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动怒,如此失控,超出了舅舅的范围吧。
连桢的手缓缓滴下了血珠,他什么都没说,颓败地走出研究室,越过人群,去了吸烟室。
“连医生,你的手......还是处理一下吧。”
“是啊,连医生,你慢点走。”
研究人员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同事关系都不错,有几个女研究员跟在他身后絮絮叨叨了一路。
很快,人群散去,只剩下商陆一个人站在研究室里,不尴不尬的。
他看着地面碎成无数块的玻璃门,又转身看了眼实验台。
这叫什么事啊。
他只是动了一点手脚,又不会真的伤到她的眼睛,怎么让这么多人失控了。
商陆也没想到,秦肆对砚时柒的重视,会到如此地步。
他有点闹心,回到实验台前,将桌上的药材随手拨开,单手撑着额头哀叹了一声。
他觉得,要不是因为砚时柒的眼睛还没好,刚才......秦肆很可能已经对他动手了。
是不是又玩大了?!
第883章 你怎么才来呀!
这天夜里,十二点半,砚时柒一个人躺在无菌室。
小舅舅没来,四哥也没来。
郦城的第一场初雪,她终究没有机会好好观赏。
今天是元旦,新年伊始,她的新年开端也够‘新颖’。
夜色很浓,染了霜白,窗外不见月影,薄雪挂满了枝头。
砚时柒了无睡意,她睁着眼,一片昏暗。
从此后,大概黑白无交替了。
她想,或许要提前适应一下盲人的节奏。
于是,从床上坐起,她想下地,双手却抚上了小腹,宝宝,要争气,如果摔了,你可别哭......
她从床边滑下双腿,脚尖在地面探着,半饷都没找到拖鞋。
罢了。
随便走两步吧。
她光着脚,踩在地面上,触感微凉。
砚时柒缓缓抬起双手,在身前一点点摩挲着,才做出这样的举动,她就笑出了声。
感觉自己像电视剧里的女主角,看不见的时候,果然都习惯以双手代替眼睛。
大概是不久前眼睛视物不清时,就给自己做了足够多的心理建设。
此时,砚时柒真的看不见了,倒也没怨天尤人。
这是自己的选择,除了习惯黑暗,也别无他法。
她一点点向前挪动,按照记忆中的方向,想要寻到门口。
但,才走了两步,她就撞到了床尾,不疼,也让她被迫停下了步伐。
门,应声而开。
熟悉的脚步声走来,夹杂着他身上的味道,直接将她打横抱起,“不要走了!”
他其实一直都在,这一夜更深露重,雪夜凝霜。
她在无菌室里躺着,而他一直在窗外站着。
看到她的动作,男人眼底戾气丛生。
该死的商陆!
“你怎么才来呀!”砚时柒双手环住他的肩头,揉了揉自己的腿侧,带了点小情绪似的抱怨。
男人喉结一滚,睇着她那双干净透亮的眼睛,鼻翼翕动,“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的嗓音很沙哑,又透着一丝隐忍。
砚时柒抿了抿嘴角,抬起手试探着摸到了他的脸颊,“不用道歉啊,我又没怪你,开玩笑呢。”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优雅从容,善解人意。
明明眼睛看不到了,却连句抱怨都没有。
甚至在她的脸上,都看不出有任何的悲悯。
男人抱着她坐在床头,想放开她,腰腹一紧,垂眸就见她环住他,整张脸埋在了他的胸前,“你还要走吗?”
这句话,一语双关。
要离开无菌室,还是要离开郦城去帕玛?
她问的巧妙,到底没敢直言出心底的担惶。
“不走。”男人捧着她的发丝,有力的臂弯将她纳入温暖的怀中。
砚时柒在他怀里钻了钻,“小舅舅下午是不是和商陆吵架了?”
“没事,你不用担心。”
砚时柒抱着他的劲腰,仰起头往上面凑了凑,寻到他的下巴,就亲了一口,“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抽烟。”男人垂首,在她唇上浅吻。
砚时柒嗅了嗅,眨眼打趣,“撒谎!都没有烟味!”
说完,她就狠狠吻住了男人的唇。
极尽所能,企图用这样的方式感受他的存在,似乎只有这样才能驱散她的彷徨。
第884章 秦柏聿和商陆走了!
一吻方休,砚时柒的脸蛋有些红。
她靠在男人怀里,抱着他,一言不发。
后来,她睡着了,朦胧间感觉有人在触碰她的眼睑。
她呓语了一句,挥了挥手,再次睡了过去。
......
次日清晨,砚时柒悠悠转醒。
眼前还是一片黑暗,但......隐隐约约,好像有一丝光亮在眼前浮现。
可能是错觉。
“四哥?”
她呼唤了一声,无人应答。
摸了摸床畔的位置,很凉,显然他早就离开了。
砚时柒莫名心慌,她坐起身,刚打算下地,房门被打开了。
“躺下,上药!”
来人是商陆,口吻一如既往的僵硬。
砚时柒怔了怔,笑着戏谑,“我都已经看不见了,还用上药吗?”
“我是医生!”商陆生硬地回答,眼神却落在砚时柒唇角。
她竟然还笑得出来?
变成瞎子了,这么坦然就接受?!
商陆没有和女人接触的经验,对砚时柒的了解也仅限于她是秦肆的女人这件事上。
他还以为,她会痛哭流涕,怨天尤人。
总之,没料到她如此云淡风轻。
最终,砚时柒还是很安稳的躺了下来。
既然今天是最后一天的治疗,那就忍忍吧,权当给这段旅程画一个句号。
和以前一样,商陆忍着不适,为她上药并且施针,做完这一切后,他的脸色又白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约莫半个小时后,他提前将银针拔了下来。
“好、好了嘛?”
疼,很疼!
和最开始治疗时候一样,疼得她连声音都哑了,呼吸轻颤。
商陆抿着唇嗯了一声,突然心里很不舒服。
他昨天在砚时柒的眼部穴位动了手脚,所以才会让她瞬间失明。
他自然知道这种闭穴的疼有多剧烈。
当时想要‘报复’秦肆的想法太浓烈,以至于他忽略了砚时柒到底隐忍了怎样的痛楚。
商陆心里过意不去,眼神也很是复杂。
他拧紧眉心,自恼地咕哝,“不要乱动,几个小时后会有人来给你摘下纱布的。”
“谢谢。”