戏在晚上。
当然,时在清已经提前跟她说明,除非关系特别好的几位世伯们会安排时间见上一面,其他的人,她不需要理会,因为他并不打算将她介绍给众人,让她今天放心地玩。
这也是时在清和几位义子商量后得出的最好方案,时家大小姐的名号必须宣扬出去,然而她本人,既然不准备让她走交际这条路线,那就只安排亲近的人相见即可,这种做法,也不是没有人家这么做过。
比如葛家那个女儿,据他所知,便在娱乐圈混,极少人知道,葛霜霜本身出自名门望族,而她当年的成人礼,听说就是采用这种只闻其名不闻其人的做法。
这件事,说起来,还是时绪提醒的,而苏乔乍听见葛霜霜的名字,刚喝进去的一口牛奶差点吐出来,呛得她连连咳嗽。
“咳……三、三哥,你说葛……咳咳咳……葛霜霜……”
时绪没好气地拍着她的后背,“吃了面,今天大一岁了,能不能稳当一点?”虽然嘴里嫌弃,但拍背的动作还是放得轻柔。
“我这不是震惊么?”好不容易顺好气了,苏乔抚着心口叹道:“果然不能小看每一个人。”
时绪有些好笑,告诉她:“她会入行也是误打误撞,她堂叔是十分出名的导演,听说当年跑去剧组找他玩,刚好一名小演员病了,葛霜霜觉得好玩就说她要演,他堂叔胆子也大,干脆就让她试试,没想到一炮而红,后来被她家里人知道……”
苏乔:“知道了怎么样?快说!”
时绪:“他堂叔差点被葛家老太爷打死,因为老一辈的人都认为,当戏子是肤浮的职业,当然也是怕葛霜霜学坏。”
两人站在落地窗前说着话,苏乔手里捧着杯牛奶小口小口地喝着,忽然开口问道:“三哥,那你当初为什么入行的?”
他为什么入行?
时绪神色一顿,缓缓转头看她,眼神幽远起来。
“想知道?”
苏乔点头。
“想知道没问题,不过你得告诉我一件事先。”
苏乔又喝了一口牛奶,“行,你说。”
时绪的目光从她手中捧着的牛奶掠过,眯着眼睛问道:“你告诉我,为什么这几天突然疯狂喝牛奶?”
以前乔乔睡前偶尔会喝,但是最近,她像是突然迷恋上这种饮品,早中晚各几杯,这么喝法,不喝出问题才怪。
苏乔一滞,随即耳朵泛红,她嗔了他一眼,“我喜欢喝不行?”
时绪摇头,“不行,凡事有个量,再喜欢也不能这么喝,小心拉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