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他们现在的关系已经不一样了,她可以慢慢摆脱这种……一个给予,一个接受的情况。
可是原来到了现在,他们之间,仍然如一开始那样,丝毫没变。
他还是那个,掌握着她演艺生涯生杀大权的迟三少。
那个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迟家掌权人。
互相凝视了片刻,尤伶率先收回视线。
她垂下眸,慢吞吞地重新拿起叉子。
“……我不要。”
尤伶的声音不高,却让对面的男人听得十分清晰。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再一次认真地,严肃地,对迟越说:“我想演那个角色,我不要推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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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他们第一次冷战了。
食而无味地结束了那顿西餐, 尤伶和迟越回到三居室。
进入电梯的时候, 尤伶从电梯门的银色金属倒影中,看到男人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三步的距离。
男人神色平淡地迈进电梯, 眼眸甚至没抬起看她一下。从上车前,到下车后,就像现在这样跟在她身后, 也不跟她说话。
尤伶看到他们之间那个可以容纳三个人的距离, 心里有些难受。
离开餐厅的时候, 她原本要走在前面,男人拉住了她的手臂。
然而还没来得及欣喜, 以为他是答应了,却只是听见他说:你走前面。
这一句, 从他们离开西餐厅, 直到一路开车回到三居室的这段路, 成为了他唯一对她说的话。
尤伶不明白。
为什么他不让自己参演那个电影?
她已经对他表达了自己的意愿,他却仍然没有松口。虽然之后没有再提起让她推掉的话,但也没有表示答应。
尤伶确实感觉到在她养伤那段日子里,男人的控制欲变得比之前更强了。
但那时她认为自己让他担心了, 不想他再难受,所以便顺着。而这次的事, 和养伤期那会儿,是两回事。
她是一个个体, 不是他的附属。
如果两个人在一起, 关系一直这样不平等的话……
是不行的。
尤伶越想越难受, 出了电梯,在进入三居室大门之前,她转过身,面对迟越。
她咬着下唇,不想两个人任由气氛这样僵持下去,所以她问了:“你为什么一定要我推掉那部电影?”
只要他的理由足以说服她,她可以放弃。
迟越站在尤伶三步远的距离,看着小女人不解又隐约可见难受的小脸。
他跟在她身后看了一路,看到了她满心的纠结。
那样子的她,他是第一次见到。
从以前开始,她对他的决定从不反抗。这两年下来,是给她什么便演什么。
只除了前阵子推掉《演出个未来》这个综艺之外,就算他给的并非是什么主演,她也无条件接受,没有说过一个“不”。
在餐厅说的那句“不要”,与其说让他不悦,其实应该说,让他很惊讶。
迟越眼神深深地看着尤伶,低沉地说:“……没有理由。”
纵横是费明宴的公司,而纵横的作风业界闻名,能让尤伶去试镜,要是没有这个男人的推波助澜,绝不可能。
他并不想尤伶和那家伙扯上关系。
然而因为他没说实话,尤伶觉得他态度太过强硬,难以沟通。心里突然有股冲动想和他争吵一番。
可她性格向来柔顺内敛,实在做不出撒泼的举止。只好把嘴唇抿紧,大眼睛不认同地看着他——
“你这样……太坏了。”
这已经是尤伶说过最重的话。
她觉得很委屈:“你不能这样,就算让我不演,也应该给我一个理由。”而不是用这样敷衍的态度。
迟越对她很好,这点毫无疑问。
如果是以前的他们,她可以就这样接受他的安排。但如今他们和以前不一样了,有些事就需要有所改变。
“只要理由能说服我,我会接受的。你也不用为了安抚我,转而给我别的资源……这样、这样其实很不好。”说到这里,尤伶不由得想起以前的委屈,很没出息地眼眶一红。
一委屈,泫然欲泣的自然反应就出来了。尤伶察觉到眼眶发热,感到有丝难堪,急急地低下头。
自己真的变得娇气了。以前明明不会这样,因为男人太宠她,她便开始想要得寸进尺——
迟越沉默了一会。他暗叹口气,上前一步伸手抱住前方垂着头的纤瘦身躯,低声哄道:“对不起,是我不好。”
他顿了顿,又说:“我不会再阻止你去演那个电影了,不要难受……我会心疼。”
最后一句几近呢喃。
最终还是他先让步了。
就算迟越心里再怎么不愿意,看到她一副委屈的样子,他便忍不住投降。
更何况,这是她第一次那么明确地表达出她的意愿。
他守着她,其实一直等她亲自开口索求什么。广告,代言,影视角色,什么都可以。只要她开口,他可以把自己卑劣的想法压下去,满足她的任何需要……
直到他可以成为她所有欲望。
他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她开口的这一天。
就算明知道答应之后可能会有大麻烦,他也甘之如饴。
纵然一直以来,他无时无刻都想把她锁起来,强行囚禁在他的身边,不让她见任何人,也不让谁见到她——
他那么贪心地希望她的世界里,只有他。
没有他人,只有彼此。
尤伶被男人抱入怀中,脑袋瓜被压进宽厚的胸膛上。她摇了摇头,又吸吸鼻子。男人态度一旦软下去了,她心底那股委屈劲儿也跟着消失了。
她到底不是一个任性的人,用哭泣来让人心不甘情不愿的就范,这本来就不应该。
她慢慢地伸手抱向男人的腰。就算得到允许出演的话,情绪虽然仍然十分低落。
她突然清楚知道了他们之间到底存在了什么问题。
尤伶抬起头,凝视着迟越,趁着他态度软化,一鼓作气地想要解开他们这个心结,又问了一次:“你为什么不愿意我去演?”
给她理由啊,不要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没有理由”。
男人静静地和她对视片刻。
时间久到让尤伶以为还是不行,他还是不愿意说。
她没有办法不感到泄气地垂下眸——
“——宝贝,”薄唇在小女人的额头上落下,迟越俯下身轻喃,语音低而轻哑,“我不想你和费明宴见面。纵横是他的公司,他和我争了许多年,他那天见过你,我不知道他会对你做出什么事。”
尤伶没想到原因竟是这个。
柔软带了一点温热的触感在额头上轻触即放,她下意识抬手捂上,愣愣地和男人的黑眸对视着。
“我不希望你受到伤害,所以我一开始才想要你推掉那个电影。”
迟越一顿,大掌摸上她的脸,把语气放缓:“对不起,我无意让你难受。”
尤伶看着迟越。
不知道为什么,她说不出话。
她好像,突然有些理解他为什么一直以来的态度都那么强硬……
这个男人,原来比她想象中的,更在乎她。
尤伶并不是一个毫无知觉的木头人。她知道迟越很少说好听的情话,对她的好却是实打实的。
她不由得想起之前他也不允许自己参加阿脩的电影。那声冷到极点的“回来”,让她印象深刻。电话也能感觉到冰冷语气曾让她辗转难眠。
现在仔细想想……他每次提起阿脩的语气都充满了不悦,难道是因为他知道阿脩喜欢她,所以当时才不愿意让她去R市拍摄?
尤伶为自己这样的猜测而开始心跳加速。
她身边的人觉得他控制欲强,连她到目前为止,也这样认为。
可回想从前,他其实从来都没强逼过她什么。
她认识他开始,有过三次的“不听话”。
一次是辞掉了《演出个未来》的导师。他当时完全不把那件事放在心上。甚至样子还挺高兴的,让她迷惑不已。
一次就是她不顾他的话,飞去R市拍摄《黑白》。后面是他飞去R市,把她的顾虑,以及愧疚通通打散,只剩下两情相悦的幸福。
还有一次,便是现在……
他说“因为不希望她受到伤害”。
尤伶心口悸动。她是很喜欢《无名》的剧本,很想演安可心那个角色没错。
可她同样,也想珍惜男人这难得袒露的心意。
“我不演了。”
尤伶抱紧迟越的腰,把脸埋入他的胸膛中,这样宣布道。
迟越感觉到腰间的纤细手臂越收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